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第 18 章 ...
-
第一百五十一章汽车站减小01
因为工资依然没涨,继续生活困难了半个来月,我愈加难受!已经中午,该去接孩儿放学回家,可我仍无精神而担心去学校、再犯病,就拉开炉门而炒个菜、烧上饭,然后蹲在门外等他了。
过了一会儿,今龙没让我失望,迅速地回来了。远远地看见他正手拿着冰淇淋边吃边走,高高兴兴的。我不禁诧异,自己并没给他零钱,而他妈妈也不会有零钱给他。所以,他未到面前,我已情不自禁地站起,忙问:
“妈妈给你零钱了吗?”
“没有。”
“那你哪来的冰淇淋?”
“哦,是同学给我的!”
他欢喜地回答着,就跑过来,将冰淇淋递向我的嘴儿,继续说:
“爸爸,你也尝尝!”
“啊?”
我一惊——大人穷得无能给零钱,孩儿却吃同学送的零嘴?
面对自己的儿子,我更不由地自惭形秽!当然,我已特别愤慨——大人之间的上下级关系是仗权欺人、同事感情是护主害人,竟然不愧成熟的;但是,才刚入学的小孩之间的同学感情却也是助人为乐,幼稚的!哎,“善”的定义域?
而且,回想母亲多年的补贴,我深觉自己“上对不起老,下对不起小”,因此心儿一凉,仿佛触“冰”,急忙推开他的手儿,说:
“你自己吃吧!外面热,快进屋里。”
“好,爸爸。”
他点个头,便背着重书包进门了。然而,我却转不过身子,因为我已经羞于看他吃冰淇淋了。这时,他却在屋里一放下书包,就问:
“爸爸,你怎么还不进来?”
“哦,进屋……”我无奈地回首,就骗他一句,“我来等你妈妈。”
“对,妈妈快回来喽!”
于是,他咧嘴一笑,仍然手拿着冰淇淋坐在床前。而我远望着巷口,已经心愁深重了。
很快的,小敏的身影进入我的视野。“吁——”我终于长喘了一口气,也感到一点轻松。由于我仍望她不停,自然的,小敏加快了步伐。所以,对视之中,我们的距离已经迅速挨得更近了,不知不觉的。她手一招,问道:
“今龙回来了吗?外面这么热,你怎么还站在门口?”
“今龙回来了,我在这等你的。”
“妈妈,你回来喽!”孩儿听到我的回答,立即从屋里迎出来。
“哎哟,别出来了,”她朝孩儿摆着手,就赶到我的面前,“我们进屋吧!”
此时,我才转了身,一起跨过了门槛。一家仨口又聚在一屋,但是瞧着孩儿手中的“冰淇淋”,我仍难以收拢愧心!
“哎呦,今龙你都吃冰淇淋了,是爸爸给钱买的?”小敏惊喜地发问。
“不,”孩儿轻轻一笑,“是同学送的。”
“咦?……同学这么好……”
小敏猛一愣神,也说不下去了。她抿着嘴,看看我。而我又不由地皱眉,虽然未开口,但已经相互理解了。接着,她才对孩儿说:
“快吃掉冰淇淋,我们吃饭了。”
“好!妈妈。”
今龙的嘴儿张得更大了,依旧很欢喜。于是,爱人和我拉过桌子,摆上菜、盛起饭,而孩儿也吃完了冰淇淋,便一道吃饭了。因为我俩没再多说,所以屋里之气氛一直都是沉默的。
简单地吃过饭,就该午休了。我虽然心痛依旧,但为了不影响孩儿午休,也与爱人一起上床了。尽管像她娘俩一样闭着眼,我却难以入眠的。
仿佛熬了很长时间,爱人与孩儿终于离开了。我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自己努力学习、认真工作一场,竟是如此遭遇?睁开眼,仰望着自己租住的陋室,我越来越看不下去,因而还想去单位讨个公道——别再克扣我的工资!于是,我立刻下床,赶往汽车站了。
转出巷子,忽觉眼前一挤,因为路边正停着一辆大货车,上面摆了一棵大树。顺着“吭哧吭哧……”的吆喝声,我禁不住望向田地,那里有几个人尚在合力刨着树儿。自然的,他们选择的还是大树,长得很直!不过,我并没驻足,仍然疾步迈上了公路,乘坐了公交车。
——这条公交线路离汽车站更远了,我依旧挟着多年的失望,又在车上心急了一个多小时,才到站下车。忧愤地叹口气,擦去脸上的汗水,我望着汽车站前进出并不算多的旅客,才开始抬步了。
将近大门,朝内一瞧,检票口就停了几辆车,看见那边院墙已拆、老瓦房也拆掉大半,还在拆着……
啊!我油然兴奋——单位要大建设了,虽然施工现场已经与停车场安全隔开,使汽车站相对变小。所以,我未及顾虑韩站长的那类手下,而欢快地越过了门卫室,走向施工现场。眼睛始终没有转向,我感觉单位是在增加效益!走着走着……稽查员刘大哥突然抽着香烟从前面的客车下来,招呼道:
“喂,来啦!都这么胖了,有福啊!”
“胖……”我的心儿一闷,仍不由地手指拆墙,“你好,我们站要建大了?”
“啈!”他头向后一扭就转了回来,却猛一绷脸,“单位以后要拆掉了。”
“呣……怎么会这样?别瞎说。”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呢。
“谁跟你瞎说了,这个站还配干下去吗?”他手一摆,都生气了。
“哎呀?……”
我注视着他的脸色,自然相信他是实话了,就忙问,“那是怎么了?”而迎上去。握过手,他依然生气地说:
“听说这是市政府安排的,这个破汽车站,又老又旧的,实在有碍市容……”
“哦,原来是这样啊!”
我当即明白所以,无需他再解释。而他也不愿废话了,就掏出香烟和打火机,递我一支,点上火。听说单位即将凄惨的前途,我已无神再见韩站长了,就随他一起坐上了客车。里面没有人,所以交谈更方便。他手指车窗外,冲着马路对面的汽车站摇摇头,说:
“你看,那边的汽车站就在顺利地发展着;这几年,他韩冰完全不配作站长,因为他根本就没能力作,也没尽力发展过生产,所以我们单位落得如此下场!同事们以后只有被挤到总公司下属的其他单位,自然影响别人,因而大家都不高兴,惟有耻笑他们那帮走狗们也四分五裂了,可算一份安慰,唉!”
听着他的话,我一直很痛愤,仅仅他最后的这句话——“惟有耻笑他们那帮走狗们也四分五裂了”,总算给了我一份安慰!
韩冰,你缺德无才,太可恶了!
我的心儿开始颤抖,不由自主地转首那边的拆墙,感觉一个叫花子正懒惰地躺在地上等死!这时,小宋在停车场看见我了,他手一招,走了过来。我也伸头窗外,与他打个招呼。
他边说边笑,很快来到车上。我立即掏出香烟,各敬他俩一支。小宋仿佛理解了我的心情,说:
“单位不值当再来了,不过,也来不了多久了。”
“我刚才都跟他说了,单位马上就要拆掉了。”刘大哥插话。
“我们汽车站就到头了!哼……他韩冰。”
我也积怒了,像他俩一样。小宋清楚我多年未断地生活在痛苦遭遇之中,接下来就转变了话题,开始议论起我们将来可能会被安排在别的汽车站、汽车队或加油站里,愿望我们还能在一起。说着说着,我逐渐的感到庆幸——也许单位被拆了,以后会安排我上班,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啊!我心情油然转好,倒想多看一眼那边的拆墙了。因此,我下了车,走向施工现场。
几步转到另一辆客车之前,停车场上人车不多,工地已经一清二楚,我就驻足。那些工人或短衣或光背,拆墙虽然很快,但看着看着……我还是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自己还要被迫害多久?困苦还要被拖到何时?
于是,我禁不住转身上楼。韩冰已经洋洋得意地欺辱我多年,所以我没再引起那帮称作同事的家伙的注意,因而这次才一路顺利!轻轻推开韩站长办公室的门,一瞧,他正坐着办公椅,另有两人站在办公桌前,弯腰与其说着话。然而,我才跨过门槛一步,那两人已经扭过头,迅速的。
呀,竟是朱庆芜与王文胜!
第一百五十二章汽车站减小02
我立即脚步犹豫,抬不起腿了。
是进是退?远远的,我刚想向那个依旧洋洋得意于我的所谓“领导”请求一下自己的愿望,可是他的两个手下已经刺溜一声蹿上来,拦在我的面前!
啈,对视白狗黑狗他俩卑鄙的嘴脸,我油然生气,但仍平和地解释:
“我来问一下我的工资的……”
“你问她们会计嘛。”白狗王文胜嘴一咧,当即打断了我话儿。
“我想了解一下自己的工资可对?”
“你问问她们会计不就行了吗?”
黑狗朱庆芜似乎不耐烦了。毋庸置疑,韩站长已在后面听到了我们的声音,但他只是冷眉冷眼的,并未吱声。自然的,我已经愤慨于他俩的阻叫,禁不住怒火冲冠地反问:
“其实你俩也清楚他韩站长在克扣着我的工资,竟都还这样?”
“哦……工资那是在会计科发的,该去那里。”他俩异口同声。
很明显,这里再说亦难明了,我感觉世道一场,这里已经是人畜共居的野窝了!做一条狗,只要摇头摆尾的,就讨主人宠爱,若还知护主,则更得幸;做一颗树呢?回想刚才在田地前面所见,世上之树无论长在哪儿,只要不开花,不是长得很直,便不会挨斧头!而我多年未断遭受韩冰的迫害,以及这类同事的欺辱——唉,树与狗在静与动之际,已可谓是非分明啦!所以,我心底尤惶惑不安,回答道:
“那,我问问会计科可对?”
