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反》芸豆湿菇

10、箱生（四）

　　大厅里停着阿笑的尸体，她身边只有一个丫头。

　　我轻轻地撩起盖在阿笑身上的白布：她的衣服凌乱不堪，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

　　我抓着她冰冷的手，泪水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大喊：“为什么会这样？昨天还好好的！”

　　丫头哭着说：“昨晚，老头子请心爷父子吃饭，谁知心爷的小老大忽然闯进了少君房内，还把门给闩上了……”她哽咽着,“我害怕极了，找了几个帮手把门撞开，然后就看见少君吊-死在房间里。”

　　“心爷！”

　　我咬着牙，摸出匕首，直冲心爷的住处。

　　我无法从正门进去，因为他手下大多认识我，所以我只能站在高高的围墙下等待。

　　又是等待，和十年前一样。

　　十年前的我等来了老头子和阿笑，十年后的我会等来什么呢？

　　雨是今早停的，而此刻的天色又暗下来，不久，密密麻麻的雨滴打在我身上，我笑了。

　　我踩踩泥泞的土地，蹲下-身，一捧一捧地把它们堆起。

　　我的手指头出了血，但我没有停下动作，我多希望能把阿笑身上的痛都转移到我身上！

　　终于，泥巴堆得与我的膝盖差不多高度，我向后退几步，踏着泥堆纵身一跃，轻松翻过围墙。

　　身上又是湿嗒嗒的，可我已经没有时间回忆了。

　　我避开几个手下的耳目。这种天气，即使是狗也会懈怠。

　　我找到小老大的房间，确保他就在里面——他闯了祸，心爷虽不会重罚他，但也不会让他再随便出去鬼混。

　　我将事先准备好的迷香插-入窗缝，等他完全昏迷。

　　里面没了动静，我知道时机成熟了，推门一看，小老大睡得跟死猪一样。

　　我取出匕首，喃喃：“阿笑，让我替你报仇吧！”

　　雪白的匕首被小老大的心脏染成了耀眼的猩红。

　　我满手鲜血得坐在床下发愣，忽的，想明白了一些事。

　　“老头子，你的这条狗终于派上用场了。”

　　刀刃沿着小老大的脑袋转了一圈，我轻轻一提，他便人头分离。

　　心爷可没有他儿子那样笨。毕竟他是和老头子一起出道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识不破我的小伎俩？就像老头子一下子就看穿我上船的把戏一样。

　　我提着小老大的脑袋，来到了心爷的房门口，敲了敲门，然后，门开了！

　　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心爷此刻的表情。

　　我掏出匕首，倏地向心爷刺去。他侧身一闪躲开了，接着一群人围住了我，把我绑了起来。

　　心爷的声音发颤，但也不失一个帮主的身份，说：“把这小子交给月爷。”

　　蓦然间，我有些敬佩这个老匹夫。

　　我被带到月爷面前。

　　我说我想跟月爷单独谈谈，心爷以为我想跟月爷求情，本来十分不满，但想到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害死了对方女儿，况且这还是在人家府上，不到万不得已时尽量避免硬碰硬，这才答应下来。

　　但他错了，我并非是要向月爷求情。

　　“我想向您求证一些事。”我平静地说。雨水顺着我的头发往下流。

　　月爷轩眉一挑，沉声问：“什么？”

　　“昨天，您是为了请心爷父子吃饭才故意把我支开的吧？”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您觉得我在场会妨碍你的计划。”我一字一顿，“您——想——杀——阿——笑——”

　　月爷怒喝：“混账！”

　　我凄然一笑，语气铿锵，“您灌醉了小老大，故意泄露阿笑的房间位置，让他去欺负阿笑，然后您好嫁祸于人！”

　　月爷的神色隐晦不明。

　　我见他不说话，续道：“小老大冲进阿笑房间，赶走了丫头。丫头见情势不妙，自然会向家里人求救，就算大家忌惮心爷，但这到底是您的家，难道他们会眼睁睁看着少君发生危险而置若罔闻？再说，阿笑平日待人最为宽厚，哪怕是下人，她都和和气气的，怎么会在呼救时得不到任何帮助？”我深深呼了口气，“唯一的解释是，家里当时除了阿笑、丫头和小老大外，再无第四人！”

　　我顿了顿，失笑地摇摇头，“不，第四人必须在，他可是这个家的权威，若无他的命令，家里怎么会空呢？”我感到喉咙有些发紧，“您便是那第四人，对不对？”

　　老头子依旧沉默不语，眉头紧蹙。

　　我鼻子发酸，泪水不知何时已满面，“您之所以只留下阿笑的丫头，是为了让她成为目击阿笑被糟蹋的证人。您料定她在家中找不到帮手便会出门去找，这时，才到了您出场的时刻。”我抹抹泪，“您进入阿笑房间，赶走了小老大，我猜，您肯定还让小老大回去警告心爷去找他算帐吧！”

　　不知为何，我竟笑出了声，“阿笑那个傻丫头啊，以为爹爹来了，自己就能安全了，没想到爹爹才是那个送自己进入鬼门关的阎罗王啊！”

　　月爷指节攥得咯吱作响，“阿笑是自-杀的。”

　　“阿笑不可能自杀！”我狠狠瞪着他，“她就算死，也会见我最后一面的！何况阿笑说过，她死的时候，一定会穿上那件衣服！她之所以衣衫不整，一定是急着去做某一件事，比如，去找我。而催她的人，就是你！”

　　我的身子发沉，声音也嘶哑不堪，“你深知我对阿笑的感情，阿笑死了，我一定不会放过小老大，我会完全变成了一只失去理智的疯狗！”

　　月爷冷漠地望着我，“我害死自己的女儿，只是为了杀那个毛头小子？”

　　“当然不是，你的目标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心爷！”我像喝醉了似的瘫在椅子上，“你了解我只忠于你和阿笑，既然小老大都杀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并连罪魁祸首的心爷也杀了算了。”

　　老头子俯身直面我，叹道：“但你还是没有杀了他。”

　　我冷笑道：“是吗？”

　　忽然，门外传来焦急的呼喊声：“老头子！您怎么了？快醒醒！”

　　“是......心爷！他怎么了？”月爷有些吃惊。

　　“死了。我近不了心爷的身，但在小老大的头上抹了毒药，他一摸儿子的脑袋就中毒了。”我面色如灰，神色却异常轻松，“当然，我也中毒了。”

　　月爷拍拍我的肩，“箱生，我果然没白捡你。”

　　此时，我在他的脸上找不到一丝温暖，即使他笑着，也是一种近乎冰封的寒冷。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想，我一辈子都看不懂月爷做这一切的意义，牺牲阿笑的意义。

　　我从椅子上滑下来，瘫倒在地上，使劲抬眼盯着满眼笑意的月爷。

　　“你是个会用脑子的孩子。”

　　月爷的脸越来越模糊，声音也越来越缥缈。

　　“我不过是一条狗而已，狗，不需要脑子。”

　　我闭上眼睛。

　　我又想起爷爷的话：“情”在什么地方都有，但唯独不能存在于在青帮。

　　我感受到了五脏六腑在爆炸，唇角却微微勾起。

　　也许，爷爷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