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蟹有钳》童婳

44、与恋爱无关

　　“喂？三姑妈啊……听我爸说的？噢噢，我是入围。等等，我又来了个电话。大舅啊……谢谢，我还没拿奖呢。嗯嗯，对。”

　　一整天下来，叶朵的手机就没安静过。她睡也没睡好，同时开始担心一个问题，她这才入围而已，离拿奖可能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还得看看其他入围作品是什么水准。如果没评上，那可不丢脸？

　　戚灿行回家的时候，就看到她老太太坐东北老炕似的盘腿坐在沙发上，双手揣兜，严肃沉思着什么。

　　“我回来了。”他脱下鞋。

　　叶朵抬头呆呆望着他，几秒后才回神，吸吸鼻子，“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gogo溜过了吗？”他看到狗依旧躺在空调下，枕着拖鞋，盖着毯子。它将自己的狗粮碗和水碗也拖过去了，不用抬头就能吃到狗粮。

　　“还没。”

　　戚灿行便又将鞋子穿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吧。”她起身，想出去吹风换换脑子。

　　牵着狗出门，戚灿行听她讲了事情原委，“所以你现在才觉得高兴过头了？”

　　“对啊……不拿奖可就丢大了。”叶朵趿拉着人字拖，迎风将头发丝巴拉到耳后。

　　“那个最大的竞争对手是谁来着？”

　　“庭远，真名不知道，反正是个年纪一大把的老头子。你说他都退休了，安分当他的返聘教授不行么？干嘛非得来跟我们这些小辈抢奖项啊？”叶朵气鼓鼓地插着腰喋喋不休，“而且他写什么短篇啊，老实写他的长篇不行么？”

　　“人家凭实力说话，关年龄什么事。”戚灿行戳破她的不平，掏出手机查了一下那个叫庭远的男作家，挺神秘，从来不露面。他大概十年前开始出头，随后横扫国内各大奖项，随后走出国门，有几部长篇小说在日本卖得很好。有知情人发过他的背影，的确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带着一堆学生。

　　“反正我讨厌他。你知道他之前说我什么吗？说我的小说辞藻堆砌，为赋新词强说愁，简直批评得体无完肤。”叶朵曾经参加过一个小说比赛，她的作品获得一等奖，但却被评审之一的庭远给出这样的评价。奈何其他评审给出高分，所以庭远的意见被扣除了。“你说我能不气吗？”

　　戚灿行思考数秒，点点头，非常配合，“这人确实坏。”

　　“是——我天！”叶朵突然瞅见远远一辆很熟悉的车，闪身躲到戚灿行身后，紧紧揪住他的衣服，“掩护我！池谦回来了！”

　　她可不想让池谦看到自己不修边幅的样子。眼瞅着那辆车越来越近，她立马拽狗绳，“我们去旁边，gogo走啊，gogo！”gogo今天走出小区已经很不乐意，再发现叶朵想把他牵到旁边不熟悉的小路，越发不情愿，停在原地绷直绳子试图往回扯。

　　听到叶朵的话，戚灿行突然不想配合，可瞧见叶朵急得耳朵发红，他只能拉住狗绳，“你自己躲去。”

　　叶朵立即跳进旁边的草丛，吓得另一只撒尿的泰迪一蹦三尺高。

　　见到戚灿行和gogo，池谦果然踩下刹车打招呼，然后问，“叶朵呢？”

　　“她在家睡觉。”戚灿行扯住试图巴拉车门上车的gogo。

　　叶朵躲在粗大的榕树后面，突然接到小区狗友群一个邻居的来电，“叶朵，我刚遛狗看到一女的，跟神经病似的，扯你家gogo的狗绳呢。遛狗的是你男朋友吧？反正那女的偷狗不成，逃窜进树丛了。”

　　“额……”叶朵不知是该解释自己不是神经病，还是戚灿行不是她小男友，头疼地摁摁太阳穴，“谢谢啊。”

