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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阿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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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靠近少桑,重雨的心就越惴惴不安,光若会怎么回答呢?还是肯定的告诉她,就是他背叛了,欺骗了么?
重雨从翱的背上跃下,悄无声息地落入少桑仙址中,寻着去了光若的院落,却瞧见光若的房舍门窗紧闭,似乎不在房内呢?
那光若会去哪儿了呢?
重雨小心翼翼着从院落中出来,准备四下寻寻,却听闻有人喊道:“看,那不是冒犯师父的重雨么?”
心中一惊,正欲躲藏,却被人从后头一揽,落到一个草木掩盖的墙角。先前那喊着的两小神都到附近,四下张望了番,却没有看着,另一个人敲了他脑袋:“你小子是不是眼花了。别紧张兮兮的犯傻行不。这少桑,她现在还敢回?走了走了,师父那头要讲修行之术呢。”
重雨紧张的心随着那两小神离去的脚步声,渐渐落下,这才抬眼打量是谁帮了自己。
“是你?”重雨望向禺疆,有些戒备地缩了缩身子,与他拉开距离。
禺疆淡哼了声,对于重雨的反应,他没有表露什么感情,在确定外面的人走了后,才站起身,掸掸衣衫上的灰尘,抬脚便离开。
重雨望了望那个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禺疆径直回了他的房舍,没有回头看一眼跟在后头的重雨。重雨知此刻师父授课,不会遇见同门,也就一路随着禺疆直至他的门口。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了那扇门,已经在屋中坐下的禺疆抬眉望了重雨一眼,略带一丝丝的好笑。重雨一抿唇,便走进去,选了个地儿,坐下。
“光若呢?可是去了师傅那儿听课业?”重雨刚一坐好就开口询问。
禺疆淡淡扫了一眼急切的重雨:“没有,他不在少桑多日了。”
“那他去了哪儿?”听闻光若不在少桑,重雨心中立刻一紧,盯着禺疆,生怕从他的唇中吐露出她不想听到的言语。
“他回了昆仑行宫,与他父神一起。”禺疆冷冷地开口,一句话让重雨原本的一丝丝的希望开始点点碎裂。
“你如何知道?”重雨强忍下心中一阵翻腾,语气不善。
禺疆轻笑,却让重雨骨子里一个寒颤。
“他背叛师门,我自然是对他上了心的。”
听到背叛师门二字,重雨只觉得非常刺耳,刺的她都头疼,于是倏地下站起身,似是愤怒却是悲痛地斥喝禺疆。
“胡说,他不会的,不是他。”
“哦?”禺疆抬眸望了她一眼,那神色带着探究,带着嘲讽,带着让重雨快要承受不住的神色,“你肯定?”
重雨双唇微抖,拼命想喊出来我确定,我肯定,我相信,只是久久不能言语,仿佛有只手卡主了她的喉咙,她什么也说不出来,甩手夺门冲了出去。
“不会是光若的。我现在就去行宫,我去找他问清楚。”
重雨大声地冲着禺疆的屋子喊了出来,招出翱就飞向昆仑行宫。一阵红光,小九幻化出来,轻轻抱住情绪波动的重雨。
“主神,我也相信光若。莫要被禺疆的三言两语挑拨了。”
重雨垂首,空中的风将她的发丝吹得凌乱飞舞,她抓着小九的手,指甲都陷入到小九纤细白嫩的皮肤里,良久沉默后,重雨松开了小九的手,拍了拍身,下的翱,淡淡吩咐着“回山谷吧。”
回到山谷中,重雨迫切想要找到青鸾,他的沉稳的话似乎成了她的依赖,听着他在身边轻言细语的宽慰,重雨焦躁的心才能慢慢安抚下来。
可是,青鸾也不在山谷中。
他有事出去了么?
重雨闷闷地坐在湖边,有一颗没一颗地望湖中丢着小石子,打破原本的静谧。丢着丢着,又烦躁地捉着地上的草儿。
小九望着皱眉的重雨,叹了口气,坐在了她的身侧。
“主神,你不觉得,所有的事都很怪异么?”
