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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暴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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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作为特曼妮夫人关照的对象,辛德瑞拉对此并不领情。
她的双手在空气中胡乱地挥舞着,挣开特曼妮夫人的束缚,然后踉踉跄跄地往里走:“你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她两颊酡红,眉头耸动,咂嘴弄舌,真正一幅酒鬼样。
特曼妮夫人见她固执,只好无奈地松开手跟在她身后,紧紧地盯着她,像只护崽的老母鸡,优雅的气质全失:“你这是去哪了,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瑞拉——”
眼见得她没踩稳身子一歪,特曼妮夫人连忙从后面抱住她才好险没有摔倒:“你小心点。”
随着体内酒精的发酵,辛德瑞拉脑子越发昏沉几乎成了搅不动的浆糊。
她听到了怨恨之人的声音,身体本能地挣扎扭动,笨重的头带得她整个人往前栽:“你、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见她醉成这样,特曼妮夫人无法,只温声哄着她:“瑞拉,你听话,我们先回房间。”
“谁要听你的话。”辛德瑞拉眼睛几乎失焦,却还作出凶狠的神态,“你这个虚伪的女人!”
“……你说什么?”特曼妮夫人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聋了吗?”辛德瑞拉打个个酒嗝,“我、我说你就是个虚伪的女人!”
“……你说谁?”
“当然是特曼妮啊!”辛德瑞拉重重点头,连带着整个人又往前栽——
但这一次,特曼妮夫人却没有伸手去扶,而是目光怔怔,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摔在地上的人:“……你说我虚伪?”
“呕——”辛德瑞拉一手撑地一手捂着肚子,干呕起来。
特曼妮夫人震惊于她的话,但看见她难受得几乎蜷在地上,还是无言地叹了口气,弯腰将她扶了起来。
“妈妈?”西亚听见了动静,也从屋里出来了,“发生了什么,瑞拉这是怎么了?”
说着,她就要上前帮忙。
“没事。”特曼妮夫人说,“只是瑞拉和朋友出去玩回来了而已。”
西亚有些不解,耸了耸秀气的鼻子:“瑞拉她……喝酒了?”
“大概是玩得太高兴了吧。”特曼妮夫人有想到了辛德瑞拉刚刚的醉话,勉强地笑着回应,“先把她扶回房间吧。”
两人勉力将人架到了房间的床铺上。
特曼妮夫人看着闭着眼睛小声嘟囔的辛德瑞拉,对西亚说:“今天的午餐可能要晚一会了,我得先帮瑞拉收拾一下。”
“妈妈,我来帮你。”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特曼妮夫人担心这个酒鬼又说出什么难听离谱的话被她的大女儿听见,赶紧催她离开,“西亚,你去和里亚玩吧。”
“好吧,妈妈。”西亚没能帮上忙,有些丧气,突然想到什么,“那我去帮你把菜洗好。”
“好吧。”特曼妮夫人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有些欣慰有些心酸,“但是西亚,千万不要去碰菜刀,知道吗?”
“知道了,妈妈。”西亚乖乖点头,出去了。
特曼妮夫人仔细合上门,确定两个女儿暂时不会打扰她,才将目光又落在了床上。
瑞拉她……
“瑞拉?”特曼妮夫人轻轻喊了声。
瘫成一坨泥的辛德瑞拉手动了动,砸巴了一下嘴,嘟嘟囔囔说着什么。
看来还有意识,但是思维不是很清晰,或许问什么她就会回答什么,非常适合套话。
特曼妮夫人不知该不该庆幸她喝醉了,但一想到她刚刚说的话,便心生寒意,冰冷刺骨。
她今天才知道,在辛德瑞拉眼里,自己是个虚伪的女人。
“瑞拉。”
特曼妮夫人弯下腰,靠近她的耳边,轻声问:“告诉我,你为什么说特曼妮是个虚伪的人?”
