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蟹有钳》童婳

30、小蟹有钳

　　于惟楚拍下了那条浅绿长裙。

　　程扬震惊地在旁边看着他，第一次惊觉他竟然对女人的衣服感兴趣。一个单身男人，怎么会拍下礼裙？要送给谁？

　　“你怎么——”程扬话未说话，便见于惟楚站起来。而此时拍卖还未结束。

　　“我去下后台。”于惟楚留下一句话便走。

　　程扬盯着他的背影，突然抬眉一笑，也起身跟过去。后台都是美女，连于惟楚都要去拍照社交，他程扬肯定不会落下。说不定能认识那个穿浅绿长裙的模特。这一瞬间，他立即将自己的女朋友抛到脑后，自然也没看到女友发来的新消息——“要我来接你吗【爱心】我和安琪呆一块儿呢”。

　　而此刻的后台依旧嘈杂吵闹。有人忙着拍照留恋，有人忙着卸妆，也有亦姜这样到处忙着找衣服的。对于模特来说，在后台换衣服没有那么多顾忌，进了换衣区后重点不是介意身体隐私，而是脱换衣服。所以当亦姜抱着自己的外套挤不进里间时，她脑子里第一想法就是当场换，反正先把裤子穿了再说。

　　而她才将裙子撩到膝盖就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又想在这里换衣服？”

　　亦姜猛地抬头，顺着西装裤看上去是于惟楚带着笑意又无奈的脸。

　　她迅速回神，急哄哄地把裙子往下放，眼神往旁边飘，“我、我只是觉得热，把裙子撩起来散热。”她知道当场换衣服不雅观，而于惟楚是一个很注重雅观的人。

　　“别换了，穿着吧。”他的手顺势扶住她的盈盈细腰，鼻尖也点上她的鼻尖，声音放低，“今晚很漂亮。谢谢你的‘礼物’……你就是上天赐给我最完美的礼物。”

　　亦姜手抵在他胸口，羞赧地抿唇笑了，感觉脸上很烫，“我刚刚登台的时候好紧张，你看出来了吗？”

　　“丝毫没有。全场属你最美丽动人。”

　　这时，通道那边突然热闹起来。于惟楚便放开亦姜，扭身看过去。

　　“哎呦，于先生！”设计师正跟几个来宾热情洋溢地聊天，瞧见于惟楚在这里，便直接过来打招呼。程扬跟在设计师身后，眼光立即落到被于惟楚挡住半个身子，穿着浅绿礼服的模特身上。

　　“您拍的就是这件礼服吧？”设计师轻轻拍手，“它是今年早春款。于先生好眼光，我也很荣幸。”说完举着兰花指示意模特，“亲爱的走过来点，让大家都欣赏。”他滔滔不绝说着设计理念。

　　亦姜依着设计师的意思摆了个pose。但她还是忍不住不可思议地看着于惟楚——他买了这件裙子？大几万人民币啊，值得吗？

　　“的确很有春季万物生长，生机蓬勃的感觉。”于惟楚顺着设计师的话点点头，几乎是习惯成自然地问亦姜，“对吧，宝贝？”

　　这话一出来，所有人都惊住了，设计师直接卡壳。连亦姜自己也懵了。于惟楚会在私下叫她宝贝，但是在公众场合这是第一次，难道是说顺嘴了？

　　“嗯，对。”她懵懵地回答。

　　“确实很漂亮。”程扬以为于惟楚在撩绿裙模特，但撩得大失水准，放国外直接是性骚扰的程度。他便急忙打岔，请设计师继续给另一位来宾介绍。

　　一把这几人吆喝走，程扬便扭头问于惟楚，“怎么回事？上来就叫人宝贝？”又笑着向亦姜伸出手，“你好，我叫程扬。”

　　“你好。”亦姜也伸手。她记起来在于惟楚的大学相册里见过这人，他是于惟楚的朋友，便很大方地介绍自己，“我叫谢亦姜，是惟楚的女朋友。”

　　程扬的笑容仿佛急冻在脸上，“啊？”

　　“我女朋友亦姜，认识一下。”于惟楚再次做介绍，亲密地将亦姜拉进怀里，“程扬，从大学时代就认识的朋友。”

　　程扬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他无法理解，真的无法理解，只能慢慢消化这震惊。这怎么突然就有女朋友了？而且是绿衣模特？半晌他徒然拍拍于惟楚的肩膀，“闪电恋爱？”才认识一晚上？他思来想去只有这个解释，两人刚刚走秀时看对眼了。

　　“我们在一起好几个月了。”开口的又是亦姜。

　　“抱歉。”程扬二度震惊，突然干笑，“惟楚，方便借一步聊聊？”