“嗯?”重雨心不在焉地答了句。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在被禺疆牵着走。”小九支着下巴沉吟。
听着这话,重雨绷直了身子,细细听起小九说话。
结果,小九拧着眉也没再多说,半晌憋出一句:“小九不懂这些勾心斗角,阴谋阳谋,只是单纯感觉禺疆在说谎。”
重雨望着小九又纠结又认真的神色,心中无奈,又忽然觉得有趣,轻笑了出来,望着雪峰玉湖,脑中止不住地想着念着光若,往日的种种一遍遍浮现,他的眉眼那般清晰,重雨看不出丝毫欺骗的神色。
是该相信他的,对吧。
青鸾坐在院落中,平静地看着被风吹着簌簌响的竹枝,心中却无法平静下来。重雨携小九去了少桑,不知见没见到光若。
如今看来,幕后操纵的是天帝了。重雨会听到光若背叛的话,定是有误会在其中。但愿他们解释清楚,而且去找师父。以天帝的手腕,重雨如果落单,定然是凶多吉少。
西王母望着青鸾强忍着自己平静无波地坐在那儿,心疼地走上前,按了按他的肩膀。
青鸾抬眼望了望自己的母神,然后望向结界外。
“母神,可否与孩儿说说那段往事?”
西王母一顿,沉默地在青鸾身边坐下,眼神好似落在了很遥远的地方,许久,才动了动双唇。
“帝君曾爱慕过一个神女,她叫瑶姬。只是瑶姬与重华上神相互倾心。帝君原本便是个性子极为霸道的神,他强占瑶姬,圈禁在这行宫之中亦是预料之中的事。只是没有多久,瑶姬连同护在她身边的勾芒上神一同失踪了。”西王母淡淡的讲述,“而后,我就遇见了他。我同瑶姬的颜容有七八分的相似,于是他为我驻足。”
说到这,西王母的眼眸中带来些许嘲讽:“而我,却是对他动了真情的。一个影子的真情又会有谁看见呢。”
青鸾的手握住了他母神的手,温润的眼眸带给人一种淡淡的力量,安抚心灵。西王母拍拍他的手,笑笑,示意他自己没事。
站起身抚着青翠的玉竹,西王母的声音淡漠下来:“我所知的也就这些了。对于帝君,其实我是不了解的。他太深。”
青鸾从小都不曾听西王母提过他父神的事,这是作为鸾凤一族主神最起码的骄傲吧。她心中卑怯地爱慕了,却不愿表露,明明很想很希望那人多看自己一眼,当做她自己地多看一眼,可倔强地让自己远离他。
何况,她还背负着鸾凤一族,不能肆意去爱。
青鸾宽慰着揽了揽她的肩,心中思索着,以帝君的手腕和性情,万般不会因为妒恨重华得到瑶姬而杀害重华上神吧?重华上神之死又是为何?
青鸾有些烦躁地抚了抚皱着的眉头,心中的不安不停地翻动。天帝离去说的那句绝不放过,竟让他有些心惊肉跳。
思来想去,这么等着委实不是办法,试着想要打开结界的青鸾试着拈诀击破,却发觉自己的咒诀神术全被反弹过来,还好周围空间大,青鸾一个转身,青碧色的光箭掠过他的肩膀,打在竹枝上,就听见竹枝劈啪地断裂声。
西王母拉过青鸾,皱眉:“鸾儿,这结界只有外面才可破。”
青鸾点点头,不再吭声。
光若被圈禁在这儿已经数天了,期间还瞧见过天帝与自己父神的身影,才略略放心。他们应该还没有对重雨下手,有青鸾小九在重雨身边,也许还能护得一时,因为,天帝应该还不至于褫夺有鸾凤一族这一庞大背景的青鸾的性命吧。
而烛九阴,更是可怕的存在。
光若替阿邪处理好身上的伤口后,又替自己治愈。这个结界他无法找出任何薄弱的地方可以击破。这几日除了落下一身的伤痕,就再无任何。
正在光若无力地倚着树干,琢磨着怎么出去时,禺疆站在了自己的身前。
光若冷哼了声,抱着阿邪,不爱搭理他。
禺疆倒是颇为悠闲地站在他跟前,仿佛打量一个落败不堪的人的眼神,轻蔑,甚至怜悯。
“你挺闲的么?可知那重雨就要大难临头了?”禺疆不咸不淡地说。
光若心中一紧,面色仍旧强忍的淡然望向禺疆,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帝君与你父神已经赶往那片山谷了,重雨藏身的山谷。”禺疆唇角挂着颇为满意的笑,眼角淡淡朝那个山谷的方向瞟了一眼。
藏在身后的手狠狠捏住了地面的土,光若脸色暗沉隐忍地瞪着禺疆,阿邪喉咙中沉闷地回响着低低的怒吼,从光若的怀中一跃到地面,狠狠地刨着地面。
“怎么,这结界好像令你很困惑?”禺疆俯下身,伸手抚摸上那结界,光若惊诧地看到他的手仿佛毫无障碍的穿透隔绝他的结界。
