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他是傻白甜》库兰

2、无神论

　　雪原下的天空明亮的令人畏惧。

　　韩劭总是忍不住朝着那片雪原投向视线，赛尔在后面不断提醒他小心雪盲症，一定要把防寒服拉好，小心冻伤，他们离开这个山洞时，韩劭发现他们其实在一个火山口下面，难怪韩劭觉得那里的温度比别处更高。

　　他穿好防寒服，那厚重的衣服仿佛把他和这个世界都隔绝开了，他忽然回忆起刚刚牵住赛尔的手时的感觉，比他想象的要温暖得多，并不是他所预料的机械般的寒冷。

　　韩劭动了动手指，柔软而无生气的皮革让他有些想念那种温暖，他呼吸了一口凌冽的寒风，让它们穿过气管尖锐的侵入肺部，然后扣上面罩。

　　“神明应该不会觉得寒冷吧？”韩劭问赛尔，他注意到赛尔身上的衣物是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布料，摸上去极为柔软，材质非常轻盈，显然是没什么抗寒能力的。

　　“我的□□和这个时代的人类没什么区别，不过我有一个调节机制保护我不会由于寒冷、炎热、疾病而受到伤害，所以没问题的。”赛尔说。

　　这时候韩劭还没有意识到赛尔说的调节机制是什么意思，只听到他说没问题便也不再多问，他们离开了雪山，很快看到了被雪崩砸毁的营地，韩劭翻开几块巨石，他的队员在雪堆下面留下了一个无线电设备，韩劭用随身携带的仪器转码之后，得到了他们撤退的方向。

　　“是很原始的科技水平呢。”赛尔凑过来看了一眼，“你们这个世界没有进化出更高效的远距离沟通方式吗？”

　　“有，但是几十年前的全球灾难把卫星系统全部摧毁了，各种基站自然也没办法继续运行。”韩劭一边说一边根据太阳确认方向，那些金色的阳光照在赛尔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仿佛真的是一个从雪山里走出来的神明一样，耀眼的不可直视，而神明此刻微微俯下身子，好奇的对象已经从那个设备变成了韩劭本人。

　　“那你呢？你算什么？这个世界的人都可以像你这样徒手搬起那么重的石头吗？”

　　韩劭沉默了片刻，然后说，“不，是我比较特殊。”

　　“我想也是，这样的身体结构应该还是有极限的，我基本的物理逻辑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才对。”赛尔伸手似乎想捏一捏韩劭的胳膊，但隔着厚厚的防护服什么也感受不到，他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后悔没趁着韩劭睡着的时候多摸一摸。

　　“你对这个世界的知识还没有加载完吗？”

　　“还早着呢，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这个维度的传输线路非常不稳定，还有不少空白点——你刚刚说的全球灾难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按理说，这个宇宙远没有到文明终结的时刻才对。”

　　韩劭这才意识到他还没有对赛尔说明他们寻找神明的目的，或者说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所以打算等回到营地之后让陈此来负责说明，此刻忽然被提问有些准备不足。

　　他想了一会，然后说，“是全球范围内气候崩溃和之后的一系列环境问题，洪水、风暴还有高热，再加上一些生物技术引发的基因突变，以及陨石和未知病毒，总归是原因尚未查清的各种灾难的集合体，它们接连不断的持续了数十年之久，摧毁了人类几千年建立起来的社会秩序，同时让人类科技倒退了数百年。”

　　“所以……你该不会为这种事来找我吧？”赛尔有些惊讶的问。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但显然我们的文明没有进化到放弃寄希望于神明的这个阶段。”

　　“放心，你们永远不会进化到那个阶段的，我早就说了，这是多神的世界观，对神明的认知会刻进所有智慧生物的DNA里，但是……”赛尔困惑的皱眉，“按理说，不应该有更多其他的目的把我唤醒吗？你们的文明既然能让你们在这种时候都有能力抵达这里，在那之前，居然没有人想过要来找我？我以为我面对的该是一些更荒唐但更安全的愿望呢，比如我要统治世界，想要长生不老之类的。”

