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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第一百四十一章再次自杀未遂出狱13

      这时,已近中午,我虽然心中依依不舍,但自觉最好不给段老师添麻烦了,就站起身,说:
      “我现在回去了,有机会再见!”
      “喂,别走!难得相聚,中午就在我这,马上我们去酒店。”
      她伸手相拦。但是,我还不愿累她,就借口道:
      “我那边还有事。”
      “那,明天再办吧!”
      “我已经安排好了,对不起!段老师,以后有空请到我省城一聚。”
      “哦……”
      她听我这样解释,也就无奈地停顿一下,才眼神忽闪,声音显急:
      “稍等一下。”
      她说着,就跑回屋里。接着,她竟然提出一袋礼物,递上来。我推脱几番,但是,她也客气不停。——面对段老师的亲热,而且是走出校门之后,我只有高兴地接受了。
      然后,她又将我送出院门,仿佛仍是一起走出了教室,但前途已是校园与社会的落差!不过,师生感情远高于上下级关系,因而依依惜别段老师,踏上的虽然还是来时路,我却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曲子《我爱米兰》:

      “老师窗前有一盆兰花/小小的黄花藏在绿叶间/它不是为了争春才开花/默默地把芳香洒满人心田/啊,米兰,像我们敬爱的老师/我爱老师,就像爱米兰……
      “老师窗前有一盆兰花/小小的黄花朴素又盈满/它不是为了赞扬才开花/悄悄地用青春把祖国装点/啊,米兰,像我们敬爱的老师/我爱老师,就像爱米兰”

      自然的,歌曲醉心之中,感觉更快就回家啦!外甥还在院子里独自学习,一见我手中多了东西,就惊诧地站起,边跑上来,边问:
      “舅舅,你咋买东西啦?”
      “不是买的,哈哈……”
      我自豪地一笑。他伸手接过礼包。姐姐也从厨房里迎出,看一眼大礼包,就皱眉发问:
      “那你从哪得来的?”
      “哦,我去拜访段老师,是她给的。”
      “哎呦,你与她还这么好!”姐姐仍记得我原来常到段老师家,油然转首耀仔,说,“你看,你舅舅原来努力读书,与老师处得多好!你可要像他学习?”
      “嗯……要……要像舅舅学习!”
      耀仔朝妈妈点头。姐姐一听,立即满脸欢喜。当然,我也特别愉快,因为外甥竟因此发誓上进,就不由地拍手叫好。姐姐向我眯眼一笑。自然的,我明白她已在心中感谢,因为我与老师的关系激励了外甥!
      所以,后来偶遇耀仔学习懒惰,我就提起段老师。而我话一出口,也就给他鼓了劲,因此我很欣喜。姐姐与姐夫知情后,同样喜洋洋的。毋庸多言,寒假二十来天,我们一家四口都过得不亦乐乎!
      然而,辅导结束,返回省城,我又陷入了逆境,因为还是学而无用!所以,沮丧地熬了一个多礼拜,我终于按捺不住自己上班的愿望,就赶往汽车站了。
      我乘坐的虽也算客车,但却是公交车,所以很遗憾自己作为汽车站职工竟不能接近长途客车。悲叹了四十多分钟的路程,直到走进了单位的大门,才看见心中愿望的车辆。因此,我情不自禁地驻足停车场,左右顾盼了一会儿。眼前的环境还在春运之中,所以车与人仍相对多些,就更有点乱,不过,我终于感到一份难得的安慰。
      然后,我就上楼,走向韩站长办公室。可是,一到门口,韩站长就在里面猛地摆手,叫嚣:
      “我现在没空,你回去——”
      “啊?”
      我惊诧止步,呆望着他,张口结舌。很庆幸,屋里没有那几个同事,否则,走狗们又会冲过来!然而,韩站长的绿豆眼已经瞪大!我明白不宜将矛盾恶化,就瞥视一眼他的专横,心压着怒气,转身退下了。再次经过停车场,我仍然不忍离开,但面前的客车不停地或发动或行驶而有点噪杂,便坐进候车室,继续外望着车辆。
      悲喜交集之中,梁大姐来到我的面前。她关怀地询问过我刚才的遭遇,愤慨地说:
      “小林,你不晓得,王文胜上次狗态护主而害你之后,我的同学来汽车站请他喝酒都不欢而散了。”
      “哎,怎么回事?”我顿觉诧异。
      “那天,同学因为找他而问到了我,意外听说同学竟是王文胜的朋友,我不由地跟他讲起了你在单位被害之事,然后才带他到了治保科。同学已经气得脸红,他当即训斥王文胜,‘听说你曾害过同事林泽祥,但是人家与你无冤无仇呀?你明知那是你们韩站长的错,怎能再桀犬吠尧而害同事呢?’开始时,王文胜还嬉皮笑脸,‘呣,他林泽祥算什么?人家韩站长是领导……’我在旁边一听,情不自禁地朝他瞪眼。同学自然气更大了,再次责问道,‘他韩冰官大,你就该那样情理不认吗?林泽祥也是你的同事,大家都是同事。’王文胜这一下显得无奈了,吞吐几声,才厚脸解释,‘可我也没办法,当时,我就是不由自主的,这只能怨我个性不好了,唉!’‘你既然知道自己个性不好,以后就别再那样犯错了,害人必害己,请你注意!’同学继续严肃提醒。王文胜皱眉一会儿,仍未定心,但自知也不能再惹朋友不乐,就应付道,‘那……好吧。’虽然王白狗表示了意见,但是,谁都明白他说的并非真心话,因此同学始终没提喝酒一事,就摇头离开了——可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同学给你伸张了正义……”
      “哦,林大哥,请就别气了——”
      小鲁忽然从后面走上来,打断她的话,继续说:
      “朱庆芜与王文胜合伙害你之后,在单位就被老婆刘红梅训了!”
      “呣,刘红梅?”我晓得刘红梅脾气好,更想了解多,“怎么了?”
      “韩站长在单位仗权欺人,很多同事都气愤!没想到上次朱庆芜还会为虎作伥,效劳其主人韩冰而害你。呸,非常遗憾走狗们!不过,他老婆刘红梅听说情况后,当即心潮不平地跑到业务科,把他喊了出来,骂他没德性。尽管是办公室门口在停车场边上,可附近还是逐渐的围上了司机与稽查员,但她仍然忍不住怒口。其实,朱庆芜早就黑狗大名鼎鼎的了——在汽车站他作狗害人,下班后他却又混入狗窝里。据说,他家附近有一个土坡子,始终游荡着邻居们的狗;每天一回家,他也蹿过去,大睁双眼找起了狗尿……一旦瞅见,他便沾沾自喜地低下头儿,面对狗尿,照起自己得意忘形的影子。那儿有一颗老漆树,经常是狗的发泄处,而朱黑狗合心地看过自己狗尿之中耍笑的皮脸,总要伸一个长长的懒腰,朝着阳光,濯濯自己猩红的舌头,再自鸣得意地叫唤几声的,有熟人、没熟人,都要叫。所以,远见其模糊形象的还以为他是狼或豺呢!哼……还好,刘红梅骂他的时候,当着同事们的面,他总算没脸皮再吱声了。虽然他一直闹着在自己家里养一条狗,但刘红梅都将其拦下了。大家知道,刘红梅人品正、个性直。缺德都有管教,如今朱庆芜的情况,你也晓得了,因此别气他们了!”
      “走狗们过得再好,又算什么?想想宠物,其实它永远是在人下的,而我们才真正活出了人样!”梁大姐掩口一笑。
      “嗯,人生确实如此!”
      我当即朗声赞同了他俩的人生观。回想十年前第一次被排挤回家的时候,刘红梅还能说出友谊的送别之话,而我仍感谢至今,余下的心思可谓不言自明——
      “走狗们”是什么?看过影视剧和小说的人都明白,就是有权有势者的“跟班”和“帮凶”,王文胜的朋友之义举可谓已经做了解释;而朱庆芜死不要脸于狗尿前的丑样,也在自认着其是权势者的依附品,令人耻笑!
      面对“真正”同事的关心,听说黑白两狗的丑事,我逐渐的心安了。于是,我向他们点个头,说声“感谢”,回家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第三次自杀未遂出狱01