我痛愤之中,又远望一眼韩冰得意忘形的老样子,转向会计科。很庆幸,我虽然仍是去办公室的,但朱庆芜与王文胜却没跟上来,也没再妄言。
呸,再见的已不是其“主人”了,他俩亦不在乎矣!
我疾步越过一个门儿,进入会计科。四个女同事正在工作,我与她们打声招呼,就直接走到冯主任面前。当然,她已经明白我的来意,赶紧想出了答话。所以,我简单一问:
“哎,主任你好!请问我这些年的工资都变少了,可对?”
“对的,就是这样规定的。”
她立即就有了仿佛合适的回应,只是脸色冷冰冰的。因而明显的感觉,是她怕得罪领导。
我虽然不愿因此怨气,但仍然怀疑她的说明,可也没法子。于是,我再看一下她依旧阴黑的双眼,肥而结实的脸膛像一个盆子,雀斑更重了,不愿与其多说,就揉着胸膛,伤心地离开了。
……下着台阶,不屑一顾工地上的墙儿更矮,汽车站已经变小,我忽觉这里就像一个拆除了围墙和看台的罗马斗兽场——弱肉强食以及大鱼吃小鱼——冷酷的丛林法则就是其中领导的游戏规则,相互勾斗得“人模狗样”,则叫会混世!
韩冰那帮走狗们,都混得趾高气昂的!而我又只能背对困境,无奈地返家了……
“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傍晚,一到家门口,小敏就在屋里慌忙发问。我蹒跚难抑地进门,为了不影响她的情绪,赶紧转变了脸色——平常的!孩儿已经被爱人接回来了,他立刻摇摆着胳膊跑上来,我就抱起他,答应道:
“家里太热,睡不着,我出去散步了。”
“哦,那快洗洗脸、擦擦汗,休息一会吧!”她说着,就朝脸盆倒起水了。
“好。”
我边回答,边放下孩儿,正好手捧凉水,不断地捂到脸上,消解起胸中的郁热了。小敏陪着今龙关顾在旁边,说,我外出一次,竟被晒得汗透了衣服,脸色也不好看。
——毕竟亲人正相伴在身畔,慢慢的,我心情稍转,就擦擦身上的汗水,坐到床边,但还是不想讲话。毋庸多言,爱人已经理解了我,便迅速热上剩饭剩菜,且让孩儿做起了家庭作业。我一人无聊,就又读起了散文书。
过了一会儿,我们仨人简单地吃完了晚餐。逐渐的晚了,我就按开关,可是灯不亮,朝外一望,也没见到人家的灯光。
很明显,郊区又停电了,于是我点了一根蜡烛。晚上停电更安静,孩儿继续写作业,我孤坐在旁边,便再次翻开了散文书。翻着、翻着……虽然还是白纸黑字,但眼在书上,我已经心在人际了。抱读了几篇文章,其中一段段对“爱”的倾诉,仿佛“人性本善”的论说自古流传至今。然而,回想我在单位的遭遇,这份真情可谓一直挣扎在人世恶境。所以,看着外面的大片黑暗,尤觉人性的光辉莫过烛火,尽管长生不灭,却小不如愿!
接下来,一天一天,逐渐的冷了,外面也叶落不停了。孩儿上学去了,爱人上班去了,我一人在家,就继续写作着自传体小说。突然的,我的手机响了。啊,是母亲打来的!我急忙接通。她告诉我,她与我岳父准备从银行汇来一些钱,帮我买一套房子,若不够,再让弟兄姊妹帮一把!听说如此,我顿觉岳父大人蒋玉田的关爱真是名如其人——仿佛“蒋”氏万代相传的一块美“玉”,立刻光亮在我的心“田”!因此,我当即取出他的照片,一瞧他的雍容,情不自禁地赋诗一首:
《孝心更美老》
美丽认可的
并非就是新潮
其实,老态的形象
也在展露着
另一处境界的漂亮
所以,我依然喜欢
这张照片
尽管背景已是
落寞的冬季——
枯枝突兀,落叶满地
远方的淮河
又水难言阔
而岳父大人
仅站在荆山之角
则峰不见高
但是,他依山旁水的气质
虽然明显年迈——
额有皱纹,头发花白
且衣帽普通
不过,他双眼明亮的目光
仍不愧精神抖擞
仿佛在自传着
人生一部长篇小说
曾经英俊的序言
现在十易其稿的兴趣
因此,我愿埋头提笔
为他的作品
敬祝一份加工:
礼仪不断……
也想在中国历史上
对人性古训至今的
“百善孝为先”故事
多举一个例子!
当然,我也悲欢不已,因为惭愧自己竟然麻烦他们——好像“啃老族”似的!所以,犹豫一下,我才无奈地接受了。
于是,我当即到附近跑跑。就这样忙活几天而买到了一套价钱才六万二的小房子——一室一厅,是几年前建设的回迁房,小区里十几幢楼都是六层楼板的,我住在最上面。不过,自己总算有“家“了,所以我们一家仨口都非常高兴!距离近,家具少(虽然新添了写字台和大桌子),搬家公司的一辆小车子,一趟两个来小时就给我搬好了。一看,才十点多钟,我赶紧与爱人到菜市买回了鸡、鱼、肉、蛋……,且电话请来了严大哥。而他一家仨口进门时,竟然将他的电脑也拎来了,递给我。我婉言相拒他的好意。但是,他仍然友情深厚,说,愿我以后直接用电脑写作方便,若不接受,他就走了。——推来让去一番,最后我只好接受了他的友情。
因为客厅里还摆着孩儿的床和写字台,所以我们两家六口围着一张大桌子,就有些挤。不过,这倒没什么,只是秀秀惊奇我浮肿的脸膛和虚胖的身体,几次问了为什么?我想到自己刷牙都难受,而且越来越体重,就支支吾吾地回答:
“喔……秀秀,胖是福。”
“叔叔是福气啊!”她开始美滋滋的了。
“嗯,林叔叔讲的对。”
严大哥与严大嫂明白我的情况,也就异口同声地肯定着我的话儿,避开女儿的猜疑,以防她小小年纪就生韩冰他们畜生的气!
因此,我们的午餐可谓还算尽欢而散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汽车站减小03
接下来的日子,我虽然因为写作素材——走狗们——而沉痛不断,但已经坐在自己的屋里,而且使用电脑方便,心情毕竟多了一份慰藉,因此仍未断写作!
过了几天,爱人下班回来,居然拎着一大袋水果与糕点。我以为那是她们单位发的,终于给孩儿添了零嘴,不由地欣慰!而今龙望着点心,也当即高举起双手,欢喜地迎了上去!
“等一下!等一下!”
小敏胳膊一挡,将孩儿拦在旁边,把袋子放到桌上。她迟钝一时,才拿出一个苹果,递给了今龙。
“怎么啦?不能给他吃?”我惊奇地注视着她。
“噢……”她走近一步,轻轻地说,“我们的一位中学老师,昨天转到省城住院治病,在老家的时候就有许多同学看过他了;我们这里的几位同学本来准备预定包厢而请他喝酒的,但他还不能起床,所以晚上吃过饭,也要一道去医院探视,我买了一点礼物。”
“啊!原来是这样……”
我面对他们师生之间的感情,却已经悲凉难言!——自己的上下级关系,领导韩冰及那帮走狗们?
小敏为了尽早赴约而探视他们的老师,很快的,我们就吃饭了。然而,我已经毫无胃口!家中的晚餐依旧简单,我却吃一口、停多时,直到她离开,不用陪吃了,才不由地放下了剩饭,而孩儿也吃完了饭。
我望着爱人手拎袋子的背影,想到他们毕业已经二十年,仍然师生情谊至今,而自己单位?
外面已经是晚上,天黑了,韩冰那帮走狗们也不见了踪影。当然,世人皆高兴避开这类领导同事的嘴脸!——我没去医院,但联想小敏她们围在老师面前必定的欢声笑语,仿佛看到一点星亮。然而,对比彼此的明暗,却心悲尤甚矣!
…………
越来越冷地再熬一季苦冬,尽管春日已经明媚,可我仍觉得生活暗淡。所以,我在银行取出自己依然变少的工资,忧愁了一会儿,又自然而然地赶到了单位。未进汽车站大门,朝内一望,虽然更敞——拆墙已经净光——却莫过徒添着内顾之忧!因为那边工地还是被隔开的,生产环境其实更在变小。
停车场上的班车像上次一般少,进出的旅客也不多。我不由自主地停下步子。这次韩冰带着那帮手下又会咋样?
“这个汽车站总算扒掉一点破房子了。”
“市容也通畅一点了。”
两位女士从旁边经过,边看边议着,声音都是遗憾的。自然的,我的心情也像她们一样。
耳闻目睹单位多年以来的丑陋,追忆自己被害未断的遭遇,我仍被忧阻在大门外!这时,韦秀琼主任从院里走出,环境虽差,她却更美,仿佛一支百合。我们相互打个招呼。她告诉我,韩站长在楼上,她去加油站办个事,程玉晋副站长已经调到那里当经理了。
她说着,就忙事去了;而我依旧抬不起步伐——“内顾”之中,我开始内省,多年的冤屈在这里都没得平反,再进去应该还是徒然!并且,我担心自己再受刺激而多犯病,就竭力自抑了痛愤,皱眉回家了。
来去还是一路车,已经换了方向,可是我的心情依旧未变。不过,终于到站下车,我才漠然地驻足。因为,路边新开了一家“狗肉馆”,虽然才半个来月,但其门前的几个铁笼关着的充当活招牌的狗儿,一只只皆憔悴地趴在里面,周围已经蒸散了一股怪味儿,是电视上之恶人狂身消魂时的感觉,所以过路的大人们都慌忙带着孩子越过那些“活招牌”,疾步走远了。然而,孩子们仍不断地回头,大睁着眼睛,惊奇地望着那些“活招牌”将会咋样……我理解,他们在童话里已经听过相关耻笑的叙述,只是诧异耳闻故事的趣味竟变成目睹实物的讨厌,陡落失望了高兴的感觉!
