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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双苏馆(一) ...

  •   熙熙攘攘的街道中,人声嘈杂,行人们或行色匆匆,或悠闲谈笑,好一番热闹繁华的场景!就是在这条街道中,有一个地方,却是寂静无声,只听得一人侃侃而谈,神色平静,语调淡然,此处便是闻名一条街的双苏馆。

      此馆只是一个歇息的驿站,为客官准备茶点,劳形动心之人可以来此地解乏,忧情闷气之士可以来此地解愁,而此地最吸引人的节目便是说书,很多听官甚至慕名而来,可见此馆之口碑。

      此时馆中的讲官是一位耄耋老者,虽然双鬓斑白,但是仍精神矍铄,他的故事引人入胜,诸位听官亦是屏气凝神,全神贯注,生怕错过任何一处细节。

      “我要讲述的故事发生的时代和真实性已经不足考证了,大家就当听个乐,消遣一下。”老者开始了他那惊心动魄又让人百转千回的故事......

      人道深宫之中,机关重重,人心叵测,孰是孰非,皆无法一家之言。可叹真情在这冰冷的牢笼之中也被扼杀得毫无生存的痕迹。我要讲述的故事主人公太子鄂翎,或许他早已被世人遗忘,因为他只是个被废的太子,但是坊间传闻,他被废的缘由却实实在在证明了这宫中并非寄托真情之所!

      鄂翎自幼生长在皇宫之中,母亲缘妃深得当今皇帝宠爱,但是却体弱多病,生下他没多久便香消玉殒。皇帝也许太过思念与爱恋缘妃,便没有再封皇后,而且还封鄂翎为太子,算是补偿缘妃在这短短的一生中的种种遗憾吧。

      “太子殿下”的光环始终围绕着年纪轻轻的鄂翎,“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一直在脑中不断被重复着,委以重任的眼神,极度怨恨的眼神,尊崇惊恐的眼神,复杂而真实地交织在一起,目送着他走着一条不可能由他自己来做决定的道路。

      宰相之女慕容迎漪,羽肤眉黛,眼睛清澈如玉,浅笑低吟,如画如梦,再加上贤惠好学,当真是做妻子的不二人选,也许父皇就是看中此女子的皇后资质才赐予他作为太子妃,也未尝不是可能。只可惜,鄂翎想要的不光是一个妻子,更是一位能够吐露衷肠的伴侣。

      众人皆道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锦衣玉食,世上何珍宝自己未曾见未曾拥有?可真正的宝物又怎会是可把玩的物什!

      某夜,灯火通明,整个皇宫仿佛都笼罩在一个巨大的火焰之中,天气虽然寒冷,但是早已被如此气氛给温熨地如沐春风。

      皇帝大宴,宴会设在皇帝和缘妃最喜爱的“菉园”之中,皇室家族的成员无一不到,而大臣则只是到来了几名平日与皇帝一起赏花作诗的文官而已,看来这次宴会是不折不扣的家庭聚会。

      皇帝一人坐于正中,鄂翎和迎漪坐在次位,后面站着侍卫萧逸寒,宫女茗溪、青青和韶凝,再次便是众皇子和公主按照年龄依次就位。

      “朕今日从红河回朝,红河所发生的种种令朕倍加感慨,毕竟朕年事已高,能跟子女欢聚的场景已然不多,正好借此机会让朕好好享受一下家庭温馨。”

      萧逸寒轻声叫了一声“太子殿下”,鄂翎才慢悠悠地回应道:“父皇洪福齐天,能跟父皇一起赏良辰,观美景,真是儿臣们前世的造化!”

      “太子皇兄所言甚是。”一少年挺立,声音掷地铿锵,“我等是何等福分能转世为父皇的子民,为父皇委以重任,我等今后定当尽全力去造福百姓,不辜负父皇对我等的重任!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皇兄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众齐声呐喊。皇帝也龙颜大悦,道:“难得鄂祯你有这份心啦!”

