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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求…她?

      谢兰亭咬住唇,嗫嚅片刻后问:“你想我怎么求你?”

      陆无定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指尖暧昧地在她雪白耳垂上轻抚,唇息依旧落在她颈侧:“你该清楚。”

      清楚什么?

      谢兰亭还未问出口,揽在她腰上的手陡然松开,低沉压制的感觉淡去,她一连往后退了两步。
      手还抵在前襟处,一副戒备十足的模样。

      陆无定嘴角噙着笑意,适才抚过她耳畔的指尖缓缓摩挲,似还在回味那温软触感。

      谢兰亭避开她的目光。
      陆将军战功赫赫,满门荣华,能缺什么…而她,又能给她什么?
      无非是……

      陆无定盯着她看。

      冬夜这般冷,谢兰亭也只穿了烟罗绮云裙,腰肢收到盈盈一握,略施粉黛的素净脸颊,低眉垂目。
      翡翠色衣领里折出一段纤细雪白的颈。
      柔软,细嫩。

      假山外的脚步声更近了。
      谢兰亭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头:“陆将军…明日我再复你。”

      陆无定淡淡应了一声,颇为无礼地道:“谨尊娘娘懿旨。”

      这时外头的喧闹声远了,听起来似是贵人折返回宴。
      假山里也静了下来。

      冷风倒灌,谢兰亭不由打了个寒噤。
      陆无定不耐地皱了下眉:“你身边人都是死的吗?”

      谢兰亭不解:“什么?”
      陆无定侧过身,声调僵硬地说:“你的宫女还不来寻你?”

      她既这么说了,谢兰亭也知她也不愿耽搁太久,朝她一点头,提起裙摆走了出去。

      陆无定站在原地未动。

      着了宫装的女子走远了,在树下碰上来寻她的宫女,才换上一件雪白斗篷,主仆二人在雪地里走远了。

      佩剑的将军眯了眯眸,有些不悦地盯着那背影片刻,才转身离去。

      -

      那晚洗尘宴后,贵妃娘娘病倒了。
      她入冬以后就风寒未止,平日里协助皇后打理六宫事宜,本就操劳,再加宫变受惊,皇帝也亲自过来看了她两回,叫她好好养身体。

      凤康宫里药香弥漫。

      阿悯熬着药,一边掉眼泪:“我们娘娘自幼身子骨就不好,也不知那杀星到底对她说了什么,让她一连病了数天,就连梦中也叫陆…”

      年长些的谢姑姑低声打断她:“阿悯,别胡说。”

      姑姑也是贵妃从娘家带来的老人,虽不比阿悯时时刻刻伴在主子身边,但对当年之事也一清二楚。
      更何况,那封绝情信还是她送出的。
      哪怕她仅看到一句“情如雾散,婚约此尽”。

      殿中传来细微动静。

      “阿悯…”
      “奴婢在。”
      “什么日子了?”
      “娘娘,今儿十六了。”

      病中的女子强行撑坐起来。
      她应下的,明日便复她。

      可那晚回来后便一病不起,她心里始终惦记着这事,却下不来床,也失了约。
      她总是对她失约。

      皇城危难之际,她给陆无定写过信。
      她在信中求她出兵…为这天下安定,为这满城百姓,为她年迈的爷娘。

      那信如石沉大海,并无回音。
      可半月后,陆无定率了十万大军,神兵天降,平定了京师叛乱。

      谢兰亭掩面,又咳了两声。

      阿悯忙将参汤端过去:“娘娘,参汤正好,您趁热喝了。”
      也不知从哪里运来的山参,太医临时加了这一味参汤,喝了两天,贵妃的病就有了点起色。

      谢兰亭饮了参汤又喝了药,依旧晕晕沉沉睡了过去。
      一连病了六七天,病气才去了干净。

      正好赶上艳阳天,她才揣着手炉,到园中晒太阳。
      御花园里梅花盛开,开得正好,清香扑面而来。

      阿悯折了两只梅回来,谢兰亭笑骂了两句:“这花开得好好的,你非要折它做甚?”
      阿悯仰起脸笑:“娘娘喜这香气,奴婢折了两只,回头拿水养着。”

      谢兰亭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下不为例,可不许再做这摧花人了。”
      阿悯见她也喜欢,欢欢喜喜地应了:“晓得了。”

      主仆二人还要再说些什么,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争执声。

      “这位贵人,这御花园里的花不能碰的…”
      “这满园的花,但凡本小姐看中的,都能带走。你们这些踩高捧低的东西,给我滚开!”
      “可是……”
      “我叫你滚开,没听见吗?”

      谢兰亭放下手炉:“过去看看。”

      还没等她走到,就听见那人漫不经心的语气:“花而已,阿妍想要就带回府吧。”

      谢兰亭顿住。
      脚下却踩中枯枝,裙摆拂过,声响低微。

      陆无定回身见到她,还未说话,先皱了眉。

      周妍也看过来,嫣然一笑:“见过贵妃娘娘。”
      她低声福礼时轻挽发髻,金步摇摇摇晃晃,分明是皇帝私库里的物件,大概是赏给了陆无定,陆无定又随手给了表妹把玩。

      谢兰亭语气淡淡道:“免礼。”

      周妍捂唇一笑,顺势揽过陆无定臂弯,娇俏地说道:“陆姐姐进宫,陛下赏赐了不少东西,她叫我自己过来挑些喜欢的。顺路再到御花园里逛逛,看中了这花,便想移栽到府里。娘娘可会怪罪?”

