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朋友也想康康》各十百千万的亿

4、带把的玫瑰（3）

　　“徐堇白，”许警官挤出一句，“男。”

　　由一双纤纤素手递过来的身份证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性别，但几个警察谁都没法对眼前的人说“你是个男的”。

　　她穿着露肩修身白裙，穿着白丝，还穿着精致的小皮鞋。她可是长发飘飘，一束发丝垂到耳边的时候，她会用手指轻轻别到耳后。她对上他们一群臭男人的目光时，会眼神闪躲，妥妥一个清纯少女啊！

　　“额，那个，嗯，咳……”

　　身份证上的明明还是个唇红齿白的男孩，一双上挑的猫眼，涂了口红似的嘴唇，但还是个男孩，而同样的五官在眼前人的脸上，却是个漂亮女孩。

　　见多识广的民警们见过不少男扮女装的异装癖、易性癖，也见过性别认知障碍者，但没有人能把性别转换做到这种地步，做到完全没有瑕疵地展现出传统意义上的女性符号。

　　因为没有瑕疵，所以十分违和。

　　许警官见到“女孩”后隐秘的胜利的喜悦瞬间熄灭，他并未有冒犯之意，却还是忍不住看向了徐堇白的那一处，那处，那处，真的有蛋蛋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徐堇白白皙的脸蛋染上了粉色，大约是因为几个民警不加掩饰的探究目光，他轻声道，“我是来找我男朋友。”

　　“哦，哦，你男朋友，”许警官呛了呛，差点嘴瓢，“你男朋友还没从医院回来，我让他们先去医院处理伤口了，小伤，你也别太担心。”
　　他指着在旁边等待的王警官和李率，道：“其实我们三个警官都找你有点事情，先问一下，你妈妈的名字叫什么？”

　　徐堇白一听三个警官都要找他，有点犹豫地回答：“徐小娇……”

　　三个警官互相传递眼神：没错。

　　他们三个案子要找的就是一个人，疑似毒猫的少年、两个男人争夺的对象、跳河少年心心念念的学姐，就是一个徐堇白。

　　李率盯着许警官，缓缓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许警官恼羞成怒。

　　王警官咳了声，开门见山道：“那他男朋友还没回来，徐堇白先来配合我调查好吧。”
　　许警官没有异议，李率也赞同。
　　徐堇白却不太明白：“配合？配合什么？”

　　“我这边有个你的学弟，那个刘清华，说是被你甩了，”王警官无奈道，“有点想不开就跳河了，现在人没事，但是精神上出了点问题，你配合着劝他两句好吧。”

　　没想到徐堇白却一副茫然的模样：“刘清华？”

　　“你学弟啊，黎明二中，高一的，”王警官诧异道，“你怎么不认识呢？不记得了？”

　　“学弟，”徐堇白轻轻应了声，“哦，学弟啊，是有个学弟叫刘清华，他怎么了？”
　　王警官：“边走便跟你说。”

　　李率盯着徐堇白，看他迈着碎步小鸟依人地跟在王警官身后，耳边听许警官嘀咕：“这哪儿看得出是个男孩呢，不会是双胞胎姐姐妹妹吧。”
　　“是男孩，”李率说，“带把的。”
　　许警官连忙“嘘嘘嘘”，一抬手拍在李率的肩上：“小点声，你看着斯斯文文的，说话怎么这么直白呢。”
　　李率给拍的踉跄：“……但我确实看见了，不能不认吧。”
　　许警官铜铃大眼一瞪：“你瞧见了？”
　　李率坦荡地点头：“嗯。”

　　许警官一噎，刚想问是怎么看见的，只听一声怒吼响彻。

　　“我不接受，我不接受，学姐，不，学长！”

　　门被唰地推开，穿着白裙的“女”孩先慌张地逃了出来，却被一只手抓住了肩带，失措之下跌倒在地，后头抓“她”衣服的是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满脸涨红，青筋鼓出。

　　大厅的普通民众不知发生了什么，纷纷退开。

　　“请你再让我上一次！你都愿意让我爸上，我为什么就不行？我爸给你多少钱？我也能给！”

　　校服少年大嚷着些羞辱人的话，丝毫不顾及旁人的存在。他很快被冲出来的王警官制服在地，但还是死死盯着白裙“女”孩，手指不住地向“她”伸去。
　　“学姐，我真的爱你，我才能给你幸福，我不嫌弃你脏的，就算你是男的，我也愿意——徐堇白！！！”

