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有神偷》野随

52、VOL.52

　　时间如白驹过隙，院里樱花落了一地。
　　就是在这样的时节，严澈带着林疏影回了家。他们两人憋了一路，就怕提前说漏了好消息。
　　饭桌上，林疏影一闻到厨房里传来的油烟气就不舒服，胃里翻江倒海，捂着嘴，直接往洗手间跑。
　　这架势也太明显了。
　　严澈看了两夫妻一眼，点点头，二话不说追过去。

　　季准楠和严聿临面面相觑，二人心照不宣地有了同一个猜想。
　　季准楠伸手把严聿临往自己身边拉，俯下身子，注视着洗手间的方向，小声道：“不会是有了吧？”
　　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但季准楠的脑海里却没有关于这一方面的记忆。她只能凭着想象猜测，不大具有可信度。
　　严聿临没表态，目光沉沉。

　　等严澈顺着林疏影后背出来的时候，两人不好意思极了，露出撒谎被人揭穿的窘态。
　　林疏影眼角绯红，羞涩地拉拉严澈的手，叫了一声“爸妈”。
　　声音细细的，像是小猫儿用尾巴轻轻擦过大腿，皮肤激起一片疙瘩。
　　季准楠侧过脸去，没忍住笑出声了。

　　“爸，妈！”严澈重复了一遍。
　　严聿临搂住乐倒在自己怀里的季准楠，下巴刮过她的脑袋，挑眼看小夫妻，宽慰道：“这是你们夫妻俩的安排，我们老了，不参与。”
　　严澈听到这幅态度，心中的石头才落了下来，他拉着林疏影坐下，关切问她：“还不舒服吗？”
　　林疏影摇了摇头。

　　平城的风很大，午后尤其明显。站在花园里，都能觉得整张脸都被拉扯着，紧绷的感觉传遍全身。
　　季准楠上楼把林疏影叫到里面坐：“外面风大，疏影你注意别把自己脑袋吹疼了啊。”
　　“嗯，妈我会注意到的。”林疏影看她一眼。
　　季准楠没再多说，婆媳之间的关系再如何都还是得有度的。恰到好处的关心就已经够了，话太密，难免会生嫌隙。

　　严聿临盯着她总算休息下来，一条腿悠悠地晃着，或向左，或向右，时不时踢她的膝盖一下。
　　季准楠在走神，没注意。
　　严聿临挑衅似地悄然加大力度。
　　季准楠的眼睛立马横过来，语气不太友善：“你怎么了？”
　　“该我问你，你怎么了？”严聿临用降了半度的语气回她。

　　看得出来，季准楠此刻的心情不能用一般的不好来形容，直接是跌落谷底。她蹙着眉，唇线抿成一条笔直的黑线，眉峰倒插向鼻梁骨，怒气满载。
　　严聿临把手肘搭在沙发上，挑了挑眉：“你在想什么？怨成这幅模样？”
　　季准楠看过来，上下扫他一眼：“我什么样子？”

　　严聿临朝她吹了一口气，她的眼睛眯了一下，再睁开的时候，严聿临的那张脸就已经贴到面前了。
　　五官放大，放大，再放大。
　　他那一排自然卷的长睫毛倒映在她的眸中，眼睛有了弧度，细纹从眼角开始细细舒展开，脑袋上零星地出现了几缕白发，老年人的模样毕露。

　　季准楠敛了表情：“你干嘛？”
　　严聿临慢慢朝她挪近，似笑非笑道：“是什么让我们的季大小姐如此忧愁？”
　　说完，严聿临开始动手动脚。
　　季准楠打他的手背，使了重力的，“啪”的一声落下，他的手背立刻就浮上一片嫣红。

　　“你还记得那天顾得告诉我们说我们是可以穿越回去的事情吗？”季准楠把下颌搭在他胳膊方才支的地方，目光飘远，陷入头脑风暴中。
　　严聿临肩膀一僵，兴致不高，搭着后脑勺，望天花板。
　　季准楠还在想象能否穿越回去的事情，心情复杂，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是摇了摇他的肩膀。

　　严聿临从她的眼睛里读到了她的意思，真不知该不该泼她冷水，把腿放下去，靠在正前方的桌腿上。
　　“你最好别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顾得的身上。”
　　为什么？现在所有的机会都掌握在顾得一人的手中，难不成他们能靠自己穿越？
　　季准楠还是清楚自己的能耐的。

　　严聿临淡淡说：“顾得是阎王殿的鬼役，他本来就是只管死人的事情。活人的事情，他插手也很困难的，不会把所有人都带回去的。”
　　季准楠觉得他这样考虑得也没什么问题，好像这样分析是比较符合顾得的身份的。
　　但一切都是未知的，她不认为他这样说就是直通结局。
　　严聿临被季准楠直直的目光盯得发怵，索性转过脸去，弯下腰，手肘齐搭在两侧大腿上，脑袋折下去。