      陆无定抬了抬下巴,眸光深深地看着谢兰亭:“自然不会,只要阿妍喜欢。”

      谢兰亭牵了牵唇角:“陆将军说得是。”

      周妍含笑看着谢兰亭,还欲说什么,被陆无定拍了拍肩:“你挑中的绸子还未取,跟着周公公去罢。”

      “那姐姐你,”周妍满是提防地看了谢兰亭一眼,又看回她,“不和我同去么?”

      陆无定只说:“你先过去。”
      周妍对她既爱且敬,不情不愿道:“那好,我很快回来,姐姐等我。”

      陆无定:“嗯。”

      见周妍走了,谢兰亭略低下头:“陆将军,本宫也先走一步。”

      “娘娘这么着急作甚,”陆无定叫住她,目光在她脸上打量而过,眸光渐深,“皇城原来这么不养人,把人养成了病秧子,脸上白的像敷了粉,不知道的还以为娘娘要去唱戏。”

      谢兰亭还未说什么,阿悯先急了:“将军慎言!我们娘娘怎可跟梨园戏子相提并论?”

      陆无定冷冷瞥她一眼。
      那道从眉心划到鬓角的长疤冷厉的很,杀气很重。

      阿悯陡然噤声。

      谢兰亭偏过头,对她道:“你到一旁等我。”

      待宫人走远,谢兰亭看着陆无定,苍白脸庞,眼眸漆黑明亮,她低声道:“盛极则衰,过犹不及。将军不是目光短浅之人,想来这么浅显的道理,将军不会不懂。”

      陆无定无声冷笑:“懂又如何?阿妍是周家嫡长女,自小是家中宠着长大的,不过几盆花,予她把玩又有何不可?”

      谢兰亭:“并非如此,陆将军…”

      “并非如此,哪又是为何?”陆无定冷漠地打断她,嘲讽道,“贵妃娘娘是歆羡阿妍吗?若不是当年你贪恋深宫荣华,为了后妃之位弃了我,此刻这般自在舒适的人,应该是你。”

      “我…”穿素色宫装的女子哽住,片刻后又释然地笑了笑,“陆将军说的是,我有今日,都是咎由自取,作茧自缚。”

      谢兰亭转身离去。

      陆无定一怔,眉头紧皱:“你…”

      正待开口,身后有人唤她:“将军!将军!”
      陆无定没追上去,冷着脸问:“何事?”

      她麾下小将有两人,皆她心腹,年十六者名叫霍允,是她在战场上随手救下的,年二十者叫薛恕,是家中管家的长子。

      霍允上前禀报,先道宫防已整顿妥当,薛恕则言前锋探到京城外两百里处有兵马动静,已派人盯着了。

      陆无定挑了下眉:“就这些?”

      霍允这才支支吾吾开口:“将军,你让末将寻的老参,皇城里寻不到了。先前皇城被叛军洗劫过一次,许多东西……”

      “没了?”陆无定冷笑,“老国公府上也没了?”
      “这…”小将军十分为难,“毕竟是陛下的岳丈,末将…”

      陆无定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扔下一句‘你看着办’,便拂袖而去。
      霍允:“将军,那…”

      陆无定转身,回头,满脸不耐:“还有何事?”

      霍允搓了搓自己的手,颇有些难为情地问:“那天阿悯姑娘送来的药,不是说要赏给属下吗?”
      那一看就是上好的金创药,他在一旁瞅到眼睛发直,正好将军语气不善地拒绝了那药,他才得了一句赏。

      陆无定像看傻子般上下打量他两下:“滚。”

      霍允:“……”
      那天不是将军说不敢用宫中的金创药,要赏他的?

      等陆无定走远了,少年小将才垂头丧气地说:“走吧老薛,我回去练箭了。”

      薛恕一把拍他脑门:“练什么箭,到老国公府走一趟,要几盒老参来。正好给你要份金创药,你那手再不上药,怕是要废了,赶紧的!”

      霍允不解:“能要到吗?”
      薛恕:“要得到就要,要不到就抢,抢不到就偷。这还要问?赶紧走!”

      薛恕白他一眼,扯着自家的蠢兄弟就走。
      一株老参而已,哪由不得旁人给或不给。那位要是出了什么事,他瞧着阖宫上下都得陪葬呢!

      -

      谢兰亭的病已然好了。
      就是那老参还是一盒接一盒往凤康宫中送,叫不了停。

      翌日,她听闻皇帝一连多日批折子到深夜,便叫人煮了参汤送去。
      因皇帝批折子时不喜宫人进出,她叫阿悯在外等,自行提着竹篮进去,未曾想才过长廊,就撞到了人。

      ‘砰’的一声清脆声响,瓷碗在地上摔了粉碎,滚烫的参汤溅出来。

      谢兰亭没站稳,就被一把扶住。
      来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烫着了?”

      谢兰亭往后退一步,温声细语地说:“不曾,多谢。”

      陆无定才收回手。
      一贯冷着脸的人,此刻神色有些不大自在地看向一旁,沉默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去见皇帝?”

      谢兰亭垂眸应是。

      “为陛下送参汤,娘娘当真有心,”陆无定勾了下唇角,脚尖用力把碎瓷片踩成了粉,“先前答应过本将军何事,贵妃没忘吧?”

      谢兰亭缓缓点头:“不曾。”
      她求了陆无定,但陆无定问,她怎么求她。

      陆无定淡淡哦了一声:“贵妃好记性。那末将就在外等娘娘了。”

      她一路往外,并未回头。
      甫一出门,正好瞧见霍允薛恕二人。

      霍允侯在殿外,一见她便邀功似地说:“将军,末将又寻得那千年老参,晚些时候便…”

      “老参?”陆无定打断他,又回首看向长廊,空空荡荡,并无那道温婉纤细身影,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要了,切碎了喂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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