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他是傻白甜》库兰

3、同床

　　赛尔跟在韩劭身后在雪原上快速行进着，一直到极地漫长的白天结束，已经能看到营地昏黄的灯火时，他还是没能把所有所需的情报下载完毕。

　　漫长的文明史上出现了很多他难以理解的空白，这个星球的文明进化的路线上总是忽然跳过了某个关键阶段而直接进入下一个流程，仿佛在经典关卡游戏里忽然找到了很多个可以跳关的bug一样——如果是这样的话bug也太多了吧。

　　赛尔一时间也没办法确认这到底是他创造的世界出现了什么问题，还是云端的记录缺失，但他隐约觉得，也许他不该这么武断的做判断，这个文明确实遇到了需要神明才能解决的麻烦。

　　实在太糟糕了！现在要怎么收场？

　　赛尔有些心虚的想，然后在心里小声的为自己辩驳，但这也不是自己非得提供免费售后的理由吧，毕竟一个三维宇宙的坍缩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啊。

　　韩劭自然无法从赛尔如冰雪般的面孔里察觉到神明内心的波动，他带着赛尔回到营地，不出所料的再次见到了吉安娜。

　　他知道这个女人如果不想冻死或者饿死在这片雪原中，就只能回到这里。

　　“吉安娜告诉我们你们遭遇了雪崩，她在逃跑的时候和你走散了。”可颂看了吉安娜一眼，对韩劭汇报道。

　　他想到吉安娜多次暗示自己韩劭可能已经死在了雪崩里，此刻看到韩劭平安回来，对他们之间发生的事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但也没有多说什么，韩劭是这里的老大，不管发生了什么，也该有他来决定吉安娜的去留和生死。

　　虽然吉安娜是一个优秀的雇佣兵，但作为女性，她在这样的末日中，有她显而易见的更重要的价值，没有一个营地会轻易驱逐这样的人。

　　韩劭也只是看了吉安娜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

　　赛尔安静的跟在韩劭身后来到了营火边，听着他给自己介绍小队里的其他成员。

　　金色头发的是负责数据研究的叫做陈此的家伙，医疗员林深是小队里非常重要的人，以及听上去很好吃的叫可颂的副队长，长着一张很可爱的包子脸。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看上去像韩劭同款的武力派，赛尔懒得一一去记他们的名字，在心里偷偷给他们命名为韩劭二号，韩劭三号和韩劭四号。

　　不，还是直接叫二号、三号和四号好了。

　　赛尔一边想着，一边朝着他们微笑。

　　更剩下的人更是懒得去关注了，直到韩劭介绍道最后一位，一个金色的头发的叫做吉安娜的雇佣兵，赛尔才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样，在心里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嘛，还以为这个女人一回来就会被赶走呢，韩劭看上去也不是那么仁慈的老大啊，难不成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

　　赛尔一边想着，一边靠在营火边偷偷地打盹，他和韩劭在雪地里走了漫长的一天，已经开始感觉到有些体力不支。

　　韩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营火边去安排今晚要住的帐篷，赛尔不停地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思考为什么那个家伙体力这么好，难道自己的进化系统出现了什么bug产生了基因突变的怪物人类？

　　“我不知道，他看上去挺好相处的，和传说中的神灵不太一样。”睡意朦胧时，赛尔听到可颂的声音顺着风传了过来，抬头就看到韩劭朝着营火这边走过来。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一样，可颂朝着赛尔微笑着摆了摆手，得到了一个微笑作为回应。

　　“该休息了，把营火熄了吧。”韩劭冷淡的说。

　　他原本觉得一个性格温和的神明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件好事，现在反倒有些讨厌这种平易近人起来。

　　可颂点了点头，安排所有人入睡前再次检查各自的营帐，为了防止晚上出现意外，除了韩劭以外，每个营帐里都会住两个人，可颂清点完人数之后，再看向塞尔，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

　　“您……晚上应该不需要睡眠吧。”

　　“虽然我很想说不用，但是在这个宇宙里，我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三维空间的碳基生物哦，会有和所有碳基生物一样的生理需求的。”赛尔眨眨眼，有些抱歉的看着可颂。

