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蟹有钳》童婳

47、与恋爱无关

　　周六下午两点，光线明亮的室内篮球场十分热闹，墙壁上挂着海城展翼杯校际篮球赛的横幅，张贴着赞助方的广告。比赛两方学校的师生和家长坐满观众席，热情十足地加油。

　　“戚灿行，冲啊！”金爱玉嘹亮的嗓子在整个篮球场回荡。

　　旁边一堆学生都是戚灿行的同学。一个女孩跟同伴切切私语几句，回头提醒金爱玉，“他还没上场呢！”

　　“我这是给他热身。”金爱玉盯着那个小妹妹，面不改色心不跳，瞧见一声哨响，戚灿行终于上场，她有点得意，嗓门越加大。

　　赛场上，戚灿行起身的那瞬间，获得了不少女孩的欢呼。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看金爱玉，她身边的座位空着。

　　“加油！给他们好看！人文中学加油！干死他丫的！”金爱玉继续喊。

　　对面，对手学校阵营里，突然传来一声“谢咩蒙”。这是句脏话。

　　金爱玉一听火就窜起来了，站起来就喊，“蒙啊蒙顶文莱啊邹挪用，欧摆!”她就是壮族，还怕不会用状语吵架么。

　　听着这喊声，楚岩瞬间就头疼了，匆匆忙忙挤过去，先挤出一个无奈的笑脸，“请问你是哪个同学的家长？”

　　金爱玉愕然地瞅着他，扫眼看到他胸前挂着的牌儿，原来是老师。她又瞅见走道上的保安，怕不是要撵她出去，便眼珠一转，“你好，我是灿行的后妈，免贵姓金。你叫我金美女就好了。”

　　“……”楚岩愣住，半晌才道，“他妈妈不是姓陈么？”

　　金爱玉认真地点头，“你这是没更新啊，她是后妈1.0。我是后妈2.0。”她突然瞥见叶朵从人群里挤过来，立马挥手，“叶朵，这里这里！”

　　楚岩一看叶朵来了，脸色一变，咳嗽着转身去啦啦队那边维护秩序。

　　“好奇怪啊这老师，一看到你就跑。”金爱玉一把将她拽过来摁坐下。

　　叶朵没敢往楚岩那边瞅，只一个劲儿伸头看赛场，“比赛啥情况了？”

　　“不清楚。你瞎叫唤就完事儿。”金爱玉将拍手玩具塞到她手里。

　　“加油！”叶朵大声喊。

　　赛场上的戚灿行跑着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看球啊！看我干什么！”叶朵一急，恨不得打手语。

　　好在戚灿行立即回神，顺利接到队友投来的球，跳着扣篮上分。

　　然后裁判就吹哨了。戚灿行和队友碰了个头，下场休息。他突然抬头看了一眼观众台这边，与叶朵四目相对。

　　“哎，戚灿行！”金爱玉举起叶朵的胳膊乱挥。现在是中场休息，她顿时吸引了很多人回头看。叶朵顿时红了脸。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隐隐约约地不太想在公众场合让人知道她和戚灿行的关系。“低调点。”

　　不对，她和戚灿行是个什么关系？叶朵自己也愣住了。

　　“哎，这不是上次咱们在地铁上看到的那个美女小姐姐么？”同为篮球队员的大头跟戚灿行坐到一起休息，“你认识她？”

　　“嗯。”戚灿行将矿泉水递给同学，眼角余光又无意地朝那边看了一眼。

　　坐在观众席的柠檬扭头盯着那个穿碎花短裙拿着帽子的漂亮女人，看了很久。

　　“怎么了？”旁边的闺蜜也回头看去，她就是刚刚提醒金爱玉的女孩。“那是戚灿行后妈的朋友吗？”

　　“……我觉得不像。”柠檬咬着嘴唇。这个女人倒很像是那天跟戚灿行一起分享奶茶的那个。

　　“给他送水呀！”闺蜜撺掇，将一瓶能量阴凉塞她怀里，“你看好几个同学都去送水，你也去。”

　　“这么多人，我有点不好意思。”柠檬找了个借口。本来她也是大大方方的，但是自打看到奶茶店那一幕后，她的心思便微妙起来。说那天所见不是个事儿吧，但是仿佛不应该跟人提起那一幕，但说它是个事儿吧，好像也没认真到什么地步。但总而言之，她状似无意地跟闺蜜们聊过了，原来大家都不会跟普通男同学分享一杯奶茶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上次体育课你低血糖晕倒，是他背你去医务室的。现在就说你谢谢他呗。”

　　柠檬思来想去半天，觉得有道理，反正既然不明朗，那么她也能继续跟戚灿行来往。于是她拿着饮料，小心地下台阶走到球队休息长椅。

　　“戚灿行，这个给你。”大庭广众之下，好多人看着。她话都没说完就感觉脸上烫得很。

　　戚灿行愣了几秒，接过饮料。“谢谢。”