——无聊了一会儿,天逐渐的暗了,狗肉馆的顾客开始增多。我忽然觉得周围既缺少光线,也缺少氧气了。虽然我一直在自由地左顾右盼,也离开了单位,却仿佛仍被“龌龊、暴戾与险恶”绑架了一般。噫,我头脑一昏,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过了五六分钟,我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地上,身体疲乏,因此明白自己刚才犯病了。过路人皆诧异地避开,路过的车子也没有停下的,所以我一坐起,那些铁笼里的“活招牌”就涌进眼中。我顿感压抑,立即站起,情不自禁地转过身儿。公路这边的田野已经泛绿了,可是回想刚才孩子们的眼神,我却恶感身后的畜生太近,面前的庄稼有些远,虽然它们都是留吃的了!
其实,它们莫过一路之隔,只是谁都明白“功利、实用与枯燥”已经分明在狗肉馆,好像在我的单位汽车站一样。
自然的,我又鄙视地回个头,就抬步前进,不知不觉地跨过公路,而走向田野旁边自己的家了。
越来越靠近人们千年未断奋力耕种的庄稼之绿色,突然的,似乎同学们在校园的操场上一齐围着老师大笑了起来!我的身心陡然一爽,啊,无论如何,人生还是美丽的!——身在绿色之际,离那些狗儿(活招牌)也远了,一股春风拂面,我不由地放慢了脚步……
直到走进小区,虽然转入眼前的环境老了、旧了,但我的心儿还有些暖和。上了六楼,进入家中,爱人又迅速地问道:
“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呵呵……春天了,我出去散散步,暖和暖和。”我假笑一声,再次回答了谎言。
“爸爸有福可享了……嘿嘿……明天我也陪爸爸出去跑跑!”孩儿放下笔,喜滋滋地插话。
“好的!”我油然高兴地与他对视,“今天,你先把作业做好。”
“嗯……”
今龙抿个嘴,又做作业了。时间还不到六点,他们才刚回来,爱人正在做晚餐。于是,我洗洗手,也帮她忙了起来。家中没什么菜,看着孩儿努力学习的样子,我深觉有愧,唯愿自己能够在知识上帮助他——缺乏物资,弥补精神!
不久,简单的晚餐上桌。我就与孩儿开始了英语对话:
“How are you today?”
“I\'m very well,thank you.And you?”他兴趣地回答。
“I\'m fine,thanks.What are these?”
“They are chopsticks.Let\'s eat supper.”
…………
我俩边说边吃着,小客厅里立即兴高采烈的了。小敏也不断鼓励着孩儿口语的流利。很快的,便他笑我喜地吃完饭了。
亲人虽然还小,也愿亲人愉快——孩儿要陪我跑跑;同学虽然很远,但相聚就是款待与帮助;老师虽然分别多年,却依旧难忘!于是,我欣慰地相伴着今龙做完作业,又教了他半个多小时语文和数学课本,才一齐上床了。
看着孩儿虽小,但是终于安心地睡入自家的房子里,很快的睡着了,我油然又想到了亲人,便取出岳母常守华的照片。面对她正快乐地抱着周岁的外甥今龙,回想自己多年的遭遇,我悲喜交集地打开电脑,将感喟不已的心情珍藏在一首诗上:
《时光感喟亲人爱》
人生旅途
我一直自觉
走得并不算快
可是,每次回首
“时光如流水”
这句古训当即见证
在我的眼前——
壮年青年少年童年……
再远处的婴幼儿时期
我和常人一样
皆无从追忆
不过,看见岳母
快乐地抱着外甥
婴幼儿时期之照片
我也油然明白
再远处的自己
//
然而,我的心中
已禁不住感喟
正是她对外甥
至今未断的关爱
又多做了一段
“时光如流水”的见证
而且,孩儿的身高
已经翻了又翻
所以,若谈人生之快
他当然能叙述
少年童年婴幼儿的故事
//
自然的,孩儿
尚未开口遗憾过
人生太快
但是,对比他
在照片中幼小的形象
我实在感喟
孩儿长得迅速
可是,他
始终人生快乐,因为
“时光如流水”
在他的生活之中
可谓也在映射着
亲人之爱
//
不过,我
比他多出的壮年青年
这两段人生旅途
却一直痛苦至今
所以,我更加感喟
走出校门,踏上社会
人生的落差!
第一百五十四章汽车站减小04
第二天早晨鸡叫的时候,我又欣慰地喊醒今龙,一同跑出去了。尽管起得早,可他满有精神的。外面尚在朦胧之中,空气却是舒畅的。一路上,他一言我一语——或讲童话或说英语——我们津津有味地蹦蹦跳跳,直到旭日东升、曙光赫赫,才擦着脸上的汗儿,回家了。
精神终于有了一份寄托,而且是在春天,所以我还继续带孩儿锻炼身体。但是,我毕竟思想负担没少,一直不能像小家伙那样单纯的笑笑,仅在□□着生活。因为自己未断锻炼,却并没减肥,身心仍然难受。再过两个月,渐渐热了,而我更加心闷——天阴尚未亮,正跑在外面,竟然犯病昏倒,周围无人,而把孩儿吓哭了!
依旧身陷困境之中,更加顾虑拆站之后的安排。于是,我下午又赶到了单位一趟。
汽车站还是老样子,梁大姐与刘大哥正站在检票口谈话。我就走了过去。
“呀?更胖了,好啊!”他俩异口同声。
我听到“胖”字,不由地停步,心里特别难受——唉,他俩哪知我多次昏头晕脑而犯病后的身体疲乏!然而,看着他俩关怀的目光,我还是喜不自禁地靠近了他俩。梁大姐扑哧一笑,问:
“来单位有什么事吗?”
“我想打听一下,拆站之后自己将被安排到哪里?”我明白工资被扣徒添她气,就不提了。
“哦……听说你要被安排在加油站。”刘大哥插话。
“那,可知什么时候拆站?”
“下个月。”
刘大哥的声音仍然热乎,但我的心儿却已经凉了,就忙问:
“事情确定吗?”
“确定,”刘大哥点个头,“我们被分配到总公司下属的其他汽车站或汽车队。”
“嗯,我听说也是这样的。”梁大姐也亲切地肯定一声。
她的回答虽然解除了我的疑虑,却使我皱眉更深了,一时讲不出话。因为,我上次来单位就知道程站长已经换坐加油站那里的“头头”了,可是从韩冰到程玉晋,我一直遭遇的都是官官相护。毋庸费言,我的这个岗位变化,其实更加分明着他俩还在互相勾结,穿着“连裆裤”!
“又把小林挤到那了,唉!”刘大哥理解了我的心情。
“我们这是什么汽车站啊?”梁大姐已经愤慨,“地势这么好,却效益这么差!”
刘大哥摇个头,埋怨道:
“上面都是什么领导咳?人家小林有学历,却没用!”
“谁不明白……这个单位……”梁大姐爱怜地看着我,“领导说你行,你就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
面对他俩的好心,我忽然醒悟,自己在这里其实给他俩添气,于是我急忙笑笑,说:
“那样也好呢,大家以后被分配到别的单位,工资都能多拿些了。”
“哎呦……”他俩终于高兴地一惊,异口同声,“但愿如此!”
事已至此,再找他韩冰已经毫无意义,我就与他俩握手,返回了。
小敏和今龙还没回家,我仍是一人,却已经多添了电脑为伴,而且自从直接电脑写作,速度就快多了,因此作品已有十多万字。然而,我虽只是按着键盘打字,但是每当描写令人痛愤的情节,都禁不住疾首蹙额!
尤其才刚了解的单位情况,使我再次忧陷其中,而且韩冰他们丑陋的嘴脸又立即蹿到我的眼前。触景伤情,我头颤手抖,不由地趴在屏幕前,难以续写!——追想自己曾经的遭遇,我惨痛地关闭电脑,抱头躺到了床上……
过了一会儿,手机“嘀铃铃……”响在床头。一瞧,是张弟兄打来的,我立即接通。
“好久没见了,很想你,林哥!”
“也很想你啊!”我听到他亲热的问候,立马高兴。
“周末了,请来我这玩玩!”
“哦……”我禁不住打起迟钝,因为自惭多年的困境。
“嫂子明天上班,我后天也上班,请明晚来吧!”他已理解我,又说出了道理,“我们站下个月就要拆掉,人员分离,来聚一杯。”
听着他诚恳的邀请,我心儿暗叹一声,只好回应:
“行,明晚见。”
“请喊严大哥一道过来!”
当然,“多一个朋友多一份快乐”已经是共识,我赞同他们深交,立刻答话:
“噢,好的。”
于是,我当即拨通了严大哥的手机,告诉他张弟兄的邀请。他一听,就特别愉快地答应了。因为,总算住上了自己的房子,大学毕业被分配到省城十多年才有的一份慰藉,我又安心地发出邀请:
“严大哥,我高兴能住上这套房子,请明天中午先来庆贺一下,咱们晚上再去小张那里。”
“谢谢!你搬家的时候,我已经去过,明天中午来我这祝贺一下,晚上再去小张那里,咱们别争啦!”
自小到大,从故乡至省城,我俩一直未断友情,确实无所谓在哪里碰杯。所以,我就答应:
“那,好吧!”
“哈哈,祝贺你!”