　　也就是需要睡觉也需要食物的意思吗？

　　可颂想，还真是一个非常平易近人的神明呢，如果不是他金色的头发像太阳一样耀眼，在零下40度的温度里还只穿着单薄的长袍的话，可颂甚至会觉得，韩劭只是把一个雪山上遇到的普通人带了回来。

　　“我们应该有备用的帐篷，您稍等一下，我去安排。”

　　“不用了，他跟我住。”韩劭说。

　　可颂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赛尔，又看了一眼韩劭，从不质疑队长决定的他难以控制的在眼中流露出了“您确定吗”的含义。

　　“啊，那也太好了——不，我的意思是，那就这样吧。”一不小心暴露了内心想法的神明神情严肃的补充道。

　　*

　　燃油发电机在雪原上发出低声的轰鸣，为几个营帐的供暖提供电力，负责搬运器材的雪橇犬早早地睡下，安静的窝在营帐里，毛茸茸的尾巴蜷曲着垂下来，听到脚步声时警惕的睁开了眼睛，看到韩劭摇了摇尾巴，重新安静了下来。

　　赛尔跟着韩劭走进他的营帐。这里比其他的营帐要大得多，自然很容易就能住下两个人，虽然赛尔并不怕冷，但韩劭还是把另一个睡袋递给了他。

　　赛尔没有接过来，看着韩劭一脸单纯，“这是什么？”

　　“……睡袋。”

　　“我不想睡在睡袋里，让我感觉自己像一袋待会就要被扔掉的垃圾。”

　　“那怎么办呢，我现在可没办法给你弄一张床。”韩劭说，“你可以把它当成毯子，或者当成被子，随你喜欢。”

　　“一个睡袋是不可能既当毯子又当被子的。”

　　“我还有一个，你可以拿去用，箱子里还有几张毛毯。”韩劭说，帐篷里的温度不高，但他穿着防寒服将就一晚问题也不大，虽然赛尔看上去并不像一个神，但韩劭还是希望他能住的稍微舒服一些。

　　不，准确的说，这原本就不是什么对神的尊敬，因为韩劭只是希望赛尔能住的舒服一些。

　　“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赛尔说着，把那个睡袋铺开，他很快找到了韩劭说的毯子，把它们一张一张抖开铺到了地上，很快就堆起了一张简陋但柔软的床，最后他把韩劭的睡袋展开当成了一床轻盈的被子。

　　赛尔自然对自己的想法非常满意，虽然他希望有一个更加柔软的枕头，但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要求更多了，他用手试探了一下床的柔软度，然后笑着看向韩劭，“你觉得怎么样？”

　　那张无法忽视的美丽的脸在昏暗的灯火下像夜空中飞舞的蝴蝶，让韩劭微愣了片刻，然后才说，“很好，祝你做个好梦。”

　　他说完转过身，觉得自己应该待在离暖气设备稍微近一些的地方，但还没迈开脚步就被赛尔拉了回来，“你要去哪？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床。”

　　赛尔说着，还展开了手臂比划了一下床的宽度，用眼神传达了“你看，一看就知道是双人床吧”的意思。

　　*

　　韩劭当然不是第一次和别人睡在一起，更准确的说，他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和无数陌生的旅伴并肩而卧，在末日后的世界里，人们不该对住宿条件有过多的要求，直到他加入了一个条件还不错的聚集地，并且取得了一定的地位之后，他才勉强拥有一个固定的居所，但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和一个神明躺在同一张床上。

　　哪怕抛开神明的身份不谈，赛尔也长着一张足以让所有人心动的脸。

　　韩劭忍不住微微侧身，看向赛尔闭着眼睛的侧脸，他向来不以貌取人，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样一张面孔作为女性过于俊朗，作为男性又过于柔媚，可作为神明却把人类两种性别最美妙的部分结合的恰到好处，既明俊又温柔，既多情又天真，这的确是只有神明才能拥有的容颜，如此完美又如此独一无二，让人不自觉的深陷其中。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顺着微微垂下的眼角抚摸过塞尔洁白的脸颊，然后轻轻的落在像对方花瓣一样柔和的嘴唇上，等他发觉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像触电一样收回了手，在黑暗中惊慌的闭上了眼睛。

　　对神明心动是理所当然的事，尤其是当你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那个神因为怕冷把自己整个人都缩进你怀里的时候。