“特曼妮……特、特曼妮……”
辛德瑞拉嘴里反复念叨着,眼睛紧闭,眉头却越皱越深,下一秒却突然完全松懈:“你说特曼妮啊——”
“这还用说嘛,她就是世界上最虚伪的人了!只知道虐待我、奴役我,从小到大就让我干一个家的脏活,买菜、做饭、打扫还有洗衣服统统都是我一个人!”
“不给我工资,让我一个小孩子睡杂物间,取代我妈妈,挑拨我和爸爸的关系,还在那里装什么贤妻良母,简直虚伪恶毒至极!”
辛德瑞拉的话,像一根根细长冷锐的针,一次比一次更用力地往特曼妮夫人心口上扎,长在了颤抖收缩的血肉里,疼得她几乎窒息。
“哦不!我不应该忘记,还有她生的那两个女儿——尤其是那个大女儿,简直比她还虚伪恶毒!”
辛德瑞拉越说越快,甚至还翻了身正对着她,眼睛仍闭着,脸上却涌起兴奋酣畅之意,像是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和不满都吐了出来——
“不仅夺走了爸爸的宠爱、关心和礼物,还总是指使我干这干那的,还排挤我!不就是两个野种吗?!还把自己当小姐,明明我才是爸爸的女儿!”
特曼妮夫人捂住胸口,有些挫败,听到最后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你说什么——野种——还有爸爸?”
“对!”辛德瑞拉霍地睁开眼,眼神失焦地看着前方,脸上的兴奋转为赤/裸/裸的恶意,“她们都是野种,伯爵大人是我一个人的爸爸!是我一个人的!”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那就是事实,是爸爸告诉我的,是我自己亲眼看到的,亲身经历的,爸爸他爱妈妈,他也爱我!”
特曼妮夫人深吸了口气,强行冷静下来,她当然相信自己亲爱的丈夫的:“你的妈妈不是一位老女仆吗?”
“才不是!”
辛德瑞拉的四肢挣扎起来,但是苦于被酒精麻痹始终没有起来,胡乱扭动的样子像极了臭牛肉里的蛆。
“我妈妈才不是什么女仆,她是尊贵的伯爵夫人,她一直和爸爸很相爱,我就是他们爱情最完美的证据!”
“直到那个虚伪恶毒的女人出现——她毁了我的一切,她抢走了我的爸爸!”
“如果没有她,我和爸爸妈妈本来是幸福的一家,如果没有那个女人和她那个两个野种出现,我们就是非常幸福的一家人,都怪她们,都怪她们!”
辛德瑞拉语句混乱不通,脸上却满是狰狞,失焦的目光中也凝结着恨意,仿佛在混沌的醉梦中,她已经将特曼妮三人抽筋剥皮、啖肉饮血了!
“你、你你——”特曼妮夫人心口更疼了,不顾姿态地蹲在了地上,保养得极好的皮肤也爬上了深深的皱纹,她有些气愤又无力,“瑞拉你糊涂啊!”
“你母亲只是伯爵的贴身女仆,怎么可能是他的爱人?!你更不可能是伯爵的孩子!”
“——你骗人!”
“你骗人,你休想骗我!”辛德瑞拉将手指放进嘴里撕咬,眉目满是癫狂,神经质地重复着,“不会的,我就是伯爵的女儿,她们是野种,她们是野种!野种不是我,是她们!爸爸他说过的,他喜爱我,他还说,我会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
“都怪特曼妮,她怎么这么恶心,都是她毁了我的生活?!”
特曼妮夫人蹲在地上缓了缓,抬头看见她这幅样子,从心里弥漫出深深的疲倦:“……怎么会这样?”
