《海岛上的小小干粮》白糖酱

31、婚宴，再遇

　　待蓝沉文离开小世界，蓝沉文也没有回海岛，而是趁机带着蓝干粮见识一下外界的环境。

　　蓝干粮一开始是拒绝的。他在意识到自己想要得到蓝沉文之后，就产生很迫切的修炼想法。身为魔修的他不可能在修者生活的范围里有适合的修炼环境，一旦魔气泄露，会引来八方修者追捕。
　　他在修者大陆能做的只有练剑，锻炼体能。

　　但蓝沉文是一个很好的引路人。蓝沉文性格开朗，为人有趣，无论是跟什么陌生人沟通，总有办法打成一片。
　　蓝沉文还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好看的风景，惊艳的美食，有特色的传统民俗，那些不被蓝干粮察觉的细微末节，蓝沉文总能找到，然后津津有味地讲给他听。
　　越是注意，越是在意。他没有因此喜欢上修者大陆，倒是越来越喜欢蓝沉文了。

　　可得不到想要的，才是最让人烦躁的。
　　而蓝沉文还成天讲什么规则，说什么天道，如同一道道无形的枷锁将他锁得喘不过气来。
　　蓝干粮甚至有过一瞬间的狰狞，假若他有力量，他必定要破了这狗屁天道，让蓝沉文不再唧唧歪歪这种没用的规矩。

　　他们在修者大陆过了一段时间，终于到了婚宴的日子。

　　司徒炘和司空轻的婚宴办得很隆重。上百桌，上千名来客，再加上仆从下人等若干，宽阔的山庄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蓝干粮知道司徒炘的身份不一般，但真正看到司徒炘的财力，他才意识到什么叫名门望族。

　　宴请宾客的地方是司徒家族的一处风景宜人的避暑别院。别院依山而建，附近三座山头都属于别院范围，各处都有适合住人的宅邸。无论是山顶观日出，还是湖边垂钓，旁边都有一幢雕栏玉砌，巧夺天工的屋舍供人休息。

　　酒席连开数日。从山顶到山脚，每隔十步就有一张圆桌，上面摆着瓜果茶具。客人随意挑选喜欢的位置，一旦落座，侍女们就会端着盖有保温盖的美食前来，将客人们伺候得妥妥当当。

　　蓝沉文是妖，蓝干粮是魔，受邀到都是修者的场合，彼此都很自觉地低调行事。他们在高处找了张偏僻的茶桌，打发了侍女，一边品茶，一边欣赏远方的风景。
　　此时已近黄昏，晚霞描绘天边，孤鸟在云间展翅。大多宾客都坐在山脚处，此时推杯换盏，好不热闹。灯笼逐一被点亮，将气氛烘托。

　　这次婚宴邀请的妖修并不多，粗略一看，不超过二十名妖修。在这上千名宾客人算得极少。身为魔修的蓝干粮能占据一席之位，也算司空轻有心了。

　　“还习惯吗？”这种场合，蓝沉文没有到处去，而是盯着蓝干粮。
　　上一次离开，蓝干粮就有点失控。好在失控的位置在城外，稍加布置就能糊弄过去。这次是在司徒家的婚宴上，不止几个大家族都有派代表过来，更有大门派的优秀弟子。这些人都各有手段，门路极广，就算是蓝沉文对上，也不敢说自己能带着蓝干粮全身而退。

　　“不习惯也得来。”蓝干粮如实道。
　　他不像蓝沉文。蓝沉文是在人群里摸爬滚打上百年之后意识到自己不适合尘世，自己独占一座小海岛。蓝干粮失忆后就一直待在海岛上，极少与人交流。

　　“多认识点人，多条门路也好。不过打铁还需自身硬，自己变强才是最好的。”蓝沉文拍拍蓝干粮的肩膀，看向蓝干粮的眼睛藏着几分说不清的情绪。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蓝干粮可算品出点味道来了，“你要赶我走吗？”

　　蓝沉文失笑，“我怎么可能赶你走呢。”
　　蓝干粮皱眉，并不相信。蓝沉文这段时间的举动有点反常，因为太照顾他，反而更像是最后的午餐，离别前的温柔。

　　“你这别扭的性子。”蓝沉文叹气，“我不会赶你走，只要我还活着，我永远都欢迎你回来。”
　　蓝干粮眉头皱得更紧了。蓝沉文说的是回来，可他就没打算出去。

　　正这样想着，只听见蓝沉文说，“你已经遇到家里相关的人了吧？你的因果总是要你自己解开的。与其等以后变成心结，不如趁他们还活着，去了解一下情况。”

　　蓝干粮正想开口，蓝沉文又一次抢白，“你不信她的话吧。”他隐约猜到影响蓝干粮的人是孔芫，但孔芫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不信。”这次蓝干粮说得很肯定。
　　人在外人面前，永远只会说对自己有利的话。或许真相与孔芫说的那些话八九不离十，但肯定是美化了自己的那一部分。
　　不等蓝沉文开口，蓝干粮说：“但我没有继续往下追查真相的想法。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了。”

　　蓝沉文叹气，又一次拍拍蓝干粮的肩膀。
　　他明白了。有些真相太过残酷，在一知半解时停止探究，总比完全剖开，看清楚其中恶心之后，才发现自己不需要这样的真相要好。

　　夜幕落下，两盏灯笼垂挂，微弱的光照在他们俩身上。下方是热闹的灯火，那么的遥远且不属于他们。
　　可蓝干粮并不觉得孤独，因为他身边有蓝沉文。

　　往来宾客实在太多，蓝干粮和蓝沉文都没机会见到这对新人。
　　蓝干粮倒没有什么不满，因为他能俯视下方越来越多的人，听管事说了不下十次桌椅不够，食物不够，赶紧去调货等话语。
　　而侍女的脚步也越来越匆忙，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份使用。