　　季准楠大惑不解道：“为什么你觉得顾得不能带我们三个人一起回去？你是不是私底下和他聊过几句？”
　　严聿临伸手刮动头发，脖子一梗，发出“咔咔”的声音。他惯会这样，不想和人说话的时候，就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季准楠背挺得很直，下意识地推他一下，声音有点尖：“你快回答我啊！”
　　“没有，我乱猜的。”严聿临转过脸看她一下，说完又转回去，表情严肃的，语气也是冷冷的。
　　倒像是方才的谈话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似的，脸一瞬间就垮了下来。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是很准的，季准楠觉得严聿临说这些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只是看他的这幅不想说话的状态，她没再多言。

　　短暂休息后，季准楠把严聿临拉出去了商场。
　　平城的商场有四层，一二层的商铺较杂，衣服的和卖小玩意儿的混在一起，三四层是一水的餐饮店。
　　两人并排站在电梯上，身旁隔着两道玻璃。有人坐着扶梯向下，甚至还认出了季准楠的网红身份，惊喜地捂着嘴，就在要叫出声的时候被季准楠发现。
　　季准楠转过身去，食指竖在唇间，“嘘”一声，冲那人笑笑。
　　两人心领神会。

　　而严聿临全程都目视前方，被歪着身子的季准楠一勾，微微晃了晃，屹立不动。
　　季准楠带他走进了一家婴幼儿服装店。
　　装潢很符合幼儿的童心，墙面上贴了许多卡通人物的壁纸。里面琳琅满目，有小孩用的一切东西，甚至有模仿大人穿的小皮鞋。

　　季准楠挑起一双，摊在手心，贴在自己的脸旁边，凑到严聿临面前去：“你看你看，好可爱！”
　　严聿临勉强应声：“现在买会不会太早了点？”
　　季准楠把鞋子放回原位，又赤手拨弄着挂着的小孩穿的衣服，晃了晃食指，说：“反正早晚会用到的。婴儿穿的衣服不过就那几样，也不会存在什么过不过时的。”
　　严聿临盯着她，没忍心说风凉话。
　　“就算过时了，潮流是一个圈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转回去了。”季准楠付之一笑。

　　两人整整逛了两个小时，严聿临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季准楠能够敏锐地察觉到他其实是颇有微词的，或许只是因为照顾自己的情绪，才闭口不言。
　　季准楠只挑了几件小孩在不同时期可以穿的小衣服，到前台结账。
　　“老公，你付钱呦！”季准楠还心心念念着他那早已被曝·光的私房钱。
　　严聿临全程充当苦力，钱他付，口袋他提。

　　回去的路上，季准楠路过了一家摄影馆。站在门外的工作人员塞了一张宣传单到她手上，言笑晏晏。
　　她没办法拒绝这样尽职尽责的人，索性塞到包里。
　　到家腾东西的时候，季准楠告诉严聿临：“我买的这些衣服，要在小家伙出生的时候再送，到时候小家伙就能第一时间感受到奶奶的心意。”
　　严聿临勾了勾唇，替她把衣服收进衣柜里放着。

　　季准楠翻手机的时候，正好把那张传单翻了出来，只是草草扫了一眼，便随意扔在桌上。
　　林疏影下楼的时候，不小心刮到地上，她捡起来看了看，竟然有些心动，转身便去说服一大家子人。
　　听到她的一番描述，季准楠觉得也有道理。趁着现在孩子还没生出来，一家人去留个纪念，也算是和孩子的第一张合照了。

　　四人在饭桌前坐下来，不紧不慢地吃着晚饭。
　　严澈率先注意到脸色苍白的严聿临，停下筷子，出声询问状况。
　　严聿临慢条斯理地夹菜吃，只说：“你妈拉我出去逛，不带停的，是个人都觉得累。”
　　就在其他人都放心的时候，只有季准楠并不信任严聿临的这个借口。

　　晚上，她想了想，找到严聿临，苦口婆心道：“我们是夫妻，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的！”
　　她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倒像是真的回到了过去那般活蹦乱跳的样子。只是，严聿临也清楚，她仍旧在伪装自己。
　　他点了点头，半晌后，开口：“吃撑了，胃难受。”
　　“真的？”季准楠揉揉他的肚子。
　　“骗你干嘛？”
　　季准楠揪住他不放：“你今天奇奇怪怪的。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比如，和顾得有关的？你告诉我嘛。”

　　严聿临摇头，仍旧是那副表情，坚决而淡漠，看什么都没什么心情波动的样子。
　　“没有什么事情。”严聿临坚定地回答，“你就别瞎操心了。”

　　季准楠是何等的聪明，她又如何不知严聿临此刻故作轻松的模样。只是，她并不想拆穿他。
　　回不回去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这一生，爱的人总会渐渐失去，没什么是永远不变的。
　　追求自己所没有的，那是多么的遥远啊！
　　她虔诚地祈祷：命中注定的人，隔着千山暮雪，隔着世事尘埃，上天一定会再度安排相遇的一刻的。

作者有话说

　　季准楠：除了爱自己，爱严聿临这件事也是一件弥足重要的事情！
严聿临：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