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伍子橙

13、第13章

　　顾念很快反应过来，触电似的弹开，后背重重地撞上车门，疼得她细眉微皱。

　　“这么不小心？”迟江伸手抵上顾念身后的车门，垂眼问她，“疼不疼？”

　　顾念几乎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往前不是，往后不是，额头更是因为刚刚那一贴，仿佛烫出了个窟窿，整张脸延伸至脖子都是红的。

　　迟江看了她两眼，默默撤身退回去，手里的毛巾随手一搭，精准无误盖顾念头上，“头发擦干了，别冻感冒了。”

　　顾念慢吞吞地拉下毛巾，边听话地擦着头发边偷偷瞄着迟江，车子驶进主路，迟江直视着前方，眼波平静，下颚紧绷，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意。

　　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顾念莫名其妙，不高兴的难道不该是她吗？莫非刚刚是某个人的初吻？

　　“不是初吻。”迟江语气不似看起来那么冷，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嘴角勾起小小的弧度。

　　顾念诧异地转过头，他怎么知道我想什么？眼里的疑惑持续不到两秒，注意力就被迟江嘴角的笑意成功转走。

　　他在回味自己初吻吗？那么甜？笑这么开心！

　　“今天两台手术，八点才结束。”迟江态度非常诚恳地跟顾念解释。

　　顾念不咸不淡哦了一声，再次转头看向窗外，她知道他忙，可是也不能把那么隐私的个人物品交与她人保管吧？

　　“手机没带身上，放办公室了。”迟江一直专心开车，路口遇红灯，越野车缓停，他偏头看她，柔软的头发擦得有些毛躁，像一只生气炸毛的小奶猫，他放轻声音保证道，“下不为例。”

　　顾念揪着手里的毛巾，不敢确定，他在哄她吗？以迟江性子做到这步已经非常难得，换做以前，顾念一定受宠若惊。

　　今天，显然没有，她敛了敛神，坐直身子，纠结怎么开口问迟江为什么不回她微信？

　　车子很快到了顾念所住的单元楼底下，她将毛巾叠好还给迟江，迟江接过的同时，冲她抬了抬下巴，顾念后知后觉地偏头过去，看到后视镜中炸毛的自己，脸色不自在地微微泛红，连忙摘下头绳用手理了理头发。

　　因为着急，没太注意，一缕发丝穿过指缝漾开，发尾从迟江脸侧轻轻划过，迟江闻到淡淡的洗发水味，甜甜的奶香。

　　迟江的喉咙再次不受控地痒了起来。

　　“明天有时间吗？”

　　“没看到微信吗？”

　　两人同时开口，也同时愣怔住，迟江率先反应过来，“周一的微信吗？”

　　“不是周一，周四也给你发消息了。”顾念说。

　　迟江靠着驾驶座，搭在方向盘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稍稍提声，带着质疑：“周四也发了？确定？我怎么没收到？”

　　咦？这个人怎么回事？阴阳怪气怀疑谁呢？放人鸽子就算了，还想让她背锅！
　　顾念奇奇怪怪的胜负欲由此燃起来，她立马掏出手机找证据，然后点开微信——才想起，她把迟江删了。

　　顾念下意识往回缩，还是晚了一步，迟江已经凑过来，伸手划了划她的手机，“聊天记录，怎么不见了？哦，想起来了，顾小姐把我删了。”

　　顾念回过味来，绕了一圈合着在这等着她呢，顾念略显心虚地摁灭屏幕，低头，小声辩解道，“周四，我发你微信了，真的。”

　　“我知道。”迟江想了想，心中有了答案，拿出手机，解锁，打开微信，递给顾念。

　　顾念愣了下，小心接过去，看到迟江将她的聊天记录置顶时，她的心跳倏地快了半拍，手上动作跟着停了下来。

　　最后是迟江帮忙点开对话框，他们拢共也没聊几句，所有消息一目了然。

　　顾念瞳孔微张，怎么没看到她周四发给迟江的消息？不敢相信，揉揉眼睛，再看看。

　　“被人删了。”迟江答疑解惑。

　　“周医生吗？”周恬一看就出生不凡，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性子张扬肆意，不屑与小人为伍，更不会学人耍阴招，不过像这种事，顾念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到。

　　对方比他们低一级，长得又软又萌，说话细声细气，就像嘴里含着棉花糖，逢人就笑，笑起来有酒窝，从头到脚都甜得不要钱似的。

　　小师妹喊她顾师姐，顾念忍不住搓手臂，小师妹跑过来挽住她，“顾师姐，好巧哦，你跟迟师哥也来食堂吃饭啊。”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顾念甚至不认识对方，只是当那么多人，不好让人难堪，轻轻点头。

