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的自白》灼xr

11、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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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有个男人在巴黎到处打听这次联姻的消息，情报人员说他是左安小姐在乡下雇佣的保镖，您看怎么处理？要处理掉他吗？”
　　左卿皱了皱眉，却还是低着头没有给手下一个眼神，只是继续翻阅着交易的合约，：“嗤……不过是一个乡下武夫，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不用管他，加强婚礼教堂周围的戒备，不要让可疑的人接近。”
　　左安一直觉得化妆打扮这种事没有什么必要性，在提高生活成本的同时也挤占了个人时间，她平日里不会太折腾自己的脸，出门只薄涂一层口红就够了，这能让她那缺乏血色的唇多几分生机。但社会风气却是一派女性如果邋遢丑陋就罪不可恕的样子，每个女人都卯足劲儿想变得漂亮，可那种想变美的心境到底是真的，还是被社会所裹挟而自以为的自愿呢。女孩子们从来不欠世界一副美丽皮囊。
　　然而左安今天不得不被精心打扮了。她一大早起来仔细洗漱后在镜子前坐了整整两个小时，被两位化妆师围在中间，各种粉刷带着不同的颜色在面部轻柔地扫过去，留下一层又一层淡香的脂粉。
　　婚礼要准备的事宜很多，正式开场推迟到了正午，左安早餐都没吃，倒是憋了一肚子火，干脆把矜贵的大小姐角色演到底，跟左敬和一众下人发脾气，如果你们不想看到我这个新娘在婚礼上倒下，就立马端上新鲜的松露和鹅肝，还有墨红玫瑰花茶，左敬又不敢怠慢，怕她真搞出什么岔子，只能一边骂一边偷偷定了高级餐厅的加急外卖。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奏乐开始，信鸽的牢笼被打开，数百只美丽洁白的鸟儿向天空飞翔，压下一片湛蓝的天空。
　　新娘终于在花童的陪衬下进入教堂，高跟踩在为她铺好的红毯路上，莲步轻移不急不缓走向那位年轻的罗什福尔。左安今日的妆容几乎能惊艳现场的每一位来宾，她的眉眼间多了几分端庄与柔和的美丽，窈窕优雅，而平日里那份狡黠和精明尽藏在妆后，微卷的发细细编了精致的造型，用银色的蝴蝶装饰起来，在她乌黑的发间显得明亮又惹眼。
　　“哈……说是联姻，我还以为会塞给我一个母猪一样的丑女，没想到竟然是一桩这么划算的买卖。”罗什福尔斜着眼睛看过来，下流而带着审视的目光在左安身上来回打量，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戏谑道，“今晚我会好好疼爱你的……”他有着正统贵族那样的浅金发色，面相却并非养尊处优出来的红润，这位罗什福尔脸颊凹陷，眼窝周围是一圈不自然的黑色素，看起来眼神浑浊又涣散，很容易让人怀疑他也许是个半死不活的瘾君子。
　　左安就像乖巧的兔子一样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她微笑着低下头，避免和对方出现视线的相交，强忍着从心底发出的恶寒把手递过去，她感到手心被狠狠捏了一下，钝痛感缓缓传来。
　　罗什福尔牵着他的新娘在钢琴和宾客们的祝福声中来到神父面前。
　　“主啊，”神父祷告着，“请祝福这对进入神圣婚姻殿堂的男女，二人今日恭行婚礼，终身偕老，从此二人合为一体，互爱互助，天长地久……”
　　“你也许应该履行承诺了，罗什福尔先生，婚礼已经开始了。”左卿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木制的桌面，这是他不耐烦的先兆，熟悉这个男人手段的家伙，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做出一点忤逆的举动。
　　可惜这位老罗什福尔也不是什么好惹的，是他一手延续了没落贵族的财富，在大多数生意和谈判上是不会处于下风的，他抱着手臂往远处看：“这位新娘似乎有些太瘦弱了，您确定她那弱不禁风的身躯能生下贵族的子嗣？还是说左先生，您一开始就想用个病秧子以次充好？我觉得，她不值得我的报价。”
