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利】势均力敌》执白不直白

7、第 7 章

　　“既然已经再次达成共识，我提议为我们接下来的合作畅饮几杯，作为庆祝……”利利乌姆眼角上扬，转身登上酒柜边的木梯，从上方的格子里拿出一瓶花酿，“顺道也要请格罗苏拉长官为我们的新品提些意见。”
　　格罗苏拉看向木梯上的利利乌姆，对方单手举着酒瓶，微黄澄澈的酒液在灯光下呈现出蜂蜜般温柔的色泽。
　　“唔，搭配的杯子放在哪儿去了……”利利乌姆单手举着酒瓶，往边上迈了一步。
　　牛奶巧克力色的纤长手指包裹着酒瓶，没有松开，随着主人的动作不时轻微调整姿态，忽然它们发力，关节处的皮肤颜色随之变浅。“哈，终于找见了，看我这记性——唔！”利利乌姆发出一声低呼。
　　一直关注着一切的格罗苏拉猛地冲上前，伸手揽住木梯上欲坠的身躯。
　　但这接触和扶持相当短暂，利利乌姆就调整好情绪和姿态，转过身冲他一笑：“多谢您。那么，可以让我下来了么？”
　　格罗苏拉看着对方的眼睛，沉默着退后一步，为对方让位。
　　利利乌姆却没有动作，语气里有些无奈，稍微举起手里的杯子和酒瓶，向他示意：“您不打算帮帮忙吗？”
　　格罗苏拉这才后知后觉，往前一步接过所有的东西。但他并没有立刻转身把东西放到桌前，而是退到一旁，提防意外再次发生。
　　利利乌姆也注意到这样的体贴，但他没有就此发表意见，下了梯子，他难得沉默地从格罗苏拉手里再次接过东西，自顾自地往桌前走。
　　当他拿到醒酒器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花酿不需要醒酒。于是动作一僵。
　　格罗苏拉并没有注意到这微妙的停顿，他眉头皱着，仍沉浸在刚刚利利乌姆的笑容之中：总觉得，还是很疏远……
　　等利利乌姆如常地倒好两杯花酿，就发现格罗苏拉还在木梯前，两人目光交汇，又稍微错开。
　　“看来是我招待不周了，忘了请您就坐。但愿您没有因此不满。”利利乌姆举起其中一只酒杯，笑着递到格罗苏拉面前。
　　格罗苏拉接过酒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只道：“当然不。”
　　“那么请吧，愿我们的友谊长存。”利利乌姆扬起下巴，酒液顺着喉咙沿食管下滑，喉结每每一动，都牵动屋内另一人的心怀。
　　“愿我们的友……友谊……长存。”格罗苏拉也举起杯子，一口气喝干。

