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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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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晕脑涨,似乎有什么在闷闷作响,成诺费力睁开了眼,看到陌生的房间景象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在大洋彼岸,地球的另一端。
“醒了?”李筝拿了锅铲走了进来。
“恩。”喉咙有点干,发音似乎都不太利索,“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你喝的一塌糊涂的时候。”李筝坐在他床前,叹了口气,“不错嘛,还没忘记我电话号码。幸好签证下来得早,我看我再晚来几天你就自己在床上烧死了。”
“谢谢……”成诺也笑了,但那笑容绝算不上好看,“手机卡不小心弄坏了,好在号码还存在手机里。”
李筝看了他一眼,不说话,半晌起身,道:“我给你盛点稀饭来,顺便炒了几个青菜,凑合吃吃吧。”
成诺吃了饭,不顾李筝的劝告,执意要让他陪着一起去看小人鱼,说是难得来了趟哥本哈根,怎么能不去看看心心念念的小人鱼。
李筝拗不过,只好陪着他去。
坐在临水的台阶上,背后的那棵大树在风声里簌簌地响着。游人如织,都是来雕像前拍照留念的。成诺看着看着,突然笑了下,吓了李筝一跳。
“李筝,说说你和许梓文的故事给我听听好不好?”
李筝蓦地一颤转头看他:“你……你怎么知道……”
“别装了。”成诺因为发烧而泛红的脸颊微微笑着:“你不是在他坟前扔了一束白玫瑰么。”
李筝深深看了他一眼,末了长叹口气,倒也是一字不拉地对他说了一遍。说他和许梓文的故事,说他们曾经的约定。
成诺默默地听着,微微地笑着:“我也是,我们还约定去荷兰结婚呢。”
“只不过,”他说着又暗了神色,“你的许梓文,和我的齐芾,都死了呢。”
“成诺!”李筝抓住他的胳膊,“骆帆呢,你跟骆帆怎么样了?”
“骆帆?”成诺本就雾蒙蒙的眼睛似乎蒙上了更深的一层浓雾,“哦,他啊,结婚了。”说着又笑了,从脖子里掏出一截项链,上面拴着一个小小的钻戒,“不过我也有个戒指呢,哈哈。”
李筝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成诺也笑得勉强,这几天他用了好多法子,可那家伙的脸就像502胶一样粘在面前,怎么擦也擦不掉。昨天好不容易喝醉了,可那些痛却反而更刻骨铭心般地从心底浮现。骆帆给他的这戒指,他无数次想扔,可最后却怎么也舍不得扔。
算了,反正也算是值钱的东西,实在没钱了,还可以当掉换点钱。他这么一想,便也就心安理得戴在身上了。
“我不信。我不信骆帆会和别人结婚。”李筝长出口气,那在北京的一段日子虽然不长,但傻子也看得出骆帆多么爱成诺。
“我也不想相信呵……可是是他亲口承认的。”不知不觉眼泪就涌出眼眶,发烧的情况下似乎哭也更容易一些。这些天他自己一个人呆着,却真的是半滴泪也落不下来。还有更多其他的事,是他害死了齐芾……
“李筝,你会和害死许梓文的人在一起么?”
李筝抬头想了想,突然笑了:“你是说我和他爸在一起,或者是和汽车司机在一起?”
成诺也笑了。
“我只和我爱的人在一起。”李筝眸光淡淡地盯着他。
成诺果然愣了一下。
“成诺,我会信任我的爱人,不管他做了什么,我都一定会问清楚,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成诺哑然失笑:“你这是怪我没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李筝盯着他看了眼,叹口气。
因为只是临时签证,李筝也待不了几天。
成诺的情绪时好时坏,有时一个劲抓着他问他爱人死了是不是很伤心,是不是还深爱着许梓文。
李筝倒是不太愿意回答这些问题的。他本来来到丹麦就是想看看成诺到底出了什么事,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和他在一起。这次看了也死心了,成诺根本就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相同的受伤者,都是死了最爱的人的可怜家伙。可是啊可是,死人能有活人重要么。
算了,这些日子他也看清了,夜里没事听成诺梦话的时候,那家伙喊了80次骆帆喊了20次齐芾就是一次都没喊过自己。
有些道理,别人说是听不进去,只有靠自己参悟才行。
李筝临走的时候,留给了成诺一个木棉花的标本。红色的花瓣压在纸板里,仍是那么鲜艳。下面用正楷书写了那行花语:珍惜身边的人。
好吧……成诺想,如果我再看见木棉花,我就乖乖地回去找骆帆。
李筝走了,成诺也不想在丹麦再待下去,毕竟是异国他乡,一个人怎能好受。
他去了中国驻丹麦大使馆,求里面的同胞帮他回国。
几天之后,他就又踏在了祖国的土地上。
他小时候的梦想是环游世界,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环游祖国吧。
从西北荒芜的戈壁沙漠,到江南温柔的缠绵水乡,再到东北一望无垠的碧绿草原,就是没有去南方那片他熟悉的土地。
可是就算白天能够不去想,夜半醒来,还是会难受得一身冷汗。
骆帆不知从哪里弄到了他的EMAIL邮箱,从他从丹麦回来就一直给他发邮件。一封封电邮里全是滚烫的思念,说他为什么骗他,说他就是王小虎,说他并没有害齐芾,也没有害酒吧的人,那个人把这些理由说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最近就开始常常给他发工作生活中的琐事,说他打算把酒店让给别人,说他把小顺收养了回来,说他想他实在想得紧,说手机里电脑里都是他的照片。一天一封,从未间歇。
不是没有触动,只是不敢再轻易去相信。
后来手机也坏了,找了好几家店都没修好。那个人的联系方式便也只剩了EMAIL。
西北荒凉,尽管入了春却仍没有什么绿色,去往景区的行道边只有常绿的针叶木。
到了景点,成诺伸了伸胳膊,却在不经意地一瞥时,发现了一抹灿烂的红色。
木棉!竟然是木棉,那只生长在南方的树,竟然也长在了这里!
不知为什么,成诺的心突然咚咚直跳,如中了魔怔般就往那里走去。
那是一株极小的木棉,不似海边小路边那样的高大,开着满树璀璨的花朵,它只开了几朵小花,在才一人高的枝桠上,害害羞羞地绽放着。
成诺伸手触碰上那朵小花,花儿颤了几下,终归还是挺立,一点病态都没有。
成诺手都在颤,觉得心脏似乎要从胸腔中蹦脱出来了。
他颤抖着翻开衣领,颤抖着将那枚串着项链的戒指攥进手心。
心里颤抖着告诉自己:好吧,如果这是上苍的意思,他便再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