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反》芸豆湿菇

2、雪白的枪声（二）

　　白明雨看着眼前这个让人又怜又爱的少女，心潮澎湃。

　　他与殷家相识是在三年前，那时殷世禹还是袁世凯手下的一名书记员。一次，殷世禹无意中看到了他的文章，于是便想办法结交了这个北大里成绩与活动较为突出少年。

　　最初的白明雨对袁世凯手下的这个人没有什么好感，但是来往久了，他深深被殷世禹的渊博学识与广阔胸襟所吸引。半年后，母亲过世，殷世禹给他母亲办了后事，也辞去了以前的职务。从此，他便更加感激和崇敬殷世禹了。

　　也是在那时，殷家两姐妹闯进了他的心。

　　殷悦与殷沅虽然是双胞胎，长相相同，可是性格却完全不同的。

　　殷悦天生残疾，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行走，所以她有着自卑感，同时也羡慕着妹妹，但她的博览群书给了她莫大的精神安慰。她自强，自矜，也有着同龄少女的梦，只是对她来说，这个梦永远都无法实现。

　　当白明雨见到殷悦的第一眼，宿命般的，看透了她在外人面前隐藏的深深自卑与梦想。所以，他情不自禁地默默注视着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美丽少女，心中从未有过的冲动与激情也沸腾起来。

　　殷悦躲闪着白明雨炽热的目光。若是别人，她会毫不吝惜自己的冷漠与孤傲。但，白明雨不同，他是除了家人以外唯一看透自己的外人，而且在第一次相遇时，她便不由自主地把真实的自己全都展现在他面前。她从心底里嘲笑自己的愚蠢，但她就是想让眼前这个少年记住自己。

　　白明雨记住了，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还有一个少女，她也占据着白明雨另一半的心，她就是殷沅。

　　殷沅开朗，乐观，喜欢运动，热爱交际，可他却看到了她心中的伤痛：姐姐的遗憾同样也在妹妹心里纠结着。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她祷告时说过的一句话：“把我的腿给悦儿吧！”

　　殷沅的内心深处也同样藏着自卑，这使白明雨越发像哥哥般疼爱这个纯真成熟的少女。

　　时间的沙漏永不停息，在这短短的三年间，白明雨与殷家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殷世禹时常拍拍白明雨的肩，爽朗地说：“老夫这般年纪还能交到像你这般的小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白明雨没有父亲，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殷世禹的宽容、气度，简直就是他心中理想父亲的化身。

　　每当这时，殷沅总会打趣说：“干脆做我家女婿，直接叫爹算了。”

　　这时的白明雨脸色微红，口中干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含情脉脉地看着殷悦，深邃的眼光，温柔的射出光芒，仿佛在祈求着殷悦的一个赞同的微笑。

　　但返回的却只是痛苦的回眸，殷悦轻轻咬了一下唇，然后微微低下头。

　　那一刻，白明雨知道不可能了。

　　就算她爱他，她也不能与他举案齐眉，正因为她爱他，她才会更想让他得到一个健康的妻子。

　　殷悦瞳眸微微一侧，目光落在殷沅的蓝校服上，白明雨奋力地摇着头，心中不停地喊：“不行，不行……”

　　殷沅刚开始并不明白，当她看到眼中泛着泪光的姐姐，和一脸绝望的白明雨时，心中那座美丽花园霎时干涸成了荒漠。

　　白明雨收住回忆的思绪，抬起头，看了一眼雪白的天花板，然后慢慢把焦点转移到轮椅上的少女，深情地说：“悦儿，我……”

　　他心中突然像火烧一样，想把话全部说出来。

　　“什么？”

　　殷悦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睁大黑色的眼睛，光芒在她如水的眸子里跳动，她想控制自己不去追问，但一见到白明雨，一听到他的声音便不由自地被吸引着，牵引着，想走进他心里，想知道他所想所作的每一件事，想听他发出的每一种声音，记住他所说得每一句话。

　　“我们……”白明雨鼓起勇气刚要开口，却被一个欢快的声音打断了。

　　“悦儿，瞧啊，你的礼物！”殷沅俨然不知自己成了“犯罪者”，一脸激动地跑了过来。

　　殷悦的脸一下子红了，她剪断与白明雨的目光之线，投向了一个黑色的大箱子。

　　“钢琴！”她忍不住惊呼。

　　殷沅抚摸着黑色的外壳，羡慕地说：“啊，好漂亮啊！”

　　“元旦快乐，悦儿。”殷世禹轻轻按着大女儿的肩，“弹一曲吧！”

　　殷悦转动着轮椅的轮子，缓缓向钢琴挪动。

　　她轻柔地触碰着钢琴光泽的身子，冰冷的触感仿佛曾经被雪覆盖，雪就藏在这琴盖里面。纤细的手陷入黑暗之中，手臂抬起，白色映入乌黑的瞳孔中。

　　她按了一下琴键，目光流转，一张清瘦痛苦的面容进入她的视野，嵌入她的脑海。她的眼眶有些湿。

　　还是不行，不能，在一起。你能了解我吗？你能原谅我吗？

　　殷悦双手搭在雪白的琴键上，像围巾一般柔软，涓涓流水般的音符从手指间泻出，并不活泼，只是淡淡的惆怅与安抚。像雪花般安静地飞舞，冷清地敲打着一颗具有火一样热情的心。

　　双目闭着，不去看他，不去想他，但每一个音符无时无刻不在向他诉说着什么。泪水悄无声息的融入如雪的肌肤，没有任何人能察觉到，只是睫毛上泛着的光亮出卖了她。

　　白明雨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听，他的嘴唇抖动着，手指上显露着白色的指节，眼神中的凄楚与渴望，无奈与激情，也眨呀眨地若隐若现。

　　悠长的最后一声勾住了他的一切，他几欲冲上前将殷悦紧紧抱住，但一句“悦儿”却被那病痛的咳嗽声打碎了。

　　“不要紧吧！”殷沅比白明雨更快地冲到殷悦身边。

　　殷悦用可怜的目光祈求着殷沅，“累了，想休息。推我上楼好吗？”

　　“那，好吧。”殷沅侧目瞥了一眼快要崩溃的白明雨，快速来到殷悦背后。

　　两姐妹缓慢行走在雪白的走廊中。

　　殷沅终于忍不住问道：“悦儿，你们……”

　　“沅儿，你喜欢明雨吗？”

　　殷悦的一句话让殷沅措手不及。

　　“怎么，你……你怎么这么问？”

　　“喜欢对吧。那你们……”

　　“别开玩笑了！他喜欢的人只有你而已……他只是把我当妹妹。”殷沅声音越来越小。

　　殷悦的泪水夺眶而出，“好沅儿，爱他吧，替我来爱他吧！”

　　沉默了许久，殷沅停住了脚步。

　　“不可以！”

　　殷沅坚毅的声音不顾殷悦苦苦哀求的眼神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