      鄂翎和鄂祯的眼神对视了一下,鄂祯恭而傲的眼神深深刺痛了鄂翎。这个四弟,论人品论才华均不在鄂翎之下,论治国之才,则远远高于他。鄂翎在想,如果自己的母亲不是被父皇所宠幸,如今的太子之位是鄂祯的也不一定,那么“无官一身轻”的自己是不是会活的更加潇洒一点呢!

      世上之事就是如此不公平,鄂祯的才能可为一国之君,但不得不向命运低头,可鄂翎却被这从天而降地权利压制地喘息不及。鄂翎看看身边美艳的迎漪,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这是妻子,鄂翎目前唯一的一位妻子,在女人的世界里,迎漪是完美的,只是在他的世界里,完美的人则另有其人。

      “完美的......”鄂翎的手慢慢从迎漪的手上松开,表情有些惊异又有一些欢喜,脑海中一片空白,他的目光在游离中猛然锁定一个对象,对方的音容笑貌,举止身姿,如梦似真地在鄂翎眼中摇曳。

      “怎么会是她…”萧逸寒的嘴角微微抽噎,没有人能察觉得到,只是一旁沉默的茗溪顺着萧逸寒古怪的眼神望去,却见一绝美丽人正在才人的席中强颜欢笑,茗溪的眼神突然沉到了谷底。

      “那人......”鄂翎的手不由自主地指向了她。

      “那是皇上从红河带来的籍才人。”韶凝以为鄂翎在问,就顺口回答。韶凝是这三个宫女中入宫最早的,消息来源十分广泛也可靠,再加上她自身聪慧,很快就从众多宫女中脱颖而出,被皇上提拔为主管太子东宫的大宫女,“这佳人貌似有些像……”韶凝的话停住了。

      “像缘妃娘娘!”宫女青青接话道。

      “青青,不得无礼!”韶凝训斥道。

      鄂翎心叹:这女子当真与母后相像!虽然鄂翎未见过母亲,但是在皇帝的御书房,就挂着一幅母亲的画像:青丝高挽,眉宇间荡漾着青春与成熟的神采,目光低垂,又似神伤不可达到,朱唇微翘,究竟是喜是悲?轻纱萝裳,如削葱之素手正执秀扇,步履似停留似蹒跚,情态逼真销魂。

      “萧逸寒,这籍才人是否是红河籍大人家亲属?”迎漪问道。

      萧逸寒只是盯着一处发呆,没有立刻回答,旁边的茗溪幽幽地提醒着萧逸寒:“萧侍卫,太子妃在问您话呢。”萧逸寒这才回过神来。

      “啊,回太子妃,籍才人正是籍大人的养女!”萧逸寒的表情又恢复到往日的沉着。

      “这籍大人究竟何本事,能让父皇也经常去红河常驻。”

      “籍大人和皇上幼时便是相知,一直深得皇上之心。”萧逸寒这次也被编在了去红河的侍卫队伍中,因此能够将皇上和籍大人之间的情谊看在眼里。

      “没想到这籍大人还有这么个像极母后的女儿!”迎漪有些嫉妒地道。

      鄂翎没有听进迎漪的任何一个字,他的心思都在那位“籍才人”的身上。她的席位在鄂翎对面的最角落里,不容易被人发现,鄂翎看似无意却是有情地一次次凝视着这位新才人,他心潮澎湃,难以言表。

      鄂翎多么希望能早点结束宴会,他想立刻奔向籍才人,向她介绍自己,听她轻轻喊着自己的名字。但是他又怕这宴会一结束,这位“父皇的女人”就被残酷地放置在龙榻之上,一夜又一夜,无论是春宵还是苦夜,都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而籍才人仿佛也察觉到了正有双炽烈的目光在关注着她,她心里仿佛也如烈火燃烧般激动,她明知他的眼里充满了自己,但她不敢与他对视,她一开始就不喜欢“才人”这个称号,她只希望能拥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名字。

