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小蟹有钳 ...
-
第二天下午两点，办公室。
蔡助理静静站在桌前，等待老板吩咐。
于惟楚看完所有资料，目光落在最后的标粗字体上：解约费200万元。这是谢亦姜两年前跟经济公司解约后的欠债费用，也是谢家早起贪黑挣辛苦钱的原因。他眼前浮现了她黑色背包上那朵小小的补丁花，是金灿灿的向日葵。
桌上还摊着另一份文件，是律师对昨晚小蟹有钳打砸事件的初步调查。亦姜的眼部手术昨晚已经做好，过两天便可出院。
于惟楚思考了许久才开口，“飞机是晚上几点？”他今天得去香港出差，是一个月前就订好的行程。
“晚上九点。”
“你退掉机票，留下来处理这件事。”于惟楚将两份文件合起来递给蔡助理，“让Kavin收拾行李飞香港。”
“是。”
蔡助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刚坐下不久，就瞧见叶经理过来敲敲玻璃门进来。她是从于总办公室径直过来的。
“你不去香港了？”她问。
“是的。”蔡助理笑了一下，“祝你们在香港谈判顺利。”
“你怎么能不去？”叶经理眼神往外面一扫，“Kavin都忙得脚不沾地，还得临时买机票。”
“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他没明说到底是什么事情，叶经理明白，那就是于总的私人事务了。她便不再问什么，只是用口型说了一声good luck，便关门离开。
……
三天后，私立医院。
“其实你真不用来接我。”亦姜裹着羽绒服，戴着厚厚的帽子，拎着背包站在车前。她左眼贴着纱布，还得等一段时间才能拆线。她原本是打算出院后自己坐公交回家的，没想到蔡助理会过来。
“没事，这几天我比较闲。”蔡助理打开车门，接过她的背包。作为于总的私人助理，他很清楚自己应该干什么。
“本来谢哥要来接我。”
蔡助理嗯了一声。其实他什么都了解，但还是不动声色地问，“你家那件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谢哥今天又被派出所叫去，不过快处理好了，听说抓了好几个闹事的人。”亦姜坐进车里，依旧很感慨，“警察真的太尽职尽责了，是亲戚都照样抓，改明儿我得送锦旗过去。”她顿了顿，又说，“我们也很谢谢你哇，介绍的那位律师人好又专业，咨询费也不高。”
蔡助理听到这话，微笑着精准给自己“甩锅”，“那你应该谢谢于总，那位律师是他的朋友。”
“我知道。那个价格肯定是人情价。”亦姜点点头，突然指指前方，“我们走重庆路回去吧。”
“好，有什么事吗？”
“我请你喝奶茶。”亦姜笑，“就是你想喝的那个芋泥奶茶。”她闲时刷朋友圈，看到本地一家网红奶茶店的推广，很多人在下面留言，包括蔡助理，但他的留评很简单，只有一个“1”字，应该指的是排名第一的芋泥奶茶。正好重庆路上有一家店。
蔡助理惊讶地看了看她，“那家店起码得排队两个小时。”
“我知道，所以你给我打电话说要过来时，我就下单了。”她还买了店里的芋泥蛋糕之类的，“咱们到的时候应该就可以领。”
蔡助理笑笑，“好。谢谢你。”他没有料到亦姜会如此细心。不过他还真挺想喝的，之前一直没有机会。
到了奶茶店，他们还是低估了周末的客流量。问了服务员，还得等二十分钟才能取到奶茶。于是他们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亦姜问，“打游戏吗？”
蔡助理几乎立即抬起头，“哪个？”
“吃鸡，或者峡谷。你选。”
“吃鸡。”蔡助理毫不犹豫地从包里掏出另一只手机。
亦姜看傻眼，他的包里夹层漏出switch一角，然后他这个手机，点开满屏都是游戏，看来是专门玩游戏准备的手机。
“其实我最近主机游戏玩得多。”蔡助理说。
“比如？”
“荒野大镖客，塞尔达，只狼，ff14……”他说了一大串游戏的名字，专注地盯着游戏界面，“走左边，上车！”
“有人！咦，你速度好快啊。”
“我之前在美国念书时，参加魔兽战队，拿到过全美前五，不过是非职业比赛。”蔡助理一进入游戏区域，整个人都开始放松，说话也没那么注意，“等等，有个伏地魔。”
“我也看到了——耶，搞定。”
就在这时，桌边玻璃落地窗被敲响了。蔡助理扭头一看，竟然是办公室的同事们。
……
亦姜见识了蔡助理几秒之内的“模式切换”——刚刚还是个兴奋的游戏宅男，现在是腼腆的外企白领。
“Leo，周末跟朋——”几个打扮精致优雅的女同事一起涌进来，这才看到亦姜的正脸，“友逛街啊。”大家伙儿表情瞬间微妙。