阿邪一掌扫过,利爪在他略显枯瘦的手上落下血痕。禺疆收回手,轻笑地望了望那个伤口。
“这个结界外面很好破,可是里面是如何都破不了的。除非……”禺疆停下来,望了眼那个怒瞪他的阿邪,才轻缓地说,“除非用灵兽的全部鲜血……”
光若捉过阿邪抱在怀中,冷盯着禺疆。
“你的话,我是不信的。”
禺疆哼笑着站起身,无所谓地耸肩:“信不信随你。不过只怕那重雨是没时间了。”
“青鸾会护着她的。”光若勉强搬出青鸾,可心中是没有底的。
“青鸾?呵,帝君怎会畏惧一个小小的青鸾?何况,他现在的境遇与你一般无二。”禺疆好笑地望着光若。
青鸾也被圈禁了?光若闻言身子一绷,坐立起来,手中凝出银白的光芒。禺疆看在眼里,眼角只有怜悯和嘲笑。
“不用费力了,强行是打不破这结界的。”
一阵耀眼的白芒闪过,禺疆冷淡地站在那儿看着白芒渐弱,光若捂着胸口委顿地坐在那儿,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染红了怀中的衣衫和阿邪的皮毛。
光若看了看怀中的阿邪,发觉它没有受伤,欣慰地笑了笑,复又准备再击,他不信,他当真就不能击破这结界,拼了命,他也要冲出去,他要寻他师父,去救重雨。
一次次神术的反弹,击打在光若的身上,血渗出,染红了衣衫。
重雨在等自己,她一定在等自己。
就算她不原谅自己,不原谅他的父神,他也要去救她。
他说过,他会好好护着她。
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他只要重雨可以好好活着。
禺疆冷漠地望着光若近乎自残的行为,唇角略带一丝得逞的笑意。
阿邪咬住光若准备继续的手,眼眸中闪烁着浓浓的哀求。光若伸手抚上了阿邪的额头,揉弄它温暖柔厚的虎毛,想把它继续揽入怀中,却被它挣脱了。
阿邪轻声呜咽唤着,前爪柔柔地搭在光若手掌中,伸头蹭了蹭。
光若感觉到它温暖的绒毛抚过自己的下巴。阿邪轻舔了下光若,轻柔地嗷呜一声,然后猛然抽身,飞向那结界,血顺着它原本银白的毛发滴落,将那结界染成红色的光球,散着暗沉的光。
光若怔怔地望着跌落在地,溅起一阵血雾的阿邪身子抖动地抽搐,原本明亮的眼眸渐渐黯淡无光,喉中的呜咽一点点弱下来,虚薄到不可闻。
抱起阿邪的身子,光若亲眼看见站在那儿的禺疆手掌光芒一闪,结界瞬间崩裂。
“想不到,这灵兽还很是护主么?”
禺疆得逞的笑意愈发的浓了,摸了摸手背上阿邪留下的伤痕,眼中阴狠浓烈。
“你骗我。”光若咬着牙,挤出三个字,怒瞪的眼暴出丝丝红线,恨不得将那禺疆碎尸万段。
“是啊,我骗你。我说的每句话你们都信了,而且乐此不疲。所以重雨会不信你,所以这个蠢物会死。”禺疆浅笑点头。
光若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衫,沾满鲜血的手在他胸口留下刺目的红。禺疆一把推开被鲜血染红双目的光若,皱眉嫌恶地掸了掸衣衫。
“你若再不去寻重雨,可就来不及了。”禺疆吐露了重雨藏身的山谷,丝毫不畏惧地瞟着光若。
光若狠狠地攥了拳,抱着怀中仍然淌着鲜血的阿邪,泪水濡湿了眼眸,滴落下来的泪珠沾满鲜血,透着悲凉的鲜红。
嗷呜~“阿邪,咬他,不过不许真要。”
那只银白色的老虎,懒洋洋地打量着眼前两个调皮的小孩,扭过头,跃上墙头酣睡。
阿邪轻柔的用舌头舔了舔光若,温暖地身子依偎着光若,直到他的头痛渐渐平息下来。
咪呜~
阿邪曾安静地,调皮地,懒散地趴在他的肩头,如今,那儿空无一物。
曾经灵活跳动的小老虎,安静地躺在了他的怀中。
毫无生气。
阿邪,百岁时,父亲将你赠予我,无论何时你都守护在我身边,从此眼中只有我一人。
在我心中,你从来都不是一只灵兽而已。
你以为你为我牺牲了,我就会感动么?别傻了,你真的就是个蠢物。
蠢到忽略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可是阿邪,我想,将我的鲜血分与你一半,你醒过来,蜷在我的肩头,继续陪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