      春节早已过去了,外面却仍是冷的。我租住在郊外的陋室,虽然离开了单位,但专业与上班照旧矛盾在心中;也没去安康医院,只是还依其处方继续按时按量地服用着配药,不过,病情仍然是加重的;尤其我的工资被扣尚未解决,生活愈加困难!
      人生在世总要有所追求,而且自己毕竟还算知识分子,于是我开始前往图书馆借阅古今中外的伟人传记,自我培养从逆境中崛起的意志!其实,大学没毕业之时,我就已经读过古诗名句“自古雄才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因此,《林肯传》给我留下了特深的印记:他出身贫寒,童年时全家被驱逐,九岁时母亲逝去,考大学落选,做生意失败,整整花了16年才把债务还清,竞选议员失败,临近结婚时,未婚妻又病逝,不管再竞选什么,还是失败。这样坎坷的人生经历,放在一般人身上,都没人受得了。不言自明,在他的传记里,此时已经充满了两个字——“失败”,但是林肯撑过来了。51岁时,他当选美国总统,55岁时,连任美国总统,且带领北方军取得南北战争胜利,解放了黑人奴隶,辉煌地书写了属于自己的一段英雄的历史。
      当然,亚里士多德也说过,“当一个人镇定地承受着一个又一个重大不幸时,他灵魂的美就闪耀出来。这并不是因为他对此没有感觉,而是因为他是一个具有高尚和英雄性格的人。”
      所以,面对这些“从逆境中崛起”的典故和古训,我深刻感受了——磨难来自外界,坚韧源于内心,既然磨难已不可躲避,那么就让我们用坚定的毅力、拼搏向上的进取精神去经历磨难、战胜挫折、摆脱困境,同时我们还要以经历的这场磨难为镜审视自己、认识自己,适时调整发展策略,以更好的心理素质迎接更为艰苦的磨难!
      于是,我开始努力地写作诗文、投稿报刊、发表作品。而且,名言“惟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出世间的绝唱,惟有经历地狱般的磨练,才能迸发创造天堂的力量”,也同时在慰藉着我的心情。
      因此,工作虽然无着落,可生活有了内容。逐渐的,我渡过了残冬,迎来了阳春,面对朝晖满地,自觉心灵充实,因而又前往汽车站,准备申请困难补助。这次到单位,竟然仍遭遇如前——我还未及踏上楼台,方伟已经横身挡在我的面前,用我几乎辨认不清的脸色和口音嚷道:
      “别上楼!韩站长不见你。”
      “哦?”
      我一愣神。杨立风也已冲下楼来,伸手将我拦住。我虽然吃惊,但已明白他们应是在楼上窗口内看见了我,所以才会“护主及时”的!我气愤地白眼他俩一下,咬咬嘴,不愿与其啰嗦,就让向旁边,继续前进。可是,方伟却猛然把我推后了几步。自然的,我不愿接受其蛮横,而又要上楼。可是,两人一伙仿佛找到了“护主”的表现机会——杨立风当即随其合伙施恶,一齐推来搡去几下,我没进反退,还惹怒了他们。自然的,我难接受而再争执,但他们紧跟着就是左一拳、右一脚,又将我欺打了一顿!庆幸我已不愿还手这类小人,所以他们才嚣张气焰不长而逐渐的停止了拳脚,四眼瞪着鬼恶、两嘴吐着霸气……
      “同事”与“同学”仅是一字之差!!!
      面对他俩丑恶的嘴脸,我禁不住流下了痛恶的泪水,手捂胸疼,往常的自卑心情、无可奈何的沮丧,像冰一样浇在我行将熄灭的怒火之上,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而方伟和杨立风却相视着奸笑,恬不知耻的!
      回家后,我虽然避开了方伟和杨立风,但并没有丢掉身体的疼痛。因此,自觉充实的心灵之中,又添了一道走狗们的阴影!当然,我只将这次的不幸告诉了爱人,没向侄女与孩儿多说。然而,乏味地吃了一口贫穷的午餐,再次失望于不幸的遭遇,窗外正午的阳光尚未斜影,我竟又犯病倒地了,摔了碗,脏了饭!爱人与侄女立刻惊叫着丢下各自的饭碗,左右一齐费尽力气地将我抬上了床;紧接着,孩儿两手围在我的头旁,大哭不停!
      ——我犯病次数多了,犯病时间长了!
      仍然过了四分钟,我才醒来,但是头脑已经疲劳麻木了。看着自己居然躺在床上,他们仨人正泪流在面前,惟有一段站着吃饭的记忆才使我开始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痛苦已经一而再、再而三,不由自主的,我骤然转过脸儿,背着他们,抱头痛哭……
      第二天,母亲又从故乡、大老远地赶来看望我了。不过,面对母亲眼角比过去多了一条鱼尾纹,我更觉内愧!就这样疚心了一夜,我才知自责尚未摆宴迎接母亲。而我也明白,若说因此买菜,她必不愿,于是就借口庆祝孩儿学习进步,与爱人商议买“鸡鱼肉蛋”,再配一袋中老年奶粉。
      正当我俩统计钱数之时,母亲突然从旁边递上来两张百元钞票,并插话:
      “这钱你们拿着,再适当多添些蔬菜,现在人们也重视吃素了。小孩上进须鼓励,饭后再给他添一套新衣服。”
      “不要!”我慌忙摆手,“妈妈……我们有……”
      “这不是给你的,是让今龙吃好、穿好的!”
      “我们管他吃穿了。”小敏也开口相拒。
      “你们管,我就不能管吗?他喊我奶奶!”母亲眼神一震,发出命令,“别乱争了,快拿着,我才高兴!”
      “哦……”
      我与小敏对视一眼,相继无奈,方才接过了母亲的钱。于是,我俩迅速来回菜市一趟。路程虽然没有变长,但我俩都感觉比平时累多了,因为若不是母亲的关怀而摆一桌营养的菜肴,非常困难!所以午餐之时,母亲、爱人和侄女虽然也脸浮笑容,但我明白,她们仨人其实像我一样都是暗悲在心的,家中惟有尚未懂事的孩儿在无知的欢声不断。
      我竭力自抑着泪水,而十年前探亲时母亲难忘的形象,又从我曾经的作品之中浮现出来——

      《妈妈送我》

      其实,也不是什么远行!——单身工作在同省的另一个城市,春节的探亲假已满,今天该回去上班了。
      早晨醒来时,外黑内亮之中,第一眼见着的还是妈妈,虽然六十多岁了,但仍五官端正,短发围脖,白净的肤色显得仪态俊雅。她正坐在我的床沿——这些我原已想到,只是今晨太早了,她尚不须忙开家务事。我就敲敲妈妈的背,怨她不该起早,因为昨晚讲好由我自己去赶早班车的。妈妈立刻转身向我,脸上的笑容仿佛一阵驱散愁云的春风,她抚摸着我的头儿,说,“没事!没事!”
      我不好意思地偎近妈妈。这时,我才发现火炉也拉到了床前,早餐正焐在上面、等着。天还是冷的,所以她仍未舍得催我起早。面对妈妈无言的关爱,我知道害羞了,赶紧爬起床,一道吃完饭。接着,我拿过自己已经收拾好的行装,正要出门,妈妈却突然喊住了我,“等一下!”
      她递过来一个拎包,指着里面,说,“鸡蛋家中还有,这些都是熟的,上面几个是卤蛋,你路上吃;下面几十个是咸的,留带回去吃,每天两、三个,现在天冷,不会坏的,可以吃十来天。”
      “好……好……”我相顾妈妈满眼的惜别之情,被动地接过包。她就拉起我的手儿,不知不觉地已到了院外,才慢慢地松开。
      我又离开妈妈了。
      走着,走着……我心中油然升起一股难舍的回望,便转过头,发现妈妈还伫立在门口,迎着北风,正投来关爱不停的目光!早晨的残冷更甚,但我明白,只有将自己尚属幼稚的身影尽早从她眼中消失,她才会牵挂无依而返回屋里。
      于是,我赶紧朝妈妈摆手,且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接下来,我又难过了几天,因为依然暗悲在心的是,母亲探望我,但我却无能营养招待!所以,每当她带着孙子玩耍在院外的阳光之下,又喊孩儿我时,我都无脸出门,而特别愧疚于不能报答几十年的母爱!回想自己在母亲的关爱之中,努力学习一场,且已工作在省城,竟连这点能力都欠,实在难以一起生活下去,我就向她借口到朋友那儿办事,偷偷地赶往汽车站了。
      一路顺利,庆幸没遇到方伟和杨立风等那类同事。然而,当我终于走到站长办公室门前,却又被韩冰摆手拦住!——他正得意洋洋地坐在办公椅上,我伤心惨目地站在门槛外。自然的,我再次与其对视了一会儿“内霸外悲”的环境,才无奈地退回家中。
      ……母亲见到我的愁眉苦脸,忙问所以?
      我明白,不便再谎言添忧,就痛愤难抑地回答了原因。

