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与狐》茶澹澹

34、第 34 章

　　兰惟祯和林墟回到客栈时候，白神医那一出神迹也已经传到了客栈小二的口中，并且经过了意料之中必定会有的多次编造再创作，白神医已经完全成了神，而他和林墟则完全成了丑陋的妖。

　　一边上楼，一边听着店小二绘声绘色地描述那两个妖怪多么丑陋可恶，兰惟祯听着听着就气笑了，没好气道：“那妖怪我一定要她好看！”

　　林墟点头表示赞同：“到时候都听你的。”

　　两人回到房间，捕鼠大将军盘在戴平的脑袋上正呼呼大睡。

　　听到声音，捕鼠大将军警觉抬头，见是他们二人，便喵了一声站起来，然后伸了个懒腰从床上跳下来。

　　“喵喵，我主人能醒过来了吗？”捕鼠大将军上前来在兰惟祯的小腿上蹭了几下，然后跳上了桌子期待地看着他。

　　“等会就可以了。”兰惟祯在捕鼠大将军脑袋上摸了一下，拖了个凳子坐下了，看向林墟，“现在就让他魂魄归位？”

　　林墟一边点头一边打开法宝，他飞快念了个咒语，戴平的魂魄从法宝中飘出来，然后一头扎进了他自己的身躯。

　　几乎是立刻马上，躺在床上的戴平嘤咛一声，睁开了眼睛。

　　茫然地看了看周围，他的目光先落在了林墟身上，然后看到了兰惟祯，最后看到了他自己的猫。

　　“你……清醒了吗？”兰惟祯搂着捕鼠大将军一起站起来凑上前去看他，“感觉怎么样？人还好吗？”连续三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他凝重地问出了第四个问题，“你还认识我吗，戴平？”

　　戴平呆呆看了一会兰惟祯和自己的猫，他嗷了一嗓子，然后从床上爬起来抱住兰惟祯吱哇乱哭起来：“我认识我认识！嗷嗷正朗，你不知道我经历了多可怕的事情嗷嗷嗷！太可怕了！！！我也太倒霉了！！！我怎么今年这么倒霉啊呜呜呜！”

　　就在戴平嗷嗷大哭的时候，被夹在他和兰惟祯中间的捕鼠大将军艰难地挣脱了兰惟祯的手，从两人之间跳了下来，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喵啊……差点夹死我了喵……”捕鼠大将军换了个方位直接跳上床。

　　兰惟祯原本还想安慰戴平几句，但听到捕鼠大将军这话，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拍了拍戴平的肩膀，让他去看身边的猫：“你就感谢你的猫儿子吧，要不是他，还不能找到你呢！”

　　戴平哭得打了个嗝，慢了半拍才去仔细打量捕鼠大将军。

　　“这是我的咪咪？”不怪戴平迟疑，要怪只能怪捕鼠大将军恰好长了个最大众的花色，他认真辨认了一下捕鼠大将军耳朵上的缺口，露出了又惊又喜的神色，然后嗷的一嗓子把猫给抱住了，“呜呜呜真的是我的咪咪！”

　　“我不叫咪咪，我叫捕鼠大将军嗷……”捕鼠大将军被自己主人抱住没好挣扎，大概也是挣扎不了，最后像一滩猫一样摊在了戴平怀里，口里还在嗷呜嗷呜抗议，“到底什么时候才知道我叫捕鼠大将军，我托梦过了呀喵！就一定要叫咪咪吗喵！”

　　一边是戴平这会情难自禁的样子，一边是捕鼠大将军的抱怨，兰惟祯实在是很难忍住不笑，于是他真的也就笑出声，然后转身去和林墟商量：“我们下楼去点几个饭菜让他们送上来？”说着他回头去看戴平，问，“你现在只能吃点好消化的，给你煮个面条吧？”

　　戴平松开捕鼠大将军，试着起身站起来，口中道：“我现在饿得很，面条也要吃最大碗的。”

　　兰惟祯不太懂这个魂魄离体后的情形，于是再次看向了林墟：“他能吃吗？”

　　“看着情况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就叫个素面吧！”林墟打量了一下戴平的动作，“他也许会因为太久没走动导致动作不协调——”

　　话音未落，床那边戴平直接摔了个五体投地来验证林墟的话。

　　“你还是先回床上吧！”兰惟祯摇了摇头，和林墟一起上前去把他重新挪回床上坐着了，“等吃饱喝足了再来活动。”

　　戴平灰头土脸地靠在床上，叹气：“等吃饱喝足了我要跟你说我遭遇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

