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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Fourt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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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高个子的成年男人挤在同一个出奇的狭窄的银行的休息室。
“你在害怕吗？
“现在，你，在害怕吗？”
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霍尔马吉欧一向是个得寸进尺的男人。
得寸进尺到会使人想要把手指能触碰到的一切东西泼到他身上的程度。
我加重了施加在易拉罐上的力道。扭曲的铁皮饮料罐发出滋啦的噪音。凹陷的指痕。我希望它是出现我面前的男人的双颊上。
我应该毫不犹豫地那样做。
从我的上一辆菲亚特失去了发动机护板时就该那样做。
但是直到他的面孔只距离我一英尺，并且用力拍打茶几，茶几上放置的杯盘震动弹跳，另一只手指着我的鼻尖开始狠狠地嘲笑我时我都没能那样做。
我悄无声息地拽紧了拳头。我的眼神在霍尔马吉欧干净的脸颊和我青筋暴起的拳头之间来回移动，计算着以怎样的速度挥拳才不会被他躲开，至少造成短暂的眩晕，让他切身体会到不至于快速忘却的疼痛。
“你多久没碰枪了？丹尼？你已经开始害怕了吗？你在害怕，杀死他的时候你的双手在发抖，对吗？”
“霍尔马吉欧！”我怒气冲冲地冲上前拽住他的衣领。
然而真正朝他挥舞自己的拳头，我感到不知所措。
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平静，似乎对一切都不再在意，对一起都不愿在意，对一切都无法在意。
就像一潭死水。
霍尔马吉欧没有动作。他被我提起来，又滑落回座位。我直立地、直挺地站着，唯一能做到的是不断的朝他吼叫。
但是嘶哑。有血与泪混进咽喉，延舌根流入食道，仍在烧灼。嘶哑的嗓子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霍尔马吉欧的寸头依旧修剪得恰到好处，老套地罩着那件红色花袖口的摇滚派夹克，上面的银色钉子状的装饰品闪闪发亮。
皮料是脆弱的。不管是多小的伤害都会给它镌刻下永不磨灭的痕迹。拽在我手中的小截皮料无法恢复到崭新的模样，唯独那肮脏的折痕将与他最爱的红色摇滚派夹克格格不入。
我放手了。
“你在害怕。”
那潭死水说。
这种审问似的交谈还有多久才结束呢？
“你以为你还有退路吗？”
霍尔马吉欧像是危险的猫科动物。猎豹。我想可以这样形容。
扑倒。消磨。解剖。啃食。腐烂。
他能够轻易杀死我，啃食我的内脏。
杀死我的不是猎豹的利爪。
是猎豹的幽绿的竖瞳。
我的视线能够触及的地方——我的手指骨，泛白的手指骨，现在连青筋也消失了，只剩下漫天的雪原似的苍白。
“你更像是自作主张来找我。”
我移开视线，不留情面地反击他。
霍尔马吉欧苦笑了一声。
“你真是个胆小鬼，丹尼。”他最终松开了抑制住我肩膀的双手，他从囚禁住我的墙角往后倒退，他将触手可及的自由递到我手中。“无可救药。”他说。
“那你呢？你们呢？你们连逃走的勇气都没有吗？”
“那是只有你才需要的东西。”
除了强词夺理我还能做到什么？
□□的勇气。
组织的大义。
冰点。对。冰点。
它们像是交织在我脑子里的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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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拿枪吗？”
我朝腋窝里的男孩笑了笑，递给他一支短小的手枪，指指地板上成年男人的尸体。那是他父亲，热情的成员。
本该是那样。如果他没有触及老板的禁区，本该是那样。
但现在他只有手指头是完整的。
和上次一样，霍尔马吉欧往他肚子里塞进了小轿车。警方的判案结果将是他死于一次普通的交通事故。
可那面目全非的男人的儿子目睹了全程。包括他父亲调查到的一切关于老板的信息，到霍尔马吉欧向他的水杯里投放进的汽车。
只不过，男孩选择了用拉链封上嘴唇。
他的沉默持续到站在远处观赏自己的父亲肚子被轿车撑破的那一刻。血花溅在他脸上，男孩的眼神却一直是平静的，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直到他被我们控制。
“丹尼尔，适可而止。”霍尔马吉欧反常地冷脸警告道。他一贯是个嬉皮笑脸的人，这会儿倒陌生得可怕。“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能再捡些来路不明的小鬼回去。”他拿枪指向我，指向我腋窝里的男孩。
他明显地瑟缩了一下，从胳膊传回来他的颤抖。“我知道，霍尔。你很吓人。”我无奈地瞪视霍尔马吉欧，安抚似的轻拍着男孩的肩膀，“不用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你。”
小男孩点了点头，双手紧紧握住我给他的□□。
我再扫了一眼霍尔马吉欧，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于是我俯身凑近男孩的耳廓，伸手覆盖住他拿枪的手背，压低声音说：“向地上那个男人开一枪。我知道你会。快点。照我说的做。”
男孩抬起眼睛意味不明地盯着我看。接着是一阵短暂的寂静，急促的枪鸣，他突兀地裂开嘴角，照我说的开枪了。
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霍尔马吉欧冲上前，嘴里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他提住我的衣领将我从男孩身上拉开。呼啸的子弹擦着我的小臂飞过，肌肤划起一道血痕，它覆着血珠飞向天空。
在疾速的跌倒中我看到了血花。抽搐的身体。掌心握住的脑浆和腐烂的年幼的面孔。
我从银行的隔间里提着公文包出来，海风携来的新闻纸和油墨的臭味一并扑打在我身上。只不过一个被肌肤和汗毛察觉到，而另一个被嗅觉感受到。我揭下盖住我的脸庞的那不勒斯晨报，忍受着几乎让我呕吐的印刷的恶臭，往上面看去。
是股市的暴跌。
当地最大的私人银行的破产。
流民的最新统计数据。
我又往身侧看去——双手插裤兜的寸头男人还在漫不经心地踢着石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