　　叶朵挂断电话，从草丛跳出来。

　　“他已经结婚了。”戚灿行盯着她。

　　“……要你提醒我。”叶朵避开目光。

　　戚灿行默不作声，直接转身朝小区大门方向走去，gogo一瞧是回家，立马欢天喜地跑在前面。

　　叶朵咬了咬唇，默默跟在后面。这是她自己的事情，他生什么气？奇怪。

　　一路无话，等回到家，叶朵才找到由头跟他说话。

　　“那个，你有微博吗？”她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还是问出这简单一句。

　　“干嘛？”戚灿行洗漱完从浴室出来，似乎已经消气了。

　　“把你的微博贡献出来给我投票呗？再注册几个小号。”叶朵眼睛亮晶晶地恳求他，“拜托拜托。”

　　她看到金梅花主办方在微博发布了最佳短篇小说的网友投票，最终评审时会参考投票结果。乡村文学，非常冷门。投票自然更加冷门。但她也必须冲一冲啊。

　　“你自己投不就行了。”戚灿行走过来，看到电脑页面显示她的微博主页，“一生要强的吉林女人，这是你微博名？”

　　“对啊。”

　　他弯腰滑动界面，看到她微博里全是各种“哇，好看”，“好的，放进我的养马场”，“哈哈哈哈哈哈”，以及更多的“哇塞，老河渡口好好看”，“赞同，庭远的小说没那么惊艳”，“江作家当然第一，庭远千年老二。”

　　“……”戚灿行扭头看她，“你幼稚不幼稚？”

　　叶朵反应过来，气鼓鼓地问他，“你到底站哪边？”

　　戚灿行只能拖过椅子在她身边坐下来，掏出手机，“要我发动同学帮忙么？”

　　叶朵思考了一下，她还想要点面子，靠一帮高中生未免太不体面，“那就悄悄地告诉你玩得好的同学吧。直立蒜头青蛙？这你朋友群名儿啊？”她小声嘟哝着，“还说我幼稚。”

　　“哎，有人刚刚@你了。”戚灿行拖动鼠标，点出微博。手机震动几下，他点开刚刚发消息的好友群，发现柠檬发了好几条消息，但是全部撤回了。

　　戚灿行皱皱眉，在群里问她怎么了。柠檬发来一个笑脸——“没什么，不知道你还对严肃文学感兴趣，难怪上次借书看。”

　　叶朵则是瞪得眼珠子快掉出来，合作的编辑发金梅花相关的微博，竟然@她了。而她的账号还顶着“一生要强的吉林女人”大名。她没有任何官方个人微博账号。编辑是怎么知道她这账号的？

　　叶朵刷地站起来，连忙打编辑的电话，让他赶紧修改微博，别@她。结果这事儿还没搞定，她被编辑说蒙了，“什么意思？”

　　“庭远就是这么说啦。只要你出席颁奖典礼当天的晚宴，他一定会来。否则他不出席。”编辑在那边循循善诱，“你一定要去，叶作家。我们正在接触庭远，希望能签下他，这样你们以后就是同僚了。你一定要帮忙啊。我们关系这么铁。”

　　“不是……”叶朵愣了一下，“敢情他是要当面讽刺我吗？”

　　“啊？没听说你们有恩怨。他都从不露面。这是破天荒第一次呢。”

　　叶朵没有给确切答案，挂断电话后反复刷新微博界面，等着编辑修改微博。刷新五次后，她终于看到微博被修改了，而同时她收到了一条私信。

　　“叶作家你好。”——来自大v账号庭远。

　　叶朵瞬间汗毛都竖起来了，起身就冲进侧卧。戚灿行正在穿衣服，刚刚脱掉上衣，袖子还挂在胳膊上。他刚刚在客厅坐了许久，头发滴水打湿了睡衣。

　　“快点，用你的ipad登录我的账号，帮我删微博！”她冲过来。

　　“我脱衣服！”戚灿行被她逼到床边。

　　“我帮你，赶紧的！”叶朵直接刷一下扯掉他的袖子，丢到床上。

　　“……”戚灿行瞅瞅那丢到床头的衣服，又看着她，“你——”这场景可不太雅观，尤其是一男一女的情况下。

　　“怎么？”叶朵火急火燎。

　　戚灿行改口道：“你刚不是还在嘴硬么？”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一个只会嘴炮的女人吗？！”

　　虽然被庭远点评过作品垃圾，她的确气愤，但也清楚自己与庭远的差距。

　　五千多条黑粉微博，她得删到什么时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