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的自白》灼xr

29、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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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安从窗户探出头往外望，月色很浓，漫天是繁星。
　　“这里景色很美吧？连法国的乡下都没有这么多星星，你呆在都市里，是不是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夜空？”波鲁那雷夫倚靠着窗沿，他的视线落在另一片夜——她漆黑的眼瞳中。
　　“是啊，很美，这就算是不虚此行了吧。”
　　波鲁那雷夫忍不住伸手抚上左安鬓边垂下的长发，鸦黑色的发丝挂在他指尖，摸起来那么细软舒服：“等我们打败了迪奥，我就带着你环游世界怎么样？这个世界上多的是美景，不过，得要我们俩一起看才更有意义。”
　　他看着女孩将视线转移过来，对他微微笑起来，那两颗尖尖的虎牙还是一如既往地为她增添几分可爱，左安显然被说动了，平日里波澜甚少的眸中藏着一丝憧憬，波鲁那雷夫忍俊不禁，又将手掌覆到她发顶轻轻揉揉：“不过得等你学校放假啦，我的大学生女朋友？还有，也得等你身体再好一点才能满世界跑呀。”
　　“我可以办休学。”左安淡淡地说，她半握住对方的手腕，拇指顺着波鲁那雷夫腕上微微凸起的血管摩挲，微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动她衣襟的领口，只见女孩将耳际的碎发往后别了别，然后抬眼冲人俏笑：“要珍惜青春，不是吗。”
　　他忽然觉得耳根发烫，从下腹传来一阵燥热，不管和左安认识有多久，这种若离若即的触碰方式总让他觉得自己被有意挑逗了，她那后半段话难道不是什么暗示吗？波鲁那雷夫在这个最不适时宜的时刻居然产生了一种想把对方抱到床上去的冲动，他的呼吸一下子紊乱起来了，忙甩了甩脑袋，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呃、小安，你想不想喝点什么？我们边喝边聊吧，我想来罐啤酒，感觉有点热啊……等等，我去叫客房服务！”言罢，波鲁那雷夫便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间了，甚至没等左安说她想要的饮品种类。
　　塞斯纳的夜晚是足够冷的，波鲁那雷夫去前台要了一罐啤酒和一瓶橙子汽水，低温的晚风吹得他清醒了些，回去的路上正好碰上乔斯达，老人家就在他隔壁的房间，自然察觉了左安的存在，一脸调侃地搂了搂波鲁那雷夫的肩膀，告诉他可别折腾太晚，明天可是要飞五百公里的，没想到波鲁那雷夫反应过激，整张脸都红了，欲盖弥彰地大喊一句我可没想过那种事情，甩开对方的手慌张逃跑了。
　　左安已经没有兴趣再看天上的星星了，她用掌心撑起下巴，垂眸轻叹了口气。等她身体再好一点？最多只剩三年寿命这种事，要她怎么才能对波鲁那雷夫说得出口呢。真想活下去，然后就像他说的那样，两个人一起，无论去哪里都可以。
　　“我回来了。”房间的门被打开了，波鲁那雷夫把手里的橙汁递给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橙子汽水可以吗？”
　　他带回来的汽水是用玻璃瓶装的，瓶盖已经贴心地启开了，左安听到绵密细腻的气泡声，橙子的清甜味飘散出来，瓶口四溅的细小水珠打在她脸上。
　　“说真的，你无须为我担心。”波鲁那雷夫拉开啤酒罐的拉环，“很多事情我都想通了，毕竟我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不靠谱，你是知道的。”
　　“所以我有资格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她用了一个让人难以拒绝的问法。
　　“……有资格，当然有。”
　　波鲁那雷夫看着左安把汽水倒在纸杯里，优雅地抿下一小口，简直像是在喝高级红茶，不过她又迅速被碳酸冲击了舌头，惹得一阵轻颤，他笑笑，沉默良久做好语言的梳理和心理准备再次开口：“因为我的自大和冲动，害死了一个同伴。……那家伙是个烂好人，是个会为朋友毫不犹豫自我牺牲的人，我想我以后必须谨慎一点，更信任我的同伴，对吧。我必须带着阿布德尔的份活下去，这条命是他救下来的，不能毫无意义地丢失了。”