　　大厅内一片哗然。

　　“闭嘴！”王警官没料到事态会失控至此，边将少年压在地面，边严厉大喝，“我警告你，注意你的措辞！别以为你还没成年就不用负法律责任！”
　　少年被与地面碰撞的疼痛唤醒了点理智，不再叫唤，发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甘。
　　“配合一点！”
　　王警官强硬将少年拽起，在搭档的帮助下将其控制住，推进了房间。他又吩咐李率：“安抚下情绪！”

　　李率不用吩咐，早上去扶起了被吓得不轻的徐堇白，手指扣住那柔韧细软的手臂时，他心中仍有一惊。
　　“谢谢……”徐堇白抬眼，那双上挑的眼睛被泪水沾湿了，有点楚楚可怜的味道，但他又是个男孩子，尤其是在男人味最重的派出所里，显得格外不和谐。
　　李率放轻声音：“先起来。”

　　从这个角度，李率一眼看过去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一大片白，要么是深陷的锁骨，要么是莹润的肩头。
　　他避嫌地移开眼神，道了句：“衣服拉好。”
　　过了会，他又说：“以后这么晚，还是不要穿的太少，冷。”
　　“嗯……”
　　回应的声音细弱蚊蝇。

　　徐堇白狼狈地捂住被拽落的肩带，借了李率的力气起来，刘海掩住了眉眼的情绪。
　　“谢谢，”他似乎已经恢复了镇定，轻轻拂去裙摆上的尘，又理了理凌乱的长发，道，“我已经没事了，麻烦你了，警官。”

　　“要不要去休息一会，我们有休息的地方，”许警官也过来帮忙，建议道，“让小李给你接一杯热水，你好好平复情绪啊。”

　　徐堇白怯怯地点头，很自然地往李率身后一躲，伸手牵了制服的一角，等李率回眸，便投去依赖信任的目光。

　　“跟我过来吧。”
　　李率给他倒了热水，却没有问他什么话。他作为一个辅警，没有这方面的权力和职责。

　　在休息室坐了没一会，王警官进来了。

　　王警官先和蔼地向徐堇白致歉，表示没有保证好她的安全，让刘清华对她造成了惊吓，但他话锋一转，询问：“刚刚在那边，你是为什么要主动去碰刘清华，跟警察叔叔说说好吧。”

　　徐堇白抿了抿唇，回答：“我是对他很抱歉，因为、因为我伤害了他的感情，虽然不是有意的。”
　　王警官直奔主题：“你是说发生关系？”
　　徐堇白脸色一白，垂下头不愿直视王警官的眼睛，勉强地回答：“是。”
　　“发生关系之后，你们就分手了？”
　　“嗯……”徐堇白捧着纸杯，无所安放的目光落进去，“不是分手，只是他没法接受。”

　　拥有柔弱纤细外表的徐堇白语出惊人：“我有男朋友，和刘清华他只是做了，但他对我是个男生的事情大惊小怪，说我很恶心，做完就跑掉了。”

　　王警官敲敲桌子：“你这事儿父母知道吗？”

　　徐堇白这会却勾起嘴角笑了，泛红的眼角一弯，眼神斜斜一瞥，和原先畏畏缩缩的模样判若两人：“他们知道啊。”

　　李率一直旁听，他倚靠着墙壁，无声地打量徐堇白，见他陈述时的表情平静，就像这样的事情发生过许多次。

　　王警官教育了两句：“你们都还是未成年，都还在读书，对性要有正确的认识，不要过早地去尝试，也不要随意地去尝试，听警察叔叔的话好吧。”
　　他仔细打量了眼徐堇白的脸色，切入正题：“那他刚刚说你和刘清华爸爸发生了什么，你解释一下好吧，你们还是高二的学生，本来是该在学校好好学习才对吧。”

　　“刘清华说他爸爸给钱让你和他爸爸发生关系，这事有没有？”

　　徐堇白却一拧眉，羞愤似地嗔道：“胡说，根本没有这种事情。请问你们问完了没有，问完了，我要回家……”

　　这反应。王警官想跟李率交换个眼神，然而李率却一副跑神的样子，散漫地瞧瞧地板，瞄瞄天花板。
　　这小子。
　　“不着急回家好吧，你这么穿，是个人喜好吗？”他咳了咳，换了切入口，“还是有人要你这么穿啊？一般男孩不太喜欢穿裙子吧。”

　　“我自己喜欢，”徐堇白轻声地回答，“没有谁逼我。”他忽然抬眉，微笑着问站在角落里的李率：“你觉得像我这样，是不是天生就适合穿裙子？”
　　王警官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而李率缓慢地撩起眼皮，没有回答。