他的笑声碰杯似的欢喜,也给我添了精神,于是我赶到学校接今龙了。
校门口像平常一样等着许多家长。很快放学了,我顺利地将今龙接回家。周末的学习应该放松的,但想到将要外出,我就告诉他,明天中午要到严大伯家,明晚再一起到张叔叔家,现在你先把作业做完。自然的,他听说能见到严大伯家的姐姐和张叔叔家的弟弟,当即欢喜地答应了。
于是,他在客厅写作业,我到阳台读书了。不久,爱人下班回来,我又把张弟兄和严大哥的邀请告诉了她。她虽然中午无空参加,但晚上能够相聚,还是高兴的。
毕竟尚有朋友和好同事,我人在困境,仍得安慰。因此第二天早晨,我关心孩儿,又一齐锻炼了身体,只是他也在关心我了——爱护我别再犯病!庆幸我没犯病,于是早餐之后,我陪他做完作业,继而学习了一时,便拎着一箱牛奶,赶到了严大哥家。
一进门,我顿觉眼界改阔,却油然自卑!因为他已换成“三室一厅”,比我的“一室一厅”两个大,而且他早已享受了单位宿舍,可我呢?所以,他虽打招呼,“怎么还买牛奶?我们订奶了。”但是,我也无神回话了。
不言自明,他理解了我的心情,便叫秀秀带今龙到阳台去玩,然后倒杯茶,陪我坐在沙发上。严大嫂从厨房出来,看我如约来聚,立刻高兴地祝贺,“你们好好聊吧!”就忙回厨房了。
我迁居省城十几年了,严大哥最了解我,所以他又继续着劝慰。当严大嫂端上丰盛的酒菜时,她也发出了劝慰:
“小林,现在都有房子了,祝你快乐!”
“愿严大嫂全家幸福!”
我的回应,可谓已是自动的了,因为身在她家,应该传乐。当然,我们皆不再谈论我的遭遇,避免小孩子听说、生气。于是,我们五人欢聚了午餐。
然后,午休一下,便各带了一份礼物——他们拎着糕点,我们拎着苹果,赶到张弟兄家。唉,一进门,我又自卑!原因也是他的“三室一厅”比我的“一室一厅”两个大。张弟兄同样知心,为了避免小孩听说我的不幸而生气,就叫孩儿小勇带着哥哥和姐姐外出玩去了,愤慨地说:
“十多年了,林哥都分不到宿舍,若不是家人帮助,还租房呢!唉,大学生?”
“哼,都怨我命苦,遇到韩走狗了!”我也难抑怒言。
“我们是本地人,无宿舍尚能接受,”张弟妹痛惜地望着我,“韩冰坏家伙,你们站拆掉是好事。”
“哦,离开韩冰就是好事。”严大嫂开始劝慰。
“宿舍,希望总公司领导将来能有好人。小张,你以后到我们学校打篮球,咱们现在打牌。”
严大哥立刻提出了玩乐,解开怒气。张弟兄也明白了欢聚,当即答应:
“好的!”
于是,他拿来了扑克牌。张弟妹便忙到厨房,我们四人打牌了。
不知不觉的,小敏拎着香蕉,与今龙、小勇和秀秀一起进屋了。张弟妹也准备好了酒菜,我们开始围到桌前。
自然的,他们各自祝贺一声我住上了新房,然后都相互教育孩儿要好好学习、尊敬老师、不要欺负同学。
三个小朋友始终甜丝丝地答应着,所以我们可谓欢聚哉!
第一百五十五章小朋友和老头子01
每遇到好人或坏人,单位那一帮家伙都会浮现在我的眼前。因为,对比严大哥和张弟兄咱们的来往,我感觉韩站长他们就在糟蹋着“友谊”二字;尽管早就不再看“狗肉馆”了,却感觉韩站长他们仍然贼亮着一样的“活招牌”,在汽车站,所以我与严大哥和张弟兄他们欢聚之后,依旧特别愤慨了一夜!
早晨醒来,虽然已经星期天了,亲人都在家,但我也不觉团聚之乐,而只能病痛奄奄地睡觉了。直到傍晚,校园里老师和同学美好的形象也开始展现在我的面前,仿佛探望一般!——如此浮生一场,我也不愿欠情于人!于是,我禁不住下床,从写字台抽屉里取出前几天才在省报上发表的诗作,站到阳台,远眺一眼夕阳的美丽,重读起自我安慰:
《再前进》
当然清纯
但,囿于困境
不流动的泉
是一潭死水
石击之后
仅是一纹浅波
徒荡苔草
//
并非没有路
而是它止步
看那瀑布
虽面对悬崖
亦勇敢地冲下
闯新征途不断
//
于是,我想
一个朝气蓬勃的青年
莫要哀叹挫折
而应汲取教训
再前进……
心里话儿不长,还远隔山水,可我非常祈愿老师和同学已经听到自己的声音,欣慰我身陷单位逆境仍要崛起的意志!所以,外面的楼宇虽然挡住了视线,但我依旧忍不住东张西望,希求再见那些可亲可爱的容貌。
不过,现实的遭遇还是失望!所以,星期一早晨她娘俩上班上学去了,我身在病中,仍无精神,就继续睡觉了。直到傍晚仍在半梦半醒之际,孩儿忽然冲进门,跑到床前,雷霆怒诉:
“爸爸……我下午在学校跟同学讲你的遭遇,男同学、女同学都特别气韩冰,恨他真是走狗,比‘赵高’还坏,都想去看看他的狗样!”
“呀!”我猛然愣神,大眼一睁,慌忙摆手,“哦……下次别跟同学讲了,他们都是你的好朋友呢,你让他们生气,不就对不起他们了吗?明天同学若再问这事,你就告诉他们以后会有清官惩治韩站长的,别让好朋友生气了,也别看韩冰的样子了,其实你们在电视上已经看过这方面的东西,一切都能想到了。”
“爸爸……你……”
孩儿没有答应、也没反对,只是摇着头转到阳台写作业了。不过,我也命令不下去了,因为孩儿的言行毕竟是正义的!难道中国当代不能通行正义吗?
自然的,我也睡不下去了,就起床。而我也没有精神陪在孩儿身边,出去?我不由自主地往阳台一瞧——孩儿的背影虽然还是清楚的,却连夕阳都不见。于是,我出门了。
楼道里更有些暗了。一步一步的,我下了六层台阶,走出单元门,外面才亮了。仰头朝西一望,夕阳正红在天上,有些昏。小区里虽然也有绿化带,但毕竟是便宜处的老房子,有些乱,只是觉得敞开点了,我便转向外面的田地。
郊区还是鸟多绿广的,可我也就无聊地慢走了一圈,算不上散步。回来的时候,孩儿的眼神还是怒气的,而爱人已在厨房忙着家务,也没多问。我明白,今龙已经跟她讲过了,就没多说。但是,想到自己不久会被挤到程经理那儿,我又是了解他的,虽然即将的遭遇只算料想,不过,心儿仍难平静,于是默默地陪读在孩儿身边。
过了一会儿,简单地吃过晚餐,我睡觉都有些困难了。而孩儿也没再叙前话,很明显,他听从了妈妈的嘱咐。
——之后的生活,尽管仍没听到她娘俩提起韩冰的名字而刺激烦恼,可我一天一天地依旧在熬着日子。一个月将完了,而且更热了,也更闷了,所以我经常外出转转。周末傍晚,我回来的时候,将近六楼,突然听到家里正响着“赵高……赵高……”的怒喝,还有孩儿的哭声,而且不只一人。
啊!我大吃一惊,慌忙掏钥匙跑上去,迅速开门、进屋。一看,爱人加班还没回来,今龙正与三个男孩两个女孩(或大或小)围在电脑桌前,皆站着,仅一把椅子已经搬开。电脑是打开的,屋里虽然没开灯,但在窗台下,屏幕还是明亮的,只是在显示着桌面。而我未及上前,他们六人已经转过身,尽管哭声一齐断了,可脸上仍残留着尚未擦净的泪水,且眼神紧张!我特别恐慌,忙问:
“怎么了,你们?”
“唔……唔……”
他们皆张皇失措地答不出话了。我更急,又问:
“快说……怎么了?”
“叔叔,哦……”李大哥的孩儿个头最高,“刚才在电脑上看奥特曼打的怪兽,太怕人喽!”
“奥特曼和怪兽是什么?”
“奥特曼是坚持正义的超人,怪兽是魔鬼,他们都是外星球来的。”
自然的,我听说如此,已经清楚这个故事的内容(邪不胜正)而放心了他们的哭泣,可是为逗他们一乐,仍不由地多问一句:
“那他们谁赢了?”
“叔叔,奥特曼把怪兽打死了。”另一个小女孩插话。
“哎呦……你们应该高兴才对啊!”
我哈哈一笑。其他小朋友与今龙也立即转望向她,却没人回应。虽然电脑显出的只是桌面,但他们已经看过故事了,也知好的胜过坏的了,怎么回事?我以为他们惊恐太深,当即解释:
“那都是虚构的科幻故事,其实我们生活里没有那样的事,别哭喽!”
“嗯!好……好……”
他们异口同声地答应了,但却是断断续续的。我油然奇怪,就又询问:
“那你们喊赵高干什么?”
“赵高……呃……就像怪兽,太怕人……”
今龙支支吾吾的。因为学校已经上了“信息技术”课,所以我经常同意孩儿在家中接触电脑,但看着眼前的意外,为了避免他们再被无神地担惊受怕,便摆摆手,说:
“魔鬼最后都是被打败的,动画片上全是这样的结局,大家都晓得,而赵高也没得好下场——中国历史上有名的、被砍掉头的大坏人!所以,你们就别看了,一起用英语对话玩吧!”
“好的,爸爸。”孩儿将电脑关了,又左右瞧瞧自己的同学,继续说:
“爸爸刚回来,He……is tied……Let\'s go out……and talk in English!”
“OK……OK……”
其他小朋友边回答,边随着今龙一起出门了。
“OK”这个单词在英语里含着快乐的意思,虽然他们的声音尚未乐呵呵的,但面对他们的脸色都有些惊喜了,自然的,我也得到了欣慰,便没拦下孩儿,而只叮嘱一声,“早点回来写家庭作业。”“好的!”他回答得很坚定。然后,我就躺在床上休息了。
不久,爱人下班回来,问起孩儿。我告诉她,孩儿外出玩去了。她当即禁不住着急,说:
“都快期末考试了,你怎么还由得他玩呢?”
