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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天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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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禹治水,随行天下,决九川,距四海,将华夏分为冀、兖、青、徐、扬、荆、 豫、梁、雍九州,疏导九河,分别为:弱水、黑水、黄河、逆河、漾水、长江、沇水、渭水、洛水。
古人曾有言: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波滔天,尧咨嗟。大禹理百川,儿啼不窥家,杀湍堙洪水,九州始桑麻
滔天洪水奔腾入海,云舒浪卷中,大禹回眸望向空中那骑坐在赤红色长蛇上的素蓝身影,胸口蜿蜒的朱砂纹印映着晨光,耀耀生辉。
过往数年的艰辛疾苦在这一刻,终归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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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桑仙址中,青鸾伴在离朱身侧,看着他依旧面色苍白,忍不住叹了口气,师父的伤势比重雨当初预估地还要严重许多,一身的神术算是消了大半,骨子中的阴寒还好似扎了根般,如何也拔除不了。
陆吾上神也被接至少桑,僻居在一处小角的竹林中。伴随身侧的金虎在那日的激战中消了生命,如今的他只能孤独一人,淡看青竹依依,修为也如师父一样,所剩无多。
那日山谷一战,仿佛天地都变了,如今,这少桑都已是物是人非,禺疆随天帝离去,浊尘骄傲自负地许下凿凿之言,化名为鲧,要去大河中原治水,就连一些平日里默默无闻,安分守己的几个师弟也都在看到师父已经没什么本事时,四散离去。
原本热闹的仙址庭院,如今,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重雨带着小九自山谷一别,再无踪迹,任青鸾寻遍昆仑之丘,也找不到,弱水之渊也空荡寂静。
“青鸾。”离朱淡淡地唤了他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师父,有何事?”青鸾望向离朱,眼神中的哀戚还来不及收回,被离朱尽收眼底。他没有言语什么,只是关切着问到。
“你母神当真去了九霄么?”
青鸾顿了顿,搁在袖中的手攥了攥,许久才轻轻地嗯了声。
离朱轻叹了口气,两人便沉默下来,直到一阵叩门声,打破了沉默。
“陆吾上神?”青鸾打开门,瞧见陆吾站在那儿,眉头深锁。
“我法力大失,可能曾经镇压的妖兽邪禽已经感觉到,正蠢蠢欲动,为祸人界。”陆吾走进来,皱眉嗅了嗅空中的药草气味,有些嫌恶地皱了皱鼻子。
青鸾一怔,三千弱水对人界来说,已经是一个天大的灾难,再加上妖兽横行的话,真不知人界众生如何逃脱。这样的话,那些清心寡欲僻居隐匿的创世神也会开始不安吧?
忽然,一只赤红色的鸟儿飞了进来,落在青鸾的肩头,她的鸟首上,翎毛燃着簇簇的火焰,尾羽亦是三条长翎,翎尖跳动着焰火。
鸟喙轻啄青鸾的耳朵,一会儿,青鸾点点头,那赤红的鸟儿就扑棱了下翅膀,飞了出去,消失了踪影。
离朱和陆吾望向青鸾,眼神询问。青鸾眉宇间浮起一丝忧色和疑惑:“毕方创世神让我去人界。”
“去人界做什么?”
“未说。只说让我去人界。”青鸾揉了揉眉头,他如今刚刚渡了第三劫,飞升上神,还需潜心修炼方可有大成,为何此时让他去人界,还不曾言语究竟去之为何。
既然毕方创世神有神谕,那么,就不得不去了。他原本也是要去的,因为或许会遇见,会找到她也说不定。
尧帝斜倚着坐在大殿上,从怀中摸出几颗药丸,就着一侧的茶水吞了下去。良久抚了抚胸口,才抬眼望向下面恭候了许久的人。
“自西北奔涌而至的洪水现如今是何般状况?”尧压着嗓子咳嗽了声,疲惫地问。
倕躬身,眉目紧锁:“大水倾入大河中,已经漫过河床,淹没了大片良田,百姓们都躲避到高岗山坡上了。”
尧点点头,见倕似乎还有话说,便耐心地等着。倕皱眉犹豫了下,才缓缓开口:“但是不知为何,自天洪爆发,这山林里多了许多怪异的走兽飞禽,经常袭击避洪的百姓。”
听完倕的话,尧的眉头拧得愈发紧了,原本这一天天往上满的洪水就已经将他们逼得走投无路,焦头烂额了,为何又生出许多妖邪来,难道天要亡我中原泱泱大地么?