　　利利乌姆才喝小半杯就停了下来，看向莽撞灌酒的格罗苏拉，歪歪头：哈……真是诚恳。
　　闪耀着鱼子酱般色泽的瞳仁微微一动，旁边的肌肉便簇拥到一起，绽放出几条浅而温柔的弧线。
　　利利乌姆领着格罗苏拉坐到桌前，搁下酒杯，把凉下来的透明玻璃茶壶端起来，冲他挑眉：“不知道您觉得我们的新品如何？”
　　格罗苏拉颔首，努力从词库里挑选词汇：“非常的温和、醇厚。”
　　利利乌姆端着茶壶的右手放回桌上，手指弯曲，指甲在茶壶外壁轻轻扣击，敲出清越的声响。
　　“那么，您要不要尝尝新鲜的喝法？”
　　格罗苏拉一怔：“新鲜？”
　　“是的，新鲜。”
　　利利乌姆起身走去收藏柜旁，拿出一个装饰精美的木盒，大约只有手掌心大小。
　　他走到格罗苏拉面前才打开它，接着一股浓烈到灼人的香气逸散出来。
　　格罗苏拉等待利利乌姆的解释，却只等到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然后利利乌姆坐了下来，把茶壶中的水倒干，用木制的夹子从盒子里夹出一个方块放了进去，接着倒入还剩大半瓶的花酿，打开了茶壶的加热开关。
　　透明的茶壶中，那一块看不出原样的方块随着温度升高渐渐膨胀，在向酒液释放颜色的同时展露出叶片和花朵的模样。
　　原来是花茶。
　　但那花是格罗苏拉从未见过的，也许是因为晒干了。
　　奇异的是，刚打开盒子时闻见的浓烈味道随着烹煮渐渐消散，不知去了哪里。
　　“这样的喝法，可是很少有人知道的。”利利乌姆道。
　　“我也没有见过。”
　　“嗤。”利利乌姆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但眼神让格罗苏拉窘得脸上发烧。
　　终于煮好，利利乌姆又去拿了一瓶新的花酿，不过与先前的不同，酒液带着淡淡的红色。
　　然后格罗苏拉看见对方娴熟地调配新酒。混合出的酒液温热，颜色赤红，气味十分复杂，因为从未闻过相近的味道，所以他一时无法形容，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好闻的味道。
　　“唔，尝尝看。”利利乌姆把酒杯递到他的面前。
　　格罗苏拉这回没想一口气灌下去，而是打算珍惜些，慢慢品味。
　　于是酒液甫一入口，他就克制住了抬高杯底的欲望，放了下来。
　　“不好喝？”利利乌姆挑眉。
　　格罗苏拉轻轻地咽下了酒液，一向苍白的面色也红润了些：“并不，非常美味。”
　　利利乌姆眼角的纹路再次显现出来，点了点头：“那么请尽情品尝。”
　　格罗苏拉又端起杯子尝了一口，这回他喝得更慢，透过挂着酒液的杯壁，利利乌姆端正坐着的身影有些变形。
　　保持这样的观察姿态，不知不觉他把一整杯都喝掉了。
　　利利乌姆还没有给外人喝过这特调的酒饮。平常他自己喝只是为了助眠，并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好的效果，此时看格罗苏拉面色如常，稍微放下心来：“您还要再喝一杯吗？”
　　格罗苏拉没有回应。
　　利利乌姆这才发现对方表情看似正常，目光却有些呆滞，不免担忧地倾身过去：“格罗苏拉长官，您还好吗？”
　　格罗苏拉还沉浸在利利乌姆怎么会变形的疑惑当中，这下看见对方凑了过来，下意识想要伸手确认一下。但奇怪的是手臂好像失灵了一样不听使唤，格罗苏拉不太高兴，但确认眼前的人是首要任务，于是他抬起头，朝那边靠了过去。
　　唔，碰到了。
　　“！”利利乌姆猛地退后。
　　“格罗苏拉！”
　　“嗯？”格罗苏拉呆愣地应了一声。
　　眼前人置身事外的模样让利利乌姆怒从中来。他想要给对方一拳或者一巴掌，但捏紧了拳头，最后只是砸在了桌子上。
　　跟一个喝醉了的傻瓜发什么脾气。
　　但嘴上温热的触感却依然黏附在上面，提醒着他刚刚发生了什么。
　　利利乌姆，弗罗旺家族第一继承人，ACCA五长官之一，刚刚失去了自己的初吻。