      第一百四十三章第三次自杀未遂出狱02

      母亲急忙坐近我的身边,劝慰不停。
      听着母亲温暖的话儿,我忽然想到母亲在老家与领导、同事始终都处得关系融洽。于是,我不由地追忆了一番自己童年在左邻右舍、前街后巷见过的人际和顺,认为像母亲这辈人皆是从上个时代过来的,心肠都非常好,而且这已是不争的事实!
      那么,韩站长的母亲?
      我的眼前立即浮现出其几年前在单位霸坐于客车之上,叱喝同事的样子。
      可是,韩站长的父亲?
      因为韩站长的罪恶,关于“遗传”的千古道理,我虽然曾经认为其父也是走狗的嘴脸,但毕竟没见过,所以只算担心。而且,自己在单位的遭遇,已经证明“事情常有意外”,因此其父也许相对会和气一点。尤其,他们那一代老人在社会上树立的可谓已是“慈善”的公开形象,谁都喜欢!如果我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他,请他纠正自己儿子的错误,或可行得通。
      哎哟,我仿佛在迷途之中找到了前进的方向,总算找到了方向,立刻兴奋地告诉母亲:
      “妈妈,韩站长这么差劲,他的父亲也许是个好人,下午我就去请他帮助我一下!”
      “对啊!老人家心肠都好,不会像韩站长这么坏的,你放心吧,可以去。”
      “呵,那好!”
      我终于转悲为喜。一笑解千愁!
      爱人中午下班来家后,听说我下午的打算,也非常高兴,所以饭桌上摆的虽还是贫穷的午餐,但是我们一家都一样的欢喜。——母亲已经过来多天了,租房中的气氛初次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满怀着这份希望,油然外望一眼春日的晴朗,迅速吃过午饭,就赶到了总公司宿舍。打听一下,我疾步走向韩站长父母的家——在一楼,更方便,我跨进单元门,便敲响了他们的门儿。
      很快的,门开了,韩站长母亲肥腻的身躯突然横在面前。——第一次相遇这么近,她塌鼻梁、三角眼和灰白的头发尤其醒目,因此她那次霸道乘车的言行当即混荡在我的脑海。我不由地忐忑,就轻声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汽车站的职工,来跟您讲一件事情的。”然后,才随着她走进客厅。面对面坐在沙发上,而她听说我是韩站长的手下,却空揸两手,还没有行贿的表示,就开始不高兴了。此时,一个老头子又从卧室扭身出来,紧靠到她的身旁。他皱纹满脸的肉耷拉着,嘴巴嘟囔着,漠然地看着我。很明显,两人坐得那么近,应该是夫妻。可是,面对他俩的形象,我愈加担心在这里讲可有用呀?但是,“人不可貌相”,“回头是岸”,所以我转念一想,才恳求道:
      “阿姨,我想请您讲讲韩站长,叫他别再克扣我的工资了。”
      “别跟我说!”她看我手无礼物、竟添麻烦,就随便咕噜一下,“我不管,你找他去。”
      “但是,他……”
      我顿觉无聊地说不下去了,就转首老头子。此时,老头子也明白无礼可收、而是麻烦,于是立即张开已经缺牙少齿的嘴巴:
      “去——去——别吵我们!”
      “我其实找韩站长很多次了,都没管用,”我边解释边恳求,“请您们行个好吧!”
      “我们不管,别再吵我们了!”老头子摇摇头。
      “请您们好好心吧!”
      我仍然觉得老人心善,不由地又恳求一遍!然而,他手一甩,脸上已经横起了厌气:
      “你那属公事,别乱烦俺私人!”
      紧接着,他头一扭就跑进卧室,随即那里便传出叽里咕噜的声音。而我未及注意,因为老婆娘还在这边继续着鄙弃的啰嗦:
      “你那事还是去汽车站找韩站长呗。”
      “可他已经不见我了,请您叫他也别再那样了!”
      “别烦人了!你走呗。”
      她边说,边朝我甩起手了,像老头子一样。啊,再说肯定不妥,我忍不住痛苦地起身——你们不就欲望贿赂、一直盯着我手吗?而我的生活都已经困难?
      她也哼哧一声站起。于是,我退着,她进着,一退出其“官门”,哐当一声,门就关上了!
      难道返回自己租住多年的陋室吗?——面前居然仿佛韩站长办公室一样!我孤苦地站在其父母的家外,凄凉地犹豫了一会儿,思想“遇事解决才算好”,因此情不自禁地再次敲响了门儿。然而,等了一会儿,门却没开。我知道,屋里是有人的,就又多敲了几下门儿,但继续失望了一会儿,门仍没有开。
      怎么办?一切都是明显的,韩站长父母根本不同情人!于是,我准备离开了。这时,门猛地一开,就伸出头了,老婆娘竟然瞪眼臭骂:
      “妈的……去……去……别在这吵了!”
      “哎呀?”
      我吓得向后一躲,差点跌倒。楼上下来几个人,他们鄙夷地斜视一眼老婆娘“母夜叉”般的嘴脸,皱着眉过去了。面对她貌如其人的可恶,我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不过,后面还响着老头子的叫嚣:
      “滚蛋!滚蛋!哪来的?”
      ——古谚云:“有其父,必有其子!”而韩冰一家已是“有其父母,必有其子”矣!更加肯定了中国先知的预言,所以韩冰的兽性可想而知了。唉,我二话没说,便怆恻着走出了单元门。
      刚才从楼上下来的几个人儿,已经走在前面,痛骂起韩站长的父母:
      “臭婆娘会有报应!”
      “坏老头不得好死!”
      “狗儿子当站长,全家都猖狂!”
      …………
      人做事,天在看!我也像前面几个人儿,尽管远离韩冰父母了,但却身陷更大的痛愤!我本已加重的病情,越发麻乱了心情,怨病毒?还是怪人恶?我已经举步困难,只能慢慢地走着……
      这个院落是总公司宿舍,左右来往的人儿虽然不熟悉、没招呼,但可谓还是同事,觉乎“近”!因此,我总算看到了一份慰藉,心情开始平静。
      下午的春日正红亮在头上,既有老人聚在路边叙话,也有小孩围着他们玩耍,我逐渐的感到一份难得的温暖。将出宿舍区的时候,迎面突然跑上来4个年轻的同事——前面是治保科新换的领头范国华,其后跟从的三个人——王立俊、阿三和小皮——也是治保科里的。意外的,他们与我一相遇,都立刻驻足,一起并排在路中间,只顾盯着我,眼色特别地阴深。
      我顿觉不对!然而,这里不是汽车站,韩站长未在,我也没惹事。因此,我不由地停下步子,疑惑他们对我非常的注意。无聊地对视了一时,曾经的遭遇开始提醒我,他们分明是冲着我来的。怎么回事?
      我情不自禁地回个头,看韩站长的父母是否跟上我了?——庆幸没见到他俩丑陋的身影,然而宿舍楼仅仅只是六层的,不高,却大感环境压人!这一下,我才明白老头子那时跑入卧室,叽里咕噜的,其实是联系了他的走狗儿子韩冰的。不过,思想自己母亲还在家中等着我的回答,早回去,即使实话实说,她也早放心。于是,我立即转首,丢开他们四人异常的目光,溜着路边继续前进了。
      可是,我一迈过他们四人横路的身躯,他们就转身跟了上来。出了宿舍区,我正要走向公交车站台,范国华科长却立即跑上前、伸手相拦,说:
      “走,跟我们一起走——”
      “怎么了?”
      我听了一怔。虽然晓得他们这些韩站长的手下又是“主人”派来的,但尚不清楚要去哪里,就问:
      “请问去哪?”
      “这个,你别管了,跟我们走就行了。”
      他右手拉住我,左手朝公路那边一指:
      “车子就在那停着。”
      我一看,车子是我们单位的小中巴车,以为要带我去治保科,感觉避开为好,忙说:
      “我自己乘公交车回家了。”
      “别说了!还是去乘我们的车。”范科长显得很反感。
      “我不坐……你们坐吧。”
      我推开他的手儿,继续前进了。而他们四人仍然跟了过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第三次自杀未遂出狱03

