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家都不是人》悖论青春

10、发现女鬼的天师

　　“天黑了怎么了？”平头疑惑的看着自己这位新烟友。

　　“没什么，今天谢谢你的烟了，改天见。”姜汜眯了眯眼，夹着烟的走了。

　　“怪人。”平头看着他的背影嘟哝，“他到底是哪个班的啊？怎么比我还嚣张？”

　　姜汜匆忙离去的原因很简单——在太阳落下的那一刻，他突然感到了一阵难言的阴冷。

　　简单来说，有鬼。

　　他沉着脸，从口袋中取出一张符纸，把烟头往上一捻。顿时，烟头顶端的烟就变得凝实起来，被什么牵引一般飘向了一个方向。

　　姜汜刚刚已经在学校踩了一段时间，现在几乎没有犹豫的顺着烟飘的方向跑了过去。

　　越往前走，阴冷的感觉就越重。

　　这种感觉……就算不是厉鬼，也是不会差太多。现在高中生们还没下自习，一只厉鬼出现在这里的后果——姜汜想都不敢想。

　　跑了一会儿，姜汜碾灭了牵引烟。

　　因为不需要了。

　　少年站在一栋没有丝毫灯火的大楼下，严肃的抬头看去。

　　高高的楼顶，有一个红裙子的女孩坐在边缘，两条纤细的小腿垂在边缘外，红裙与黑发一同在风中纷飞。

　　姜汜看着楼下封闭用的黄色布条恍然大悟。

　　这里，就是那个女生跳楼的地方。

　　所以楼上的鬼……

　　他拧着眉看了一会儿，掏出手机和南来雪发了一条消息，然后深吸一口气。

　　大楼门锁着，但楼道的窗户有几扇半开着，姜汜拉开窗户，毅然跳了进去。

　　爬上顶楼不需要多长时间，姜汜一把推开半掩着的天台门，一步跨入了天台。

　　他看到了那个“女孩”。

　　她的背影也很纤细，黑发纷乱，美得凄厉。但姜汜显然没有心情欣赏这个，他只是平息了一下呼吸，慎重的一步步靠近女孩。

　　“同学，你在做什么？”终于站在了女孩身边，他放缓语气，试着沟通。

　　绝大多数是鬼是不记得自己已经死了这件事情的，而记得的，大多都是厉鬼。姜汜现在仍然不确定眼前的女鬼是不是厉鬼，但谨慎总归不会错。

　　女孩没有回答他，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

　　“同学？同学？”姜汜胆子大了一点，女孩仍旧没有回应。

　　“同学，天都黑了，你在这里父母会担心吧？赶紧回家吧。”

　　这句话一出，女孩有了反应。姜汜心里一紧，手已经握住了符箓。

　　但女孩只是抬起了头，安静的看了姜汜一眼。

　　她很漂亮，真的很漂亮——

　　起码姜汜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她有着学校里女生少有的忧郁气质，眼睛精致又美丽。她在风中坐着，就像一场宁静的秋雨。

　　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活人，肤色也没什么异样——除了本该是嘴巴的地方，只有一片光滑以外。

　　姜汜在心里“哎呦卧槽”了一声。他咽咽口水，心如擂鼓，硬着头皮，在女鬼平静的眼光下坐到了她身边，双腿跟着垂了下去。

　　——娘嘞，真高。

　　“你是想跳下去吗？”他问。

　　女鬼不答，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也是，人家都没有嘴，肯定不能回答他。

　　“其实，很多时候，我也觉得，活着怪没意思的，不如死了算了。”姜汜深吸一口气。

　　女鬼还是安静的看着他，纤长睫毛下的眼睛透彻如琉璃。

　　“我其实也好几次放弃了求生，但是，运气挺好，都被人拉住了。”姜汜继续自说自话，“现在，已经没有人会拉住我了——那些会拉住我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所以，我又来到了这里。”

　　女鬼缓慢的眨眨眼睛，等着他继续说。

　　“可是啊，我发现，当我坐在这里的时候，一点点跳下去的想法都没有。”姜汜苦笑了一下，“因为……哪怕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是想要活着。有人说，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啊，我已经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但是对我来说，能这么活着，就是最幸运的事了。”

　　女鬼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反应。

　　她伸出一只洁白的手掌，身后的黑发仿佛受到了牵引，直直的刺入了手心，然后不断的勾勒着，最终组成了两个字。

　　没、有。

　　姜汜看着就疼，但他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顶着一头汗说：“没有？没有什么？”

