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的自白》灼xr

28、第 28 章

　　28
　　被银色战车划破身体的歹人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他狼狈地往前跑去，然而眼前只有一扇象征绝望的沉重铁门。
　　“一边哭喊着一边下地狱去吧，但有一件事我不能交给地狱的狱卒来做，那就是……”波鲁那雷夫怒视着对方，他全身的血液在那一刻仿佛都沸腾起来了，悲伤、愤怒、仇恨，所有的情绪都浪潮般涌上来化为战车挥舞长剑的力量，锋利的剑刃带着无数残影飞快击穿着敌人的□□，剑光闪烁血液飞溅，“万箭穿心之刑！”
　　“这一刻，我等很久了！”他怒喊着，战车随即狠狠插穿敌人的喉咙，将脑干摧毁彻底了结对方的生命，随后剑身上挑，全身喷涌着鲜血的狼狈尸体被高高抛起，又倒吊着落到地上倚在森森的铁门旁。
　　波鲁那雷夫向那尸体投去冰冷的视线，然而下一秒，他又是眼含泪光的。
　　他曾无数次想象过自己成功报仇雪恨的那一天该有多么爽快、多么高兴，但这一天来了，他就在刚刚亲手送葬了多年的仇敌，那罪恶的血液仿佛还在战车的剑身上流淌着，可是，告慰了雪莉受辱灵魂的喜悦却远远不及胸中那份怅然若失的痛苦。
　　一件沉重的事实摆在波鲁那雷夫的面前，因为他一意孤行的冲动，友人阿布德尔死去了，还是为了保护他这个任性的家伙而死。重要的人死在身边的感受，他明明这辈子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了。
　　“你根本就不能理解妹妹被杀我是什么感受！”他那时候气焰高涨地走进对方，紧紧盯着阿布德尔的眼睛故意挑衅着：“听说你以前碰到迪奥的时候，怕得直接逃走，像你这样的胆小鬼怎么可能理解我的感受！”
　　那时候，他确实是报着就算和伙伴决裂也要去追击敌人的决心，但那么过分的话已经脱口而出，如同利剑一般刺着阿布德尔心脏和自尊，他说他失望了，他没想到波鲁那雷夫是这种人，但出来寻找波鲁那雷夫的是他，不顾自身安危扑过来救下波鲁那雷夫而牺牲的也是他。
　　波鲁那雷夫知道，至亲之人的意外死去会让他悲伤和愤怒，让他调动全身的力量去仇恨，但他不知道，有人为了他而死居然是这么沉重的，这么痛苦的，他负面的情绪无处可发，连愤怒都无法做到。
　　这是沉重的一课，他当然知道自己该带着挚友的遗志继续战斗下去，打起精神振作起来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等到月亮升起来的时候，坐在窗边抬头看着一片漆黑的天空，自责与悔恨便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阿布德尔是我害死的，雪莉也是我害死的，如果我能更好地保护她就不会出现那种事了，你们都恨我，对不对？
　　陷入消极可不是波鲁那雷夫的本意，他用力眨了眨眼抬起双手拍拍自己的脸颊去保持清醒。J·凯尔已经被他亲手了结了，必须给左安打个电话才行。
　　而且……也许听听她的声音，心里的苦闷就会一扫而空了。
　　波鲁那雷夫立刻拨打了熟悉的电话号码，在等待音响起的时候手心冒了层薄汗，他不自觉地舔了舔干燥的唇然后长长呼出一口气，尽量想让自己听起来开心一些，毕竟这确实是一个令人高兴的消息，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对于左安。
　　“波鲁那雷夫？”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接通了，他其实没发现几乎每次电话都是自己先开口，今天却愣神了：“啊！嗨！小安，你好吗？”
　　“你好吗？”她反问。
　　“我为什么不好？……其实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不，我要宣布一件事。”波鲁那雷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颤，“我已经替雪莉报仇雪恨了，等了三年……终于。”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我会告诉她的，雪莉现在一定也很高兴，谢谢你，波鲁那雷夫。”
　　“哈，记得多买一束花给她，这是哥哥给她的。”
　　左安嗯了一声，等对方说点别的什么，但接下来是一阵尴尬的沉默，波鲁那雷夫向来藏不住事，更别提他面对的是自己觉察力敏锐的女友，于是她只好开口问，发生什么了，你似乎不太开心。
　　“哈？我怎么会不开心？雪莉的大仇得报，我有什么不开心的？别想太多，小安。”
　　“你状态不好，别骗我……什么时候回来？”
　　“关于这个、我想我得继续这趟埃及之旅，我必须和大家一起打倒迪奥才行。抱歉，这是我自己给自己的使命，也算是我的赎罪……啊，不过你放心！不会太久了，不过一个月我一定回去？可以吗？”
　　“那让我去找你吧。”女孩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波鲁那雷夫几乎叫了出来，“你在想什么啊小安！你知道这一路上多少危险的替身使者想要我们的命吗？不行、这太危险了，你就不能再等等我吗？”
　　“你会保护我的，不是吗。”
　　波鲁那雷夫心说，我能保护好你吗，如果再多一个你在我面前倒下，我说不定当场就疯了。他显得有点儿迟疑，又把态度放软一些：“不是这个问题，这真的很危险，你已经看不到替身了不是吗？”
　　左安一阵沉默。
　　“我的好姑娘，亲爱的，我会回去的。”
　　“波鲁那雷夫，在你身上发生了一些事，这些事对你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你知道吗，在战场上，犹豫和迷茫是会要人命的。我们需要面对面谈谈。咳咳、我不会耽搁你们的行程，让我陪你一夜，你们一定会在某地留宿的，对吧？”
　　“我们也许可以在电话里谈？”
　　“你不想见我？”
　　“当然不是！小安……”
　　“记得把下次预定留宿的地址打电话告诉我。”
　　波鲁那雷夫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见电话的挂断声，他听得出对方的语气冷得吓人，这位不允许任何人忤逆她的大小姐真的生气了，左安行事偏激，而且身体不好，他想他最好还是不要刺激对方，只能乖乖让步，毕竟是他延迟了归去的约定。
　　也许他该更信任她一点，像以前那样。就算看不见替身她也是精明的策略家，而且她还是黑手党，有什么好怕的呢，波鲁那雷夫，只有一夜而已，会没事的。