      我特别诧异他们硬要带自己去治保科,就疾走几步,迈上了站台。等车的人并不算多,但是,一下子添上我们五人,尤其他们四人竟无言而怒色地围起我一人,就显得特别的拥挤了。我已讨厌他们顾权、不顾理、还在为韩站长行着不义,便再次扭头丢开他们,只注意远近的交通,盼望公交车早到。
      路上的车辆并不多,所以来往畅通;对面的慢车道和人行道也一样顺利。然而,他们依旧对我非常的注意,好像绑架一样,寸!步!难!行!
      所以,我们五位同事虽然相距最近,但始终都陷在无语之中,而旁边也有乘客在说说笑笑。直到小皮斜我一眼,溜远些打手机去了,我才轻松地喘了一口气!但是,身边的情况莫过我还看着公交车,他们仍在盯着我……
      很快的,经过了几辆公交车,不断上下了一些乘客,可我面前的气氛始终阴森森的,而且小皮打过手机又围上来了。不过,我也乏力于打破这场恐怖,就像他们一样闭口不言。
      继续无聊了一时,我的公交车终于来了,于是我急忙抬步。然而,他们四人却一哄而上地拦住我,且异口同声地发出命令:
      “先别走……先别走……”
      “哎呀,你们怎么了?”
      我慌忙发问。范科长在我们这个同事圈里官最大,所以叫喝最早,声音也最响:
      “马上车就来了!”
      “咦?……”
      我脑子一懵,虽然醒悟其也在护主而害我,但仍奇怪怎么又将来什么车子?面对他们四人一直缺德的言行,预感当然还是不好的,我就蔑视一眼范科长那丑陋的嘴脸,很遗憾与其在一个单位——他肚大腰圆、凹眼撅嘴,真可谓“饭科长”矣!
      而他这次助纣为虐的架势,使我开始明白他们又要仗权欺人了,就不由地愤慨,但仍没理他,唯觉他们太不知耻!于是,我挣扎几下,还要乘车。然而,我一人毕竟没有他们四人劲大,所以仍被拦在车门前,抬步不起!
      “喂!”我已经痛愤,“你们到底怎么了?”
      上下车的乘客都惊奇地望向他们,但是他们并不回答,依旧挡在车门与我之间。耽误了一会儿功夫,公交车司机又诧异地看了我们一眼,才关门离开了。这时,王立俊治保员终于良心发现我曾经参加过他的婚礼,突然越过范国华科长,拉着我离开他们几步,偷偷地说:
      “哦,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没吭声,但是已经理解他护主害人的意思。不过,我相信自己宁死也不做如此不要脸的事情,何况还参加过他的婚礼,而韩站长都没参加,就随便的看一下他那可卑的样子,心情反倒宽松了。而他竟又仿佛安慰我似的,接着说:
      “等一会儿,车快到了!”
      “什么车子?”我仍然惊奇。
      “派出所的。”
      呀,还能再把我关进“市公安局安康医院”?我迷惑了一时,然而关于“奴才”和“人才”的定义始终皆是清楚的!——人才首先是有一定人格的人,他有良知,有胸怀,这种人不一定你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奴才的最大特点就是你要他怎么的,他就怎么的,只要能得到好处就行。真正做事情的人,他不一定要好处,他是要做事情啊!奴才没有人格,不仅听话,更关键的是他为了满足个人利益才听话。
      毋庸赘言,我才刚□□如此,“饭科长”又带着阿三和小皮围上来了,重复起像前面一样的奴才丑行!所以,我再次陷入困境。公交车尚未来,我也没与这一类家伙争执。
      不久,又一辆公交车停到站台前。自然的,我还要乘车,但是却仍被他们蛮横地拦住了。而我再次费了很大劲,也没能挣脱。直到公交车又开走了,他们才陆续松手。于是,我当即转身,想离开他们而走到前面的站台,可他们竟然仍继续纠缠上我。左躲右闪,我累得满身出汗,也没能解围。——上车不行,离站也不行,我便只有被困在站台上了!
      不过,我虽然从头到脚的汗水洋溢着满身正气,但已经无聊于这帮臭家伙争执,就默默地陪起他们,在站台上等着他们所谓的另一辆车子。毋庸置疑,那应是他们的害人工具了,于是我不由地想起了故乡的好友吕建和,他那次善意的谎言将让我终生感激;而王立俊的婚礼,我还参加过,因此他现在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真话必使我恶心一辈子!
      唉,罪与善,其实已经分明于大家的眼前,只是差别在不同人的人性之上。所以,生活里不合情理之事太多了,比如这四个同事(四个东西)——他们明明晓得我在被领导迫害,却还助纣为虐,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有走狗们的本性才能讲得通,只有奴才的手脚才能用得上!试想一下,古今中外哪位正人君子会像他们这样拍领导马屁而害同事?
      狗腿子韩站长虽然没来,但我已经想象出其教唆他们“四个东西”时的罪恶形象,因而我真想对他们大喊一声,“见狗去吧!”转身逃开。
      可是,这样做太危险,只会徒增他们的霸气,也不能成功,所以我依旧未动!而“饭科长”(范国华)他们四人仍然紧抓着我一人不放,还像绑架一样!其实,他们心里都在自私着若护主有功,则能得赏韩站长,所以他们一直蛮劲没减,且阿三与小皮欺负我还像上次在单位时一样!尤其阿三“身高马大,满脸毛重,令人望而生畏”,不过,我并不怕他,反而高兴。因为我虽未生活过一百二十年前的上海市,但面对他可恶的嘴脸,一如兴趣地看见了当时的印捕——英国殖民者从印度进口的忠实“看家狗”,保护在沪法国人和其他外国人。当然,小皮尽管也像阿三一样身体粗壮,莫过多让我看见了一条“看家狗”印捕!
      公交车依然来来往往,乘客们照样上上下下,惟有我还被挟制,没有自由!但是,我已不在乎他们“狗头领导,狗尾手下”的言行,没再与他们争执,所以站台上依旧一切秩序井然。
      ……继续耽误了一会儿,一辆车门上标有“公安”二字的小警车直接停到我们面前。因此,我遂明白,同事小皮刚才打手机已经联系了那边。
      车上下来两个人,穿的都不是警服,与同事他们打了一声招呼。而范科长也朝我歪个头,示意他俩一下。于是,他俩就直接跑到我的面前,左拽右拉起我的胳膊,叫唤道:
      “带你到医院去!走——”
      哎呀,情况已经分明!——韩家坏老头首先联系了自己狗儿子;接着,韩站长教唆来了四条宠物;然后,其中一条走狗又报告了主人;于是,韩冰仗权叫来了警车。
      他们两人强硬的言行虽不配其普通的衣着,但毕竟是从警车上下来的。所以,我尽管仍不愿被关进“市公安局安康医院”,可也清楚自己是无力反抗的,就顺从地跟着他俩上了警车。
      接下来的情况,不言自明,车子一开走,我就第三次被关进了“市公安局安康医院”!
      大门里还是那些精神病人玩耍在小院子里,面前的领导、医生、护士和护工等也没换,将来的日子莫过又要重复曾经两次的痛苦遭遇。于是,我随着许科长一走进小铁门,就忍不住问道:
      “喂,许科长,你们明知我不是精神病人、也没犯罪,为什么还要关我呢?”
      “你么,我们也放你出院过,”他似乎有些同情我了,“不过,那是‘假出院’,所以韩站长要求我们接你住院,我们还是要按制度执行的。”
      “呀?这样啊……”
      我大吃一惊,原来韩冰仗权欺人的势利竟然越过派出所而直接延长到了这里,而许科长莫过仰着谢院长鼻息的附庸!
      既知所以,我也就无话再叙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第三次自杀未遂出狱04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因此,我既没仪器检查、也没医生诊断,再走几步,许科长就向前一指,说:
      “小林,你还住那间屋子。”
      “哦……哦……”
      我迟钝两声,但还是朝着他手指的方向走了。而他对我这位“老住户”也无所谓了,所以我前行,他就转身了。
      ……未进小屋,一些熟悉的男女病人们已经阴声怪调地围上来,惊奇我怎么又回来了?当然,我早就乏味于解释,因为在外面跟头脑正常的那类同事都讲不通,何况在他们精神病人面前?看我老不说话,他们才无聊地退下,继续玩耍去了。于是,我踽踽独行地越过了小木门槛。屋里的情况仍像以前一样,我就孤独地坐到自己的床沿上。
      尽管已经被动地离开了范科长、王立俊、阿三、小皮他们四人,就剩下我一人了,身上不再淌汗,可是唯觉被绑架了,心儿还是又烦又热的,我不由自主地脱下了上衣,光着脊梁,闭起了眼睛。然而,韩家臭婆娘和坏老头可恶的嘴脸却立即浮现到面前。我慌忙捂住了眼睛,不过,非但没赶走这番恶心,韩冰曾经未断的狂言又喧扰在耳畔!
      无奈了一会儿,我虽然眉头越皱越紧,但终于忍受不住了。于是,我悲咽了一口气躺在床上,裹上单被、蒙起头,迷迷糊糊地入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拍拍我的肩膀,催醒我:
      “兄弟,打饭啦!打饭啦!”
      “呃……”
      我头闷眼花地一看,唐大哥正拉着我的胳膊。于是,我坐了起来,却感觉发烧地难受。唉,单被已经掉到了地上,我不由地打个喷嚏,明白自己受凉了。所以,我不想下床,而唐大哥也发出了惊诧:
      “你身上怎么这样热,感冒了?”
      “嗯,看来是感冒了,”我揉揉额头,“我不想吃饭。”
      “饭还是要吃的,我帮你打,你先去拿点感冒药吧!”
      他仍然拉着我没放。我想,他说的也对,总不能痛在病中,于是下床了。而他却立刻退后一步,声音惊讶地问道:
      “啊……你怎么脸上身上都这样胖了?”
      “我也不知道,都比住这个医院之前重二十多斤了。”
      我不由地皱眉,回答。他眼神一愣,已经问不下去了。沉默之中,我迅速穿起上衣、收好单被,随他拿着我的碗和勺子,一起出门了。
      外面似乎比来时热乎些了,因为男女病人们正逐个地打着饭儿;依然助人为乐,唐大哥快步排上了长队。但是,我已经病弱的身体却更觉压抑了,因为通道还是窄的、大铁门尚未开、四周仍围着旧墙,所以我打个趔趄,才踉踉跄跄着前往护士办了。
      小铁门也已经关上。因此,我虽然在接近着大院子,但并不能看见蓝天与阳光,直到护士办,眼睛方才亮些了。我晓得自己是不准进屋的,就停下步子。这个门前终于通过一缕春风,却让我打起了喷嚏……
      里面对坐着男女两人,一个男护工一个女护士——还是穿衣未戴帽的——正在叙话。我的几声“阿嚏——”终于引得他们都扭过头来。男青年有些瘦,窄肩膀,小平头,下巴尖尖的,像老鼠一样,我不认识,估计是新来的;女青年,我认识,就病病歪歪地对她说:
      “小姐……我感冒了……还发烧。”
      “哦,感冒……”她转首男青年,“滕护工,你去拿一下感冒药。”
      男青年一听,小眼睛倒还在看我,却突然皱眉了。我开始理解,怨自己给他添了麻烦。
      “唔……”
      他朝小姐点个头,又沉着脸瞅我一眼,目光中泛出一股厌气,然后才站起身,走向另一个门(通向大院子)了。
      我才来不及半天,虽然面容更肿尤虚,但前两年已经住过两次——“常客”了,护士小姐早就熟悉。所以,她没再多说,我尽管还张着口,可只顾头疼脑热地喘气了。
      不久,滕护工手捏着一粒药儿回来了,直接递给我,说:
      “快拿去吃了。”
      “好,谢谢!”
      我接过药,就转身返回了。病友们打饭的队伍还有一小段没排完。我径直走到唐大哥跟前,要过碗,再到旁边接了水,吃了药。因为,我发烧又长了一时,更没胃口,便想回房睡觉了。但是,面对许多病友都已经挤在饭桌前晚餐了,我不由地犹豫了。
      “喂,快来打饭,小林!”
      “噫?”
      我猛然一愣,回头发现唐大哥开始在后面呼喊了。他已经打了饭,正走过来;女护士、男工作人员和病友们也不约而同地注视过来。很明显,自己不便离开了,于是我朝唐大哥点个头,有气没力地排上了队伍。——唉,一到这里就主动要感冒药吃了,试想晚上还得吃人家的七粒配药,我大感窝心!
      就这样,麻木地随着病友们前进了十来步,最后一个打上米饭和咸菜,碗里也冒起了热气,我却仍是索然无味的。所以,小饭车尽管轻哉地走了,我还食不下咽地孤立在原地,但毕竟已经弱不禁风,困乏了一会儿,才无奈地坐到饭桌之前,放下碗和勺子,依旧张不开口。只是身子已有所倚,且无须端碗拿勺,我稍感心安矣!这时,小俞在旁边碰碰我的胳膊,招呼道:
      “林大哥,吃饭啦!”
      “哦……”
      我不由地以舌头润润嘴唇,吃了两口,却莫过食不知味,于是又放下碗、丢下勺子了。
      “怎么不吃了?”
      他更加奇怪,而其他病人也相继抬头或转首过来了。我想,应该合理地解释一下,避免啰嗦而影响别人吃饭,就说:
      “我刚吃过感冒药,不舒服,过会儿再吃。”
      “那,好吧!”
      他没再多说,别人也继续吃饭了。——大树底下好乘凉,然而小院子里却是闷热的,因此周围“吧嗒吧嗒……”不停的吃饭声,仍没诱起我的食欲。身后的电视虽然开了,但我并不愿看,只能坐、不能睡的感觉还像第一次被关在这里时一样孤寂,而水池边也逐渐的响起了病友们“唏唰唰……”的洗碗声,所以我愈觉吵扰,就端起碗、拿着勺子,走向小木门了。
      病友们已经知道我的不幸遭遇,仿佛理解了我的心情,都没再多说。于是,我沉默着回到小屋里,将碗和勺子朝床头柜上一摆,又躺到床上。终于,我的身体轻松些了,可心情仍是紧迫的——已经被关了两次,都是自杀未遂而出院的,这次还要关多久?
      晚餐之后,小院子里已经更加喧嚷了。当然,我因为住过这里两次,已经明白他(她)们的生活惟有如此取乐了,所以耳朵尽管觉吵,可心儿还愿助兴的!不过,惶惶之中,单位治保科新追上来的四个家伙好像也正在外面闹嘴,似乎白日见鬼一般,我就忍不住讨厌了——他们的日常生活至少皆会接触亲人,怎能甘愿自认韩主人的走狗而助纣为虐呢?何况我并未招惹他们!尤其,警车里的那两个货色,我也不清楚他们有什么特权害人,唯觉其同样是走狗的形象!
      ——在单位里面避不开、在臭婆娘家外面也躲不开、在这个所谓的“安康医院”更逃不开这一类东西的折磨,我浑身都开始难受了。
      迫害已经一而再、再而三,我不由自主地怀疑省城还有没有正义?虽然服药一段时间了,但陷在他们社会渣滓未断的恶言毒行之内,我已经身心俱伤矣!
      ……痛愤愈重,我就四面看看,又上头看看,然而,既不见太阳也不见月亮,禁不住大喊几声:
      “中国啊中国……炎黄啊炎黄……”
      最后,我才逐渐的昏厥于满屋的灰色之中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第三次自杀未遂出狱05