　　韩劭深呼吸了好几口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试图慢慢的永不吵醒赛尔的方式离开这张床，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因为赛尔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僵硬的不像话，还没来得及行动，赛尔就忽然睁开了眼睛。

　　“早上好。”赛尔揉着眼睛，口齿不清的和韩劭打了声招呼，还下意识的在韩劭怀里蹭了蹭，韩劭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差点从床上弹了起来。

　　好在赛尔很快就坐了起来，展开手臂舒展了一下身体，他睡得很满意，连带着心情也愉悦了很多。在昨天晚上他还觉得这个世界一无是处，实在没有拯救的必要，现在忽然产生了一些别的想法。

　　那些空白的地方还没有加载完成，近代史的部分更是大段大段不连贯的空白，只能靠推测去填满，或者他可以用更麻烦但更准确的方法，比如从现有的记录里学习这个文明的历史，赛尔希望他们没在大灾难中把这些连同失落的文明一起丢掉。

　　那样的话可真是，字面意义上的，神明都救不了你们了。

　　赛尔在外面转了一圈，找到了他昨天晚上注意到的那个韩劭截然不同的脑力派，叫做陈此的金毛男人，哪怕所有人都穿着厚厚的防寒服都能看出他比其他人要瘦弱得多，这样的男人在这种小队里自然有一些特殊的作用。

　　“……不好意思，我对人文学科不太熟悉。”陈此正在费力的把拆开的营帐放到雪橇上，几只大狗正在他旁边乱窜，陈此拍了拍其中一只的身子示意他们安静下来，然后对塞尔说，“也许您可以去找花铭，他对这些事还有些兴趣。”

　　是学科分类呢，果然文明进化到一定程度就一定会发生这种事，哪怕是脑力派，在文明发展到一定阶段以后，也一定会有不同的精通领域和方向，作为一个神明居然忽视了这一点实在太不像话了。

　　赛尔有些心虚的和陈此道谢，陈此不自觉的一路目送着赛尔的背影远去，路过的可颂把另一只雪橇犬带了过来，问他在发什么呆。

　　“没什么，只是我总觉得……这个所谓的神，是不是有些奇怪？”

　　可颂耸耸肩，“谁也没办法回答神应该是什么样的，不过他倒是和我想象中的神一模一样，像是只会出现在神话故事的面孔和样子呢。”

　　陈此点点头，认可了他的看法。

　　在雪原上的每一分一秒都格外珍贵，陈此很快继续收拾行李，做好出发前的准备工作，毛绒绒的雪橇犬在他脚边抖着毛，准备迎来极地漫长的白天。

　　而等他忙完这一切，赛尔已经不知去向了。

　　韩劭问了一路，终于打听到了赛尔的方向，他朝着营地边缘一路前进，远远的看到赛尔和花铭一起站在一条冰封的河道边。

　　他立刻朝着赛尔走过去，还没来得及靠近，就听到花铭对赛尔说，“您有着非常漂亮的金色的头发，我可以摸一下吗？”

　　赛尔有些意外，但笑着点了点头。

　　韩劭看到花铭朝着赛尔伸出手，眉头一皱，快步走过去，“都已经要出发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花铭身体一抖，也没敢解释自己行李早就收拾好了，就等您下令出发，立刻灰溜溜的跑回营地了。

　　好凶啊。

　　赛尔皱了皱鼻子，冲着韩劭笑，“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韩劭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冷着脸，硬生生的“嗯”了一声，然后说，“我们要准备离开这里了，在回到聚集地之后，您会面对很多人，有些事我觉得有必要让您知晓。”

　　忽然出现的敬语让赛尔微微皱眉，有些好奇地看着韩劭。

　　“我知道您是一个非常平易近人的神明，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和我们保持一些距离，至于原因，不用我说您也应该明白。”

　　“当然，神明的价值就在于让人敬畏的同时给予慈悲和希望，想要保持自己的权威性，让人敬畏是最基础的前提。”

　　就像你在这里的地位一样。

　　赛尔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然后微微弯起唇角，“不过，我想确认一下，你是想要我和别人保持距离，还是希望我和你也保持距离呢？毕竟，我好像不太希望被你敬畏呢，韩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