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家都不是人》悖论青春

2、受到招揽的天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姜汜收拾好一切，已经将近十点了。少年有些紧张的端坐在沙发上，手机都看不进去。

　　十点整，门口准时的响起了三段式敲门声。

　　姜汜弹跳起来，抻抻衣角，摸摸口袋里的符咒，做出严肃的表情打开了门。

　　“您好，我是姜汜。”

　　“姜汜先生好，我是国家反封建迷信专项事务行动处的成员，我叫南来雪。”门外的人带着正式的微笑，冲姜汜伸出手来。

　　她看起来很是成熟，大概有三十多岁。端丽的脸上没有任何妆容，干脆的短发透着利落的气息。她没穿高跟鞋，但也和一米七八的姜汜差不多高，在炎热的夏天也穿了一身严实的黑西装，正式极了。

　　“噢噢噢，你好你好，快请进。”姜汜有些紧张的握了握女人的手，把人请了进来。

　　明明穿的很厚，天气那么热，但南来雪的手还是冰凉的，甚至靠近她都有一股凉意。姜汜顿时明白——

　　南来雪，是拥有契鬼的天师。

　　少年下意识的往南来雪身后扫了一眼，什么也没有。大白天的，自然没有鬼会出来晃。

　　两人在姜汜的小客厅对坐，姜汜略有拘谨，没有开口。南来雪就比较自然了，她出示了一些姜汜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证件，然后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开始给姜汜介绍反封处。

　　国家反封建迷信专项事务行动处，于辰国立国第30年正式成立。它的工作大致分两种：对抗恶鬼，以及管辖玄门人士。

　　它的成员分为编内和编外，编内就是有一切福利但需要听从调遣的正式员工，编外就是普通登记在册的玄门人士。

　　也就是说，作为玄门人士，姜汜就算不加入，也是要登记入册的——这也是为了国家安定。

　　“也就是说，你们是国家部门。华辰国一直有应对鬼和天师的统一方案？”姜汜问。

　　“是的，当然，表面上，我们只是一个处理迷信风俗问题的部门。你也可以查一下，我们的官网在华辰政府官网有认证。”

　　“不，不用了，这几天我已经查过了，还看到了不少反封处解决的案子。”姜汜汗了一下。南来雪看起来太……太专业了，完全就是社会上的职业女强人，和玄术挂不上边的那种。

　　南来雪好像看透了姜汜的想法，她挑了挑眉：“姜汜先生平时也不会带着桃木剑、装着一口袋符箓吧？”

　　口袋里装满了爆破符、沙发下面还藏了桃木剑的姜汜：……

　　他连忙清清嗓子：“那么，像我这种，呃，野生的天师，你们一直都是这样招揽吸纳的吗？”

　　南来雪好像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不是的，绝大多数在野玄门人士，我们都是采取登记在册，定期随访的方式管理。只是姜汜先生比较独特而已。”

　　“不要叫先生了，我……”姜汜摆了摆手，“我不太明白。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学生，偶尔干点天师的活儿。如果是正常的登记的话，那我愿意配合。但是加入……我不知道我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那，姜汜同学。”南来雪了然，“选择你自然也有我们的理由。而且，选择是双向的。就算你立刻同意，我们也不会让你就这么成为我们的一员的。我们会为你安排一个实习期，让你有机会看一看我们都在做什么，也给我们一个机会，看一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可以说非常有诚意了。

　　“所以，为什么是我呢？”姜汜不解极了。

　　“三个月前，新舍区出现了一个大型界门。根据监测，有厉鬼通过界门来到了人间。”南来雪看着姜汜的眼睛，慢慢的说，“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却发现界门已经被封死了，厉鬼也被驱逐回了深层世界。现场只剩下一个吓得说不出话的小姑娘，握着一张符箓哭个不停。”

　　“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姜汜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厉鬼阴火灼烧的疼痛，“总不能看着它在人间破坏吧。”

　　“你可能不知道，能独自驱逐厉鬼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南来雪的神情温和下来，“你保护了很多人。而我们，需要的就是你这样愿意保护普通人的天师。”

　　姜汜沉默了下来。

　　保护。

　　很久以前，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什么是天师，不知道什么深层世界。他的能力不受控制，只要不在阳光下，随时都有可能掉入深层世界。

　　上一刻还在熟悉的家里，下一刻却进入了诡异恐怖的地方。他毫无自保之力，面对无法理解的恐怖，他只能崩溃的哭喊奔逃。

　　身上的伤越来越多，精神的疲惫愈加严重。在疲于奔命的时候，他也无数次想象过——

　　要是有人来保护我一下就好了。

　　真的只要一小会儿，不需要很多。只需要在他踩到尖刺以后，保护他到可以把刺取出来；只需要在他被尖啸的恶鬼追了很久之后，保护他可以喝一口水；只需要在他被飘浮灵抓住当玩具娃娃扔着玩了好久以后，保护他可以到地上吐一会儿。

　　孙悟空没有来，奥特曼也没有。想象中的爸爸妈妈不会来保护他，现实中的舅舅舅妈更不会。

　　但最后，他还是等到了。

　　记忆中那个背影已经有些模糊。她似乎很纤细，却好像永远不会倒下一样。

　　更后来，姜汜就不需要被保护了。他成为了可以保护他人的人——

　　为什么要成为天师呢？

　　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只是为了养活自己？

　　三个月前，为了把那只厉鬼驱逐，姜汜消耗了小半血液，全部的存货，结束后在医院足足躺了一个月。

　　他很害怕，他可以退。可是他身后还有那个小女孩，还有很多人，他还没到最后弹尽粮绝的地步……

　　“姜汜同学知道天师的历史吗？”南来雪的声音打断了姜汜的思绪。

　　“知道一些。”姜汜回过神来，“戚祖的故事，我师父也讲过一些。”

