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家都不是人》悖论青春

3、来到阴间的天师

　　送走南来雪，姜汜看了看手中的合同，决定过段时候再研究。

　　反封处看起来没什么不好，南来雪描述的种种也很让姜汜心动，但人嘛，总是想缩在自己的舒适圈里的。

　　所以姜汜虽然好好的打扫了卫生、询问了待遇、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真的要做决定的时候，又犹豫了。

　　——我就这样维持现状，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虽然比较穷苦啦，但是胜在自由。至于学费，总会有办法的。

　　这种想法一直存在于姜汜的心底，试图阻止姜汜真的去开启一段新的生活。

　　姜汜明白，这说明他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踏出自己的世界。不过，比起翻开合同思考未来，现在的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今天晚上，是他给自己的划定的前去深层世界的时间。

　　姜汜虽然在一定程度内控制住了自己的能力，但这并不代表，只要他不想，就不会进入深层世界了。

　　深层世界就像磁石一样，不断的“吸引”着姜汜。而这种吸引力会不断加强，终于在某一个临界点把他从人间拉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爬出来。

　　但是，只要他在临界点到来之前主动的进入深层世界，那么这种吸引力就会就会被“清零”，而他在深层世界进出也更加自由。

　　为了控制住这种能力，姜汜在师父的帮助下摸索出了最合适的规律。每周固定的一天、每次至少12小时，只要做到，他就不用再担心自己在上课、逛超市的时候突然消失，掉进深层世界。

　　而姜汜选定的时间是星期五的晚上八点到星期六的早上八点。今天就是星期五，吃过午饭姜汜就该着手准备了。

　　简单的给自己煮了个面条，少年又冲了次澡，擦干水后只穿着一条沙滩短裤回到了卧室。

　　堆得乱糟糟的书桌，被子没叠的单人床。姜汜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医疗箱，从中翻出了一个新的针头和注射器。

　　他皱着眉头熟练的从手臂的血管抽出一管鲜血，又取来一碟磨好的朱砂粉。

　　把鲜血缓慢的和进朱砂粉碟子，用食指顺时针搅拌三圈，再逆时针搅拌三圈，朱砂就完全溶解在了血液中，碟子里变成了一片诡异的红。而食指离开血砂后，上面却干干净净，没有沾上一点红。

　　这是天师用来制造血砂的“仪式”，简单方便，就是耗血。

　　处理掉针头，姜汜端着红的诡异的碟子，在墙角的穿衣镜前盘坐下来。现在是午后，阳光斜着照进来，正好吧镜子前面的位置照亮。

　　这也是姜汜选在现在开始准备的原因，阳光下总是安全的。

　　毛笔饱蘸血砂，姜汜凝神屏息，细细的在上身描绘起来。仿佛符号又如同花纹的奇异线条从锁骨开始，蔓过大臂，绕到胸口，缠上腹肌，一直深入到腰腹。柔软的笔尖划过肌肤，留下清晰的红痕，奇异的并不干涸，也不流动，始终保持着妖异的红。

　　右手碰不到的地方，就换左手画。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就盲画。一套图案画了千百遍，姜汜的动作已经熟练的不能再熟练了。

　　一个小时以后，最后一笔画完，碟子中的血砂也恰好用光。原来是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鬼，四眼六臂，嘴生獠牙，邪异非常。

　　姜汜舒了口气，放下已经一点红都不见了的毛笔，微怔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少年看起来不算健壮，但腰腹手臂都有着明显的肌肉线条。有些凌乱的黑短发，一张脸帅的普普通通，除了一双正气的剑眉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

　　只是深红妖异的图案画好后，却给他添了一种说不出的别样魅力。当姜汜看向恶鬼的眼睛的时候，镜中的恶鬼好像也在看着镜外的姜汜，满含恶意的问他——

　　你为什么还不下地狱？

　　茫然中，姜汜下意识的抬手，想要触碰镜中的恶鬼。恶鬼似乎笑的更加狰狞张狂，恶意浓郁的仿佛要滴出来一样，整个图案似乎也变得鲜活起来，红色也更加浓厚。

　　在指尖即将碰到镜面的一瞬间，姜汜却突然惊醒，猛然收回了手。他凝神重新看向镜中的自己，却发现图案仍然是之前的样子，并没有任何异变。

　　姜汜皱眉，转头看向窗户，夏日午后的阳光很灿烂，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唯物主义的光辉，没有一点不科学的存在。