　　“太好了，我们一块坐吧，”小师妹俏皮地冲迟江眨了眨眼睛，“迟师哥不介意吧？”

　　“不方便。”迟江一口拒绝，就近找了两个空位，将餐盘放上桌，示意顾念过来。

　　顾念小声跟小师妹道完歉，坐到迟江对面后，暗自舒了口气。

　　迟江眼睑微抬看向她，“不喜欢，可以直说。”

　　小师妹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迟江身后，顾念一抬头就看到她两眼通红站那里，要哭不哭的样子，楚楚动人，不少男同学饭也吃不下了，纷纷上前安慰。

　　眨眼功夫，小师妹手里多了一堆东西：棒棒糖和冰淇淋，甚至鸡腿，成效却很一般，不仅没把人哄好，小师妹好像更伤心了，泪眼汪汪地盯着她和迟江，迟江眼不见心不烦，完全不受影响，顾念心态不及他，那顿饭吃到肚子不舒服，跑了一下午厕所。

　　放学后那次，顾念被关隔间里，她拉门的时候，一盆冷水迎头浇下，12月的云州一直很冷。

　　顾念浑身全部湿透，瑟瑟发抖蹲地上，紧紧地抱住自己，然后听到一个甜到发腻的声音：“顾师姐，求求你了，离迟师哥远点好不好嘛？”

　　就像院长说的，她身体一向很好，如果不是这么一遭，她也不会冻感冒。

　　所以说，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谁能想到那么软萌一妹子，居然把她堵厕所泼冷水，就不能换成温水吗？

　　“手机？”迟江清冷的嗓音将顾念从过往旋涡拉回来，她睫毛微微上翘，将手机还回去，迟江没接，深邃的黑眸笔直地看着她，“你的。”

　　顾念什么也没问，甚至想都没想下，掏出挎包里的手机递过去。

　　迟江握着顾念的手机，输入六位数密码，成功解锁，点开微信，在屏幕上划了几下。

　　顾念微微探头，想知道他在干嘛，只是什么也瞧不见。

　　迟江操作完，冲她扬扬下巴，示意她看手机。

　　顾念低头一看，迟江微信页面下方的通讯录多了个好友申请，就在她犹豫要不要点开时，迟江伸手过来点了两下，备注栏里赫赫然写着“顾念”两个字。

　　“上次我加你，这次换你，”迟江嘴角微微挑起，弧度带着一丝傲娇，“我也晾你两天，看你着不着急？”

　　“所以，”顾念捏紧手里的电话，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你着急了？”

　　迟江没有直接回答，将手机还给顾念，“别删了，伤感情，记住了吗？”

　　顾念点了点头，沉默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密码？”

　　迟江撩起薄薄的眼皮睨她一眼，慢悠悠地说，“怕记不住，密码都是生日。”

　　顾念微微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高中随口说的一句话，没想到迟江一直记得，而且这么多年过去，她的生日，他也没忘。

　　憋心里的所有委屈，一下消失得一干二净，顾念彻彻底底笑了出来，眼睛弯弯，但有些话还是问清楚好，“临时加班，为什么不打电话？”

　　迟江后背僵了一下，转过头看向窗外，雪早停了，渐渐下起了小雨，斜斜地打车窗上，三两滴水珠聚一起，顺着玻璃窗滑落，消失——

　　“我忘了……”迟江突兀地嗤笑一声，像是自嘲，“你回来了，毕竟你离开那么多年。”

　　顾念心里抽疼，咬着嘴唇，想了一下，“对不起。”

　　“对不起？”迟江胳膊肘抵上扶手箱，俯身靠过去，距离一下拉近，两人呼吸缠绕到一块，暧昧不受控制蔓延。

　　迟江今天没来得及喷香水，身上的消毒水味很重，一股脑地灌进鼻腔，顾念慌张地往后退，迟江再次逼近，顾念无处可退，缩在角落里，小小的一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迟江低头看着她，眼睛漆黑如渊，犀利如刀锋，仿佛一眼能把人看穿。

　　顾念根本不敢跟他对视，两只手攥着迟江的手机，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

　　“当年的事情，”迟江压着声音，低沉磁性，带着几分咄咄逼人，“你难道不想解释下？”

　　滚烫的呼吸落到顾念的耳尖，飞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伸，耳垂上的褐色小痣掉进了染缸，娇艳欲滴。

　　顾念羞怯，更多是拘谨，她不是不想解释，只是不知从何说起，说她那个人面兽心的养父？还是说顾母为护她被送进疯人院？

　　“不说吗？”迟江抬了抬眉骨，盯着顾念耳垂上的小痣，声音很轻，像是喃喃自语，“不管什么，说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