　　“戚祖师本是朝廷官员，机缘巧合之下拥有了看见鬼的能力。他不忍见人类被厉鬼屠戮，这才开创了契鬼术，立玄门，余生都在探究玄术。从此，人类有了可以对抗鬼怪的力量。”南来雪把玄门的历史娓娓道来，“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继承戚祖的意志，发展玄门，对抗恶鬼，保护人类。”

　　玄门，一开始就是为了让人类拥有对抗深层世界的力量而成立的啊。

　　姜汜做了个深呼吸：“我明白了。如果我加入你们，平时就要听从调遣了，是吗？”

　　南来雪摇摇头：“不全是。行动部需要处理的事情有两种：一种是紧急情况，也就是界门突然出现、厉鬼来到人间。这种情况下，附近的队员会收到消息，前去支援。”

　　姜汜点头。

　　“另一种，则是情报部门收集到的疑似鬼怪作乱的案子，会在内网上公布。行动队员可以自行选择任务完成，每月会根据任务完成数量和质量发放奖金。”

　　奖金？！

　　姜汜的眼睛突然亮了。

　　要知道，没了师父，姜汜只能自己养活自己。他画符卖符，给人算命，还兼职出去干家教，都是为了赚钱。

　　要付房租水电费电话费，要吃穿，画符的材料也很贵……而且他刚刚高考完，上大学还需要考虑大学的花销：学费书费住宿费生活费……

　　更别提他还忍不住想给游戏氪个金，抽个卡，或者买点周边。

　　所以，钱永远不够用。

　　“那、那我想问一下，具体的待遇呢？”少年有点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

　　南来雪了然一笑，推过去一份合同：“便宜的材料、专供的武器、五险一金和高额工资这些小福利暂且不提，据我所知，姜汜同学刚刚高考完，应该是有继续上大学的想法的吧？作为反封组织的特殊成员，是拥有高考加分的特权的。”

　　姜汜：！

　　“这，不太好吧？”他心动但犹豫的说道。

　　“没有什么不好的。我们都知道，身为天师，不但要付出大量的时间学习玄门知识，还要忍受阴气侵蚀的痛苦，少有善终。”南来雪淡淡的说，“而说白了，天师也是为了保护人间，对抗厉鬼才存在的。那么一些小特权，自然也是应该的。”

　　她真的好会说，姜汜已经完全被说服了。

　　少年略有扭捏：“那，加多少分啊？”

　　“你离目标大学差多少分，就加多少分。”南来雪笃定的说，“而且组织可以为你办理特殊学籍，你不用担心为了出任务而缺课的事。”

　　姜汜：“……”

　　天上真的掉馅饼了？还落到了他头上？！

　　他低头看看手里这份合同，感觉自己就像在看一块亮闪闪的金子一样。

　　“我考虑一下，行吗？”在诱惑前，他坚定的维持住了最后的理智，艰难的问道。

　　“没问题，合同放在你这里就好，我们加一下微微。我们的地址就在官网上，等回去我给你发一个定位，你随时可以来找我。”南来雪又拿出一张表格和笔来，“先把这个填了吧，我回去帮你认证一下天师身份。只填必填就好，如果之后确定要加入我们，那就再把其他的补上。”

　　这……又现实起来了！

　　姜汜无言接过这张“天师身份认证申表”，低头填写了起来。

　　必填的……姓名性别身份证号家庭住址联系方式，下一项，契鬼等级？

　　姜汜犹豫了一下，笔尖停住了。南来雪连忙解释：“这个也是必要的，因为契鬼随时有失控的风险。你现在先填着就好，等你去总部的时候会让你在暗室召唤契鬼验证一下，然后就没事了。对了，你知道等级划分吧？小鬼、大鬼、厉鬼、鬼王……”

　　“不，不是。”姜汜沉吟一下，还是如实说了，“我……没有契鬼。”

　　南来雪怔住，又很快反应过来：“你是……”

　　“师父说，我是天生的鬼眼。”姜汜慢慢的说，“我也不清楚这算什么，我就是……从小就能看见鬼。”

　　在天师堆里，没有契鬼这种事情显然瞒不住的——之后还要去检测，他可变不出契鬼来。

　　再说，天生鬼眼虽然少见，但比起遁入深层世界这种事来说……已经很平常了。

　　南来雪果然没有多么失态，只是惊叹的看着他：“没想到……你还真是天生奇才啊。难怪能独自打退恶鬼。”

　　姜汜不好意思的咳嗽一声：“我那是用了外力。这个怎么填，就填鬼眼吗？”

　　“对，契鬼填无就好。”南来雪指挥着姜汜填好表格，“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希望你早日考虑好，我等你的消息。”

　　姜汜起身送走南来雪，关上门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

　　“见到人了？怎么样？”

　　燕京中心区，一栋写着“国家反封建迷信专项事务行动处”的大楼顶层。

　　一个身穿长衫的中年男人正站在落地窗前，逗弄着两只鹦鹉，头也不抬的问。

　　“是个心性很好的孩子。有些出乎意料，那孩子没有契鬼，是天生的鬼眼。”站在他身后的正是南来雪，“其他的暂时还看不出来。”

　　“不用着急，等着把人骗……招进来了再说。”男人叹了一口气，“就算没有能力，也可以慢慢培养。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不能让他走了歪道。至于鬼眼，毕竟是那位的徒弟，倒也不算太意外。”

　　南来雪沉默了一瞬，低声说道：“文前辈……”

　　男人只是摇摇头，把目光从两只腮红鸡身上移开，看向了落地窗外，或者说，看向了更遥远的什么地方。

　　“姜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