“哦,刚才我来家的时候,他与五个小朋友正在电脑前怒喝着‘赵高’而哭着呢!一问才知,他们是看‘奥特曼’故事而被其中的怪兽惊怕的,且认为赵高就像怪兽,于是我让他们换做英语对话玩。孩儿也就听话地关闭电脑,与同学英语对话着外出了。因为他们听我讲过坏人都没好下场而转喜了,我便没加阻拦。”
“咦?”爱人眉头一皱,“好像不对!我们家没有电脑的时候,今龙已经在电视上看过奥特曼故事了,并未哭,而像看孙悟空打妖精一样只是心惊胆颤的,最后孙大圣一胜就欢喜不已!他们同学也早该看过了,咋会如此呢?我经常听到他与小朋友谈论怪兽,还都是笑话不断的。”
“可他就说是被怪兽吓的,”我当然也奇怪,“那回来问问他。”
“他已经跟你讲过了,你就别问了,回来我问问。”
“好吧!”
我回答的很简捷,情绪却非常烦冗了,因为心中有事自然急。
接下来,我们就在期盼着孩儿早点回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小朋友和老头子02
其实,也没过多久,我们却仿佛等了很长时间,终于听到今龙唱着英语歌上楼了。爱人立即过去开了门,在客厅问话了,轻轻的。当然,她是为了让孩儿能够放心地口吐真言。
我一个人相隔在卧室,虽然听不清她娘俩的交谈,但已经放心爱人很快就会告诉自己实话,于是安静地站到阳台上。天色已暗,周围田野的绿色看不清了,但郊区的空旷仍是畅快的。然而,抽了一支烟,又等了一会儿,爱人还在那边,我不由地犯急,就喊了一声:
“小敏,怎么还不过来?”
“喔……”
她支吾一下,并未回答,只是关上门走了过来,脸色竟黯了。我油然一惊,不明所以。虽然门关着看不见孩儿,她却不断地回头,步履沉重。直到靠近我的身边,犹豫几下,她才说:
“唉……他们小孩子是可怜你的遭遇才……才哭的……”
“怎么因为我哭啊?”我顿感诧异,打断了她的话儿。
“他们自从听说了你的遭遇,都非常难过,因为难以置信现在社会上还有‘赵高’那样的大坏人,才特意聚到我家打开电脑,来读你的小说的。他们也知道你已经伤心很多年了,由于担心再提起韩冰使你更伤心,所以才悲抑着骗了你,说是因为怪兽而哭的。其实,他们都认为韩冰就是‘赵高’的穷孙子了,……唉,你别怨他们说谎!”
“哦……”我已经颤抖的身体,开始痛惜小朋友们的哭泣,“我不会的!不会的!”
门虽然已经关上,但我惊诧的声音有些大了,禁不住顾虑孩儿听到小敏对我讲了实话而发躁,就说:
“今龙见不到,可听到我们的讲话,会烦恼,看看去!”
“不用了,他没听到,我刚才故意叫他洗澡,他应该还在卫生间呢,那扇门也关上了。”
爱人手朝后一指。噢,原来他既关卧室门,又让孩儿洗澡就是为了避开这样的。听说如此,我对孩儿已无顾虑。可是,追忆自己的坎坷竟让六个小朋友都哭了,且无需多言,肯定还有没来的小朋友也曾经知情而难受过了,我不由地自卑,伤心极了——大人竟让小孩苦!转脸窗外,天色已经黑了,月牙也是模糊的,仿佛韩站长那帮走狗们正在污罩着神州的光明,我止不住流下了泪水,哽咽着……
“你怎么还难过啊?小孩不都没哭了,以后注意别在小孩面前提到韩冰他们就是了。”爱人在旁边晃晃我的胳膊。
唉,她理解了我伤心的原因。然而,至于汽车站的事,我大学毕业却被排挤在家,还经常犯病,生活也差,即使不说,孩儿也能想到了;尤其母亲依旧在老家牵挂着我的生活,若非她与岳父垫底、兄弟姊妹的补助,也没有这间小房子,……我?
我望着自己单位的方向,摇摇头,没吱声。——汽车站尽管阴在远处,不见其影,那帮走狗们却仿佛还在那儿嚣张着气焰!然而,单位正义的同事终于已有了慰藉,因为韩站长霸占的野地将要被拆掉了。
谈到“野地”,人们自然想到旷废。毋庸赘言,汽车站由于韩冰缺德的经管,多年效益愈加低下,才被荒弃——拆掉了!具体生产情况,可谓如下:
《一幅生产例会素描》
《通知》和上次、上上次的一致,只是复印时抹掉旧时,换上新时而已;还未上场的人物,仍是以前的!
再次应付的差事虽然又相隔了几个月,但是领导的积极性依旧未减——逐渐聚入会议室,熟视无睹过下属擦净桌椅、送完茶水,直等到“一把手”坐上首席。当然,需要讲究的还是这间公房,因为其中的办公用具皆大大先进于一线的生产设施;相关的面目,大家其实原已熟悉,变化的莫过他们越来越大的肚皮,请谅解我不再为此费笔!欲诉不能的还是楼下广大职工的愁苦心情,例外的还是“无用武之地”人才的位置,醒目的还是那行已霉在壁上、响应“扭亏转盈”太久的红底黑字,刺耳的还是欺上瞒下的那类官话……
呃,这是一家长途汽车站。为突出其单位特色,在下面,让我们随便联系一下他们得过且过的工作——发送班车,以呼应这种例会的表里:
首先,香烟点燃气氛,起步徒然顺利;
接着,茶水泡开场面,时速确实惊人;
然后,汇报恭候表扬,始终还是老路;
中间,咳嗽几声困境,喇叭依旧很响;
再则,伸腰枯坐无味,旅程实在太长!
…………
末了,讨论一下出路,方向打往哪里?
于是,他们又可以“名正言顺”地换一家馆子。
——至于这个单位后来的情况,那间会议室里尚有几幅名画,还在做着“壁上观”。
当然,大家愤慨浪费,则拆站还是难以接受的,韩冰的罪过?!
小朋友尚不懂生产管理,也不知拆站的贬义,但是他们都因同情我而哭了。——这,已经是一个纯美的说明!
自然的,我想多看他们一眼,第二天接今龙放学就早去了。此时,已经有不少家长等在校门口,或蹲或站的,相互叙着话儿。
我心中有事,因而没有挤过去,就在学校旁边一家小店前的台阶上铺张报纸,孤单地坐下了。校门前的小公路上一直人车不断的,虽然主要是自行车、电瓶车和三轮车等,也有些噪。于是,我闭上眼睛,可脑海立即满溢着那些小朋友昨天在电脑前洒泪的样子,而单位的那帮走狗们也紧跟着蹿上来了……
唉,韩冰?小朋友!
我禁不住悲喜交集,遗憾地喃喃自语:
“韩站长你还是人吗?小朋友都恨你是‘赵高’的穷孙子了!”
突然的,有人拍拍我的肩膀,说:
“喂,来接孩子啦!”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家长李大哥,就慌忙朝他一笑:
“嗯,你好!”
“有个事正想跟你聊聊呢……”他边说,边蹲了下来。
“怎么了?”
“哈……原来你还能写作,实在意外呀!我的儿子特别喜欢读你的小说。他虽然比你儿子大三岁,但两人是好朋友,所以有机会用优盘下载你电脑上不断加长的文字,高兴地拿回家看;而且他告诉了其他同学之后,即使女同学都要抢读你的小说!啊,我也读了一些,你的作品真有才华,完全是在单纯地传播着正义!”
他额阔胸大的,如英雄一般临坐身旁,话语更加轩昂!我听他赞扬自己的作品,心中虽然欢喜,但尚没能走出逆境,脸儿禁不住惭愧得红了,尤其想到他儿子昨天曾经哭在我家,还善良地谎言哭的原因而慰藉我,就尴尬地摇摇头,说:
“喏,我那写的不行。”
“哎哟,你那挺感人的,读过作品,我非常气恨韩冰那帮走狗们!唉,我也没有本事帮你,愿望以后能有清官站出来,改善一下你们单位!”
“对不起!让你生气了。”
“呃,是我对不起你,没有本事帮你,”他手朝校门口一招,“刚才跟那几位家长讲到你的作品,他们也像我一样,都非常气恨韩冰那帮走狗们!”
我不由地一愣——自己就写了一点字儿,竟然引起这么多人关注!而那几位家长开始走过来了,他们有大伯阿姨,也有年龄小的。我虽然面熟,但不认识。
想到他们都在怜惜着自己的遭遇,我心潮澎湃,情不自禁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小朋友和老头子03
此时,一条小灰狗冷不丁地从路上跑了过去,屁颠屁颠的。——前面有好几个人正在走着,不知它是追谁的!然而,那位大伯已经勃然变色地手指着它,骂道:
“虽然没见过韩冰那帮东西,但他们在汽车站的样子肯定就像这条狗了,只顾厚脸活跃在主人的屁股后面,哼!”
前面几个人听到骂声,骤然回头,惊看大伯和小灰狗一眼,但是皆未停步,却走得更快了!那位阿姨盯着小灰狗,也发出怒言:
“韩冰那帮走狗们太不知耻,宁做宠物不做人,……呸,还乱咬人!”
“韩走狗在中国成语‘衣冠禽兽’上,可谓又多举了一个现实的例子!”那位小姐对小灰狗摇摇头。
“啈,韩站长,”那位大哥朝小灰狗猛甩一拳,“太会做走狗了!”
…………
他们边说,边靠近了我们。
李大哥立即拉起我的手,向他们介绍:
“这就是我刚才讲的林家长。”
“哦,林家长,怪不知你多次昏倒在校门口,真为你伤心!”那位阿姨说着,就与其他人一齐围上来,“听说你的遭遇,实在难以置信,尤其那个韩站长的老子娘竟也那么缺德……我都六十来岁了,一辈子也只在广播里听过、电视上看过,根本没想到我们省城居然还有那类人,老畜生!”