　　“等我一会儿。”于惟楚倾身跟亦姜耳语，然后跟着程扬走到一边。

　　“他们去聊什么了？”蔡助理突然冒出来。

　　“不知道。”亦姜盯着这两人的身影，抱起胳膊思考。

　　而这时，Linda到处找了一圈，终于看到蔡助理和谢亦姜站在一起，顺手开了耳朵上的蓝牙对讲机，胸有成竹地说道：“Fiona，我看到他了，拆蛋糕点蜡烛吧。”说完便凑过去，“Leo生日快乐！我们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我的天，你今天生日？”亦姜惊讶地捂住嘴巴。

　　“啊……是。”蔡助理推了下眼镜，有些尴尬地笑，“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怎么不早说！我都没准备礼物！”

　　Linda一听这话便精神一振，“谢老师，想一起给Leo唱生日歌吗？”耳机里，Fiona说“搞定，快点带人来。1号休息室。”

　　“好啊好啊！”亦姜迫不及待地点头，然后转身找人，“我把惟楚叫着一起去。”

　　Linda滞住，万万没想到谢亦姜如此大胆，又或者如此不懂办公室人情世故。怎么能把老板邀请过来？等等，谢老师怎么喊于总的名儿？挺亲热啊。

　　“为什么要邀请她？”蔡助理很是无奈，“这下连于总也会知道了。”他知道大家都怕老板，这下肯定不会玩开心。

　　“我哪儿知道她要邀请于总？你怎么不拦下你对象？”Linda不服气。

　　蔡助理听到这话哑口无言，半晌才问：“谁说她是我对象？”

　　“不明摆着嘛！”

　　蔡助理深深地感觉到此刻自己是多么苍白无力，“她是于总的女朋友。”

　　Linda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连忙扯下耳机，生怕是自己听错了，“说什么？”

　　“谢亦姜是于总的女朋友。她当然要拉着于总过来——”

　　蔡助理话都没说完，就见Linda脸色一变，火烧屁股一样仓皇朝1号休息室的方向逃窜。奈何走道人多，她挤都挤不过去，只能拼命拿着对讲机吼，“Fiona你在吗？赶紧把蛋糕撤掉！听到了没？喂喂喂！Fiona！”

　　而另一边。

　　程扬终于明白了于惟楚最近变化的原因——他并不是因为工作而快乐高兴，而是因为恋爱了才快乐高兴。而且于惟楚这次跟以往完全不一样，他把谢亦姜藏了个严严实实，直到关系稳定才肯介绍出来。又或者如果不是被程扬撞见，他估计会继续藏下去。

　　“怎么能连我们这些朋友都不见？”程扬扬眉，似笑非笑。他其实在生气，但是他明白，自己不能对着于惟楚生气。

　　“她还在上学，我最近也忙。我除了在公司见你，还去见过什么朋友？”说实在的，于惟楚自己这段时间也在社交圈销声匿迹。休闲时间不多，他全部给了亦姜。

　　程扬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打开手机，发现有好几个女友的未接来电。他没有拨回去，而是发信息：“叫安琪别指望于惟楚了。”

　　眼前人影晃动，他收起手机，抬头看到是那个叫谢亦姜的女孩过来了。“蔡助理今天生日，你们知道吗？”他心里忍不住一晃，这姑娘太盘靓条顺了。说实在的，他此刻非常羡慕于惟楚。

　　1号休息室。

　　Linda终于狼狈地冲回来，看到大家都戴着生日帽，而桌子中间的大蛋糕有姜饼人装饰——象征谢亦姜，有粉色桃心——象征爱情美满。桃心上还有字母“CX”，是蔡助理和谢亦姜的姓氏首字母。

　　“你想想，X还能有什么解释？”Linda一把抓住Fiona的胳膊。

　　“……你叉叉唱日出？”Fiona迟疑地说。

　　“完了完了，等不了找借口了。”Linda拿起刮刀，一狠心直接将整个蛋糕面刮下来，同时朗声宣布，“大家注意别搞混了！谢亦姜不是Leo的女朋友，是于总的女朋友！”

　　一片哗然中，Linda跟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找不到垃圾桶，灵机一动冲到窗口，发现窗户底下就是大垃圾桶，于是转身毫不犹豫地抬起那一堆刮下来的姜饼人蛋糕顶直接投篮一样空投出去。

　　众人听得啪一声落地。

　　Linda松口气，转身刚好看到于总和他女朋友还有寿星本人进来，后面还跟着嬉皮笑脸的程扬。而所有人鸦雀无声地盯着桌子上歪歪扭扭仿佛被剃了光头的蛋糕，周遭奶油也都不成型，仿佛被猫挠过似的。

　　“这就是……”Linda深呼吸一下，露出标准八颗牙齿微笑，“最近比较热门的裸蛋糕。”

　　楼下。

　　安琪恼怒地打开车门，看到蛋糕奶油溅了满车窗。到底是什么人乱扔东西？

　　她朝二楼窗户望过去，突然看到程扬的身影一闪而过。

　　她冷笑一声，这就巧了，她正要找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