　　女鬼却已经收回了手，不再回应，眼神也移走了，往楼下看去。姜汜只好回忆自己都说了什么——救命，这谁记得？

　　正在尴尬的时候，姜汜突然眼尖的看到了楼下，有一个身影正在往这边赶来。

　　——南来雪。

　　她赶来支援了。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姜汜能注意到她焦急的步伐。

　　电光火石之际，姜汜突然明白了过来。

　　——同学，天都黑了，你在这里父母会担心吧？赶紧回家吧。

　　——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家？没有父母？

　　“那还真是挺巧。”姜汜苦笑一声，“我也没有。”

　　女鬼又一次转过了头，黑发纷飞，抚上了姜汜的脸。

　　冰凉的感觉在脸上蔓延，姜汜身体僵硬，唯恐这姐姐在他脸上也绣个字。

　　他现在没有剑，只有几张小符箓，打起来结果先不说，激怒了厉鬼，周围的学生他肯定护不住。

　　南姐快来啊！！你再不来，你的新员工就要毁容了！！

　　不过，姜汜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黑发收回，直直的落在女鬼的小臂上，勾勒出一行清秀的字迹。

　　——那就好，快走吧。好好活着，我死就好。

　　在看清那行小字的瞬间，姜汜愣在了原地。

　　所谓鬼，其实是活人不愿散去的执念。而来到人间的鬼，都是为了用扭曲的方式解决生前放不下的事。而姜汜看到女孩的时候，唯恐她的执念是报复这斯巴达学校，所以硬着头皮来交涉拖时间。

　　结果现在一看……她难道是嫌自己死的不彻底，要再多死几次？

　　正在姜汜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天台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少年回头看去，身穿西装的南来雪单手撑门，微微喘息，正往这边看过来。而她背后……

　　瘦骨嶙峋的女鬼紧紧搂着南来雪的肩膀，凌乱的黑发扑在脸上，只露出一双血红的眼。

　　厉鬼。

　　姜汜倒吸了一口凉气，露了个艰难的微笑：“南姐，你来啦。快帮我劝劝这个同学，她想不开要跳楼……”

　　说完他自己都尬住了，这都是啥啊。结果南来雪很冷静看了看他们，然后背着自己的契鬼走了过来，很自然的坐到了姜汜的另一边。

　　两股不同的冰冷气息把姜汜夹在了中间。少年抖了抖，也松了口气。

　　南来雪打量了几眼红裙女鬼，沉吟一下，突然开口道：“你知道自己死了吗？”

　　卧槽！

　　姜汜吓了一跳，紧紧盯着女鬼。结果女鬼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了看南来雪，安安静静的点了点头。

　　“看起来你还保有基本的理智。”南来雪继续说，“你应该知道，你就这样留在这里，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你有什么想完成的事，还希望你告诉我们，我们会尽量帮助你，然后，请你回到你该回的地方。”

　　女鬼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黑发从手臂上解开，又绣出一行新的文字。

　　——救救孩子们。

　　“救谁？”南来雪面不改色。

　　女鬼却不在说什么，脸上流露出些许恐惧的神色，视线则投往另一个方向。

　　姜汜脱口而出：“小学部？有谁想害孩子们？！”

　　“我明白了，我们会去查清楚的。我希望与你达成契约，当这里的问题解决，你就回深界去，可以吗？”南来雪问。

　　女鬼轻轻的点点头，黑发约过姜汜飘了过去，好像想在南来雪身上绣点什么。没想到一直安安静静趴在南来雪身后的枯瘦女鬼突然伸手，一把拍掉了头发丝，血色的眼神也幽幽的看了过去。

　　两个女鬼对视了一会，然后红裙女鬼的头发收了回来，温柔的缠上了姜汜那只包扎着的手腕，然后灵活的替他解开了包扎。

　　他亲自划开的伤口已经在愈合，但还是能看到明显的裂口。黑发主动断开一丝，刺入了裂口处的皮肤，像缝衣服一样把它缝合了起来。

　　完成以后，黑发满意的撤离了，枯瘦女鬼也满意的收回了目光。

　　姜汜完全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共识，他只想抱头痛哭——好疼啊啊啊啊！

　　少年抱着手腕欲哭无泪，南来雪咳了一声，略带笑意的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走了。希望你遵守约定，也不要接近活人。”

　　女鬼点点头，重新开始注视下方的学校，不再有反应。

　　“姜汜，我们走。”南来雪站起来，把已经坐僵了的姜汜拉了起来。

　　姜汜已经顾不上丢脸了，他终于离开了这个危险的边缘，腿都在发软。

　　“谢谢你，南姐。”

　　“没事，我们出去再说。”

　　两人一起走出向了天台的大门，临走前，姜汜犹豫的回头，看向了夜幕下的红衣女鬼。

　　她就这么安静的坐着，没有回头，仿佛在看一场寂静的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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