　　“不客气。”柠檬一笑，心跳如打鼓，但还是保持镇定地回去。

　　很快，下半场比赛开始了。由于金爱玉当起啦啦队够疯，所以叶朵不管怎么喊都不会显得更疯。她慢慢便放开自己，大声喊着加油。

　　戚灿行所在的人文中学篮球队员们齐心协力，终于夺得本次比赛的冠军。

　　晚上，球队在附近一家商场的自助餐厅聚餐。毕竟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能吃。而叶朵和金爱云去商场逛街，顺道等戚灿行吃完饭一起回家。

　　九点，聚餐结束。戚灿行背着包，一边朝电梯走，一边给叶朵发消息。路过美甲店，他猛地顿住脚步。

　　叶朵两手都放在光疗灯里，弯腰用下巴摁着手机给他发语音，“我现在没法打字，我在做指甲。”

　　他一笑，推门进去。

　　“吓我一跳。”叶朵回头看到他，“结束了？”

　　“嗯。”戚灿行四处望望，拖了个椅子坐到她身边，“爱玉姐呢？”

　　“喏，她在那边做睫毛。”叶朵示意他看旁边的美甲花样，“你觉得这个渐变色的好看，还是这个法式纯色的好看？”

　　“纯色的吧。”戚灿行对比一下。

　　“OK，”叶朵抬头对美甲师说，“我换这个纯色的。”

　　“今天你为什么来看我比赛？”戚灿行随意地问。

　　店里另一角的金爱玉代为回答，“我问啦，她没去约会呢。对哦，你为啥没去约会？”

　　“……没去就没去啊，这有什么原因。”叶朵闷声说。

　　她当然清楚庭远的意思。的确庭远处处都好，哪儿都挑不出来错。可感情也玄乎，她也问自己，怎么就没感觉呢？她很乐意跟庭远做普通朋友，但再进一步就不可能了。现代人不需要言明，庭远自会知道她的意思。

　　“对了，我还没问呢。赛场上给你送饮料的女孩是谁？”叶朵突然来了精神。比赛时，她周围坐的都是学生。那几个姑娘也聊了半天戚灿行，还提到了一个叫柠檬的女孩子。叶朵估摸着就是那个女孩。而且那女孩不知怎么回事，时不时回头瞅她。

　　“……干嘛？”戚灿行的目光落到她脸上。

　　“随便问问。”

　　“你放心，成年守则第一条，我没忘。”

　　叶朵噎了一下，不自然地挪开眼睛，倒是看到金爱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朝她使眼色，示意她看手机。

　　叶朵终于腾出一只手，悄悄点开微信。

　　金爱玉：“有问题啊，你瞧，他没直接否认。肯定是有问题。”

　　叶朵：“难道我直接问他是不是在谈恋爱？”

　　“笨蛋，要问也得迂回。你可以问，你跟哪几个女孩关系好啊？”

　　“这难道够迂回吗？”

　　“那就换这个——按照你的审美，班上哪几个女孩最好看啊？比如就问五个。然后他最后列出的那个肯定就是他最喜欢的。我跟你说绝对没错。有心理学道理的。”

　　叶朵看着手机屏幕，陷入沉思。

　　晚上回到家，再把狗带出去溜一圈，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你今天几点起床的？”戚灿行看到叶朵精神抖擞地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脑准备码字。

　　“下午两点。”所以她看比赛才会迟到。

　　“说多少遍了，早睡早起。”戚灿行打开柜子，给gogo拿罐头。

　　“对了，那什么，”叶朵尽量表现得自然，“你的女同学们都挺好看啊。”见戚灿行没接话，她又说，“哪几个最好看？列五个出来。”

　　“干什么？”戚灿行觉得很奇怪。

　　叶朵挥挥手机，家长群里楚岩发了今天赛后的学生大合照，“我对着照片确认一下，研究研究咱俩审美是不是一样呗。”

　　戚灿行坐过来喂狗，思考了一会儿，“程安然，赵心，于冬冬，韦小意……还有倪萌吧。”

　　倪萌！叶朵眼睛一亮，立即放大照片，凑到戚灿行跟前，“这个女孩子吗？”

　　戚灿行狐疑，“你怎么知道？”

　　叶朵一僵，“额，那什么，我也觉得她最好看。”

　　gogo吃完罐头，又对着饮水机扒拉。戚灿行起身去给它加水，冷不丁突然来了句，“你也不错。”

　　叶朵正在噼里啪啦地给金爱玉发消息，突然心跳漏了一拍，“你说什么？”

　　戚灿行看了她一眼，“你也不错。”

　　叶朵愣住了，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

　　给gogo倒了水，戚灿行起身走过来，“我手机在你那儿？”刚刚遛狗要牵绳要铲屎，他把手机给她了。

　　“哦。”叶朵仿佛大脑宕机后重启，“什么？”

　　“我的手机。”戚灿行站在沙发前看着她。

　　“哦。”叶朵回神，抓起桌上的东西递给他。手伸出去才发现自己拿的是水杯，又忙不迭放回桌子，然后从包里掏出他的手机。

　　“给你。”叶朵的手碰到他的手指，她跟烫到一般缩回来。

　　微信里，金爱玉发了一连串信息，问她到底有没有问。

　　戚灿行回房了。叶朵独自坐在客厅里，盯着手机良久，良久。

　　半晌，她回了一句——

　　“我忘了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