　　吃饱喝足又简单洗漱过后，三人一猫在屋子里面各自找了舒服的位置坐好了。

　　兰惟祯靠在林墟身上，两人一起在贵妃榻上坐，戴平则还靠在床上，直接把自己的猫揣在怀里。

　　“来说你的经历的可怕的事情吧！”兰惟祯给自己倒了杯茶，做好的倾听的准备。

　　戴平狐疑地看了看兰惟祯和林墟，又摸了下自己的猫，语气有些不太确定：“我先冒昧问一下，正朗，你现在和这位林公子……？”

　　“唔，我们在一起了……会影响你的诉说吗？”兰惟祯也有些迟疑。

　　“那倒没有。”戴平慢吞吞地捏了捏猫爪，“就是会有些称呼上的困惑……”

　　“这并不重要啦，来讲你的事情。”兰惟祯用肩膀顶了一下林墟，哈哈笑了起来。

　　林墟揽着兰惟祯的腰靠在那一堆靠垫上：“还是先讲你遇到的了什么吧！”

　　戴平眨了下眼睛，目光又在眼前这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揣着猫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

　　“事情还得从上回碰到鬼说起。”戴平叹了口气，“自从上回碰到鬼，我便心中总是想着那些事情，便还找了些书来看。正好书坊的韩掌柜那边来了个新的话本，讲的乃是人鬼之情，我便欣然接了稿子开始画。交稿后不久，韩掌柜说有人尤其喜欢我的画像，想求我的地址，说来拜访。我心想知己难得，便让韩掌柜把地址给了出去。之后那人便先给我写了信，之后说要与我见面。”

　　兰惟祯听到此处，想到之前捕鼠大将军的口述，心想人和猫之间说事情果然是完全不一样的。

　　戴平继续道：“我看那人写信措辞十分得体，想来不会是很粗鲁的人，便答应了下来。于是便又过了几天的一个晚上，突然有人敲门。我去开门之后，那人便出现在门外，还拿出了一锭黄金，说要从此以后让我为她作画。”顿了顿，他叹了口气，“虽然有黄金，但我当然还是会拒绝的。于是我根本想都没想都说不行，谁想到那人就突然变脸，还刮了一阵妖风，然后我失去知觉，醒来时候就被她拘在了一个书房中。她说让我为她画画，她说画什么我就得画什么，画得好，到时候就放我回家去，还赠万两黄金。我当然还是拒绝，然后我发现我竟然是魂魄而没有实体！！！”

　　说到这里，他麻木地搓了搓脸，露出了心如死灰的神色。

　　“遇到鬼都已经吓死我了，谁能想到有朝一日我自己是魂魄离体呢！”戴平抱着自己的捕鼠大将军眼泪汪汪，“于是我不敢忤逆她，只老老实实拿着笔作画。然后，我就发现这人在做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什么事情？”兰惟祯立刻问。

　　“那人让我画人像当做参考，然后用尸骨碾碎成粉，给活人捏骨改变人的相貌。”戴平语气凝重，“是尸骨，人的尸骨。”

　　“人的尸骨？”兰惟祯下意识重复地反问了一声。

　　戴平认真地点了头：“我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了那么多尸骨，有一些看起来是刚刚下葬的人，还有一些……我说不清，总之……是人的尸骨。她是一个妖怪，她可以用死人的尸骨来给活人改变容貌，但她无法脱离参照物，所以找到我来给她画像当做底子。”

　　兰惟祯忽然感觉背后有些发凉。

　　林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难怪可以改，竟然是用了这样妖邪的法子。”

　　“只是，这就一劳永逸了？”兰惟祯回头去看林墟。

　　林墟摇了摇头：“不可能一劳永逸，否则她就不会一直拘着戴平。”

　　对面戴平再次叹了口气，道：“的确只能保持一段时间，具体多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曾经经过她的手变过容颜的人再来找她，她用同样的办法修补了。”

　　“可那么多尸骨……没人发现？她全用光了？不会一点痕迹都没有吧？”兰惟祯眉头紧皱，他突然想起来白天在那个民居小院中看到的那么多药罐子，那些药罐子里面到底装的是药，还是尸骨？

　　“接下来我就要告诉你更可怕的事情了！”戴平语气深沉，“那妖怪把那些用不上的边角料全部研磨成了粉末，掺在面粉里面，做成了包子馒头之类的东西。”

　　“？？？”兰惟祯立刻想起来碰到的那些会说话的馒头！

　　“这妖怪是想做什么啊？？？”他目光投向了林墟回来之后随手丢在桌上的馒头，幸好他们刚才是吃的饭菜，而不是胡乱将就把那俩馒头给吃了！

　　“我不知道。”戴平长长叹了口气，“反正总之，这事情太可怕了……亲眼看到更可怕，我都不知道她怎么弄了那么多……而且死人身上的东西怎么能用在活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