      可是就是在今夜,之前生活的一切都结束了,也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但是又遇到了他,她生活被莫名得打开,弄得她手足无措,她的慌张被她优雅的气质掩盖地毫无痕迹,也许只有他能察觉。现在的她只能静静地咀嚼,默默地微笑,幽幽地叹息,呆呆地等待。

      宴会终究结束,才人们依次离开,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他无法释怀。迎漪拽了拽鄂翎的袖子,鄂翎只是“嗯”了一声,身体在哪里已无从知晓,心灵却已随仙娥远去。

      深夜,辗转反侧,鄂翎独自一人起身来到了书房,迎漪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答应了一声后又沉沉睡去。

      韶凝掌灯陪伴着鄂翎。鄂翎思虑万千。

      韶凝看着愁眉不展的鄂翎,猜测道:“太子殿下是否由于皇上的话想念缘妃娘娘了,那不如再到菉园重游,以慰相思之苦。”

      鄂翎情怀正无从排解,听得韶凝的建议,便有了兴致,想去菉园,当然不是为了他从未谋面的母亲,而是为了今晚令他魂牵梦萦的仙娥。

      菉园昏黑幽静,点点星光点缀在天与地之间,鄂翎叹了一口气,只是在原地打转。此时韶凝惊呼了一声:“太子殿下您看那边!”

      鄂翎顺着韶凝的手望去,前方不远处有些微光,他的好奇心顿时被牵引了起来,道:“韶凝,跟我去看看那边是什么。”

      光亮随着鄂翎脚步的临近慢慢放大,当光亮近在眼前时,鄂翎竟惊诧地无法言语。

      光亮来自于点点萤火,而摆弄萤火的是一位少女。只见她正丢掉自己的秀扇,两掌合拢,可惜萤火狡黠,她掌中无物。鄂翎也学着她的样子,合掌捕萤,再一打开手掌,两枚萤火竟藏于其中,少女兴奋跑了过来。

      借着微弱的光亮,鄂翎惊呆了,眼前的女子发髻蓬松,垂落腰间,未施粉黛,却有一种天然的香气扑鼻而来,萤光在她惊喜的眼中一闪一闪,晶莹神秘,嘴角愉快的情绪感染着鄂翎孤寂的心灵。

      “好漂亮!”女子盯着鄂翎手掌中浮动的萤火不禁感叹。

      “您是籍才人吧。”韶凝提醒道,“这位是太子殿下。按照宫中礼节,才人见到太子殿下理应行礼。”

      籍才人愣住了,她万没料到晚宴中那个令他灵魂燃烧的少年如今就站在自己面前,缓缓地,籍才人才回过神来,忙唤身旁的宫女,行礼道:“缘芣给太子殿下请安。”

      小宫女也跪下道:“奴婢汀桃给太子殿下请安。”

      “缘芣,原来你叫做缘芣啊!快快请起。”鄂翎连忙扶起缘芣。

      缘芣微微后退,自行起身。

      鄂翎也觉得自己的举止有失体统,连忙转移话题:“如此深夜,不知籍才人何故在此玩弄萤火呢”

      缘芣浅笑答道:“缘芣今日刚刚入宫,有些想家,幸得四皇子的关照,赠与缘芣几只家乡萤火,以了思家之念。”

      “原来是四弟啊,四弟真是有心之人。”鄂翎虽然口中夸赞鄂祯,心中却有些醋意,想到自己还在为怎么与佳人再会而苦恼之际,他便早已以礼物相赠,又恨自己为何如此痴傻,没有想此方法,又叹难得鄂祯有如此心机,想必他早就打探到这籍才人来头不小,这般行为,不仅可以讨好前途无量的籍才人,也会使自己在父皇面前有个好印象。

