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利】势均力敌》执白不直白

10、第 10 章

　　落地洛克斯的时候是一个晴朗的天气，天上的云朵只有薄薄几缕，有一点凉风，但不算太冷。
　　不过，如果是利利乌姆的话，恐怕得沉着脸抱怨气温了。
　　格罗苏拉走出机场出口，望着熟悉的这片土地，无端地这样想到。
　　“格罗苏拉长官，您接下来是要回家呢还是先去支部视察？”年轻人的声音打断了格罗苏拉的思绪，他抬头一看，认出对方是前两年才从总部调过来的ACCA监察课洛克斯支部的驻扎员队长，虽然没穿制服，但之前视察的时候，给自己的印象还算深刻。
　　“回去工作吧，桑德派帕，我自行回家就是。”
　　桑德派帕摸了摸脑袋，尴尬道：“您误会了，我今天休假，是顺便来接您的。”
　　怕格罗苏拉拒绝，他还拿出车钥匙，上面挂了一堆零碎玩意儿，被他一晃，发出吵闹的声响：“喏，车子也不是ACCA的，是我自己的。”
　　格罗苏拉无声叹了口气，示意他带路：“多谢，走吧。”
　　桑德派帕立正敬礼：“得令！”
　　路上桑德派帕一边开车一边吹着口哨，偶尔还跟格罗苏拉讲最近区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
　　格罗苏拉听着耳边的人絮絮叨叨，没怎么往心里去，视线挪向了街灯和橱窗上五彩斑斓的装饰品。
　　喋喋不休的司机却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动作，笑眯眯地换了话题：“最近纪念日要到了哦，格罗苏拉长官您也可以参加吧？”
　　格罗苏拉一愣，道：“这次假期短暂，参加不了。”
　　桑德派帕颇遗憾地发出了感慨。
　　格罗苏拉却被回忆引到了许多年前。记得前妻跟他正是纪念日巡逻时认识的，不过后来每一年他都在巡逻值班，因此每一年的纪念日都要遭遇一次冷战——当然，这也不能责怪对方，毕竟谁希望自己的伴侣一年到头都没几天在家的呢？何况是这么重要的日子。
　　“到啦，格罗苏拉长官，祝您有一个轻松愉快的假期。”桑德派帕帮他拿下行李，见他进了院子，驾着车绝尘而去。
　　回到独居的寓所，第一件事是清扫除尘。等一通忙活下来，即便是身体一向强健的格罗苏拉，也稍微有些疲倦。这时他稍微有点羡慕起利利乌姆来了，住在那样富丽的家中，处处都有旁人照料，自然不必操心如何打扫。
　　唔，不过确实很难往一身围裙，蒙着面巾打扫卫生的人身上套利利乌姆的脸。
　　抛开这些可笑的念头，格罗苏拉换了身衣物，去拜访洛克斯区的ACCA前支部长。
　　老人的身体比两年前差了一些，思维却仍然清晰。简单地交谈过后，就从他的只言片语里，读出了另外的东西，语调缓慢地问他：“洛克斯的风，还如往常一样吗？”
　　格罗苏拉一顿，诚实道：“这两年回洛克斯的次数不多，不太清楚。”
　　老人朗然一笑：“是啊，离开的时间太长，外面的东西会占据你更多的时间。那么，你还记得一年多以前，即将踏上迁任的道路之时，所面临的那场风暴吗？或许，那就是一种昭示。因此，请想起从前的你所坚守的东西吧，格罗苏拉长官，这样，如今的困惑便不值一提。”
　　格罗苏拉有所了悟。
　　是啊，就像当时风暴没有说我不可以去巴登一样。
　　不管政变的发起人是谁，都不应影响自己的心。

　　####

　　在宅邸停留了一天，利利乌姆等到下属带来格罗苏拉昨天就回去的消息。失望当然是说不上的，但心里总有点不大高兴，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
　　利利乌姆表情很淡，微微点头，让报告消息的下属告退，按铃唤来侍从，把他已经收拾好的行李送到轿车上，这才慢慢地出门。
　　巴登这两天正是温暖的时候，但利利乌姆总觉得冷，走出玻璃花房，被太阳底下的风一吹，当即又让侍从拿了一件白色的绒外套穿在最外头。

　　机场通道里，利利乌姆长官独自一人。此行没有带任何随从，连随身的行李也是自己手提的，一只手抄在兜里，沉着脸站在自动梯上，冷硬的表情竟跟他讨厌的格罗苏拉有些相似。
　　他在思考着一些事情。利利乌姆做下什么决定，说出什么话都是斩钉截铁，不容后悔，但最近他的态度难得有些摇摆。
　　“利利乌姆长官。”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利利乌姆回头，淡淡道：“帕斯蒂斯长官，我以为你昨天已经回去了。”
　　帕斯蒂斯微笑着摇头：“本来是这样打算的，但因为一些原因延后了一天。某种意义上说来，这也是对区的保护吧。”
　　“你现在说‘区’，不说‘国’了？”
　　“我以为你不喜欢那种说法呢。”
　　“哈，这倒也没有，说起来，恐怕格罗苏拉或者莫芙长官更在意这个问题吧。他们深爱着ACCA这个组织，并为它骄傲。”利利乌姆耸了耸肩。
　　“说起来，这样的人在ACCA里倒是挺多的，有荣誉感不是坏事。”
　　“是啊，只要不过度的话。”利利乌姆脸色微沉。