　　“十大门派里的六个都来了。”蓝干粮一直以为司徒炘只是个普通家族的普通继承人。如今看来，司徒炘本事并不小。

　　蓝沉文知道蓝干粮想表达什么，解释道：“司徒家族在符箓机关有很深的造诣，平日帮不少门派家族布置机关。司徒家族有一座机关楼，据闻藏尽天下机关在里面。就算是仙神大能闯了进去，都未必有命出来。”
　　“你进去过吗？”蓝干粮问。
　　蓝沉文：“里面都是木头疙瘩，又没宝贝，我进去干嘛？”

　　蓝干粮想想觉得也对。蓝沉文平日能躺着绝不站着，这种懒人怎么可能因为好奇去闯机关阵。
　　但在蓝干粮看不到的角度，蓝沉文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躲过去了。
　　谁没个年少轻狂的岁月呢。当年若不是和别人打赌，闯了机关阵，被当年负责管理机关楼的司徒炘逮个正着，也就没有他和司徒炘认识这么一回事了。

　　而后来司徒炘参与家族里的机关比试，需要鱼血布置水下机关，是蓝沉文提供了血液，才让司徒炘胜出。那场胜利算是帮助司徒炘当上家主之位的一步台阶。
　　直到如今，司徒炘只以为蓝沉文认识某位厉害的鱼妖，并不知道鱼血来自于蓝沉文自己。两者维持着一种相互敬重的友人关系，又碍于彼此身份不会过于接近。

　　司徒炘和司空轻成亲当天，前来的宾客更多了。蓝干粮和蓝沉文位置占得早，早早坐了下来。可能是他们易容后看起来不像好人，别的桌子都满了，就是没人与他们搭桌。
　　管事为了让客人宾至如归，也不会强迫客人跟不喜欢的人同坐一桌，只会吩咐侍从去把备用的桌椅搬出来，新开一桌让客人落座。

　　蓝干粮倒没什么感觉，毕竟他是魔修。
　　“没位置了。都怪师兄你不早点叫我起来。”女子骄纵地把自己的脾气发泄到身旁男子身上，声音熟悉。
　　“师傅，小师妹，那边还有位置。”

　　蓝干粮抬头，只见熟悉的三人朝他们走来。正是除魔师太和她的两个徒弟。
　　除魔师太她们只见过蓝沉文那妖族模样，易容的样子第一次见，必定认不出。但蓝干粮的容貌并没改过。
　　他担忧地看一眼蓝沉文，发现蓝沉文没有半点受影响，蓝干粮也就按下心中焦虑，与蓝沉文继续坐着。

　　时隔已经好一段时间，除魔师太三人起初只觉得蓝干粮有点面熟，等落座后才想起蓝干粮是名魔修。
　　那名女弟子当即一拍桌子，站起身，指着蓝干粮，呵斥的话还没说出口，带路的侍女就惊慌起来。
　　侍女劝道：“姑娘，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说话间看向四周，生怕引起其他客人的注意。

　　“坐下，成何体统。”除魔师太面色不虞，提醒道，“今天是大喜日子。天大的事也得过了今天再说。”
　　无论魔修怎么偷溜进的婚宴，只要她们在今天成婚之日捅破这件事，司徒家族都会因此蒙羞。而让司徒家族蒙羞的她们几个也会因此与司徒家族交恶。

　　司徒家族虽然没有太厉害的大能，可参与了不少门派的机关布置，跟不少门派都有来往。包括除魔师太所在的门派，也拜托过司徒家族帮忙。
　　魔修到处都有，像苍蝇般多得杀都杀不完。她们没必要为了一个寂寂无名的小魔修得罪司徒家族。

　　女弟子这才只好落座，憋着一肚子气，愤愤对蓝干粮说，“今天算你命大。我劝你今天就赶紧跑，别让我们追上。”
　　蓝干粮抬头看了一眼，没有回答，更没有马上跑。

　　席间，双方泾渭分明，桌上的转盘没有转过，彼此都只夹面前的菜。
　　唯有蓝沉文吃得津津有味，他还让侍女上了几次喜欢的菜，给蓝干粮夹菜，跟蓝干粮说菜的由来。整个过程里，蓝沉文根本没在意过除魔师太，笃定除魔师太不会在婚宴上动手。

　　除魔师太等人倒是食不滋味，坐立难安。但宾客越来越多，她们这时也不好改座位。
　　后来有更多人入座，几名修者对除魔师太一顿奉承，这桌的气氛才算好起来。

　　只是除魔师太的功绩大多有关魔修这件事，宾客每一次夸奖除魔师太如何斩妖除魔，除魔师太三人的面色就会略带尴尬和憋闷。
　　这些宾客都不知道，他们这桌就公然坐着一个魔修，还津津有味地吃着饭菜。

　　经过这事，蓝干粮开始理解蓝沉文口中的遵守规则。
　　规则的确束缚弱者。但弱者包括了比蓝干粮强的人。可以说，在天道面前，只要未成仙的修者都被天道管束着。

　　只要他遵守大环境的规则，不刻意挑事。那么在某些特殊的场合里，规则反过来会给自己便利，成为束缚着另一方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