      直到晚上,我被外面的护士“吃药了”之大声喊醒,只好恹恹残喘着出门,无聊地服了与前两年一样的配药,但仍没精神像别人那样在小院子里或看电视或玩牌,因此又独自回到了小屋内。接下来,我莫过还在重复着曾经两次的遭遇,胸儿越来越闷,抽支烟,就睡觉了。
      不久,我又头昏脑胀地醒了。蒲柳之姿虽然仰卧于木板平床,可身子竟愈加酸懒,于是我不由自主地加把劲侧翻一下,面朝着旧墙蜷起腿儿……唉,眼前更加一片灰了,尽管电灯正昏亮在头上,我心烦意乱尤甚矣!
      过了一会儿,我忍无可忍地后退了一些身子,远离“灰”色,但依旧自觉被困压在阴暗之中,就止不住费力地转身于外侧了!不过,我身子并未轻松,只是眼睛避开了最近的磨难而看得远些了。然而,小院子里仍骚乱如故,因此我立即闭上了眼睛。咳,翻来覆去的自我安慰也没有解脱——上下级关系又牵涉着坏同事之遭遇,开始在脑海里混荡!
      韩冰,你就是所谓的领导嗐?我的心中油然闪亮出师生恩情与同学友谊,仰屋兴叹校园内外的差距,尽管“根深不怕风摇动,树正何愁月影斜”的训诲已经传世华夏千年,可毕竟无能改变自己当前的苦命,尚且自卑,也不知还将恶运到何时,就凄惘地掏支烟、点上火,脸趴向床沿了,愿望炎黄正义的形象还没倒下!
      ——抽烟几口,精神终于有了一点寄托,其实还是活受罪的!早就知道“神州”的名字,非常美丽,我却身陷这里,虽然没去多作了解,但不断的罹难,而且是被害于人的,很明显,谢院长同韩站长始终是内外勾结、沆瀣一气的。当然,我只能惟命是从矣!
      特殊就引人注意!所以,我没抽多久,唐大哥、小俞和小刘已经边喊着“兄弟”、“林大哥”,边涌进屋里、坐到各自的床前,头脸近我。于是,我竭力地提提精神,向他们拍个手。唐大哥眉头一皱,问:
      “你怎么又来了?”
      “哦,还是领导把我关进来的。”
      “哎呀……”
      他们仨人立即愣住了眼神,咬牙切齿!面对他们的痛恨,想到自己并没犯罪、亦非精神病人,我也禁不住愤慨了心情,就坐起身子、靠到墙上。哼,他们虽然没有看见外面的那些走狗们,但仿佛已惊奇到韩冰他们的丑恶嘴脸。
      不过,我却觉得对不起唐大哥、小俞和小刘了,因为我的事让他们仨人生气了,于是递过去三支烟、点上火,说:
      “都抽抽烟吧,不谈我的单位了。”
      “唉,你的领导和同事可算人啊?”小刘摇摇头。
      “真想不到外面还是这样的!”小俞感叹不已。
      “兄弟,你怎么就任由他们欺负呢?”唐大哥眉头皱得更紧了,“你都有老婆了,找公安局……找法院……他们还敢欺负你吗?”
      “咳,你不知道,现在的官司不是好打的,领导的权力大、帮凶多,”我无聊地抽口烟,“你想,单位的那些人其实都是同事,但他们宁愿去做领导的走狗而害我,这仿佛也是那帮家伙的人之常情,正所谓狗性矣!”
      “实在遗憾,你努力工作还会遭殃,而我们是杀了人、伤了人的,自觉罪有应得,心也平静,可你呢?”唐大哥的声音已经可怜。
      “那样的坏人怎能当上领导?”小刘大感奇怪。
      “你没出去,不知道,就是那样的人脸皮最厚,会做走狗,才能当上领导的,因为单位里要的不是真正的才华,而是拍马屁!可想而知,无论你干什么,上级说你行,你才行,所以从古至今学无所用的人多的是,像李白、陶渊明、吴承恩、曹雪芹、蒲松龄……等等。”
      我凄苦地解释。虽然他仨不太清楚“李白、陶渊明、吴承恩、曹雪芹、蒲松龄”的情况,但他仨相信我的话!因此,唐大哥更显得心酸了,说:
      “真想不到,你们单位的领导与同事,就是社会上的二混子带着二痞子在耍赖害人了,太没管制,唉!”
      接着,他甩甩烟头,叹口气。
      “我原来在大学的时候也没想到这些,所以在单位这么多年了,尽管未断遭害,可我仍低不下头,因为我一直觉得做人要活出正直,‘哪能人不做而去做狗’呢?”
      我虽然是在交谈,却也感觉是在扪心自问,而且仍未服气于韩冰他们曾经的罪恶,所以痛愤尤甚,就再次外望一眼。然而,目光当即被阻断在狭窄的通道间,且灯光昏暗,我不由地闭上了眼睛,但腰杆挺得更直啦!
      “林弟兄单位的领导虽然能够仗权欺人,但我并不认为他有本事;那些同事就是狗样子,我虽然没见着他们。”唐大哥开始怒气冲冲的了。
      “对,真正的本事是用来成就事业的,而不是用来欺人的,那些同事更加可耻,人不做而去做狗。”小俞跺下脚。
      “他们那帮缺德的家伙就是狗性的,”小刘既怒也悲,“怨林大哥命苦了!”
      我情不自禁地睁眼,但是他们关于迫害未断的交谈已使我心胆俱裂,就抽口烟,丢下烟头,讲不出话了。唐大哥好像理解了我的心情,对他俩说:
      “林弟兄刚来,没精神,我们还是出去玩吧,让他睡觉。”
      “好……”
      他俩朝我一笑,便随着唐大哥出去了。于是,我又睡下了,孤零零的。
      早晨,我还在昏惑之际,自觉肩膀似乎被推动了两下,以为碍事呢,就圈起了身子。与此同时,一声呼唤却大响在耳畔,“起来吧!快吃饭了。”我的胳膊也被碰了一下。
      于是,我慌忙睁开了眼睛,一看,唐大哥正站在床边,手还摸着我的胳膊。自然的,我当即明白他是在喊我,就坐了起来。小俞和小刘已经不在屋里,外面吵吵扰扰的。然而,我仍很疲惫,尤其发现自己的晚饭还摆在床头柜上,就说:
      “谢谢!我不饿,这里还有饭。”
      我手指向自己的饭碗。他看一眼我的晚饭,摆摆手,回驳道:
      “还是去吃一点热饭吧!”
      “现在天气都是热的,饭不冷,能吃。”
      “哦……”
      他自觉没法讲通了,尤其我无精打采的样子也让他怜惜得无话反对了,于是关心地点个头,回答:
      “那,好吧!”
      他说着,就走了。我很感激病友比这里的护士、护工、医生和领导还好,不过,也因此多了一份遗憾——这里可有服务?因为,小铁门里领导完全不见,医生可谓不遇,护士和护工莫过吃饭服药时来一下!于是,我捂起耳朵、闭上眼睛,继续躺下睡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吃药了——吃药了——”的吆喝声又将我喊醒。于是,我急忙起床,因为晓得饭后吃药,便端起碗、拿起勺子。然而,吃了两口,我就没有胃口了,只好空手出门洗把脸,排上了队伍。
      来的迟,排的远。所以,我非常无聊地等了很长时间,最后一个收到了医院的七粒配药,借用小刘碗里的水儿服了。可是,我并未轻松,唯觉头儿更昏心儿更闷,因此仍萎靡地瞧着其他病人的玩耍,也忧郁再独身于小屋,就坐到饭桌前。虽然周围很噪,但我却无神顾及了,忡忡忧心了一会儿,便趴在饭桌上睡觉了。
      不久,我忽觉胳膊有些难受,脑中触电似的一闪……呀!我看自己正坐在地上,两位病友抬着我的手臂。
      “你方才摔倒了!”
      别人在旁边说,很着急。当然,无需解释,我已明白所以。唉,刚吃了药,咋就犯病了?
      屁股都摔得很痛哩!

