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犹太人》之之

5、命运的转折

　　这两天一直被威尔森这个家伙缠着折腾来折腾去的，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我都被弄得精疲力竭，不过我还是得感到庆幸：至少在他的庇护下，我没有因为长时间的晒网而受到任何的惩罚。
　　集中营的气氛最近有点紧张，听说好象有个将军会路经此地回柏林，你想想，这里的负责人只有上校的官衔，将军，那是多么遥不可及的地位啊，所以上下的官兵都动员了起来，说是务必要给此次这位将军之行留下良好的印象。呵呵，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原来，你们也有要巴结，奉承的时候啊……
　　本来，像这样的事无论如何也不会扯到我的身上，可偏偏负责后勤的那个服务生不小心发了高烧，得找一个候补的，所以我就被选上了：毕竟，我是那里唯一一个符合那群人省美观的替补了。再说，所谓的后勤就是拖拖地，扫扫灰尘，连将军的面也见不到，更不会有什么牵涉到行刺啊，什么类似的事，所以，那些德国人很放心。
　　就这样，在紧张的筹备以后，要来的将军终于来了。我隔着窗户远远地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物：大概以有60多岁了吧，淡金色的头发已有些花白，和我一样的蓝灰色的眼睛依然是那样炯炯有神，英挺的鼻梁，消瘦的面庞，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如同他的官衔一样：威严，神圣。那种气质和感染力的确是集中营那帮家伙们不能比的……我叹了一口气……就是这样的人，毁了我们的家园，把我们仍到这种地方，能利用就利用，不能利用就任其自生自灭……真是讽刺啊……
　　我一直扫着我的地，我还没有糊涂到在这个时候偷懒，要不被抓到的话，别说是威尔森了，这里的负责人都保不了我。只是……
　　本来不应该会看到我的将军因为不小心把咖啡弄到了身上而来到了后面的洗手间，而我那时正好在那里换水……
　　“你……”将军看到了我就直冲了过来，摇着我的肩旁，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而身旁的副官则安慰着他，好象说什么：“不可能，不会那么巧……”什么的。
　　“你从什么地方来的？”将军激动地问道。
　　“英国。”既然上次那么说了，这次总不能自打耳光吧。
　　“天，我的上帝啊！”将军捂住胸口：“那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克拉拉。”我迷惑地回答道。
　　“啊！上帝啊！”将军激动的同时又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抽出了我颈中的项链，这项链是威尔森送的，我正好用来挂约瑟给我的那个徽章。
　　“这个徽章……天，不会有错的，这个我们家族的徽章啊！”将军激动地对他的副官说：“我找到了，我找到克拉拉的孩子了，天，孩子，我是你的舅舅啊！”
　　我怔怔地看着此刻在我面前上演的这场肥皂剧：这枚徽章是约瑟送的，克拉拉的确是我的母亲，但决不是他口中的那个，还有，从英国来也是我编的……可这一切的一切都促成了一个天大的巧合……我会是一个德国将军的外甥……
　　“天……没想到你竟被送到这种地方来了，孩子，你吃苦了。”将军哀叹道：“克拉拉死得早，后来战争就开始了，我一直在找你，可是一直没有消息……没想到……真是皇天不负苦心啊……”
　　“……”我该怎么办？要不要澄清呢？不，这是个天大的机会，我不能就这样放弃，可是万一他问起以前的事……，我咳嗽了两声来掩饰我此时的心情。
　　“怎么了，孩子？”将军关心地询问道。
　　“没，我一激动就会咳嗽。”我随口说到。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你母亲小时候也常说自己一着急就会咳嗽呢。”将军温柔地抱着我，开心地说。此刻连他身边的副官也向他道喜了。
　　我闭上眼睛：此刻前面就是一条出去的路，但却前程渺茫……不管，豁出去了，我抱住身前的老人：“舅舅……”
　　“天，你叫我什么？”将军激动地摇着我：“孩子……再叫一边好么？”
　　看着眼前那张真诚的脸，我被一股强烈的负罪感所包围着，但我还是把到口的话咽了下去，说了，就什么都完了……所以，不能说，不能说……
　　“舅舅……”我低声唤道。
　　“我可怜的孩子啊……”将军把我一把抱在怀里，好紧，好紧……他一定是非常爱惜那个叫克拉拉的妹妹吧……我想。
　　于是，我从一个囚犯变成了坐上宾。享受着许久没有尝到的美食：虽然私下认为还是没有我或我母亲做得好，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然后，我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坐上豪华的轿车，正大光明地离开了这个集中营。
　　临走的时候我看了那个威尔森一眼，他感激地看着我，因为我并没有把他对我的事供出去，为什么要供呢？我现在最怕的就是调查，而且即使供出去，卖出的身体和灵魂也收不回来了，看着渐渐远去的建筑，我的心在淌血：贝根贝尔森集中营啊，来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对战争和世界一无所知的孩子，而离开的时候我却已经觉得自己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一个，已经对自己的人生充满怀疑的老人……
　　而当时的我还不知道：远方，还有更残酷的折磨在等待着我……魔爪已经逼近，而我却无力逃开，因为——
　　上帝从来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