　　“这样想会让你觉得很沉重吗？”
　　“不，我说了我想通了，我会和承太郎他们一起打败迪奥，带着阿布德尔的份，直到最后都战斗下去。”
　　左安是最了解他有多坚强的人，波鲁那雷夫遇到挫折和伤痛总会以最快的速度重新站起身来，以非常坦率的态度面对过去，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乐观过头了；然而，她同时也是最了解他有多脆弱的人，你就像那样笑嘻嘻地把所有痛苦和悲伤都藏起来吧，波鲁那雷夫？
　　“带着失去的伙伴的份活下去也好，在活着的朋友身边与他们战斗到最好也好，我都没有阻止你的权利，我知道，波鲁那雷夫，你必须战斗，必须从悲伤的深渊向上爬。”左安背对着他，摘下了挂在鼻梁上的单边眼镜，“但是请记得，无论发生什么，还有人在等你。……我记得战车在塔罗牌中的暗示是‘侵略’和‘胜利’吧？我相信你会和他们一起取得胜利的，不过，也不是不能输，只是至少、别输给自己。”
　　波鲁那雷夫没说话，他从左安的背后贴过去，单手把女孩揽在怀里，低下头把脸往对方颈窝里埋，试图遮掩自己已经发红的眼尾。
　　这个男人就是这点讨他欢喜，该撒娇的时候就像小孩子一样蹭过来撒娇了，左安轻笑，精神也随之松懈了几分，伸出右手垂直着小臂摸摸对方的脑袋以示安慰，绣着蕾丝边的宽大袖口堆叠起来露出一截藕臂。
　　波鲁那雷夫不经意地顺着袖口往里看了一眼，竟然被眼前所见吓了一跳，他没来得及思考什么，立即抓住了左安的手腕，任凭对方挣扎也没有放手，他的另一只手从下方环过她的腰，轻而迅速地将人的袖子撸到胳膊肘。
　　那是密密麻麻的针管注射过的痕迹，在白皙的小臂上显得格外扎眼，他仿佛在哪里见过这让人触目惊心的景象……不、不可能的吧，她怎么可能和注射成瘾有关系呢。
　　“这是……什么？你怎么会扎这么多针的？你的病恶化了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你怎么不告诉我？”
　　“……够了吧，波鲁那雷夫，放开我。”左安无法从对方的大手中挣脱开来，她颦起眉头咬了咬下唇，只好软下声音道：“你弄痛我了。”
　　波鲁那雷夫松了些力气，但始终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只是最近输液比较多而已，你在慌什么？”
　　“谁家输液这么多针眼啊！告诉我你怎么了？”
　　左安低下头，她沉默两秒，不只是在做心理预期还是整理语言，而波鲁那雷夫却有些怀疑这是在为了找借口而拖延时间。
　　“……我前阵日子因为疲劳过度晕倒了，我的私人医生推荐我使用静脉注射的营养剂，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给你看我的医疗记录。满意了吗？”
　　“小安，我不会骗你，所以你也别骗我好吗？”
　　“你在说什么啊？”左安转过身，她抬起手臂，双手捧上波鲁那雷夫的脸颊，两个人的视线相交，本应该是被质问者的女孩眼中却没有一丝心虚或躲闪：“我没有骗你。我只是……不想让你知道我累的晕倒，不想让你担心。”
　　波鲁那雷夫并没有完全放下怀疑，但他的心已经软了，只好自己说服自己接受对方的说法，他最终叹了口气，牵过左安的手，近乎虔诚地吻在她的手腕：“我真怕你发生什么意外。”
　　“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
　　“这不一样。”
　　稍冷一些的风从窗外吹进来，波鲁那雷夫感觉怀里的人打了个寒颤，于是马上走过去把窗户关上。
　　“早点休息吧？……已经是后半夜了，小安、嗯，怎么说呢，这间房间虽然是双人房，但是我看有一张床似乎木板有些老化啊？感觉很危险，那个、要不要……”
　　“不，我这就回去了。”
　　“这么快？你不是待一夜吗？”
　　“我恐怕得参加一个会议。”
　　左安在对方脸上堆满失望前给了他一个亲亲：“你来送送我吧，我的飞机就在附近。”说完，她不由分说地牵住对方的手，拉着人离开房间，波鲁那雷夫在走之前抓到一件薄毯，仔细围到女孩身上，左安低头看了看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看来这件毯子的设计不合她的口味，不过，波鲁那雷夫不会让她丢掉它就是了。
　　两个人牵着手在夜里走，仿佛路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