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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一语成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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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一润半夜醒来,觉得多年从未酣睡得如此香甜,仿佛多年夙愿一朝得偿,几乎感动得泪盈于睫。她将被子捧到鼻端深嗅,幸而杜卿格虽然多情,却不至于将自己住处也染上浪荡色彩,并没有女人香水味,更不会每件衬衫都是不同的香水味。
客厅里亮着灯,舒一润赤脚走出去,看见沙发上薄毯滑落在地,杜卿格只穿一件棉质家居服,在厨房斟热水喝。舒一润仿佛魔障,轻轻走过去,从身后环住他腰身。
杜卿格缄默不语,不推拒,但也不迎合。舒一润执拗地将他扳过身来,看到他美好侧影在昏黄灯光下十分性感,不由得踮脚吻上他光洁下颌,渐而寻到他柔软湿润的唇,穷凶极恶覆上去。
隔着夏日薄薄衣衫,两人体温灼热熨帖,杜卿格胸膛起伏,任由舒一润肆虐,最终却轻轻推开她,只说一句:“不早了,睡吧。”
舒一润盯牢他,步步紧迫:“你不要我?”
呵,一个人最重要的是自尊,她都抛到身后去,只为了眼前这一个人。
她和白千张讲起这件事,被白千张怒斥。
“你真是……”
“是否觉得我下 贱?”舒一润接上白千张说不出口的话。
“不,你只是没理智。”
“如果有理智,谁还会爱?为了一个人辗转反侧,以为他就是全世界,在一起了以后又互相勾心斗角,计较谁爱谁比较多。结婚了以后,撑起一个家的洗熨煮琐事,大好年华都虚耗。你看,如果有理智,谁会这么蹉跎自己的光阴?”
“说得对。”白千张赞同,又问,“那么,你们究竟……”
“没有。他说:‘一润,如果是别人,我却之不恭,但你不可以。’”舒一润怅惘,“有什么是她们有的而我没有的呢?”
白千张诧异:“难道你不为此觉得欣慰?这表示他尊重你,愿意对你负责任。”
“不,我觉得恰恰相反。”
白千张沉默,谈话戛然而止。舒一润此时收敛笑容,深深叹息。
过了几日,杜圆舞被准许出院,杜氏兄妹特地上楼到儿童统感训练室向舒一润告别。
杜圆舞穿白色丝裙,一把黑漆漆头发披在脑后,如同小精灵。
舒一润真诚地说:“圆舞,上天给你漂亮的面孔和身段,你更要爱护自己。”
杜圆舞点头:“你也是。”
舒一润转向杜卿格:“你呢?是否回去工作?”
“是。”
“那么日后见你是否要预约?”
杜卿格讶异:“不用。我会日日接你下班。”
舒一润笑笑不说话,看着两人告辞身影,浑然不觉身后站了训练室的医生,转头才大吃一惊。
“李医生。”
医生微笑:“男朋友?”
舒一润硬着头皮点头,在工作时间被上级看见与男友闲聊天,并不是愉快的经历。
幸而医生不在意,这样年轻美好的恋情,即使在街头拥吻,也只会叫人赞叹一声。她听到了杜卿格最后那句话,揶揄舒一润:“以后下班有护花使者了。”
舒一润微笑着沉默,不,她不这样认为。
一语成谶。
这日下班后,舒一润在医院门口等了许久,始终不见杜卿格的宾利。
她拇指按在通话键上,最终没有拨出杜卿格号码,若无其事搭公车回家。
一刻钟后,杜卿格电话打来。
“一润,抱歉。公司有应酬,脱不开身,你能否独自回家?”
舒一润笑:“没问题。”
电话那头杜卿格仿佛松一口气,叮嘱了几句便切断电话。
他说“抱歉”,她说“没问题”,多好,皆大欢喜。
梁宵宵电话随即追来,舒一润有些诧异,自从那件事以后,她与梁宵宵已无联系,但还是接起了电话。
“舒一润,我看见杜卿格了。”梁宵宵开门见山。
舒一润按住额头,多想切断电话,但是梁宵宵不依不饶。
“他被我撞见,身边伴随一个穿鲜红衣衫的艳女。”
舒一润沉默,梁宵宵此次,固然有诚意让她警惕,更多的却是报复她与梁总的不堪被舒一润撞见,定要出这么一口恶气,方觉得心理平衡。
舒一润只得说:“谢谢你,我知道了。”
梁宵宵心满意足挂电话。
舒一润觉得疲倦不堪,不久之前是麦承方,这次又是梁宵宵,仿佛杜卿格所有事情,她都需从旁
人口中知道。
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外婆家。
一进门,老人家的菜依然淡而无味,吃晚饭捧出一盅红枣银耳羹来,当做养生。一边听绍兴莲花落,老人家的生活大抵如此。
绍兴姑娘翠姐姐在唱:“今朝我要回娘家去……”舒一润笑出声来,她也如同这情形。
外婆惊诧:“噫,一润,你笑就笑,眼圈怎么红了?”
舒一润再也忍不住,与自己外婆诉苦。
外婆笑一声:“你是和自己过不去。现在的女人家啊,成天吵着嚷着什么女权主义,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男人逢场作戏是免不了的,你这么日日盯着,吃力不吃力?”
舒一润哑然。外婆是旧时女性,大抵习惯了男人花天酒地,心胸练的无比豁达。她又仔细想想,却仿佛又有道理。
外婆又说:“老实的男人也有。每天下班来,捧了微薄薪水,脚翘到茶几上,指手画脚让妻子儿女服侍。”
舒一润骇笑,外婆看得太通透。
外婆说:“什么时候把这个小伙子带来,让外婆看看。”
舒一润唯唯诺诺,心里恻然,明白杜卿格大约是不肯来的。
过了几日,舒一润实习期满,去医院办理离院手续,让各个科室医生在实习手册上写评语。舒一润收拾了自己水杯和草稿等杂物,在医院门口等公车。杜卿格答应日日来接她下班,却日日无踪影。
刚回到家,却接到班级消息,说是学校提前了论文答辩的时间,需提前一星期返校。
舒一润即时自旧宅收拾东西搬回家中,彻夜赶毕业论文。
深夜写得头昏脑胀时,盯着幽幽蓝光的屏幕,只觉得杜卿格仿佛只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