　　奇怪，刚刚是看错了？

　　姜汜严肃的思考了几分钟，然后放弃了这个没用的行为——他也不了解这个图背后的东西，想也是白想。

　　这幅恶鬼图还是很多年前，姜汜的师父不知道从哪本古籍里翻出来的。根据记载，这似乎是哪个玄门用来绘制在门上，封锁活人生气，逃避厉鬼追杀用的。

　　但它出现在姜汜身上，作用就很不一般了——当姜汜画着它进入深层世界后，它能让姜汜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小鬼，而不是一个活人。

　　这也是姜汜唯一能做的准备。至于其他的，要知道，除了姜汜，人间的一切都无法进入深层世界——包括他身上的衣服。

　　不过浅层世界的事物在深层大都会有扭曲后的对应物，起码姜汜进去以后，身上会有衣服。

　　至于别的，那就只能看命了。

　　深层世界不同于人间，里面的存在没有物质基础，都是不稳定的：他们随时可能会消散，新的东西也会随机出现，毫无规律可言。

　　现在已经两点多了，干什么都干不进去，姜汜套上T恤，摸过手机，往床上一趴，又打开了盗版小说网页，找出上次没看完的章节看了起来。

　　什么？正版？下次再说吧，手头没钱了……

　　八点很快就要到了。

　　姜汜磨磨蹭蹭的刷完碗筷，开始最后的准备。穿上能把包的严严实实的冲锋衣，背上子弹保温杯和压缩饼干，又在客厅里摆弄了半天。在没有事情可以让他再拖延一会儿以后，他握住桃木剑，闭上眼睛，心中默念自己瞎编的暗示词语，在客厅里随便往前迈去。

　　抬起脚来的一瞬间，一种粘稠而阴冷力量包裹住他的感官，开始挤压他的内脏。恍若瞬间掉入了深海，重力和位置感都再瞬间失去，有什么东西拉着他不断的向下，向下——

　　姜汜冷静的把这一步落了下去。

　　有什么东西被突破了，粘稠的力量散去，他重新有了站在地面上的感觉。阴冷的温度从四面八方袭来，鼻尖笼罩上了带着血腥味的腐烂气息。

　　抬脚的时候，还是在家里。落下的时候，已然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姜汜睁开眼睛，眼前是熟悉的残破景象。

　　四周的墙壁满是血迹和伤痕，四角结着蛛网。家具都是腐烂的木头，上面带着不明的污渍。墙上挂着黑白照片，里面的人物样貌模糊，仔细看去好像在哭嚎，又好像在狂笑。幽蓝的鬼火在茶几上的烛台上跳动着，里面依稀有着哀嚎的人影——这是他进入深层世界前点上的。

　　除了变得很阴间之外，其他的自己家的布局一模一样。

　　姜汜低头打量自己。

　　因为恶鬼图的作用，他的皮肤变得惨白僵硬，失去了本该有的温度。

　　好消息，身上的衣服还是原来的款式，只是沾满了血迹而已，没有变成寿衣什么的奇怪衣服；坏消息，桃木剑不见了，身上背着的保温杯里现在装满了腐臭的液体，密封的饼干袋里则有什么东西在疯狂蛹动，直觉告诉姜汜，还是不要打开它们比较好。

　　算是个比较好的开局。

　　姜汜没有丢掉身上的东西，只是谨慎的在客厅转了一圈。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明明是顶层，楼上却不断的传来“哐当”“咚”这样好像桌椅移动一样的声音。