那位兄弟“咔嚓咔嚓……”的跺跺脚,骂声更响:
“坏家伙……韩冰……我真想去打死你狗东西!”
“咳,那类狗东西就能混好!”那位大姐也怒气冲冲的了。
“他的老子娘竟也那么缺德……一家都是狗矣!我的老同事都已经退休十来年了,大家还能来往,这样多好啊!但愿哪位清官早点管教他,社会也能和谐些。林家长,你先别气了!”大伯虽然劝我,自己却依旧愤慨。
“嗯,大伯,您也别气!”
我急忙回答,且站了起来。校门口的另一些家长见我们异常,以为闹架了,都慌忙赶过来。几句话一听,晓得情况,他们也可怜我的遭遇,愤慨着劝慰:
“小林,你是外地人,韩冰又霸占着站长位置,所以更猖狂了!”
“对……狗在自家门前乱咬人!韩走狗。”
“中国,相信正义未断!哎,忍一下!”
…………
随着家长越来越多,围上来的人也在增加。虽然我已经被挤在中间,其实韩冰才是真正的“中心”,因为每位家长都在情不自禁地骂着他的无耻!至于韩冰有没有听到,但大家善良的人性,皆在灵魂传播着正义!
直到放学的铃声“叮铃铃……”的响了,大家才暗怒在心地转过身子。
——校门开了,小朋友们唱儿跳儿地陆续挤过来。自然的,校园的气氛立刻活跃了。不过,这份“活跃”却是天真的,与韩站长他们活跃在人家屁股后面完全不同,所以家长们终于得到一份欣慰,且怕影响小孩子,脸色方有所好转!
有两个小男孩(其中一个的爸爸是李大哥)先出来了,都朝我招呼,“叔叔好!”尽管他们——昨天曾到我家——一样是笑眯眯的,可他们猛然发愣的眼神,仿佛又想到韩冰而心中生气了。所以,我对他们点头一笑,就不由地侧过身,以免别的小朋友再因见我而气韩冰了。
“老弟,我先走了。”李大哥拉着自己的儿子,向我摆摆手。
“嗯,我再等等。”
我虽然这样回应着,但仍未转脸校门。不过,孩儿还是很快的跑了过来。他晃晃我的胳膊,说:
“爸爸,我们回家了。”
“好,走吧!”
我嘴一张,随即也感觉轻松,于是迅速离开了。
虽然在校门口已经多了一份让人发怒的顾虑,但我还是必须接、送孩儿的。过了两天,正是放学时一个小女孩突然跑到我的面前,拍手说:
“叔叔,谢谢您!上次,我在姥姥家,顺便去找邻居的小朋友玩。可是刚到门前,他家的狗儿就在院子里‘汪、汪’直叫,我猛被吓得往后一躲,跌倒地上……”
“怎么样啊?”我慌忙发问,可面对她欢喜的样子又顿觉惊奇。
“哦,幸好它被拴着,我才没挨咬,不过,还是‘哎哟’一声摔疼了腿儿。这时,院子里的小伙伴,已被我的痛呼引出,急忙跑到我跟前扶起我,道了歉!但是,我仍生气地向他叙述了叔叔您所写的‘韩冰那帮狗家伙’的可恶,而他当即也发怒地返回院里,抡起扫帚,就把狗儿打了一顿。第二天,他居然又拎着一块肉儿送给我,并告诉我,他昨天也对自己爷爷讲了您写的故事,嘿,竟像我们讨厌‘韩冰那帮狗家伙’一般,他爷爷立刻发怒地杀了狗、烧吃了,且让我尝块肉、出口气!真可笑——真有趣——”
我回想她那天并未到我家,从而知道自己曾经的猜想——肯定还有其他小朋友也在关注着我的故事——是对的,于是不觉莞尔,说:
“呵呵……不气了吧?”
“不气啦!因为那时瞧着狗儿被打得夹尾乱逃的样子,就开始解气了,尤其想到‘韩冰那帮狗家伙’也要是这样的下场,所以特别高兴!而且我吃狗肉的时候,姥姥告诉我,做人应该多做好事,坏人总会有报应,因此我相信哪天一定会看到‘韩冰那帮狗家伙’恶有恶报的,就像那条狗儿一样!”
“嗯,做人就要做好人,别欺负人!让人家高兴、自己也高兴多好啊!”
“对!我们老师都是这样讲的,课本、童话和动画片上也是这样的。”
她喜冲冲地叙完话,才去迎妈妈了。由于刚才讲到了动画片,那天五个小朋友与孩儿在电脑前的哭相又浮现于眼前,且已知道还有其他小朋友在可怜此事,我禁不住远望一眼神州大地,遗憾韩站长他们仍在污化着现实,唯盼自己的不幸早日彰显正义,千万别让小朋友们失望!
接着,我就与孩儿回家了,然而没走几步,那位大伯却已经带着孙子同路跟上来,叹息一声,问道,“林家长,你的遭遇打算怎么办?不能再任由那类家伙欺负了。”我其实早已急了,因为再过三天就可能被挤到程经理那里,可追想大伯曾因自己的不幸而生气,报喜不报忧,于是模糊地回答:
“汽车站马上就要拆掉了,可能会安排好的。”
“哦,那好……那好……愿你的事情早有着落!”
他脸色转喜,然后就转变话题,谈论起小孩子的学习。我理解,他是为我少提伤心事,也避免小朋友惊奇现实生活中的坏人而生气!
自然的,我亦竭力保持着脸色正常,不过,直至回到家中,我还是暗悲在心的。所以,我下午终于难抑心急——以后怎么办?而前面的遭遇已经不能再见韩站长了,于是直接赶到程经理那里。加油站离汽车站不远,也很小,莫过能同时加油四辆大客车,但办公室还是二层楼。
小院里尚无车加油,空不见人,我就疾步上楼,推开半掩的门儿。一瞧,办公室里仅一张办公桌,程玉晋经理正坐在办公椅上。他已经抬起头,额上的皱纹又多些了、下巴也更圆了。我明白,这是既勾心又享受的下场,但自己无能多管,就只顾走着问着:
“程经理,汽车站拆掉了,我将被安排在您这里吗?”
“对,正准备跟你联系呢,下个月就安排你在我们加油站了。”
很意外,他显得重视此事。
第一百五十八章小朋友和老头子04
我已经走到办公桌前,听说如此而担心尤甚——自己真被挤到加油站这里了,而程经理的态度又不像韩站长那般冷漠,就禁不住再问:
“现在已经是月底了,那怎么安排岗位呢?”
“哦,到时候我们与你联系,你先在家等着吧。”
他能这样回答,分明会有工作安排,我当然惊喜,感谢道:
“谢谢您!愿我能在这上班。”
“好喽,单位就是这样安排的,你别急,先回去吧。”他仿佛在安慰我。
“啊,我不急,等着您的安排!”
我油然高兴自己没有白跑一趟,可交谈不多,他却老在说着“你先在家等着吧”和“你先回去吧”,明显不宜多待。所以,我虽想再讲几句,但是只好开颜一笑,“谢谢您!我回去等着通知。”然后,便喜滋滋地离开了。
出了门,低头一瞧,下面正停着一辆客车在加油。它的车身上清楚地标示着我们总公司下属“第一汽车队”的名字,看到车想到站,因而我不由地想再去看看单位已经被拆成啥样子了,于是下楼后没停步,就走向汽车站了。很快的,我一越过车头,却听到旁边有人打招呼:
“林老弟,干什么?”
我立即扭头,哎哟,原来是驾驶员邵大哥正站在车尾,于是挥挥手,说:
“我去汽车站看看单位被拆成啥样子了,你来加油么?”
“对,加一下油,”他边说,边朝我走来,“汽车站那边……你别去了,就那排办公室拆了,其它还是老样子。”
“哦,听说汽车站马上也就不干了。”
我当即转身,迎上去。——单位还是老样子,毋庸废话,那帮走狗们也还是老样子。所以,我已经欣喜遇到他了,虽然他也住在总公司宿舍,是韩冰的邻居,但他们可谓泾渭分明哉!而且,邵大哥平头正脸的憨厚相貌,韩冰点头哈腰的走狗丑态,亦不言而喻了!俺们亲热地握过手,他已经眼光诧异,问道:
“你来这干什么?”
“听说下个月汽车站拆掉,我就被安排到这里了,想来了解一下以后工作怎么安排的。”
“咦?你又被搞到这了,程经理怎么讲?”他大吃一惊。
“我刚从楼上下来,听他说,可能会有安排的。”
“那他安排什么岗位?”他的声音也明显诧异了,且已经皱眉。
“程经理还没讲,叫我先回家等着通知。”
“那,但愿别再像在韩冰那里!你看,候车室还是原样,其它也都没变,单位不用再去了,……唉!”他叹息着,手朝前一指。
于是,我转身望去,汽车站情况确实如此,顿时不屑一顾,回应道:
“好哇,不去了。”
“其实你还不知道,上苍已经为你解气了!因为你第三次被害狱中的时候,韩站长的父亲却大病而死了……”
“啊,真的吗?”我惊奇地打断了他的话儿。
“这,我还能跟你胡扯?”他眼睛一亮而传来了精神,“人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所以他的恶行也可理解:属于遗传的!相信其后果也将随父了。”
我听着,不由地回想自己被害狱中只算小事,而韩站长其父却大病而死了,感!激!上!苍!曾经的遭遇记忆犹新——那次为解决工资被扣之事,我求助在韩站长父亲面前,不但未见其善容,更不知其背后如何鬼话与子,阴谋害我;如今,上苍已在其身上首先为我伸了冤,且应对其作过了“最后的审判”,但想到这类罪人的缺德品性而恶有恶报,我又禁不住可怜其矣,喃喃自语:
“唉,老头子,做人何必那样坏呢,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林老弟,别气了!就回家等等哩,”他眼神不屑地往旁边示意一下,“幸好你没被安排到我们汽车队。”
“怎么讲?”
