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终章 ...
-
当成诺再次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时，距离他离开骆帆已时隔九个月。
眼前的景色还是那么熟悉，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榕树继续纠结他多丝多缕的枝干，大王椰也舒展着他的风车手臂，紫荆花依旧是满树紫红花朵，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现在的时间是九点五十。
公共汽车站就在海滨大道上。乐满天大酒店就位于这条长直宽阔的马路对面。
成诺从车站出来，不自觉地多看了对面那座大酒店几眼。骆帆说他已经辞职了，还和小顺一起开了家便利店。那应该已经不在酒店里了。
成诺拍拍包，刚准备继续向前走，突然，从酒店的旋转玻璃门里走出来一个身材高挑，西装革履的英俊青年。
青年走出旋转门便坐进门前早已停好的一辆黑色轿车里，轿车门一关，立即风驰电掣扬长而去。
刺目的阳光下，成诺只记住了那辆车的车牌最后几位数——9473。
成诺摇摇头，不知为什么会有点在意。
本来他想打车去骆帆家，但是阳光灿烂，海水碧蓝，映得人心情愉快。海边凉爽的风丝丝卷卷地扑来，成诺深吸了口气，决定还是走着去——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
说实话，对于和骆帆的重逢，他又期待又有点忐忑，偏又想给那人惊喜，所以直到最后，都没有回复一封ＥＭＡＩＬ。
时间指向上午十点十分。
当成诺到达骆帆楼下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至正头顶。
熟悉的小区，熟悉的楼栋，不熟悉的是楼栋门口停的那辆黑色轿车。
其实，说不熟悉也熟悉，这辆车他两小时前刚见过。
成诺呆了呆，然后拐过去，狠狠地一脚踢在了那辆车的车牌号上。
黑色轿车的报警系统立刻滴滴地响起来。
成诺一转身，躲到路边的一棵树的树干后面。
南国的冬天，连树都还是枝繁叶茂，恰恰挡住了五楼打开的窗户里探出头窥视楼下的两个人的视线。
当窗户关上的时候，成诺从树影里走出。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浑浑噩噩地往小区外面走。
不就是……本来属于他和骆帆的房子又来了一个新的人么……也许只是个客人……可是，就是没办法不在意。
有种什么东西被抢走的感觉，刚安定下来的心又不安定地跳动。
而此刻，在五楼那户人家的厨房里，刚把窗户关上的骆帆不好意思地对叶擎笑了一下：“真对不起。这个小区明明平时治安挺好的，也不知今天怎么回事。”
“没关系，本来就是我过来叨扰裴总的么。”叶擎笑着摇摇头。
“小叶，我说过多少遍，不要再叫我裴总了，我现在是骆帆，喊我骆帆便好。不然我也酸溜溜地喊你‘叶总’。”
叶擎低下头，笑：“好，骆……帆。”
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心头陡然跳了一下，竟会有丝丝甜蜜的感觉。
明明，明明自己知道眼前的男人另有所爱，可是，就是无法死心。
从自己刚进公司便得到裴总的特别关怀，再到后来为了不辜负他的期待而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强。他叶擎所做的所有努力其实都是为了得到一句他的夸奖吧。
就这样默默地把他的每句话都放在心里，记在心里，以至于最后脑海里全是他的身影，他严肃的面容，他偶尔舒展的面庞。
自己默默地爱着他，已经太久……太久。
现在就连中午都忍不住到他的家里蹭饭吃。因为，在酒店里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别动，一粒米。”叶擎抬头，伸手把骆帆嘴角的米粒摘了下来。
“哎呀，我现在吃饭竟然都漏饭了呀。”骆帆皱着眉努嘴，“对了，小顺还在店里呢。我待会要过去看看，你要不要也去？”
“恩。”
“你这么老是恩的把下午的时间都耗在跟我去店里……你到底是不是总经理？倒像是个大闲人。我说，以前跟我的那帮职工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饶不了你。”骆帆大咧咧笑着，挽起袖子伸手洗碗。
没有，他从来没有不努力，每天上午他都逼着自己一刻都不能休息地把一整天所有的工作都赶完了。
他目光射向骆帆的卧室，透过半掩的房门只隐隐约约看见一条横幅，写着骆帆想要和成诺……
所以，他明白，就算自己一直站在他身后，一直默默地守护着他，面前这个人的温柔也永远不会留给自己。
“骆帆，你还在等他吗？”叶擎知道，一年前听说公墓里有人自杀，眼前的这个男人差点崩溃，要不是酒店的所有员工还倚赖着他，这个男人很可能就跟着那个自杀的人一起走了。
洗盘子的身影一抖，只不过瞬间又恢复了先前的姿势。“恩，等啊。他要是不会来，我就永远等下去。”
“是么……”
叶擎的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说实话，他真的很羡慕很嫉妒那个人，那个……叫成诺的家伙。
—— —— ——
骆帆一直在等。
虽然每天一封的邮件从没有回音，但他没有放弃过希望。他默默地等，他知道终有一天成诺会回来。
那天李筝来找他，告诉了他成诺没死，还在丹麦，具体的联系方式他也不知道，只知道一个ＥＭＡＩＬ地址。
他当时是真心欢喜的。有种朽木逢春的恍惚感。
李筝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赶去了丹麦。可是成诺似乎料到他会来一样，已经人去楼空了。
沮丧地回到国内，他便开始一封一封地发邮件，把自己对他的思念，还有那些事情，全都一条条地说给他听。一天一封，从不间断。
他相信，终有一天，成诺一定会回来和他团聚。