　　在加尔各答击败倒吊人之后，波鲁那雷夫和同伴们遭遇了接二连三的替身攻击而无暇休息，他们放弃横过政局紧张的陆路，转而从渡过阿拉伯海到达联合国，在考虑到今后的路线，打算到塞斯纳购买一辆飞机横渡广袤的阿拉伯沙漠，顺便在那里休息一晚，波鲁那雷夫一五一十的跟左安报告了，又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巴黎是不是没有直达的航班啊，她回答说她已经包机了。
　　波鲁那雷夫以为他会听见震天响的飞机降落声，然后左安带着墨镜风尘仆仆地走出来，给她撑着阳伞的手下寸步不离，还跟着好多个黑衣保镖。
　　其实左安的到来非常低调，甚至可以说是悄无声息的。波鲁那雷夫只是在房间里一边打盹儿一边计算着从法国坐飞机到这里要多长时间，他听见轻轻的叩门声，于是站起身去开门，左安就在门外。
　　好像有一年多没面对面看着她了。
　　左安鸦黑色的长发挽在后脑，没有像以前那样梳辫子，少了些稚气，她鼻梁上挂了一副单片眼镜，金属质的链垂下来，不过透过镜片，那双眼却是完全没变，无论认识她多久，波鲁那雷夫都觉得那双眸之中藏着无限的神秘感。左安穿着稍显成熟的长裙露出了锁骨，宽大的袖口边缘缝着蕾丝。
　　波鲁那雷夫对于她这样的细微变化感到脸颊有些发烫：“我刚想给你打电话问你到哪儿了，没接到你啊。”
　　“真遗憾。”她眯起细长的眼睛对他浅笑，主动伸出手覆上对方的手臂：“我说，你在发什么呆？”
　　“……才没有发呆啊。”
　　波鲁那雷夫把那柔软但微凉的手牵过来，遂了对方的意俯身轻轻地抱住她，久违地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