　　####

　　“派因长官，咖啡好了，如果需要的话，您可以过去那边续杯。”一位ACCA职员端着咖啡往这边走来，看见窗边的派因时，非常热情地告诉他这个信息。
　　派因乐呵呵地道谢，一点没有五长官的架子。
　　帕斯蒂斯端着热可可过来，正好撞见这一幕，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职员就收敛了笑容，站姿也变得笔直：“帕斯蒂斯长官。”
　　帕斯蒂斯略一颔首，那个职员才松了口气似的，加快脚步离开。
　　看着对方的背影，帕斯蒂斯端着杯子坐了下来：“真是奇怪，我这样不招人喜欢吗？”
　　听着帕斯蒂斯的苦恼语气，派因想要安慰他一下，但话还没说出口，就有人先一步道：“正相反，是您太受欢迎了。”
　　斯佩德端着一杯气泡水，走到桌前，示意帕斯蒂斯往里坐一些。
　　帕斯蒂斯挑眉看向他，没有开口，也没有照他说的做。
　　斯佩德倒也没在意，推了推派因，想跟他挤一边。
　　派因往里坐了些，问他：“您怎么这样说？”
　　斯佩德没搭话，自顾自喝了一口气泡水，嘟囔道：“不是说啤酒花口味么，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
　　帕斯蒂斯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才终于说话：“派因长官，您又忘了这位的坏习惯了。”
　　“什么？”
　　斯佩德也端着杯子看向他。
　　“开玩笑的坏习惯。”帕斯蒂斯眼睛微眯，语气比平常要沉。
　　“咳，您这样的贵族，不至于跟我生气吧？”
　　“那么，您这样的五长官，过来跟我们坐到一起，除了这些俏皮话之外，一定还有别的要说吧。”
　　派因听这话音不大对，正要从中调和，就见斯佩德扶了下老花镜，笑道：“不愧是贵族。”
　　帕斯蒂斯这回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见气氛似乎缓和下来，派因也松了口气。
　　“不过，这些话不适合在这里说。”他停顿了片刻，冲两人笑笑，“所以，两位请到我办公室来做会儿客吧。”

　　####

　　“所以您的意思是，最近格罗苏拉长官和利利乌姆长官的矛盾更激烈了？”派因坐在椅子上，不自在地往前挪了挪，这个标准号的座椅让他有点束手束脚。
　　“两位最近应该也有察觉吧，毕竟连我这样不算敏感的人都察觉到了。”斯佩德关上了百叶窗。
　　他说完看向二人，得到了意料之中的沉默。
　　“那么斯佩德阁下有何高见？”帕斯蒂斯靠在高背椅上，手里仍端着那杯热可可，慢条斯理地用银汤匙搅动着给它降温。
　　“现在距离ACCA的100周年只有一年时间了。两位认为，他们的不合是否会影响这件事的进展呢？注意，请放下私人的意见，从公允的角度来谈。”
　　“唔，斯佩德长官，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派因一双大手交叉在一起，座椅过小的型号让他怎么调整姿势都不舒服，眉头也因此皱了起来，“就算是我，也是优先从ACCA来考虑的。”
　　“那就好，”斯佩德颔首，“感谢您的配合。”
　　“那么帕斯蒂斯长官……”他说着朝对方看了过去。
　　帕斯蒂斯搅拌热可可的动作停下来，然后放下了杯子，笑笑：“我自然也一样。”
　　斯佩德点头：“那我也谈谈我的意见。说实在的，从上次利利乌姆提起100周年纪念会的准备开始，我就发现这两人的矛盾很可能影响到ACCA。各位应该还记得那次格罗苏拉的激烈反对吧。当然，这是我的粗浅认知，不知道两位长官有没有异议。”
　　派因一手摸着下巴，道：“我的话，目前来看，觉得他们两人虽然有矛盾，但不论是例会还是平常的时候，基本来说都是就事论事的，所以对斯佩德长官的看法持保留意见。”
　　“帕斯蒂斯长官？”
　　“以我的角度而言，个别时候他们的矛盾不可调和，但无伤大局。”
　　斯佩德皱起了眉头：“个别时候？”
　　帕斯蒂斯笑笑：“比如说，工作之外的时候。”
　　“这样一说，确实如此。前两天看见格罗苏拉长官到休息室喝茶，不过是把刚沸的热水让给利利乌姆长官，就挨了顿骂。这样看来，两人工作上的矛盾在那时已经蔓延到生活中了。真是让人头疼。”派因也联想到了之前看到的情景。
　　当时他跟利利乌姆站在一起，看到这一幕确实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格罗苏拉并没有恶意，并不至于受到这样的对待的。
　　他倒是想劝说自己的好友，不过利利乌姆却难得黑沉着脸，差点把他吓了一跳。
　　“派因，下次看见这个人，请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躲着些，免得被冲撞到了。”利利乌姆当时这样说道。
　　回顾时间，好像就是赏花会回来，格罗苏拉在例会上提起100周年纪念不要奢侈铺张之后吧。
　　“不过，工作当中，除了100周年纪念的事，他们的情绪都还算稳定。”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还需要对他们再观察一段时间。”斯佩德最终作出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