　　“你好像在期待一些很奇怪的事。”

　　“不是期待，是这样才比较合理呀。”赛尔说，“在原始社会，必要的私欲是人类能够产生竞争机制并推动社会进步的根源，在这样的竞争结构下，获取并掠夺更多的资源是人的本能，神明的眷顾自然也是重要的资源之一，所以，在你们的文明发展到今天才找到我其实是一件挺不可思议的事的，既然你们的科技退化了百年，那也就说，至少在灾难以前就该有人找到神明，提一些非常中二的要求才对。”

　　韩劭隔着厚厚的防寒服听了半天，又想了好一会，才慢慢的吐出简短的三个字，“或许吧。”

　　赛尔：……

　　这些没有逻辑的武力派可真是糟糕透了，为什么每次醒来遇到的都是这种家伙啊，为什么不能有一个熟知人类文明历史的家伙好好分析和解答一下我的疑问？

　　等等——我为什么要说每次？

　　赛尔皱着眉，有些苦恼的试图挖掘出自己在其他世界线的记忆，但并没有什么结果。

　　不过，被武力派找到在他的设计里本身也是相当符合逻辑的事，会产生这样的印象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总是比‘统治世界’要好一点的请求，对吧。”韩劭说，“我们遇到了无法解决的、会吞噬人类文明的灾难，寄希望于神明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对我来说都一样，不，应该说其实更糟糕才对。”赛尔撇了撇嘴，“明明已经活了几千年，科技树已经爬了一小半，却还要依靠神的帮助的文明实在是蠢透了，你们对世界的认知水平真的没有随着科技一起进步哪怕一点点吗？这么畸形的发展也太糟糕了吧。还不如把我当成一个‘无所不能的愿望机’呢，当然，被当成愿望机也没有好到哪去就是了……”

　　赛尔剩下的话絮絮叨叨的被风雪掩埋了，大概都是在抱怨这些文明的人把神都当成了什么了，一个游戏通关的最终奖励吗？只要找到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之类的玩意？

　　如果你不是这种东西，谁还会想找你啊。韩劭在心底默默地吐槽。

　　“你不会也是这样想的吧。”赛尔好像听到的韩劭的心里话一样，猛然转过头看向他。

　　韩劭有些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我就知道你是这样想的！答案当然——不是啊！”赛尔有些暴躁的叫了出来。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创世神而已啊！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啊！这个三维宇宙的我只是可有可无的彩蛋罢了！谁会希望自己被当成愿望机，或者在项目完成几千年以后被告知系统出现bug需要修复啊，那已经不是我的工作了好吗？哪怕是售后服务也没有做到这种程度的吧！”

　　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连发脾气都很可爱，完全不会让人觉得害怕的神明吗？

　　韩劭看着不断抱怨着的赛尔，一边在心里默默地评估，看上去像是那种会一边抱怨一边把工作做好的性格呢，既然是这样我就放心了。

　　“不要指望我会帮你们解决所有的问题，哪怕真的出现bug，我也绝对不会加班修复的。”赛尔停下脚步，看着韩劭，义正辞严的说，“我的设计是合理的，足够你们的文明撑到找到前往高维宇宙的途径，那才是你们文明的终点，中间不管发生什么都跟我没有关系，想要拯救世界也只能靠人类自己。”

　　“神明只是凡人的妄想，如果你们的世界没有启蒙运动或者文艺复兴，一直活在宗教的虚妄里的话我可以给你免费上一课，总归，不要指望我去帮你们做完所有的事。”

　　……居然是一个持无神论思想的神明吗？

　　韩劭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敷衍的点着头。

　　义正词严的表示不打算提供帮助却迟迟不肯离开的神明是不是有点傲娇过头了，怎么想都是很容易骗过来打白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