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渐悟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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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间，烟岚云岫的云深不知处。
兰室内正要进行一场清谈辩论。
蓝启仁亲自坐镇，可想而知此次的清谈堂试有多么的重要。他不苟言笑神情严肃，端方雅正地坐着，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像极了教导主任，看着就不由自主地心虚发憷。
宇文素心里直犯嘀咕，这老头就是喜欢别人惧他。
再看蓝曦臣与蓝忘机长身玉立伴其左右，这姑苏双璧宛若一对无瑕美玉，冰雕雪塑的，面容果真有七八分相似，气质却又完全不同。
一温雅一清冷，却又是一般的皎如日星，美若仙神。甚是赏心悦目。
宇文素眉眼一弯，颜控也好花痴也罢，就问面对这样的一双璧人，有谁会不为之倾倒？她那些原本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爱慕之情，此刻明目张胆地挂上了眉梢。
说起来，蓝忘机才真的算是得了蓝启仁的衣钵真传，一个老古板一个小古板。其实也不尽然，蓝忘机，他更像是冰山下的熔岩，外冷内热。
而蓝曦臣，还好，蓝曦臣一点儿也不像那个蓝老头。
众学子正襟危坐，屏息凝容，神情甚是庄重。其余玄门大师则在另一开敞的房间打坐静听。
姚宗主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摆，不一会儿又若无其事地抹了抹交领，其紧张焦虑的程度甚至超过了一些学子们。
亦有玄门大师时而左顾右盼时而东张西望。
看起来这场‘清谈’辩论的确尤为重要。人们对那个金瓦红墙里的世界充满了各种向往。
宇文素侧眸悄悄瞥了一眼隔断的雅间，一丝微风卷帘，隐约可见温润如玉的会稽王正气定神闲地端坐其内，王者的天生贵气霞姿月韵不可向迩。
这时，只听蓝启仁淡淡说道:“第一题，何为正义？众学子可踊跃发言。”
他的声音虽然低沉，却甚是铿锵有力。原本沉寂无声的兰室更显寂静。
众学子思忖片刻后。
欧阳子真率先举手发言，朗声道:“弟子以为所谓正义就是公平对待每一件事。”
“可否详尽阐述？”蓝启仁追问。
“就是，就是，就，就是一个人只要心存正义，对待，对待事情才能公平公正。”欧阳子真张口结舌总算把话说完。
在另一堂中打坐的欧阳宗主眉峰紧锁抻着头往这边看，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念叨了些什么。看那神情似乎满是不悦。
紫衣女姚琼英接着举手，随后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说道:“弟子以为‘不学问，无正义，以富利为隆，是俗人者也’。
没有学问和正义感的人，总以私利为前提的人，都是失败者。
所以，正义必须是公正的、符合人民利益的。
可以说正义是一种维护秩序的行为。这种行为可以是个人的想法，也可以是个人的行动。”
姚宗主敛眸细听，他的眉头不觉也皱了起来，瞬即又伸展开，后又默默点了下头，似乎对于姚琼英的答辩很是满意。
而蓝启仁的脸上却呈现出了不甚满意的神情。雅室内的会稽王亦微微摇了摇头。
宇文素直看着姚琼英，
心道她连《荀子·儒效》都搬出来了，果然肚子里是有些东西的，难怪那么样的不可一世。
可是怎么办呢，碰到本大仙，你那些东西当真是何足道哉。
更何况，如若连这种辩题都还弄不出个一二三来，何以在姑苏蓝氏立足？又何以在玄门百家立足？宇文素想着便缓缓举起手来。
蓝启仁环视一周，见再无学子举手。最后眯着眼瞄向宇文素，刚要张嘴，又转念一想，她指不定会信口开河胡言乱语。便移开目光视而不见。
宇文素为之气结，噘着嘴很不开心。满肚子怨气横生，这老头真是拎不清轻重啊！都什么时候了。
蓝曦臣见状，无所畏惮地朗声道:“素素，你且来答！”
他的潜意识里觉得宇文素定会带来惊喜。他很笃定。
蓝启仁倏然抬眸没好气地瞪了蓝曦臣一眼。后者坦然自若，面上无波。任凭蓝启仁杀气重重，他亦岿然不动。
听到蓝曦臣点了宇文素的名，隔断雅间内的会稽王立时来了精神。他手持白玉折扇轻轻掀起薄纱丝帘，深邃而安静的目光便落在了宇文素身上。