      第一百四十七章第三次自杀未遂出狱06

      我不由自主地摇摇头,想不下去了,就配合他俩而被抬坐到椅子上。将我安排好了,病友们又都去玩耍了。
      我竭力忍着屁股之痛坐了一时,突然想到自己感冒药还没吃呢,于是吭唧几声而吃劲地站起,转向护士办了。路程虽然没有变远,但我的腿脚摔得已痛,因此只能慢走。可是,越慢越急,所以我焦心地蜗行牛步到门前,头上已经淌了很多汗。一个年轻的女护士正坐在屋里,默默地望着窗外。我招呼一声“小姐”,引她转过了头,就继续说:
      “我刚才犯病摔倒了,不过,我的感冒药还没吃呢,可能是因为感冒吧?”
      “哦……你在这等一下……”
      她边回答,边出了另一个通向大院子的门。我依旧头昏身乏的,就手扶门框站住脚,静等着了。不久,她终于返回,将药递过来。我立即伸手接下,说一声“谢谢”,便离开了。因为碗里的饭还没吃完,我就直接走到水池边,用手从茶桶里接了一口白开水,将药服下了。
      其他病人们还在欢声不停地玩着。而我五劳七伤的,仍然无神加入,于是皱眉了一会儿,又闷声不响地回到小屋里。接下来,当然还是孤零零地躺在了硬木板床上,身痛心伤地慢慢入睡了……
      “哎呀,你怎么饭还没吃啊?”
      随着一声惊呼将我叫醒,肩膀也被抱着而坐起,我一看,小敏已经急不可耐地紧靠在身边。唉,怎么回答呢?我一时也想不出让她心安的话,就抱住她的腰儿,没吭声。
      “你们早晨还吃米饭呦?”
      “不是的,这是昨天晚上的。”
      “哇,你怎么昨晚的饭还没吃,那你今天早晨的饭也没吃?现在都九点多钟了。”
      “哦……”
      我讲不下去了。她仿佛已经明白了情况,当即流下了泪水,又摸着我的额头,惊诧不已:
      “你身上怎么这么热?”
      “我感冒了。”
      “你在家时不是好好的吗?衣服也没少穿!”
      “哼,就是来这才感冒的,”提到感冒,我想起自己早晨的犯病,不由地怒形于色,“你怎么知道找到这的?”
      “我昨晚下班回家,看你还没回去,就打你手机几次,但你手机始终是关着的;我就奇怪你若到同学或朋友那儿,应该告诉我的,再联系严大哥、路国圣和老乡他们,却都说不知道;而想到你下午去韩站长父母家了,我已经特别担心,所以一夜都没睡好,不过,没敢告诉妈妈……”
      听说妈妈,我顿感大愧地打断了她的话,禁不住问道:
      “那,她现在知道了吗?”
      “她还不知道!”小敏已经悲不自胜的,“你怎么又被关进来的?”
      毋庸解释,我已经非常讨厌韩冰及其父母、四个坏同事和两个恶警察,就随便的回答了一下昨天的遭遇。小敏悲哀地晓得了我第三次的不幸,立刻痛恶地说:
      “啐!我早听说过韩家那个老婆娘‘母夜叉’般的嘴脸,虽然没见过她的坏老头,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觉他也不是好东西,何况他俩的狗崽子韩冰已是不言而喻的证明。没想到,你都参加过王立俊治保员的婚礼,他还能害你;而那两个警察没穿警服,也会害你。”
      她手摸着我感冒发烧的额头更紧了。我也不由自主地眼含着泪花,心痛地听着她继续的解释:
      “今天早晨,又打了几遍你的手机,但还是关着的,我就意思到出事了——回想你这几年的遭遇,便直接来到了这里,你的手机又被医院没收去了?”
      “嗯,被他们没收去了。”
      “吁——”
      她长叹一声,就抱住我的头儿大声哭了。自然的,我也泪流不止,但没敢告诉她我刚才又犯病了。
      “怎么啦?怎么啦?……”
      门口当即围上来一些病人。我俩慌忙强抑了哭声。他们外望着我俩满脸的泪水,很多人也晓得我的冤屈,都眼神怜惜。——内外皆痛地相看了一会儿,他们才逐渐的离去。
      屋里剩下的已不仅仅是我一人了,小敏正相伴身边,可我并未感觉安慰。因为,我已特别愧疚自己还在给家人添着愁绪!尤其,没见到母亲,我也清楚她以后总要问明情况,又会哀声叹气的!
      “你快把饭吃了,你不能这样害自己!”
      小敏一急眼,就端过了碗儿,且递来了勺子。我也立即接过了东西,不由自主地心疼!然而,我并不饿,但面对她已经急赤的白脸,才无奈地张嘴吃饭了,只能身乏头昏地小口咀嚼着。
      “你在这里要照顾好自己,认真吃他们的药儿,回想一下,这几年你的病情都在加重呢。”
      “噢……噢……”我嘴含着饭儿,点头答应。
      “这家医院每次都接收你,好像对你很重视,我想他们医生给你配的药,对你治病会好的,所以你在这住院也是有用的。你就在这安心治病吧,想吃什么,你讲,下次我给你带来。”
      “我一住到这里面就很难受,啥也不想吃。”
      我摇个头,饭也吃不下了。她当即扶住我的碗,紧皱了眉头,说:
      “你哪能这样啊?饭要吃,药也要吃。”
      “他们的药,我都在吃,这里不吃药也不行;饭,我现在嘴儿难受,实在没有胃口吃了。”
      “那怨你感冒了,但也不能不吃饭,你就慢慢吃吧!”
      “好……”
      于是,我又无味地吃饭了,依然只能身乏头昏地张着小口。过了一会儿,虽然她不再吱声,但我理解她仍急溜溜的心情,就麻木地大张了几口,迅速将剩饭吃完了。她一见,当即欣喜了,说:
      “你把牙刷一下吧!”
      “哦……你知道我不能刷牙……一刷就难受。”
      “但也不能不刷,要不然,牙就坏了,轻轻地刷,顺便把碗也洗了。”
      “好!”
      讲到洗碗,我自然接受了,就答应一声下了床。而她也满意地拿起了碗和勺子,于是我便拿着牙膏、牙刷,一起出门了。
      小院子里的病人们都不由自主地注意起我们,眼神很羡慕!因此,我亦多得了一份慰藉,暗喜在心。来到水池前,小敏正要拧开水龙头。忽然的,我想,让她在这些精神病人面前洗碗,有些掉价,就忙说,“我自己洗。”伸手要过了碗和勺子。
      没费事,几下就洗好了。我又接了一碗水,挤好牙膏,便开始刷牙。然而,牙刷头一放进嘴里,就想吐。勉强之中,我轻轻地刷了三下,却自控不住了。于是,我急忙从嘴里退出牙刷头,但已经迟了,“吭,吭”两声,便吐了。庆幸只吐了一下,不过,我已经刷不下去了。
      “别急!慢慢刷。”
      小敏立刻心痛地晃晃我的肩膀,在旁边安慰道。其实,她还不晓得,我根本没急,仍像以前一样刷牙的。当然,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现在刷牙都困难,而且越来越重!
      停了一会儿,为了不让她再犯急,我才继续刷牙了,但已经换成刷上牙一下、就退出嘴一下,在嘴里刷得也不能深。就这样,继续勉强了几下,我才自觉刷好了。但是,心绪却已特别低落。所以,我更反感外面的吵闹,便赶紧漱漱口,又一起返回屋里了。小敏陪我坐在床前,仿佛轻松了,看着外面的热闹,说:
      “你还好好休息吧!醒来的时候也出去玩玩。”
      “嗯……”
      我依然郁闷地点个头。她心疼地摸着我的额头,继续说:
      “感冒不算什么病,你认真吃一下医院的药,很快就会好的,我想他们也能治好癫痫病的,放心喽!”
      “那好吧。”我闭一下眼、又睁开眼,不愿多见。
      “我早点回去上班了,你在这里一定要把自己照顾好!”
      她已经站在我的面前,拉住我的手,恋恋不舍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第三次自杀未遂出狱07

      叫花子丢棍子——受狗欺!
      嗐,我又被关入了“安康医院”,已经让亲人担心、添麻烦三次了!所以,我自惭形秽地站起身,一边内疚地说,“好……”一边送她分别,情不自禁的。
      小敏没吱声,可我理解她也是内疚的,因为她依旧不能接我出院。
      手拉手,我俩慢慢地走到门前。小敏停下步子,方重复一遍心理话儿:
      “你快休息吧!我自己回去了。”
      “不!”我很坚定,“再走几步。”
      她嘴未动,但犹豫一下,才点个头,眼神关爱地答应了。于是,我俩默默地跨过了门槛。外面的病人们又朝我俩投来羡慕的目光,然而我却是心悲的嘞!
      小铁门和大铁门都是关闭的,所以通道上很暗!自然的,我的头脑顿觉昏沉,可走着走着,我猛然想到妈妈的担心,就说:
      “你回去跟妈妈说,我在这过得很好。”
      “哦,我也是这样想的,你放心!”
      小敏握紧了我的手。我不由地盼望护士办没人,自己有幸送她到大院子中,多陪一程!所以,我当即回个头,还好,除了病人们,仍没见工作人员——后面肯定无人相拦了。于是,我加快了步伐,而小敏不了解,就只顾相随着前进了。
      可是,将近护士办门前,我就大失所望,因为滕护工正坐在屋里。而且,我再走两步,他就手指向我,大声阻叫道:
      “你回去了。”
      爱人虽哑然失色,像我一样,但是她也知道这里的“制度”,就立刻拉我停步,灰心地说:
      “那你就回去吧,我快点走了。”
      “嗯……嗯……”
      我并未转身,仍望着她的背影。不言而喻,她边回头,边迈过门槛,走向大院子了……
      已经看不见爱人了,可我却抬不起返回的步子,依旧呆立在原地!此时,我不由地聚眼小铁门的细门缝儿,愿望再见大院子里的爱人。不过,滕护工竟又叫唤:
      “你回里面去。”
      我没吱声,漠视他一眼,才丧气地转过身子,走开了。一入小屋,我就倒头睡觉了。
      中午,我吃了一点饭;晚上,我也只吃了一点饭,但是感冒药和癫痫病配药,我都在按时按量地服着。所以,第二天早晨一醒,我就觉得感冒减轻,饭也能多吃了。
      下午,我不再发烧了。可是,小敏又来了,且带着水果与卤菜。她告诉我,因为向妈妈谎言你在这里很好,所以她有点放心了,而严大哥、路国圣和老乡他们询问你时,我也骗他们你回了老家,因此你别惦记外面了。
      我虽然仍心念着亲朋好友,但还是答应了——不惦记外面,唉!接着,我们继续叙述了一会儿,她又早点回去上班了。
      再过一天,很庆幸,我的感冒好了。不过,癫痫病却未觉减轻,依旧刷牙困难,小便不顺!
      继续悲伤了两天,我又犯病了——猛然倒在打午饭的队伍之中!四、五分钟之后醒来,我发现护士都不高兴了,因为我扰乱了秩序。
      就这样犯病不停地熬了一个来月,小敏虽然经常来探望,但我始终没告诉她病重的事。所以,她尽管看我越来越面虚体胖,可还是少添了一份担心。当然,我却是愈加痛愤的——
      还是周末打午饭的时候,一名男病人为了多要一点肉,已经恳求好几遍了。但是,滕护工硬不愿意,举着勺子就打他胸脯几下,而他由于长期少吃荤菜,仍不离开。因此,我们后面的病人都打不上饭了。面对他影响在饭车之前,我认为自己并非精神病人,真有资格“恳求”,于是不由地走上前去,看看菜盆里的小肥肉片尚够分配,就对滕护工说:
      “请你可怜他,就多给一点肉吧!”
      “你要搞什么?滚过去——”他立即朝我瞪眼。
      “你还是护工呢,”我猛一愣神,“你怎么这样对待我们病人?”
      “你们这些臭病人,就要狠劲管管。”
      “这是医院,你不能这样乱搞!”我最讨厌罪恶,也情不自禁地睁大了眼睛。
      “滚开,打死你!”
      他叫着,就将勺子打过来。我慌忙一退,躲过了人祸!而我也去过别的医院,但从没遇过这样的事,所以心儿仍然不服,便再次责问:
      “你护工怎能这样缺德对待病人?”
      “还敢骂我缺德?马上我再管你!”
      他依然蛮叫不停。我认为自己没有骂他,而是评说,但是又自觉这类人无聊,就退下来了。我们的冲突也把那名病人吓跑了,于是大家继续打饭了。可是,听过滕护工“马上再管我”的威胁,我也不敢再排上队伍,就空端着碗儿,返回小房间,窝心地望着小院子。虽然看到的只是病友们,但对滕护工的顾虑仍纠缠不下!
      不久,外面打完饭,急吃的病友们仿佛都轻松了,而我并未得那样。天已经是热的,又闷在小屋里,所以我逐渐的淌汗了。
      过了一时,我正在难受之中,滕护工突然拎着两个手铐,蛮横地跑进来,后面还跟着护工小韩,嘴脸一样的凶残!啊,我身子一抖,惊望着他们。
      “滚过来,管好你!”
      滕护工叫嚣未了,两人已经冲上来,左右猛拽起我的两条胳膊,将我拉向窗口。我虽知其恶,但是仍未明所以,就不愿动。然而,他们连推带拽,几下就将我拉到窗前。接着,小韩扭我胳膊,滕护工用铐,接二连三地将我的两条胳膊左右高铐到铁窗棂之上。我尽管未断反抗,却还是虚弱的,唉,最后只能手腕被吊在上面,背对窗户而脚尖点在地上,像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一样!
      啊,上帝?
      外面立即围上来许多男女病人,可是,他们看见滕护工和小韩,都不敢进门了。接下来的情况,可想而知,滕护工开始残酷地掌击我脸、拳打我胸了!
      “哎呦……哎呦……”我痛叫连声。
      “啊啊啊……”
      门窗外的惊呼此起彼伏,而滕护工仍毒殴不断。
      “你别这样缺德!你别这样缺德!……”
      “浑蛋,还敢骂——还敢骂——”
      我的痛责与他的辱骂混淆出屋子,间杂着他打我的声音。由于我被那样吊起,手脚无用,所以不能反抗的,惟有继续被打忍痛了一会儿。
      这时,唐大哥、小俞和小刘突然挤进来,一起围住滕护工,异口同声地相求道:
      “滕护工,别打啦!别打啦!”
      “去——去——”
      他虽然手推不停,但毕竟仨人拦在我们之间,忙乎不过。——我终于胸痛地大喘了一口气!而他也累了,所以再推三位病友几次,才无奈地停手了。小韩却在旁边指骂:
      “下次可敢在这乱闹了,浑蛋?”
      我只顾喘气而没理他,同时,脚尖踮得更高而减轻胸痛。里里外外也没人敢理他。滕护工依然眼瞪着我,但是看我垂头丧气的,他也逐渐的蛮劲消失了,就手拉小韩坐到床上,遂心地呱嗒起来。
      唐大哥、小俞和小刘可怜地围过来,一齐揉我脸摸我胸,眼含着痛惜!但是,我们都没敢多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还是唐大哥既勇敢,也难忍我的悲惨,就转到滕护工面前,苦求道:
      “请你把他手铐解开吧!”
      “去——去——”滕护工依然凶蛮。
      “求求你啦!”
      唐大哥仍没退下。外面的病人们亦情不自禁地投入怜惜的目光。——终于遇到一点良心,滕护工也自觉陷在我们病人的小屋内无聊,才拿出钥匙,与小韩一起走过来,解开了我的手铐。接着,又猖狂一声:
      “老老实实在这呆着,以后再敢跟我乱搞,你看着!”
      从内到外,早就围满了病人,但是大家都没敢吱声,像我一样。他们慌忙在门口让开一条道,两个所谓的护工就得意洋洋地走了,既没穿白大褂,也没戴帽子。