“你们好。”蔡助理将手机反扣桌上，起身推推眼镜打招呼。
亦姜瞧见她们在打量自己，也起身挥手说了一声嗨。
“不是说周末不出门吗？”一个女孩子揶揄蔡助理，“每次叫你出来玩，都说不出门。”
“那时确实有事。”打游戏当然也算正事。蔡助理笑笑，听见柜台在叫号，便扭头跟亦姜说了一声，过去拿奶茶。
女孩望着蔡助理的背影，回头冲亦姜一笑，“你是于总的汉语老师，对吧？”
“是的。”亦姜点点头。
“眼睛怎么了？”另一个人问。
“做了个小手术，刚刚出院。”亦姜笑着解释。
她话音刚落，蔡助理就回来了，他动作很快，在外人看来仿佛生怕这群人多聊几句。
“你买了蛋糕？”他将奶茶递给亦姜。
“对，你带回去一个。”她点点头。
蔡助理一手拎着奶茶和两个蛋糕袋，一手迅速拎起包，扭头跟同事们礼貌地点头微笑，“那我们先走了，周一公司见。”
店里人多，几个女生后退几步，让路方便他们出门，“公司见。”她们默然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不见。
一个姑娘终于忍不住狐疑开腔：“他们是在谈恋爱吧？”
“肯定啊。你见过Leo跟谁这么亲近过？又是拎包又是拿奶茶，殷勤够了。”
“他急什么？我们能把那女孩吃了？”
“体谅体谅吧，隐婚的都大有人在，更别提谈恋爱不想被同事知道的了。你拿人家当朋友，人家拿你当同事。”
“怪不得不跟于总出差，原来是女朋友做手术呢。”
“我眼睛多厉害，当时在办公室一看Leo和这美女相处，就知道有猫腻。”
……
坐到车里，亦姜透过车窗还能看到奶茶店里那群女孩模糊的背影。“她们都是你的同事？”
“对，都在总裁办。”
亦姜又问，“那于先生啥时候回来啊？”
“他今天到法国，还得一段时间。”蔡助理注意到她的称呼是于先生，而不是其他更亲昵的词语。
“平时出差，你都不跟他一起吗？”亦姜专注于搅和奶茶。
蔡助理默然无言将奶茶放到茶杯座上扣好，缓了一会儿才说道，“平时会一起去，但这次我有其他事要忙。”
“你不喝奶茶？真的很好喝。”
“等红灯时尝尝。”
“那我先给你戳好。”
蔡助理扫了一眼，看到她很热心地帮忙，动作小心，甚至用一只手挡着，以免奶茶溅出来。戳好吸管后，包装袋也依旧挤在吸管上，留着让他喝时再抽掉。
“对了。等他回来，我家要请客，你也一起来吧。”亦姜笑眯眯地说，“这几天多亏你俩啦。”
蔡助理怔忡几秒，也笑得眼角弯弯，“我尽量。”话虽这么说，但若真有饭局，考虑到老板，他是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参加的。不过他也隐约感觉到一个事实——于总在谢亦姜这里的待遇，跟他自己在谢亦姜这里的待遇几乎差不多。似乎在这个女孩看来，他俩没什么高低之分。
思考片刻，蔡助理终于忍不住问出一个超过他工作界限的问题，“你有没有思考过于总为何如此关心你？”
“你是说他对其他人很冷漠？”
“也不是这个意思。”蔡助理发现自己被绕进死角，而且背后议论老板本不是他的风格，便笑了笑，“算了。”
亦姜却开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热心？”
蔡助理一愣，“因为……我们是朋友？”
“这就是你刚刚问题的答案。”亦姜点点头。
她其实明白他的意思。
她没有见过于惟楚跟其他异性相处，但是从于惟楚的车被前女友撞得龇牙咧嘴，他都不动气的模样看，他是一个心胸宽阔的人。而且他从商，自然待人接物处处周到。所以她绝对不会自作主张地将自己摆在一个特殊的位置。
但她也不会过分谦卑，不会低人一头努力讨人喜欢。她看重自己，最重要的是自己喜欢自己。就像还在初中读书的时候，矮她一个头的表叔在酒席上借着酒劲儿跟她说，“你再长高就没人喜欢你啊亦姜！你就嫁不出去了哟，没人要了哟。以后但凡有个男的喜欢你，你都应该谢天谢地啊。”她回家后说了这事儿，母亲认真地教她，“明天我就带你去表叔家，让他道歉，叫他管好自己，少到处说别人。每个女孩子都有独一无二的美丽。永远都不要费劲去讨好别人喜欢，去证实被人喜欢。咱们自己喜欢自己最重要。”
所以她更不可能是恋爱脑，不会因为某个男人的打击，而怀疑自己；更不会因为某个男人的热情，而就此不能自持，乱了方寸。再者，她并没有盘算着从于惟楚身上获得什么，自然不会点头哈腰地将他供起来。
她只会从朋友的角度去理解，去对待。而朋友，都是平等的。
朋友，彼此关心。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小蟹有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