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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小狐狡狡 ...

  •   不染摸了摸手中的短笛,那道裂口的边都已经抚钝了。在一起时不觉得,离开才没多少日子,不染已经把“杜若”两个字在心里颠来倒去念了千百回。每每想到他趴在地上往床底下藏笛子,往鸟窝里藏钥匙的样子,不染忍不住就想笑,他那般冷峻的人,干这些事若是让人瞧见了,那张冷脸如何放呢?要是正扒在床边,只怕连自个儿都立马滚进床底吧…不染忍俊不禁竟咯咯咯地笑出声。
      “傻笑个啥呀!”房梁上突然落下一团火红,在冥谷里,有胆子着一身红装的也就她了:“平日里闷声不响,笑得倒大声!”
      不染吓得一跳,赶紧把笛子往身后一藏。
      不染在百药谷里,齐满山是不爱动,杜若是爱不动,她也养成了细细密密的性子,哪料得刚进到乌衣谷,就遇上了童恣。
      童恣见到不染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就是喜欢你,打第一眼看到你齐不染,这朋友我就交定了!”不染没反对,童恣拉着人就灌下了三大杯酒,喝得不染面上酡红,脚下不稳愣是没说个不字。童恣乐了:“就说我没看走眼,不染你看着弱,其实比他们都厉害!”
      那是有苦说不出啊!不染晕得七荤八素。

      这童恣是乌衣卫的,而今选为乌衣亲卫。这也是不染后来才知道的,此次亲卫大选不是为谷主选人,而是少谷主。选出的十六个人先安排在原亲卫手下历练,而百草卫从前都没有,又撂下不染一人。
      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好处,没人管没人骂,不用看人眼色,不染乐得清静,可万事没有十全十美的。
      不染本来一人住在百草堂----这也是不染来后才收拾出的地方,百草堂地偏僻,独独一座院子立在山腰,据说是为了不染采药方便。不染好静也颇喜欢此处景致,山间清溪穿院而过,房前屋后青竹婆娑,于是不染满心欢喜就把此处当家一般安置,心血来潮养了一窝小鸡,毛团团十分可爱。
      也正是这群鸡崽儿惹出的事,乌衣谷不似百药谷地小,此处山高谷深,山里竟然还有狐狸。不仅叼了鸡崽儿,还窜到了不染屋里,乌溜溜的眼睛一看到不染,翘翘鼻子竟然不动了。门外有人听到响动,狐狸支棱起耳朵,嗖一声直扑向不染,惊得不染愣在当下。正此时,童恣从屋顶上飘然而下。后来就有了二人的一见倾心,再后来就是灌酒了。
      等第二天不染迷迷瞪瞪睁开眼,正对上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正是那只小狐狸。原来,这狐狸是童恣的伴儿,从小捡来养在谷里。童恣都成百草堂的熟客了,那小狐狸自然不能亏待,自那日起,小狐狸出入百草堂如无人之境,不请自来跳上餐桌一顿风卷残云,看得不染哑然失笑。不自觉就伸手摸上两把,小狐狸一身火红皮毛,油光水滑,被不染搔到痒处,享受得不禁微眯起眼。看得童恣摇头大叹:“果然是养不家的家伙,想当初我好肉好鸡喂了它个把月才让我近身,如今你就打发它几顿饭…”说着又满脸悔不当初地摇摇头。小狐狸似嫌她聒噪,竟睨她一眼把头一扭,接着享受了,气得童恣直磨牙。

      那日童恣翻出一本书,恰巧看到了一句:“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腋。”眼前一亮,扭头就看向那只忘恩负义的狐狸。小狐狸趴在不染腿上正打着盹,突然觉察到有些不妙,警觉地睁开眼,正看到童恣一脸奸诈笑意,吓得跐溜一声溜下地。
      “山里冬天可冷,难得过呀。”童恣对不染道,眼却飘着小狐狸,“听说这狐狸毛可暖和…”不染一愣,眼角瞥见一道火红的影子一溜烟窜出了房门。
      不染喜欢着火狐狸通人性,索性每日都备了肉,一来二去,这狐狸竟在百草堂安了家。童恣嘴里虽骂着,其实心里对着小家伙喜欢得紧,看它落户在了百草堂,眼珠子一转:“你连它都收,那就连我一并收了吧!”于是拖着包袱也搬进了百草堂。
      不染想多个人也热闹,也就随她。哪料,她的清静日子就到头了。