　　好像没有其他异样。

　　姜汜松了一口气走近茶几，准备端起烛台。就在此时，一个人头还大的蜘蛛样怪物突然从天而降，直直的往姜汜头上抓来！

　　就在它即将抓住姜汜的一瞬间，少年后退一步，单手抓住那包变质的饼干，往天上一扔。

　　饼干正好砸到有着锋利毛刺的蜘蛛身上，包装也被划开。乌泱泱的小虫从中“嗡”涌了出来，包裹住了蜘蛛。

　　蜘蛛吊在细丝上，开始疯狂的吐丝。那些从饼干中飞出来的怪虫开始啃食蛛丝，双方纠缠在了一起。小虫的数量有很多，甚至还有几只往姜汜的方向飞来。

　　姜汜面不改色，伸手端上烛台，一个箭步冲出了大门！

　　拜拜了您内！

　　在姜汜冲出门的那一刻，整个楼道都响起来了刚刚楼上的咚咚声。

　　姜汜关上大门，观察起楼道。楼道自然也是残破的，对门的房子贴着白色底的囍字，大门紧闭。而明明是顶楼，门口却有着上楼的楼梯。

　　咚咚声越来越大，好像有谁开始逐渐暴躁。姜汜垮了一下脸，并不敢耽误，一口气往楼下冲去！

　　五楼……四楼……四楼……四楼……一直是四楼！但姜汜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镇定的一直往下跑。

　　楼上的声音越来越明显，已经变成了下楼的脚步声。姜汜听到有大门被强行打开，然后就是厉鬼几乎能震撼灵魂的愤怒尖啸和虫子的“嗡嗡”声。

　　姜汜有点想笑。

　　这阴间地方的房子里并不是一直都有“人”住的，不过有些强大的存在也不会那么轻易消散，比如姜汜楼上的暴躁老哥。

　　那个老哥是个很暴躁的厉鬼，没有剑和符箓的姜汜完全不是它的对手。这家伙一听到响声就会暴躁的冲到有声音的地方大闹，刚刚姜汜特意在嘎吱嘎吱的地板上走了一圈，才把它引了下来。

　　想起上次被胖揍的经历，姜汜由衷的希望屋子里的两种毒虫能让老哥快乐。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跑出四楼。

　　随着姜汜的不断移动，楼道里出现越来越多的血迹。楼梯，扶手，天花板……血迹越来越多，逐渐开始滴答起来。楼梯里那个“4”号标牌上也逐渐漫上了红色，愈发诡异。

　　姜汜面不改色，跑的更快了。

　　多年的生死一线让他的体力好的不像话，而画着恶鬼图的他更是有了类似死人的体质——死人走路怎么会累呢？

　　在姜汜第三十七次跑完四楼的时候，楼道终于被血色布满。一个血红的人形从墙上逐渐凸显出来，面部的位置依稀有着愤怒的五官。

　　——你这小鬼怎么没完没了！

　　姜汜早有准备，对着它的头把手中烛台砸了出去！

　　血人被打中了，幽蓝的火焰瞬间在血人身上蔓延开来。火焰中哀嚎的人影也清晰了，发出了悲惨的声音：“好烫！好烫！”它和血人被烧在了一起，楼道里的血色顿时消失了。

　　姜汜没有停下脚步，一口气冲出了四楼。

　　值得一提的是，楼上的声音本来都快停了，现在被火中鬼影一叫，暴躁老哥愤怒的大吼一声，脚步声再次响起——他下楼了！

　　姜汜这次真的要笑出来了。

　　他很想留下来看热闹，但是考虑到自己现在的武力值，他遗憾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接下来的楼层没有什么幺蛾子，姜汜把楼上“咚咚”“好烫”的声音抛在身后，顺利的跑出了楼道口。

　　外面是弥漫着红色雾气的街道。

　　姜汜缓了口气，抬头看向天空。

　　一片漆黑的天空正中，挂着一轮深红的奇异血月。有奇异的黑色气流在血月中涌动，与其说那是月，不如说是天空中血色的漩涡。

　　它一直在那里，从未改变过。

　　就像一只眼睛，冷漠的注视着深层世界。

　　姜汜回望它整整一分钟，然后重新看向前方，往下一个目标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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