      第一百四十九章第三次自杀未遂出狱08

      与此同时,唐大哥、小俞和小刘三位病友一起扶我慢慢地走到床前,同情地掀开我的上衣,一看胸脯或青或红,皆惊慌失色,说:
      “你快睡下!”
      “你快睡下!”
      “你快睡下!”
      …………
      外面的病人们也见到了我的伤痕,都不由自主地挤上来。啊,我垂首自己胸脯的颜色,心也伤了,就饮泣吞声地躺下了。
      我虽然闭上了眼睛,但耳畔已经响起了一些病人的哭声,单被也被盖到了身上。我不愿人家看见我的泪水,就急忙蒙上头儿,闷声而哭了……
      呸,安康医院?滕护工!
      晚饭的时候,我依然身痛得不愿起床。感谢唐大哥帮忙打了饭,我勉强地背靠着墙儿吃下了。后来,我遵守制度,外出服了药,才疼痛未减地昏睡了。
      早晨醒来的感觉,首先还是伤痛。不过,听说今天要“放风”,我才竭力地忍痛下床了。吃过饭,又服过药,还是等了那么长时间,我们才得开始出门。
      因为身痛,我没挤上队伍,而跟在最后。走到护士办,无意地朝里一望,屋内没人,我当即明白护士或护工已经到大院子里管教病人“放风”了。可是,桌上正摆着一把小水果刀,旁边有一个梨。回想昨天的遭遇,我禁不住手儿痛摸着胸脯,停下了步子。唉,在这里太难过矣,还是自杀吧!于是,我悄悄地躲向小铁门旁边,别人看不见。
      很快的,病人们都挤出去了,整个小院子里也没人。我就疾步进入护士办,拿起小刀,又跑回自己的小屋内。
      还是我独自一人,不过,刀口已经架在脖子之上!犹豫了一时,但我仍然深觉“上对不起老,下对不起小”;寒窗十年,白学一场,再也见不到老师、同学、亲戚和朋友了;而韩站长他们走狗的嘴脸,又丑陋地浮现在眼前!
      “上帝!实在怨我虚弱,但人生在世也不能任由走狗们欺凌,我要去请问祢?唉——”
      我站直的身子,仰天长吁一声,眼一闭,将刀子刺进了脖子。
      “哎哟哎哟哎哟……”
      我痛叫了几声,然而刀子有些小,还没有割断气管,所以尚能呼吸。——啊,上帝,请让我早死免痛吧!于是,我立即痛苦至极地将刀尖搅和在肉里……
      “韩冰你还有良心吗?”
      我闭嘴哀思着韩走狗未断的兽行,刀子又不停地搅和了脖子,绝望的!尽管未见伤口,也知变大变深了,我更加切齿腐心。但是,刀子仍然有些小,我依旧没死!而韩家的臭婆娘与坏老头也歪嘴斜眼地浮现到我的面前,我惟有摇头矣。
      ……痛愤之中,唐大哥突然边喊着,“兄弟,你怎么不‘放风’?”边跑进来。
      “呀?呀?……”
      他惊恐地拉过我握刀的手儿。于是,刀离开了脖子,但鲜血迅速地大流了。他当即抢过我的刀子,一步跳到门前,朝大院子高喊:
      “他自杀啦!他自杀啦!”
      “什么?”
      咕咚咚……外面慌忙跑来一个女护士,头朝屋里一探。我虽然还站着,但从脖子到地上,已经满是血了。她立刻惊慌失措,又跑回大院子。
      唐大哥装起刀子,要扶我坐下。而我已经不能讲话,也不愿移动。不过,他理解了,就扶我站着,没再吱声。
      不久,谢院长与许科长随着那个女护士走进小屋。——一下子,小院子里终于进入两个领导,但他们给我带来的只是绝望!谢院长看见我上衣的很多血迹,说:
      “许科长,喊周医生来。”
      “好。”他答应一声,就出门了。
      “刀呢?”
      谢院长问我。唐大哥赶紧从自己腰里取出刀子,递过去。我的脚前仍在不断地加长着血迹,所以谢院长与护士都没接近我。而我并不希望他们再救我。试想一下,谁都明白,正是他们把我逼上绝路的!
      我们四人也都没说话了。因此,我又闭上了眼睛……
      “给他包扎一下。”
      许科长的声音,我很熟悉,就睁眼了。好像又费了他来时那么长工夫,周医生也拎着医疗器械来了,对唐大哥说:
      “扶他睡到床上。”
      “嗯,走——”
      唐大哥的声音立即回应在我的耳畔。于是,我随着他缓缓地移步到床前,仰面躺下了。然后,周医生走过来,检查一下伤口,便开始为我打针而包扎了。因为麻醉,我已经不再觉痛,就由她所行,只顾望向谢院长与许科长。他俩已经退到外面,叽里咕噜的,仿佛在商议什么。
      很快的,周医生忙乎完了,说:
      “你的伤口大,头别乱动了,就睡觉吧。”
      “噢……”
      我丧气地答应,手摸起伤口。接着,她便跟着谢院长、许科长和女护士一起回去了。而我也无神再动,因为刀子毕竟有食指长,伤口还是深的。
      “放风”难得,唐大哥又痛惜地瞧瞧我的伤口,才唉声叹气地离开了。我却已经闭不上眼睛,太想看看坏人到底有多恶!——墙还是灰的,门还是旧的,通道还是狭窄的……
      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放风”也短暂地结束了。可是,有些病人一溜烟的跑进我的小屋,看到地上以及我身上的血迹,已经惊诧不已;待见过我脖子上包扎的刀口,皆哑然失色了。
      陆续的,他们又可怜地出去了。
      过了两个小时,爱人突然仓皇地跑进来,趴到我的伤口上,放声就哭!自然的,我也难抑了泪水。于是,小屋里“哇哇……”之声响出门外,又引来了很多病人。
      这时,小敏好像明白这样悲伤对我不妥,就抹着满脸的泪水,说:
      “谢院长答应让你出院了。”
      “啊?……不!”
      我一愣,却不愿出院了,因为自觉“深伤脖子,难能正常生活”,出去亦只有死了。于是,我没动。她拉住我的胳膊,劝慰道:
      “你的伤还不够大,会好的,我们出去吧!”
      “不!我不能再出去了,就任由韩走狗他们害了,今生今世,我来考察一下人性,见证一下上帝!”
      “不提他们那类东西了,我们出去吧!外面会有好人的。”
      “我不出去了,就死在‘安康医院’了。”
      “别这样么,我在家好想你,哇……”
      她说着,又声泪俱下了。听说如此,我不由地抖动于心——到底出不出去?
      “我们在家都好想你,今龙就经常哭得夜不能眠!”她悲惨地摇头,“你在这里很久了,虽然我还说你好,妈妈已经感觉到不对,几次要来看你,我都把她拦下了,所以我听邻居讲,她也常望着这个方向偷偷地哭泣……”
      “呀?妈妈都那样了!呜……”
      我惊痛至极,立即嚎啕大哭。
      “呜……呜呜……”
      猛然之间,门前也响起了别的病人哭声,可怜我!——里里外外地哭了一会儿,韩家的臭婆娘与坏老头又像老鼠一般蹿入我的脑海,我禁不住拍拍头。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小敏惊呼着抱住我的手腕。自然的,我对她也开始安慰:
      “哦,没什么,我在驱赶韩冰丑恶的老子娘!”
      “别这样!你不能任由他们伤害了自己。”
      “没办法,他们老是纠缠在我的脑海。”
      “不理他们,我们快回去吧!”
      小敏仍在催促,特别关爱的。想到妈妈与孩儿都在家里哭着,我犹豫了一时,才无奈地答应:
      “那,那好呗。”
      于是,小敏终于欣慰地带我走进了医生办公室。周医生在“市公安局安康医院假出院保证书”上面签了名,写了与以前一样的处方,并手指上面的要求告诉我,回家过两个星期、再回来过一个星期,且给了足够两个星期的配药。
      小敏接过东西,感谢一声,于是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出了大院门。不过,我的心情却已是最悲凉的。