　　“长得这么漂亮，是个女孩子多好，”徐堇白睁大眼睛，轻言细语，“这样的话警官你应该明白吧。”

　　王警官看出徐堇白有和李率交流的意向，眼神暗示李率应下。

　　“啊？”李率却眨了眨眼，用一种怠惰的语气回答，“不明白，没人对我说过这种话。”
　　王警官立刻理解了，盯着徐堇白：“这话有谁对你说了？”
　　徐堇白抿嘴笑起来，不知道在笑什么，她笑完了，轻轻地道：“没有，我对我自己说的。”

　　之后徐堇白不再开口，王警官看没法取得突破，便吩咐李率看好徐堇白。
　　两人把门一关，商量了两句。

　　“怎么，又有人不配合啊？”刚执行完任务回来的民警见王警官一脸苦恼，随口开了句玩笑，“那让李率上啊，我们小李长这么俊，甭管男的女的，哪个嫌疑人见了他都得吐真话。”

　　李率没吭声，王警官道了句：“别逗小李了，这问话长得俊就行，那我们都得下岗。”
　　他又对李率说：“别多想啊。”
　　李率：“我能想什么。”
　　“得想啊，”王警官道，“想想你这张脸得怎么用起来，徐堇白对我没说实话，你说不定能让他开口呢，你是帅哥嘛。”
　　李率：“……”

　　“他比较害怕，也比较谨慎，你就先问他猫的事儿，”王警官出谋划策，“最重要的是取得他的信任，其他的你别管。”
　　李率摇头：“这我不行，让专业的人来。”
　　王警官啧了声：“他现在就对你比较信任，你看你长得就让他有共鸣。”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呢。

　　“……我试试，”李率被王警官犀利的眼神盯着，直觉自己拗不过，“别太期待。”
　　王警官喜笑颜开：“辛苦。”
　　李率压着门，问了句：“你现在去刘清华那吗，哥？”
　　“得去啊，”王警官叹了口气，“这事儿有隐情，我必须得把事情搞清楚，不然睡不着觉。”

　　那一句我爸给你多少钱你才给他上，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也许徐堇白与刘清华父子都有肉/体/关系，而且涉及金钱——指向未成年卖/淫。

　　王警官虽然平时总是一副眯眯眼慵懒了点，却不是个怕给自己找麻烦的人，这案子要查就查彻底，工作要干就好好干。

　　李率耸耸肩：“辛苦。”

　　这边，刘清华大约是意识到自己说话没兜底，矢口否认之前说的一切，并强烈地要求回家。

　　“没有，我胡说的，我爸爸和学长没有关系……警察叔叔，我能回去了吗？我知道错了，我以后都珍惜生命，也不随便报警浪费警力，能放我回去了吗？”

　　“我，我明天还要上学，作业都没做完……”

　　王警官虽是心里着急，却仍然十分耐心道：“你等会好吧，你爸妈还没有过来，等你爸妈来了，我们自然就让你走了，好吧。”

　　就在这时，陈警官推了门进来，用手招了王警官两下。
　　王警官赶忙走出去，带上门才问：“什么事？”

　　“所长打电话来了，”陈警官低声道，“说让你把人赶紧给放了，这个未成年抓在派出所里审问像什么事，给记者抓到了不知道写些什么。”

　　王警官不解地皱眉头：“这都是按流程走的好吧，他爸妈没来，我也不能让他一个刚跳了河的孩子一个人回家啊。”
　　“不是那个跳河的，”陈警官叹气，“是那个徐堇白，所长说有人来接他了。”
　　王警官下意识扬眉：“谁？他爸妈啊？”
　　徐堇白父母连电话都不接，这会这么着急地来接孩子了？

　　“谁知道呢，”陈警官拍拍他的肩膀，“不是我们能管的，你也别犟，反正徐堇白也没犯什么事儿，还是未成年人，你把人先交出去了，其他的事儿再说。”

　　这儿刚有点眉目呢，怎么就要把人交出去。王警官敏锐地察觉其中的不对劲。所长亲自下令，这徐堇白背后看来真有些什么。

　　李率那问出什么没有……

　　他正琢磨着，一股子风吹进来，把他吹清醒了。

　　“徐堇白在这是吧，”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进派出所时就像是上层领导到基层巡视，身后两个跟班，自带威风，语气果决，“我是他父亲，他在哪。”

　　王警官一惊，来得还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