　　左卿只是从容地笑了笑，他知道对方此时挑毛病只是为了能压下一点价格，这是狡猾商人惯用的手段，但绝对不想撕破了脸结束婚礼，他们想要的是贵族血脉的传承，不会选择平民女性，而小罗什福尔在巴黎社交界简直是臭名昭著，门当户对的大小姐们就算上吊死了去也不愿和这种人联姻，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机会，又怎会轻易放过。于是左卿回答：“左安可是我心爱的外甥女，不要用次品来形容她，先生。她当然能生育，不过是前段时间染了风寒还没有调理好罢了。”紧接着，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她很聪明，会为你的儿子改善基因的。”
　　“你说什么？别忘了，我还没有在合同上签字。”
　　“尊敬的公爵，你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吗？这桩生意在你的手里可谓是烫手山芋，虽然可以牟取暴利，但一旦将具体内容公之于众，您可就再也不是‘贵族’了。”他看见老罗什福尔的表情变得不再那么淡定，愉悦地打开烟包拿出一支雪茄毕恭毕敬地送上去，趁着为人点烟的间隙又补充道：“我说的没错吧？贩卖麻药的罗什福尔公爵？”
　　“你在威胁我？”
　　“只是善意的提醒罢了，我知道的，公爵是聪明人。”
　　两个人之间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婚礼进程，神父仍在宣读那庄严的誓词。
　　“威廉姆·罗什福尔先生，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任何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到生命尽头？”
　　罗什福尔扯起唇角笑了起来，他的笑意却带着一丝瘆人的感觉：“啊，我愿意。”
　　接着，神父又把目光转向左安：“左安小姐，你是否愿意这个男人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任何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到生命尽头？”
　　左安的大脑是空白的，只有什么都不思考她才能好好站在这里，她始终垂着双眸，眼神空洞地看着手捧花束中火红色玫瑰茎秆上的刺。
　　“我愿……”
　　教堂观众坐席的上方突然毫无征兆地传来震耳欲聋的炸裂声，将左安那句我愿意盖的严严实实，无数玻璃碎片从天花板倾泻而下，好像一场尖利的暴雨，但每一个碎片都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耀眼的光，异彩纷呈。
　　天花板上的玻璃画本是宾高价定制的，无论谁来都会仰望欣赏一番，然而现在宾客们全都低下头护着脑袋，为了躲避这些玻璃碎片四处逃散，似乎有人已经被划伤了，发出惊恐的尖叫。
　　虽然婚礼台并没有被波及到，但新郎已经吓的跌倒在地，毫无贵族风范地大声喊道：“什么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比起那种没骨气的男人，还是和我交往会更好噢！”
　　左安的呼吸一滞，抬起头仰望着教堂破碎的天花板，在她复杂而又深切的目光中，有着漂亮银发和蓝眼的那个男人，从空中一跃而下。
　　啊啊，波鲁那雷夫，你仿佛是那羽毛丰盈的白鸟，多么纯洁，多么无暇，多么美丽。
　　多么疯狂的一个笨蛋。
　　那几秒钟的画面仿佛被拉长了，直到左安把波鲁那雷夫的身影深深刻在瞳孔上。她依然没有把视线移开，那深邃的纯黑色眼中多了一点水光。她的心脏不知为何突然鲜活有力地跳动起来，怦怦敲击着她的胸腔。直到多年后，左安仍然记得她的骑士从天而降的那副画面，她想，也许她就是这个时候决定不再对自己说谎。
　　“……我记得我有叫你不要轻举妄动。”
　　“这个嘛……其实我在进来之前还在犹豫，是不是乖乖听你的话才是对的，”波鲁那雷夫的脸上带着张扬的笑意，他在众人眼前难得强势地将今天的新娘搂在怀里，另手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姿势：“但是，在看到小安你那副表情后，我就清楚地知道了——我做了一个再正确不过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