————
成诺到达这片广场的时候，时间是下午2点整。
叶擎的那辆车子曾在街边擦着他开过去，但是走在人行道上神情恍惚的他没注意到那辆车，而那一闪而过的黑色轿车里的两个人也没有注意到他。
这片广场，是他和王小虎小时候住的贫民窟扒掉后改建的。所有原来的痕迹一点都不留，好像那个贫民窟就从来不曾存在过。
成诺按照记忆走到广场一角，坐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回来。
可能是自己之前一直选择性遗忘，所以从来没有回来看过。
现在看看觉得也不错，起码比以前气派了很多，过来游玩休憩的城市人也很多。
广场叫“风筝广场”，天空里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风筝，小孩子们在广场上乐此不疲地奔跑跳跃，青年情侣们坐在长椅上手挽着手头靠着头。广场的一角还有个造型是一只大风筝的便利店，连名字都起得挺文艺，叫“谁与成诺”。
谁与成诺？
成诺蓦地站起来。
广场一角的便利店里，两个男人和一个男孩忙得热火朝天。
“小顺子，你去看书，这里我来照料就行了。”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骆帆。
“你照料？你能照料得来吗？还有不要叫我小顺子。恩，十一块钱，谢谢。”不同于一年前的稚嫩和羞怯，已经和某人混熟了的小家伙，现在彪悍得很呢。
“有你叶叔叔在帮我呢，不要紧。”
“不要紧就怪了。哎哎哎那堆货小心点，不要砸下来了！唉唉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说谁呢？没大没小的，小心我打你。”
“呵呵呵。”这回是叶擎的笑声。
突然，声音都静了。
成诺揣着咚咚咚的心跳声站在门口，呆着脸看着里面的两个大人和一个小孩。
小顺站在收银台前，盯着他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骆帆堆货物的手举到一半，转过头也呆掉了。
叶擎倒没事，只是惊讶地望着面前一大一小都傻愣愣杵在原地的两个人。
还是成诺先反应过来，掉转头，跑了。
小顺惊天地泣鬼神的声音在小小的便利店里响起，刺得人毛骨悚然：“成诺哥哥跑了啊！骆帆你快去追啊！！”
骆帆咔得一下松开手，拔腿就往门外跑。满胳膊的货物瞬间丁玲桄榔掉了下来，砸得满地都是。
叶擎也走到小顺身边。
“成诺？”
“恩！是啊，骆帆这次你一定要争气啊！”小顺咬着牙握紧了小拳头。
“成诺！”某人还没跑几步，就被后面追来的人抓住胳膊扭了过来，抱了个满怀。“你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
头顶是熟悉的沙哑声音，额头被某人垃茬的胡渣磨得生疼。那人像是想把他肺里的空气全部榨干一般，抱得他骨头似乎都在咯咯作响。
成诺窘得脸红，却还是奋力伸出食指：“他……是谁？”他视线越过对方的肩头望向便利店门口。
“小顺啊，”把对方不老实的头按进自己的脖颈里，骆帆幸福得声音都在发颤，“我从孤儿院把他领养回来了。难道你这么快就不认识了？”
“不是，”成诺挣扎着把头伸出某人肩窝，“我说的是另一个！”
“另一个？”骆帆愣了下，“哦是叶擎，是我原来酒店的后辈。”
“真的？”
“真的。骗你被雷轰。”骆帆急了，突然又笑了，“哎？成诺你吃醋啦？嘿嘿嘿。”
“哼，裴总经理，我怎么敢吃你的醋。”
“成诺你知道了？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是总经理了。成诺，你可想死我了。”骆帆的声音里，透着说不粗的满足。
成诺抬头看骆帆，骆帆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深邃，里面闪烁的热情要是再看几眼那老脸便都要红透了。
不知道是哪家店，突然放起了怀旧的音乐。轻轻的女声温柔地唱着：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的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
也许有那么一天，你说即将要离去。
我会迷失我自己，走入无边人海里。
不要什么诺言，只要天天在一起。
我不能只依靠，片片回忆活下去。
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
成诺叹了口气，默默听着身前人有力的心跳声。
“成诺……”骆帆箍紧怀中人，像是要把他嵌入自己身里一般。
成诺却已被他抱得头顶青筋已经忍不住暴起，“你能不能抱松点？身边聚集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周围各种各样的目光齐刷刷地朝他们二人身上聚集，成诺那张通红的老脸只能深深地埋在对方颈子里装鸵鸟了。
“啊？不要紧不要紧！”骆帆好像根本没注意到问题的重点，他满眼泪光抱紧怀里人，扭身欣喜地朝着站在便利店门口一直看好戏的小屁孩呼喊：“小顺，快！换招牌。”
“哎，好嘞。”随着小家伙底气十足的应声，招牌上那个大大的“谁”字被扯落，鲜红又臭屁的一个大大的“帆”字从底下露了出来。
帆与成诺——“帆与成诺”便利店。
某人郑重、臭屁又无赖的熟悉声音在耳畔响起。那是让他肖想了将近整整一年的声音，每日一入夜便像刻入骨髓里般喊着他“成诺”。
“成诺，你看，这是我们的便利店。我想用一生与你一起照看它，你愿意吗？你不愿意也不要紧，只要你还爱我一天，你去哪我也就跟去哪。我只是个体经营户，卷个铺盖就能追随你到天涯海角，只是，再不要和你分离……”
下面的话已无从知晓，因为成诺已经踮起脚尖堵住了对面那人从重逢再见就没停下的嘴。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终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