尧抬眉,望向下方站立着的契,皋陶,龙,伯夷等,忧心地询问:“众贤臣可有这治水的人选?”
皋陶举荐鲧,言曰:“臣以为鲧可担此重任。”
“鲧么?”尧沉吟了下这个名字,有些不太满意地皱眉,“除了此人,还有无其他贤能?”
皋陶望了眼伯夷,伯夷出列,躬身答曰:“眼下,除了鲧有治水之能,再无他选了。此刻天洪泛滥,正是用人之际,帝君何不先试用下鲧呢?”
尧皱着眉头,指节轻叩在桌案上,沉思了一会儿,抬手示意伯夷:“你去将鲧传来。”
皋陶神色一松,伯夷点头,领了口谕便退下去传鲧。
忽然,天色暗沉下来,一阵狂风涌入殿堂,吹的众人皆睁不开眼。尧伸手挡住了迎面裹着雨水的风,心中一阵压迫的感觉,令他原本就不适的身体更加难受,但他却忍不住站起身,有些艰难地走到外头,想要瞧看个究竟。
抬头,之看见阴云翻滚的天际,一条巨大的赤红长蛇瞪着金色独眼扫视着下方的土地,那金色独眼落在自己身上时,尧一阵冷战,身子一软,幸而契在一侧扶住了他,才没跌坐下去。
站直了身子,尧看见那巨蛇上坐着一个素蓝色衣衫的女子衣袂翻卷,乌云长发飘动在空中,她垂首俯视着众人,神色淡漠。
就算那蛇看上去再妖邪诡异,可配上这么一个女子,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突跳。
众人只见他们贤能的帝君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俯身长拜,口中呼唤着:“神明啊,你是来解救陷于洪水中的苦难百姓么?”
重雨听闻那个人界追捧拥护的贤帝唤自己神明,神色愈冷了几分,清冷地声音空荡地散在天地间。
“神明?”
一道水柱笔直打在尧的身上,震得他猛得喷出鲜血来。周围的皋陶,龙,契等人看见,均大惊失色,怒指天上的重雨:“何处妖孽,竟敢伤害帝君,狂妄之极。”
“哼,如此,我就变成了妖孽了么?神明,妖孽,呵。帝君,只要得了这天下大权的人,坐上那高高在上的宝座,就会欲望膨胀,就会希望得到更多。什么帝君,都是虚妄之词。”
重雨无不嘲讽地望着地上众人,手轻轻一抬,狂风骤雨席卷而来,众人均听见耳畔轰轰如雷的声音,倕心知,那是洪水咆哮的声音,心惊不已地抬头望向那个身影。
“我要你们看着,你们妄图占有的河山如何被水吞没,从此沉入汪洋。”
话音犹自余响苍穹,那赤红长蛇与女子转瞬消失在天际。
随后赶来的伯夷领着鲧站在那儿,有些目瞪口呆地望着重雨离去的身影,而鲧则锁眉,眸色阴沉地盯着那抹素蓝,暗自较劲了起来。
许久,尧才有这颤巍地被身侧的人扶起,瞟了眼赶到的鲧,然后走进了大殿。鲧瞧看见帝尧对自己有些冷淡的态度,不禁有些恼火,迫于现在是在人界,面对人界的帝君,多少还是应当尊崇,只好强忍下不满,随着伯夷的脚步,跟进了大殿。
“夏族部落的鲧,你作为黄帝的嫡系血脉,能力和智慧必然不同于凡人。”尧抿了口热茶,胸口郁积的沉闷稍稍缓解,顿了顿,缓过那阵气后,才接着说,“今我擢你为治水之臣,前去治理危害众生的天洪,你当需勉力为之,尽心尽力。”
鲧听完尧的话,见他话语虽平淡,却也夸赞了自己一番,方才心中的忿然也消散了大半,恭谨地拜了一礼,答曰:“臣鲧定当治好这滔天洪水,请帝君放心。”
尧点点头,示意众人且先退下。待皋陶等人退下后,尧招来身侧的小侍,吩咐着他去将舜寻来。
淡淡看着小侍匆匆离去的背影,尧心中那抹赤红和素蓝的影子依旧盘旋着,即使隔着那般远的距离,他仿佛都能看清那赤红长蛇上女子的面容,清丽无双,也冷若冰霜。她轻轻一督,都会压迫得人无法呼吸,心中会莫名地涌上一股沉寂的悲伤。
她消失前的那句话,示意着她便是那倾泻洪水之人,而且她想要将这大地,沉入汪洋。
“臣舜拜见帝君。”
尧瞧见舜躬身拜礼在下方,拉回了神思,温和一笑,示意他不必多礼,快些起来。
“重华,我那两小女可还安分守己,可有将家里治理得井井有条?她们以前可是被我惯坏了,这嫁了人,也不知有没有收敛点。”
舜闻言,恭谨地答道:“帝君过虑了,娥皇、女英操持有度,一切都好。”
尧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了下来,缓步踱到舜的身边,眉目微蹙。
“重华可知最近中原列土上多了许多妖邪之气?”