那是一个略显纤弱的背影，但腰身挺直。束发干净利落，近乎是一丝不苟的。身上弟子服雪白的不染点尘，更是没有一丝褶皱的痕迹。
会稽王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内心极其冷漠骄傲的人。他的目光掠向蓝曦臣，倏地滞了一下。
这二人，倒是有几分……
宇文素站了起来，吐字甚是清晰地说道:“人们按自己的等级做应当做的事就是正义；简单来说是同样的人同样对待。”
她故意停了一下，然后才继续加以阐述:“正义是一种主观的价值判断。我们的概念中，正义即公平、公正。正义是法源之一，更是法的追求与归宿。各尽其职就是正义。”
宇文素娓娓道来，众学子听的一头雾水。蓝启仁几人不由深思其言论，就连打坐静听的玄门大师们亦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以往从未听过此等言论，这难道是姑苏蓝氏新授的课业？”
“何来新课业？哼，我看是故弄玄虚哗众取宠罢了。”
“哎……姚宗主言之过早些了吧，细细思忖，这蓝氏弟子所言，并不是没有任何道理。”
“就是，何来故弄玄虚之说？”
“你！”
“宗主们切勿心浮气躁，再听听看，是不是故弄玄虚很快就见分晓。”
“如此甚好。”
“故，你的意思，正义乃法之根本？”会稽王从隔断的‘雅室’踱步走出，在宇文素的座位前站定，然后一瞬不瞬地盯着宇文素亮如辰星的眼眸，心说这个‘妙人’的确聪慧过人，越发的让人惊喜。
宇文素在这样地注视下并没有丝毫退缩，她很清楚，这是‘大放异彩’的绝佳秀场，得好好抓住机会。好让她的泽芜君以及小看她的蓝启仁能够对她刮目相看。
同时，也想借着这次机会让姑苏蓝氏能够再次立威玄门百家。为了姑苏蓝氏，为了蓝曦臣，总之，很想赢。
宇文素接着滔滔不绝忽悠了起来，可谓是侃侃而谈:“法抛弃正义，便丧失其规范社会关系的作用；同样，正义脱离法，就丧失了载体，仅仅只能成为“价值判断”，没有实际用途。弟子以为二者融合方能相得益彰。”
宇文素的答辩堪称精彩绝妙，道行深的自然能够领悟其精髓，道行不够的又何必在意他能不能够听得懂。
不是还有那么一句话:不明觉厉！
使劲忽悠就对了。
果然，会稽王目露赞许，展颜一笑，示意她坐下。而他心里的狂喜只表露出了几分，余下的被他按在了心底的某个角落。他很快收拾起面上的欢悦，并且不露声色地看了宇文素一眼。
蓝曦臣目睹这一切，他亦眼神复杂地看着宇文素，眼底一闪而逝的忧虑恍若淡烟，心里的涟漪或深或浅。无疑，她又一次让他刮目相看了。
她的确带来了惊喜，他与有荣焉地想。
刮目相看的不止自己，他怅然若失地觉得。
蓝忘机与魏无羡目光相接，眼里俱是激赏，尤其是魏无羡咧着嘴笑的无比开心。
而众学子依旧茫然，似乎想说却又不能说的清楚，似懂非懂，似是而非。
各玄门大师亦是安静异常。宇文素心说，这些东西岂是一时半会能够参悟的透的。
蓝启仁稍稍平复了下莫名激动的情绪，然后巡视众学子，慢吞吞地说道:“第二题，初生无明，渐悟真谛。”
众学子全神贯注，澄思寂虑，中间不乏苦思不得其解抓耳挠腮者。这种玄之又玄的考题的确不好回答。
蓝思追举手发言，语声清朗:“人在刚出生后并没有意识，对世界也全无所知。
没有思绪不产生情感，所以也就没有烦恼；没有思想未形成认知，所以也就一无所知。
这就是所谓的初生无明。”
姚琼英起身，绵言细语补充:“小孩子通过学习知识构建认知，从而产生意识。
意识使人有了情感和认知，对世界开始有所了解。而后人学会思考，拥有了智慧。
智慧使人具有分析、辨别能力，通过观察现象总结规律，能够深入了解自然现象的本质。也就能渐悟真谛。”
会稽王听后微微点了下头，不由多看了蓝思追与姚琼英几眼。心道果然是人才辈出的玄门百家。这一趟姑苏之行，也许，真的会不虚此行。
蓝启仁几人亦觉得答辩无有不妥。
姚宗主苦大仇深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甚是得意的笑容，其余玄门大师也都颔首称道。
宇文素敛眸垂首抿嘴一笑，只是这样就被夸个没边了？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被会稽王逮了个正着。
会稽王走过来再次在宇文素座位前立定，看着宇文素直问:“可是有不同的见解？”
宇文素立即起身，却并未看会稽王，而是直视着前方朗声道:“明心见性，顿悟成佛！”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渐悟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