　　####

　　“有事吗？”格罗苏拉头也没抬，问那来人。
　　吉恩走近的步子一顿，还没想好回答，就听格罗苏拉道：“没有事的话是不会过来的。”
　　吉恩只好道：“是的。”
　　“视察结束了吗？”长官紧接着又抛出一个话题。
　　“只剩南区了，明天就回巴登。”吉恩老老实实回答。
　　本以为接下去就是长官训话，没想到对方说：“你到底在想什么？看起来犹豫不决。”
　　吉恩也索性开门见山：“您在我身边安置了监视人，我完全没有察觉到。”
　　格罗苏拉抬头看向他，目光微沉。
　　吉恩微笑着，继续道：“不过，他的行为我也捉摸不透，也许他会把虚假的内容也上报给您。”
　　“你究竟想说什么？”
　　“13年前的那场列车脱轨事故，您应该印象深刻。我的父母就是在那场事故中丧生的。当时作为ACCA洛克斯区支部长的您的处理方式让我终生难忘。因此，虽然不清楚现在的政变是什么情况，但我相信您——即便您在一些传言中是政变派——就像我一样，您也与此事无关。我的报告完毕，祝您休假愉快。”吉恩欧塔斯对格罗苏拉敬了个礼，转身离开。
　　隔了一会儿，格罗苏拉低声道：“太天真了。”
　　这话也不知说给谁听。

　　####

　　飞机还未落地，弗罗旺的骄阳就热情地涌了上来，把归家的游子晒得暖洋洋。厚外套当然是穿不住的，利利乌姆早就将它脱了下来，搭在手臂上。
　　出口早有利利乌姆家的车子，只是没想到，后车座还有一个人。
　　“哥哥，我回趟家罢了，还要劳烦百忙之中的你来接吗？”利利乌姆有些无奈。
　　弗罗旺的区长笑眯眯道：“自己的弟弟，当然要亲自来接了。利利，你怎么还是这么怕冷？快把厚衣服都放下来吧。”
　　利利乌姆倒也没推辞，赶紧上了车。
　　上车时，他注意到已经有一些视线朝这边看了过来。利利乌姆家的纹饰确实太显眼了。有这样一台车放在这里，总要招惹一些视线。
　　但，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弗罗旺之花终将开遍多瓦，以后这样的视线还要多得多，那时再烦恼也不迟。
　　“还是弗罗旺的气候好，太阳的温度是多么令人痛快。”
　　弗罗旺的区长笑道：“看来今后要把弗罗旺作为首都才好。”
　　利利乌姆也跟着笑了起来。

　　####

　　几天后，五长官各归其位。
　　格罗苏拉这几天一直在回忆吉恩说的那几句话。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这么说，但，那是谁告诉他的？克劳？格罗苏拉很快否决了这一猜测。
　　接着，另一个答案浮现出来。
　　看了眼时间，格罗苏拉估计，那几个人应该都在谈话室。
　　索性直接走了过去。
　　推开厚重的房门，里面几人的谈话中断了片刻。
　　派因笑道：“没想到格罗苏拉长官会来谈话室，真是少见。”
　　斯佩德一摊手：“ACCA都要一百年了，人和往常的不同又有什么奇怪。”
　　但格罗苏拉并不理会这两人的玩笑，直接走到利利乌姆面前。
　　利利乌姆捏着杯子的手一紧，表情虽然淡定，但身体还是不易察觉地后倾了一些：“格罗苏拉长官有何贵干？”
　　“为什么把克劳的事告诉欧塔斯？”
　　利利乌姆沉下脸：“我只是希望身在舆论中心的他能为了洗清冤屈，有所行动而已。”
　　格罗苏拉：“太草率了。”
　　“十分抱歉。”话虽这么说，他语气里却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
　　格罗苏拉皱了皱眉：“利利乌姆长官，这是你擅自作出的行动……”
　　利利乌姆打断了他的说教：“我只希望你能把你拥有的关于欧塔斯的所有情报都提供给我们，并且一同商讨哪些才是应该做的事……”
　　他紧接着又加了一句：“为了ACCA的未来。”
　　格罗苏拉沉默片刻，深深看了他一眼：“可以，我来定地点。”
　　说完转身离开。
　　看见门在那人身后关上，利利乌姆举起手中的茶杯，如同举起香槟，笑眯眯地对其他人道：“看来这次是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