      童恣玩心极重,能和狐狸斗嘴的,说玩性不大也没人相信。不光是狐狸,碰见个把人,搭上两句话称兄道弟把酒言欢。童恣没合适去处,“就去百草堂吧,那儿清静!”童恣大袖豪爽一挥,一伙人三三两两直奔百草堂。可苦了不染,整夜睡不着,心里暗寻思乌卫大人赶紧回来,把这童恣快拎走。
      童恣是乌卫大人杜南桥一手教出来的,而今师徒俩都成了亲卫,两个乌卫大人如何称呼?其他亲卫也有这个问题,大多就在新选的亲卫前头加一个“少”字,如少青卫大人,少赤卫大人。可这位乌卫大人不一般,霸道地撂下一句话:“叫她小童!”下边随侍哪敢叫,揣摩着又加了“大人”两字,成了“小童大人”;叫来叫去,有人不明就里又觉得麻烦,童恣渐渐成了“小大人”。
      不染呵呵一笑,可不就是没长大吗!
      童恣腮帮子一鼓:“都是那个什么少谷主多事,都是他选什么亲卫,搞得稀奇古怪!”童恣性子率直,即便少谷主此刻在跟前,这话她也会脱口而出,说不定语气更冲。
      不染心中颇赞同,若不是少谷主提议亲卫大选,她便不会出百药谷,如今还同杜若齐满山在一起悠悠哉哉过着轻闲日子。本来就有亲卫再选一批,称呼上都麻烦,其他的事更是稀奇古怪,据说赤鸩卫那边似乎竟选出了两个少赤卫大人,说是二人皆有大用,全都留下。

      这二人是否真有大用不染不清楚,不过他两人的脾性倒是让人一见难忘。尤其是蒙复,高高大大的哥儿平日里气吞山河,见了年轻女子却是半天挤不出一个字。
      见不染蒙复是来求医,不染虽不出声,但也非像杜若一般不许病人说话。整整三天,蒙复愣是没吭声,疼了痒了就皱眉,再拿眼风偷偷瞟一眼不染,等不染看过来,蒙复又飞快地端正脸,把脖子支得直直的;有时候不染没发觉,可一回头见蒙复昂得高高的下巴颏儿就明白方才蒙复眼风又不正了----这位蒙少赤卫大人从来都是颔首垂睑谨从上令。

      “你…”不染手里一停,睁大眼睛看蒙复----他竟然说话了!被不染这么一看,蒙复不知不觉就把下巴又伸出来了。
      “嘿嘿”门口两声轻笑,“你这下巴伸得都快成炒勺了。”倚在门边的正是另一位少赤卫大人白廷。
      一看是他,不染就隐隐头疼。白廷正好跟蒙复相反,平日里少言寡语,支使人常用下巴,可一见年轻姑娘,那叫一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看不出来,铁疙瘩也学着搭姑娘了!”铁疙瘩是蒙复从赤鸩卫带出来的外号,别人偷着叫,只白廷一口一个“铁疙瘩”喊得脆响。
      蒙复即刻收了下巴,半垂眼睑立起身,口拙地辩道:“没,没…”
      “扑哧”床上一直窝着的童恣着实忍不住了,笑着钻出身,直楞楞看蒙复手脚不知如何摆放的窘相。童恣一掀床帏,一个毛乎乎的小红脑袋探出来。这小狐狸从来不爱凑热闹,这回却好奇得很,骨碌一对黑溜溜的小眼睛一个劲儿地朝门口瞅。
      白廷已经走到桌边自斟了一杯水,眼风瞥到童恣,一甩胳膊把满杯水打了过去。童恣一乐,将床帏一裹,兜住狐狸一齐滚进床里,那杯水打在暖黄的床帏上,泼出一片深色的花团。
      “你乌卫来笑我赤卫,该打!”白廷依旧笑着,口气却不客气。
      “你这家伙好护短啊!”童恣叫道,“还下手这么狠,就算不怜香惜玉也该想想你那小儿子呀,是吧,白狐狸?”
      她从来见白廷都没好脸色,只道他太狡诈,硬硬把小红狐狸认成他儿子,又兼其总爱穿些浅色衣裳,便成了童恣嘴里的白狐狸。不过不染看得出来,童恣与白廷二人嘴上虽骂着,心底里却是相互颇赞赏的。就凭这一片乌衫黑衣中就他二人一红一白,虽说只是背着长辈谷主时乱着服色,可这份恣意勇气可赞可叹呀!