这一刻,纵使她的教养再好,也不愿意去管床上这个酒鬼了。
她站起身来就想离开,开门的那一刹那,背后传来一阵神经病般地笑声:“哈哈哈哈没关系,一切都要结束了,哈哈哈哈我马上就要变成王妃了哈哈哈——”
特曼妮夫人下意识关上门,担心厨房的大女儿听见,听清她说什么后,更是身形一顿,僵硬地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哈哈哈我马上就是王妃了——”辛德瑞拉好似并没有听到她的问话,“特曼妮那个女人算什么,伯爵夫人算什么,小姐算什么,我是王妃哈哈哈——”
“她们都要巴结我,我要她们好看,我会狠狠地折磨她们,让她们干一辈子粗活,让她们像我讨好她们一样讨好我!”
“她们都会畏惧我,她们必须承认我就是伯爵的女儿,她们要为自己恶毒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要把她们都变成女仆,和我现在一样,干着一切的脏活累活,看她们还怎么高贵优雅,我才是小姐,我才是爸爸最爱的女儿!”
“……王妃?”特曼妮艰难地从她的胡言乱语扒拉出这个关键词,疑惑地重复了一句。
“王妃、王妃、王妃——”辛德瑞拉的手都要被啃破了,眉目癫狂之色更浓,“我马上就要嫁给亚当王子了,我马上就要成为王妃了,我马上就可以报仇了!”
“亚当王子?”特曼妮眉头皱得更深了。
“对,亚当王子。”辛德瑞拉突然平静——不、是娇羞起来,“我们才第二次见面,他就请我喝了葡萄酒——”
“哦,我的上帝,那葡萄酒可真甜呀,才喝了几杯我就醉了。不!我没醉,我只是太幸福了,王子肯定是喜欢我的,我马上就可以成为王妃了,钱财宝物都是我的了!哈哈哈哈——”
“你怎么认识那个王子的?”特曼妮夫人很想克制自己,但是却始终狠不下心,担心她一个小姑娘被骗。
“王妃、王妃、王妃……”辛德瑞拉却好像听不见,一直重复着,脸上是渗人的微笑。
“瑞拉?”特曼妮又喊了声,但她还是没有反应。
“我、我马上就是王妃了,爸、爸爸妈妈,我、我是王妃了……”辛德瑞拉的呓语声越来越小,最后几乎为无,“特曼妮她们……会付出……代价……”
什么王子?
才见第二次,就带人去喝酒,醉了也不送回来让她一个人回来,这叫喜欢?
一个王子喜欢上一个女仆?
要知道,特曼妮夫人当初只是一个普通贵族小姐,为了嫁给奥布里这个落魄贵族,都与她傲慢死板的家人断绝了关系,个中的艰难曲折不是一两句就说得清的。
王妃哪有那么好当,何况辛德瑞拉只是一个女仆。
一个喜欢胡思乱想、自命不凡的女仆。
特曼妮夫人深深地看了沉浸在美梦中的辛德瑞拉,而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当然相信她的丈夫没有背叛自己,就像相信自己一样,毕竟自己也没有虐待仆人的习惯。
辛德瑞拉所说的一切,都是她的臆想。
真是可怜又可恨。
特曼妮到了厨房就碰上了差不多洗完菜的西亚:“妈妈,我刚想去找你,我把豌豆洗了,还有那个大南瓜,我听了妈妈的话,没有动刀的。”
“西亚真乖。”特曼妮夫人摸了摸西亚的头,努力露出温柔地笑容,“剩下的就交给妈妈吧。”
“好的,妈妈。”
这时,小女儿里亚也蹦蹦跳跳地拿着玩具从房间跑了出来:“妈妈,怎么还没做好饭呀,我饿了!”
“别着急,马上就好。”特曼妮夫人一手抱一个,“好了,亲爱的宝贝们,你们俩再去房间玩一会,等妈妈走好烦就来喊你们。”
“好吧,辛苦妈妈了。”两个小女孩乖乖点头。
特曼妮夫人看着两个女儿欢快的背影,垂下目光走回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算了,什么王子跟她有什么关系。
大女儿这么乖巧,小女儿这么可爱,关心她们两个还来不及,何必去操心一个女仆的事情?
她爱当什么王妃就去当吧,是福是祸都不是自己这个“虚伪恶毒的女人”该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