“臣已有耳闻。山林大河中经常会出现一些妖异的怪物,吞食附近居民,为祸甚大。”舜也是昨日听闻倕与皋陶议论,才知晓原本清明的大地竟被污浊。
尧抬眸望向舜,神色凝重起来:“重华亦知,我儿丹朱秉性顽劣不堪,不可教化,日后恐难当重任,故我有意将帝位留予天下推贤的你。我的身子骨愈见衰败,也想早日让位,颐养天年,可如今的你还欠缺了些火候。我想命你前去查探这股妖邪从何而来,你可愿意?”
舜躬身一拜,神色肃穆:“臣领命。臣舜定当查出妖邪所出之处,驱逐恶兽妖禽,护我子民。”
尧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招了招手,一侧的小侍带着一只五彩长羽,面若金鸡的鸟儿来,那鸟儿正低垂着头,鸟喙中低低的发出仿若凤鸣的啼叫。
舜瞧着那鸟儿,不禁有些瞪大了眼,不明所以地望向尧。
尧从小侍手中接过重明鸟,递给舜。舜吃惊地接过,有些不解:“帝君,这不是积支国进贡的重明鸟么?”
“嗯,今日,我便将这重明赐予你。它气力很大,能够搏逐猛兽,能辟除猛兽妖物,与你一同上路也能护你周全。”尧微微一笑,转而想到舜这一路的会遇到的未知凶险,心中难免有些忧虑。
舜抚了抚怀中双瞳的重明鸟儿,声音淡然,给人一种安定的力量:“帝君勿虚担心,臣舜会安然回来,并探得妖邪之源。”
尧宽慰地弯了唇角,看着自己想要禅让天下的人,他面容永远都对事物淡然处之,行事间的气势魄力却让人无法忽视,近乎温和的力量,海纳百川。自己的女儿嫁得如此男子,他百年大行之后,也算放心,只是那丹朱……唉。
鲧站在大河的一岸,望着奔腾汹涌,雪浪卷天的洪水,眉头皱的厉害。望着高岗上正眼巴巴瞅着自己,一脸期盼和崇敬的穷民,鲧有些嫌恶地挪腾了步子,踢踏着脚下的黄土,想着这万古皆是水来土掩,这洪水再怎么滔了天去,堵住便是。
鲧想着,便记起天帝有一个宝贝名曰息壤,可自动不息的生长出土壤来,若能得到息壤,就算这水再能涨,也可叫息壤给挡了回去。心中美美地盘算着,鲧一边命令着百姓掘土建堤坝防洪,一边暗自琢磨如何才能去得九霄藏宝殿阁,借得息壤。
大家正一担一担地将土倒入大河中,结果倒一担就被冲走一担,鲧看着,有些烦躁,袖风一转,将数十担土通通推入洪水中,依旧瞬间被大水卷带着冲散。心中烦躁愈盛,鲧对着身侧的一块不小的石块踢去,将它踹下了河,却看见那石块噗通就沉入河水里,顿时脑子划过一丝光亮。
鲧命众人去林中伐木,余下一批人将藤草用水泡软晒到韧性恰好时编织成箩筐,然后收集较大的石块堆放在一侧。
正闲暇地坐在那儿闭目养神的鲧忽然听见树林中传来尖叫和惊呼声,猛然坐起身子朝后方看去,就瞧见几个去伐树的莽夫惊慌失措地奔了过来,衣衫带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