      童恣抱着红狐狸就要跳下床,白廷突然有些愠色:“我怕毛,把那东西扔远点!”
      童恣也不怪,脱手把狐狸放进床帏里,洒然笑道:“就说百草堂是个好地方,一聚就聚了四个少卫,平日里请都请不来的白狐狸和铁疙瘩都来了,呵呵…”
      蒙复看了眼白廷,默默挪到门口,临走前回头对不染沉声道:“好好保…”
      “铁疙瘩,索性以后叫你炒勺如何?”白廷玩笑着把蒙复的半句话压过,又问道:“恩?炒勺?”蒙复欲言又止,站了站只得闷闷反身离去。童恣将这些看在眼里,心里暗骂一句:“白狐狸。”
      不染已回身去收拾银针灯烛,仿佛不曾听到。

      六月初的风里已夹着些许暑气,暖哄哄地吹进堂屋,快活恣意四处流窜。
      白廷等蒙复一走,偏过脸来看不染,嬉笑道:“不染妹妹,今日亲卫大选有了结果,最后一个少青卫也选出来了,明日就要去紫霄殿拜见谷主了!”白廷一口一个“不染妹妹”叫的不染脑壳一阵阵生疼。
      “那少谷主呢?”童恣凑过来,“我们不都是少亲卫么,要拜也拜少谷主吧!”
      见白廷闷头喝茶,童恣又嘟囔道:“哪里又钻出个少谷主,我在冥谷里活了大半辈子了,除开霸君大人,就从没听过又出来个什么少谷主,他是哪根葱啊?”
      白廷擎着茶杯横了童恣一眼:“你知道些什么,据说少谷主英武不凡,身姿秀丽,是一顶一的美男子,是随便能看的吗?那是比上君更尊贵的人物,五位上君大人你见过几个?这些厉害人物向来是神龙难测的,都给你晓得了,还叫什么上君,还叫什么少谷主?”剜一眼童恣,转头又涎起脸对不染:“不染妹妹,你如今也是百草卫了,手下多少也要个把人充门面呀,我赤衣卫里的男儿个个英勇,条条好汉,要不白哥哥我给你挑几个过来?”
      不染一愣,亲卫当选后的正式拜见应当是要随侍的呀。
      一看有戏,白廷赶紧趁热打铁:“不仅好汉,而且好看,往不染妹妹身后那么一站----啧啧,非羡慕死什么青卫、乌卫什么什么的!”边说还边睨童恣。
      童恣最禁不起撩拨,顿时大喊:“什么什么什么的!是随侍又不是选男宠,要那么强壮好看干什么!”还果然心直口快。
      乌衣卫人多,童恣又是少亲卫,按理来说随便借几个人简单,可不简单的是少乌卫大人的顶头上司----乌卫大人杜南桥,冷着脸撂下话:“你不着调,还要祸害我手下的年轻后生吗!”大笔一挥只给童恣分拨了两个人,两人岁数加起来过百,一个弯腰一个驼背,怎么看怎么蔫吧。为此一提起随侍,童恣也就跟着蔫吧了。
      “不染妹妹,要还是不要啊?”白廷笑嘻嘻趴到桌上,冲不染把脖子伸得老长:“要的话就点点头…”
      不染皱眉想了想,又看看埋头喝水的童恣,心道其他亲卫又不认识,再者只是借用一两天,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对白廷点了点头。
      “哈!”白廷一跃而起,大呼道:“我的人就是不染妹妹的了!”
      童恣一口水喷出来。
      不染一愣: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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