      第一百五十章第三次自杀未遂出狱09

      回家后,妈妈立即握住我的手,孩儿抱住我的腰,咱们仨人不约而同地哭在了一起……
      很快的,两个星期就过去了。我虽然仍在按时按量地吃着配药,但病情仍没减轻、却在加重,而且身体更胖、刷牙就吐、小便不顺。不过,我还是依照“假出院保证书”上面的要求,回到了安康医院。
      病友们都奇怪我怎么更胖了,但我也无法回答。因为我已是安康医院的“常客”,所以不再犯急!然而,短短一个星期,我在安康医院却又犯病两次,昏迷更长。
      再出院时,还是要求我回家过两个星期、再回来过一个星期,且给了足够两个星期的配药。回家之后,我尽管仍在按时按量地吃着配药,可病情依旧加重,三、四天就会犯病。所以,我虽然从安康医院的铁门脱身了,但不断摔痛的身体既添了担心也困难生活——不敢随便单身外出,可谓尚缺自由!
      不过,终于病痛地熬了两个星期,我还是依照要求,回到了安康医院。然而,接下来的病症仿佛合乎规律地加重了——短短一个星期,又犯病三次,昏迷更长。
      而且,出院之后,一直没改的配药并未少吃,却病症加重的规律依旧——经常犯病,或者一天都会犯病几次。所以,两个星期过去,我不愿再返回安康医院,就依照“假出院保证书”上的处方在药店买了“安康医院”的配药,继续按时按量地服用。既然我在家,能够照顾孩儿,妈妈便回老家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努力,都没能上班,我也对汽车站绝望了!于是,为了方便爱人上班,我又搬家到她单位旁边——还是郊区——租住了一间陋室。周围的环境仍像未搬家时一样,只是这位房东已经不是二层小楼、也没院子,而是临着乡下土路的四间老瓦房了。
      不久,凄苦地热过夏季,我也将孩儿报名上学了。
      学校离家虽然比较近,但我并不方便,因为自己已经多次在校门口犯病而昏倒在地上了。所以,每个早晨我将孩儿送进学校,就赶紧返回了。家门口的土路上偶尔秋风一刮,便灰尘眯眼的。于是,我依然无聊地关上门,孤身躺到床上,追想曾经的大学专业知识学无所用,就随便地读起了杂志消愁。
      然而,书上的一段话猛然让我目瞪口呆——“监狱里定时让犯人到院子里散步或上厕所叫‘放风’。清朝黄六鸿的《福惠全书·刑名·监禁》:‘禁中原有女监,早间‘放风’,禁卒拘管出入,不许男犯近前’……”哎呀,照此解释,“市公安局安康医院”一礼拜“放风”一次不就在说明自己是监狱吗?韩走狗带着单位的那一帮同类害我,还串通那一类警察冤屈我“三进宫”,而安康医院的领导、医生、护士和护工又逼我绝路,这么长时间也无人告诉我如此实情!
      ——事不过三,真乃天意哉!惊愕了很久,我却不由地诧异了,他们怎敢无视国法、合伙犯罪呢?
      为了证明实情,我立即赶往“市法律援助中心”了!
      公交车上很挤,但追忆曾经在汽车站和安康医院没有人性的遭遇,虽然听说过车祸与小偷,我却觉得这里也相对安全,所以感叹不停的心跳比车速更快!——近一个小时转了一次车,我又相继激动了半个来小时,已经满头淌汗,才到站下车、走进大门,坐到一位青年律师面前,痛愤地向他叙述起自己的不幸遭遇……
      当我话及“市公安局安康医院”时,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发出惊叹:
      “啊,韩冰把你关进了那里!他竟然德性如此?”
      律师忠厚的脸膛已经面红耳赤,停了一下,才继续开口,但已经瞋目切齿:
      “你可知道,那里关的都是精神病犯人。韩狗子这样做,是在限制你的人生自由,完全是违法的!那里可不是平常的医院,他虽然是站长,也没有权利这样做……”
      “怎么?韩走狗竟然这样缺德,他可是人养的?”
      我虽然晓得韩站长缺德,但还是懵了,难以置信律师的解释!
      “让你看看电脑!”他当即手指电脑。
      “好,谢谢!”
      我点个头,转眼屏幕。他立刻手拿鼠标,迅速活动几下,window也相继变化,很快就显明了一份资料——
      “1987年,公安部召开全国公安机关第一次精神病管治工作会议,明确提出将所有承担强治医疗任务的精神病医院,统称为‘安康医院’以区别于普通医院,规定的收治对象为有‘杀人、放火、□□、爆炸行为,危害公共安全、影响社会安定,造成严重后果等五大类精神病人’……”
      接着,他又告诉我:“谢院长关你,是为了得逞韩站长。但你不是公安部门送入的,既没犯罪,亦非精神病人,因此你若死在其中,医院便要负法律责任了。所以,在你自杀之时,他只得‘优惠’的破例放你。对于精神病人,只有公安部门或他的家人才有权将他送入精神病院,因而韩站长也是违法的。”
      啊!我被害多年,此时才明白“市公安局安康医院”原名“省精神病犯人管治中心”之变化的由来;而家人当时与我一样,都不知道韩站长竟会这样阴谋害人,卑鄙无耻矣!——我的手儿不由地颤抖,愤慨道:
      “我要告他韩站长!”
      “行!”他怒容满面,“你请一位律师。”
      “好的,谢谢!”
      于是,我感激一声,就痛愤地回到家。孩儿正坐在床前低头读书。而爱人也已经开始炒菜了,她见我脸色不对,忙问:
      “你去哪了?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
      “我去市法律援助中心了,你可知道‘放风’是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站到她的身边,重述了律师刚才的解释,并说,准备找律师打官司。她话没听完,已经泪流不止,却伸手相拦,说:
      “我们没有钱,跟恶官打不起官司,因为他们‘黑’钱多、帮凶也多。”
      “不行,我不能任由他韩走狗罪恶横行于世!”我虽也清楚爱人此训有理,但是依旧愤怒难抑。
      “呀,那个韩站长这么坏!爸爸,他还能是大奸臣赵高养大的?”孩儿惊诧着跑过来。
      “韩走狗就是赵高那类家伙,应该恶有恶报!”我回答。
      “对!爸爸,我们要惩罚坏人,课本上都是这么说的。”孩儿拉紧我的胳膊,满脸正气。
      “你还小,哦!”爱人转脸孩儿,摸摸他的头,“你不知道,他韩站长就是仗权欺人,靠那些穿警服的人害你爸爸的,我们哪还能打赢官司呢?”
      “不!以前的那些坏人哪有好下场的,就是‘指鹿为马’的秦朝大宰相赵高又咋样?何况他韩冰才是一个小站长。”
      孩儿仍然不同意,气冲冲的!而他这一正义的反问,也让小敏立即皱起了眉头。试想一下,从古至今依然邪不胜正,所以她沉默了一时,才为难地说明原因:
      “今龙,你在电视上看过指鹿为马的故事,知道赵高的罪行最后被揭露了出来,皇帝都气了,因此恶有恶报!而皇帝治他,手一指,不就行了吗?但是,你爸爸都学无所用,哪还能求到正义,只有等以后清官出面、还俺公道啦!”
      “那,我们去找清官吧!”孩儿还是急了。
      “好啊!但是我们暂时还没找到清官,不过,等韩走狗的罪行暴露之后,就会有清官主动站出来。你想,以前的故事可都是这样的?何况现在社会文明都进步了,所以你先别气!”爱人继续哄劝地解释。
      孩儿眨巴一下眼睛,回忆过赵高等坏人的故事确实如此,虽然不由地默认了,但却仰望起我,想听听我的讲法。可是,她娘俩的问答,使我也情不自禁地接受了爱人的意见,所以长叹一声,“唉——”而讲不下去。
      然而,我看着孩儿急怒的眼神,才油然像小敏一样解劝:
      “今龙,我们都不气了,以后清官一晓得就要平反冤案,总会有贵人相助的,放心吧!”
      “那好吧!爸爸。”
      孩儿点头答应了。我就拉他转坐到桌前。接着,爱人继续忙碌几下而炒好了绿豆芽,添在凉拌黄瓜旁边。于是,我们仨人两菜,便默默地午餐了,皆暗怒在心的。
      自然的,我们都没啥胃口,很快就吃过了饭儿。然后,爱人为了慰藉我午休安静而先送孩儿上学去了。
      虽然我已经独自躺在床上,但回想自己多年未断的坎坷,以及刚才与孩儿叙述的成语故事——指鹿为马——就一直在中国历史上教育着人们,又禁不住坐起,提笔写作一部自传体小说。

      第七卷汽车站被拆了

      每当再见韩站长及其走狗们的嘴脸,我禁不住都会回忆起自己身受排挤、冤屈狱中的那段痛苦的生活,心情像铅块一般沉重!不过,单位也有好同事;出了汽车站,还能相遇着好人,无论男女老少的,因此我常扪心自问:
      这些丑事值得一提吗?
      然而,未断经历着韩走狗那帮家伙的仗权欺人,眼见着汽车站由大转小,而且我出狱不久,苍天终于清除了他们逞恶的条件——汽车站被拆了!我不由地想起自己曾经的一段自省:我不要抱怨“排挤”,而应以自己天生就是苦命如此,随便忍受一下吧!庆幸的是,他们未能消耗完我的精力之前,竟像其被扒倒的所谓办公室一般“四分五裂”了。单位这一突然的变化,当然出乎外人不熟悉情况的意表,其实正合正义同事之心,可谓也在证实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此则古训。因此,我每次都重新怀着信心回答自己——值得!
      于是,我继续拿着纸和笔,努力宽解自己的意见,从而鄙视他们的罪恶,且逐渐的自顺己心。所以,联想到历史上浩然的正气诗词“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冰霜正惨凄,终岁常端正。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我觉得,因为他们而留下文字,这样做已经是我快乐的义务;而他们也可谓是我“吃一堑,长一智”的知识慰藉——写作素材,为中国历史多添上一个教育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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