“韩站长到那当经理了,不过,应该害不成你了。”
我油然欣慰地望过去。汽车队也是我们总公司下属的,就在加油站旁边,相比虽然大多了,仍不及汽车站,但办公楼一样都是二层的,院内所停的车貌像在停车场一般,所以想到韩冰正在里面,我又难言悲欢了。邵大哥仿佛理解了我的心情,沉默一时,再次安慰:
“你们虽然相距还近,但毕竟不是一个单位的了,你也别气了,愿那帮家伙以后自省吧!”
“嗯,不气……不气……”
“你在这上班,以后我们还常见面。”
“好,你在这忙,我先回家了。”
我边点头,边握手而离开了。他见我已经心目不惑,也快乐地笑了。
一路上,我虽然知道自己已从汽车站解脱而不再痛愤,但未断遗憾着一个传说——印度有一种叫查塔卡的杜鹃,它只在雨天唱歌,只饮雨水为生。如果很久没下雨,查塔卡就会停止歌唱;如果更久没下雨,查塔卡就会集体死亡而消失。这个故事曾令林清玄先生感慨深刻,“坚持走向完美,坚持做世间稀少的物种,就会带来两种完全不同的结果:一种是环境与情境的无法融通,走上死灭之路;一种是终究被发现了珍贵的内涵,被视为珍宝。”
而我正是追求完美的个性,所以回家后,立即打开电脑,继续写作,愿望写得更快、写得更好,亦决志坚持到底!
不久,孩儿放学回来了。嗳,都怨病重而记忆力减退,又忘了去接他,我忍不住心悲,叹息一声:
“唉……好孩子,自己回来的。”
“噢,爸爸!”
他回答一声,就丢下书包,跑过来了。面对他尚且天真的眼神,我更愿他长大以后还做好人,就情不自禁地告诉他,韩站长父亲“恶有恶报”的下场!
“啊呀,那个老头子就该死,看他韩站长可敢坏了?”孩儿兴奋地仰脸阳台,望望蓝天。
“其实,我已经可怜他了,害人必害己,所以你以后要做好人,千万别坏!”
“好的,爸爸,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行,快点回来。”
我一时不想断下写作,便随口答应他了。而他这次也讲话算话,很快就回来了,快乐地说:
“我刚才跟几个好朋友讲了那个老头子的事,他们都很欢喜,而且我们还握手,永远做朋友;也互相打赌——以后决不欺负同学!”
“呀,还是那天来看电脑的三个男孩与两个女孩吗?”我禁不住开颜一笑。
“是他们五个,还有四个男同学三个女同学呢,他们正在后面玩,大家都很高兴喽!”
“你们小朋友相互能这样,太好啦!”
“嗨,你不知道,”孩儿仍然笑容满面的,“他们的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在旁边也非常欢喜,都要以后跟你聊聊呢!”
“好啊!上天就会关心我们好人的。”
我情不自禁仰望一眼蓝天,曾经“大人竟让小孩苦”的愧疚小些了。——虽然没见到那十二个小朋友,但我毕竟也是从童年过来的,因此他们喜出望外的天真已经闪亮在眼前,很高兴自己刚才没有白说,让小朋友懂得互敬互爱啦!尤其,他们的家长也总算获得一份慰藉,以后咱们再等在校门口的时候,相互叙话皆减少了一些怒气!
然而,回想韩冰的父亲,我又不由地遗憾那个老头子和这里小朋友的差别!
唉,人性……
第一百五十九章嘴脸并未分开01
自从走出大学校门来到省城,已经人生坎坷15年了,如今才初觉一点轻松,因为程玉晋经理答应将会有工作安排!
然而,一天……两天……三天……老是接不到程经理的通知,心也越过越急。就这样忧苦了三天,再过一夜就是下个月了,可直到傍晚仍没接到程经理的通知。尽管手机曾经响了两次,却是爱人上班时像我一样犯急而来电询问的。自然的,我重复的实话回答,使她也像我一样的难受着。
下班之后,小敏没再多问,已经心愁如我了。逐渐的,夜深了,月亮朦胧在天上。程经理仍无回音,我站在阳台,也头脑迷糊而无睡意。最后,爱人多喊了几次,我方才上床。
第二天,我又急不可耐地早起了。虽然知道即使程经理通知也该在正常上班之后,却仍不由自主地拿着手机站到阳台,盼望铃声响起,但朝阳还没升起。
可是,我竟然白等了一天,惟有搓搓手或顿顿足,身上多淌一些汗儿,□□一下从头都脚的难受。
……继续白等了几天,已经过了一个礼拜还没听到程经理的声音,我禁不住急了,赶到了加油站。再次进入他的办公室,庆幸他在,仍然一个人,交谈似乎也方便,我就直接问道:
“程经理,您好!怎么还没等到您的联系?请问我是怎么安排的?”
“哦,我们领导正在商量这个事,你才被分配到这里,先别急!”他已经语气淡漠,又很意外。
“一个月前您们领导不就决定把我安排到这里了吗?”
“那是汽车站的事,不关我们的事。”
我猛然一愣——咱们都属一个总公司的,可谓两个相互协作的办公室,最起码那时你们加油站也知道我的事了,而且上次你说的也好,怎么竟是失望?何况咱们本来都在汽车站,一个单位,工作!虽然程经理曾经疏远职工、宠爱走狗们的样子再次浮现在眼前,但我仍愿学有所用,因此情不自禁地恳求道:
“那,请您可能尽快安排一下我的岗位,谢谢您!”
“没事的,这个加油站本来效益就不行,我来这时间也不长,正在忙着调理生产,你的事,放心吧!”他头一扭,又朝门外喊道,“夏书记……夏书记……过来一下。”
很明显,他是因为我的事情而喊人的,所以我也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子。外面“咚咚咚……”的响了几声,一个中年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比韩站长高,结实的身子凸显迅疾的步态仿佛猛禽翱翔似的,不过脸色却很黑,下陷的眼睛像公墓里的长明灯,使鹰钩鼻子更突出了。他随便的看我一眼,大口就张向程经理了,问道:
“程经理,怎么讲?”
“嘿,夏书记,这就是那个林干事,他今天来问工作的事。”
程经理轻轻一笑,手指向我。夏书记便转过脸,说:
“小林,你工作的事,我们领导正商量着呢,程经理不是跟你讲了吗?就听他的,先别急,还在家等等。”
“呃……”
我想重述一下刚才的失望,但也明白夏书记应该早知此事,而且自己并不认识他,若再多说当属啰嗦,于是答应:
“那好哩,我还在家等等,请您们早点决定!”
“行,你先回去吧,不要急!”
他俩异口同声,不紧不慢的。我摆摆手,一边说着“感谢”,一边下楼了。
小院里依旧空不见人,而且也没车加油;毋庸多言,汽车站已经拆掉,那边完全不值得去了,所以我就悲欢不定地回家了。
然而,孤等了半个多月,已经月底了,仍没收到程经理的通知而难抑心急,于是我早晨将孩儿送入校门,准备再去加油站。这时,李大哥带着儿子迎面走来,招呼道:
“等一下,我们一起回去!”
“我不是回家的,我去单位。”
“呀,上班了?”
“不是的……”我实话回答,顿觉窝囊,“我还没上班。”
“那,你就等一下!”
他说着,便要儿子自己进校门了,然后等我走到他面前,手儿一拍,就笑道:
“听孩儿说,那个可恶的韩站长父亲,害你之后就病死了。真是应验了那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啊!”
“哦……”
我却不好意思讲话了,但庆幸上苍为李大哥解气了。欣慰之中,他的劝言更有精神:
“呵,善恶的报应,在韩冰身上也必将生效的。你今后快乐生活吧!”
“好的,愿你也快乐!”
我点个头。然而,他仍诧异,再次发问:
“你还没上班,那,去单位干什么?”
“我去单位就是为解决上班之事的……”
我犹豫一时,才继续解释了自己曾在加油站的失望经历。然而,他面对我的遗憾,满脸愈加正气,仿佛警告害我之人,说:
“很多家长晓得韩冰死父之事,都特别高兴!希望这对程经理他们领导也是一个教训,别再像那个韩站长!”
“是的,愿望程经理他们别再作恶!”
“既然那个程经理尚未与你联系,说明他们领导仍没做出安排,所以你去也无用,还是再等等嘛!”
“那,好哩。”
我觉得他说的也对,就与他一起回家了。
这一个月,很快过完了,依旧没得程经理的联系。又急了几天,尽管爱人将我拦下几次,可是她早晨上班之后,无人再拦,我终于无奈地赶到了加油站。这次,程经理仍然不像在排挤人,倒像是关心职工,说:
“小林,你不是请了病假吗?看你的脸色,身体明显还没好,就先瞧瞧病吧。”
我想,自己的病情确实越来越重,等身体好了再工作最好。然而,自从吃了安康医院的配药,我的健康咋说?于是,我忧心复发地回家了。
夏天正热,其实我的心儿更躁,因为自己还是愿望学有所用的。继续孤苦了两个多月,已经秋季叶落了,我想自己虽然病重,但是仍能工作的,而且工资又低,于是为了求职,特意写了一份工作申请,第四次赶到了加油站。进入程经理办公室,夏书记也在。我礼貌地打过招呼,“程经理,夏书记,早上好!”就将申请递给了程经理。
但是,他接过一看“工作申请”四个字,便把信纸放到办公桌上。很明显,他理解了我的愿望!不过,他话一出口,就冷落我心:
“小林,你的病假还是韩站长和胡书记安排的,所以上班的事,你还须与他们商量一下。”
“哦……”我闷心一时,“我现在不是在您们加油站了吗?而且我的工资也太低了。”
“你的工资,那是汽车站的事。”夏书记在旁边插话。
“那您们可能给我正常涨点工资?”我转问他。
“你工资的事要找原单位领导解决。”
程经理的声音很粗硬。夏书记也紧跟着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儿,“你工资的事要找原单位领导解决。”接着,他拿起我的信纸,像程经理一样看了一眼,就还给我了。自然的,我更急了,说:
“我工资这么低,我觉得不对。”
“这些年,你工资一直不都是那样的嘛,在这里也没减少,还是对的。”程经理显得不耐烦了。
“不过,我感觉不对,您可能给我正常涨点工资?”我再次相求。
“工资的事是按国家规定发的,我们这里也不能乱发,你也知道自己的工资在这里并没减少,如果你还觉不对,只能找他韩站长解决,那是以前的事。”
程经理的态度依旧反感如前。虽然这次与他在一起的时间长些了,但我仅仅清楚他还是瘸了一条腿儿坐在办公椅上,总在我面前左摇右晃的!!!