      “缘芣听闻太子殿下许久了,今日见面,当真是……”缘芣本来打算想个话头来讨好鄂翎,但是一时之间,脑子里那些经论却不知何去向,竟无语接下。

      “籍才人竟然听过我?听过我什么?”鄂翎赶紧问道。

      “那人赞叹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形貌伟岸,如今看来,他说得没有半点虚言。”

      “什么宅心仁厚,只是优柔寡断吧!”鄂翎冷笑了一声。

      “不不,对缘芣讲话的人是个诚实可靠的好人!”缘芣的言论惹得鄂翎一下子脸红起来。

      沉默,但是在两人的心中仿佛已经交流了千言万语。

      “缘芣可曾见过太子殿下?”缘芣突然问起。

      鄂翎被缘芣主动提问惊喜万分,连忙答道:“不不不,肯定没有……啊,也不对,今晚刚刚见过的......”

      缘芣若有所思:“不对,不是今晚。”

      “不是今晚?”

      “说不定在梦里呢!”宫女汀桃插嘴道。

      “大胆!竟说出如此有悖人伦之语!”此话激怒了韶凝。

      吓得汀桃赶紧下跪,连连磕头,道:“奴婢不敢,奴婢失言!”

      “韶凝,你太严重了!”鄂翎还沉浸在汀桃“梦中人”的言论中,被韶凝这么一叱喝也失去了些许欢欣,赶忙把韶凝支开,道,“韶凝,我感觉有些寒意了,你回东宫给我取件外衣来。”

      韶凝表情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听从主子的吩咐。

      “小姐是不是也冷了?那汀桃也去给给小姐拿件衣服来吧!”说完,汀桃就欢快地离开了。

      此处寂静无声,鄂翎先开口问道:“倒不知籍才人说遇见过我,我倒真的见过才人。”

      “那太子殿下是在何时何地见过缘芣呢?”

      “每日每日。”鄂翎想起缘妃的画像,眼前的人儿真真和母亲一模一样。

      “那太子殿下岂不是也在做梦吗,缘芣今日才刚刚入宫……”说到此,缘芣突然不语,她的表情一下子失落起来。

      “如今才真是如梦如幻。”鄂翎轻声应答着。

      缘芣被鄂翎的话深深地触动了,她的脸开始发烫,思路也有些混乱,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失态。她自小在家中,受家人呵护备至,从身体到心灵都未曾受过一点痛楚与不满,可是就在刚才,眼前这个男人,仅仅才刚刚认识的男人,短短的一句话居然让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缘芣沉默了一会,不知如何回答,她想敷衍,但是却不愿去辜负她心中那新鲜的情愫,她想沉默,可是滚烫的温度已经从她的脸颊烧到了她的胸口,让她喘息不及。

      “太子殿下恕罪,缘芣想,可能汀桃说得对,你我也许真的在梦中相会过。”缘芣终于低头轻语。

      鄂翎听到此,心跳声如同擂鼓,震刺着耳膜。自己世界中完美的女子竟然说和自己曾经相逢在梦中,任世间哪个男子都会动容吧!

      “那就当此时也在梦中可好,缘芣?”鄂翎不知哪来的勇气,说出了此话。

      缘芣开始有些迷惑,她慢慢抬起头,相对的是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正痴痴地看着自己,那似曾相识的面庞,那炙热的目光,那无法抗拒的神色,使缘芣一下如堕入深渊,她的深渊是无底洞,伸手不见五指,但却有着些微的光亮,她明知不能再往里面堕落,可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张开双臂去感受那坠落的快感。

      鄂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道:“时辰不早了,籍才人还是快快回去歇息吧!”

      缘芣也立刻意识到自己身处的环境,为刚才的 “情不自禁”后悔不已。

      “那缘芣先告退了,太子殿下也早些歇息吧!”缘芣点点头,朝园子深处走去。

      鄂翎望着她又一次远去的背影,只听得她唤了声“…大哥,…怎么在…”便完全无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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