所以,他的推脱,我已经理解;而且晓得他的人品,明白再谈也属徒劳了,于是闭口。然而,我想自己在这里工资尽管没少,可也没多,不过又觉得工资被扣多年了,怎么办?
那,就先确定一下对错吧!
于是,我转进了楼下的会计科。
第一百六十章嘴脸并未分开02
三位女会计还是原来汽车站的同事,主任也没变。我就朝她们打声招呼,站到了冯主任面前,开始请教:
“冯主任,你知道我已经五年多没涨工资了,而且在这里几个月也没涨,我仍然觉得自己的工资不对?”
“你那还是对的,这几个月单位都没涨工资。”
她显得不愿与我多说。虽然她几次都是这样解释的,但我仍不相信她的话,回想小张同事前年在我家怒话他学历和工龄都没我高,工资却比我高,因而指着身旁的一位会计小姐,问:
“她的工资是多少?”
“都不错,她有她的工资,你那工资也没错。”
“请问她的工资是多少?”
我又问一遍,冯主任却没吱声。但是,我仍想确定对错,就继续请求:
“那,我们就查看一下她的工资!”
“哎呀?”
会计小姐惊呼一声,与其他同事不由地停下工作,向我们投来受惊的目光。事已至此,冯主任只好从抽屉里取出工资表。啊,翻开一查,会计小姐的工资竟比我高一百多元。我的心儿顿时怦怦直跳,也明白会计小姐她们刚才是惊讶冯主任露馅了,禁不住诉理:
“我来单位已经十多年了,而且是本科学历,但她仅是中专学历,上班还不及我一半工龄,怎能比我还高呢?”
“这个……”
冯主任明显心儿一虚,犹豫几下,才开始说话:
“你这是领导安排的,我也没办法。”
“那,这么多年你怎么都老说我工资是对的?”
“小林……要找……你找程经理喽。”
她已经眼神紧张,脸色也有些烦了。毋庸赘言,情况就应该如此,我理解了她的心情,就没再多说,而返回了程经理办公室。不过,再提工资,他与夏书记仍然手儿一摆,要我找韩站长,且理由一样的蛮劲,“你的工资是韩站长安排的,我们不管。”
狼走千里吃人,狗到天边吃屎!
我被推脱了一圈,痛定思痛,一切昭然若揭——韩冰已经克扣了我多年的工资,程经理虽然推脱我找韩冰解决,但曾经的遭遇明摆着那属徒劳,何况他又蹿到汽车队当经理了。
唉,我无奈地回家了。一路上,公交车虽然跑得很顺利,但我却痛愤不已——一切居然就像以前的房东阿姨与李大哥他们家长料想的那样,程经理和韩站长仍然穿着“连裆裤”,官官相护;而冯主任就是坏,竟骗我这么多年,始终给臭领导架势,可恶!
由于家里收入少,孩儿始终不能像他同学那样营养补贴而伤心,小敏与我都悲不自胜!一家仨口又苦熬了两个月,难受于亲朋接济的生活,所以我忍下几次哀绪,终于没能控制住走向矛盾。当然,我不再前往加油站,而是转向汽车队了。因为我不愿再见沆瀣一气的程经理和冯主任,浪费精力了;我想,当初汽车站被撤之时,韩站长虽然趋炎附势的能力未丢,而又左阿谀、右逢迎地爬上了汽车队经理的官位,但我们已经“不在”一个单位了,他可能“不再”仗权欺人了。
不过,当我迎着朝阳而平平当当地走到汽车队,站在二层办公楼前,三思“不在”已经转变“不再”,惟有其中夹着的“可能”依然心慌了一时!值得庆幸的是,汽车队的门卫不是方伟和杨立风(上次在汽车站时曾经拦路打我),与我不熟,因此我顺利地上了二楼。我已经一年多没见过韩站长了,但脑海之中恶霸的印象仍是分明的,所以走到办公室前,禁不住停下了脚步。然而,我犹豫几下,想到“邪不胜正”四个字,还是自信地推开了门。
屋里就一张大办公桌,韩经理一人正背靠着办公椅,半睁着眼,无聊地望着房顶……我轻轻地坐到沙发上,和容请求:
“韩经理,您克扣了我那么多年的工资,使我一直生活困难,请还回我的工资,使我能够生活正常!”
韩经理没有张嘴理我,只是下塌的鼻梁之上,开始向我瞪起肥得没缝的细眼睛……
时光已经前进一年多了,且换了办公室,我的担心却并非多虑!因为,韩经理的罪性分明没改,变化的只有他早就厚过的皮脸:面孔更臃肿,好像放在开水里泡过似的;那剃得光光的、椭圆形的下巴仿佛脚后跟,实在恶心!
我无奈地闭眼,自我安慰着一切顺利。然而,静等了一时,仍没声音,我眼才一睁。呀?走狗王文胜竟已大步跟入,一脸恭维地向韩站长道笑:
“韩经理,您好!”
他说着,就从我身后拉过椅子,快步走过去……将近办公桌时,点个头,弯下腰,递支烟,双手点火;然后,扭过屁股,横坐在我们中间。——他虽未继续言行,但是我已明白他的目的,就没有与其对视,因为他并不在这工作,怎么这么巧?然而,为了以理服人,使韩经理尽早清醒改错,我不由地重述起单位同事皆知的事实:
“韩经理,我原只在夜间睡着后才犯病,白天不犯病,一直不影响工作。那时,我已经治愈而五年没犯病了,但您却要我休病假,后来还克扣了我的工资,太不合适,请还我的工资!”
“那次中午在治保科,你不就从床上掉下了吗?”王文胜突然反驳,粗鲁的。
看着他的狂容丑相,我大吃一惊!——已经十多年的事情,他还在“关心”我!又为“谁”记忆着这个证据呢?
“小王,那天已是夏季,我不愿再回家午休而来去奔波,就随便吃了一袋方便面,到你们治保科小憩一下;你们正在玩牌赌钱,要我参加,我没愿意,而是独自躺上了床……喧哗噪耳地入睡后,不幸犯病掉下床,但未及身体落地,我已经病醒而腿撑于地!这不正是证明了我是睡着后犯病吗?只是那次不是晚上睡觉,而是午休,你见过我在没睡着时犯过病吗?并且我在那次之后治愈,那么多年,你见我犯过病吗?”
我无聊地鄙视王文胜一眼,细问起来。他哑口无言。但是,韩经理已经讨嫌地晃晃斜在办公椅上的形骸,大喊起手下的名字:
“小熊,快过来!”
确实的,他依然权力“非常”——随着他的刺耳之声,从旁边办公室跑进来一个手下,三十多岁,又粗又壮,姓如其人。
“将这个疯子赶出去!”
韩经理一边叫嚷,一边手指着我。泰山压顶不弯腰!我当即站起,怒视着他;狗改不了吃屎——熊手下二话没说,一手抓起我臂,一手推起我背……
——再三经历走狗逞恶,我已不在乎他们施暴了。于是,我几步退出屋外,回头发出愤慨:
“韩经理,你不要仗权欺人!”
“别叫唤!”熊手下还未待韩经理传来新的吆喝,竟然打我脸一巴掌,仍继续卖嘴,“快滚!”
当然,韩经理已经被其吹拍得歪嘴而笑了。其他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也都围出来,但是大家只有绝口而视,无人发出公义之声,也无人作出正气之举!
矛盾于这次仍然愿望不成,还被其手下欺凌,我正犹豫着应为社会除恶的怒火之中,韩信当年忍辱在淮阴少年□□的形象突然闪现于眼前,联想自己毕竟还量小力微,何况“狗咬我一口,我又可值当反咬其一口”?于是,我便在他打过左脸之后,又和气地伸出右脸,说:
“没事,这边脸你也能打!”
“还敢在这吵,你这个疯子!”
韩经理也已出门,在后面喧嚣。
不过,“邪不胜正”四个字业已公立中国万年!——我逆来顺受的言行,终于令熊手下收回了恶掌。
因此,我不由地捻着鼻子,又对他多说一句:
“作人应重德行!”
“走——走——”
突然的,韩经理的另一个中年手下——办公室主任——也像熊手下一样粗壮着丑陋的身架从人群之内冲上来,一手掐住我的胳膊,一手揪住我的裤带,将我扯往楼梯口。当然,我已经无所谓猖狂,依然心平气和地面对着他的暴力,随其所欲地迈步前行了……
将近台阶,王文胜却又从背后的通道上跟过来。再次遭遇他们走狗的样子,我猛然想到自己才在杂志上读过的一个故事——
记者问某落马官员,“你政治生涯的最大感悟是什么?”答,“装。”某国学大师听后大乐,“中华文明博大精深,上下几千年,官场只需3位导师就高度概括了——老子、庄子、孙子,连起来读,就是老装孙子!”……
所以,我已经漠视他们的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