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之欢喜》裴七郎

4、第 4 章

　　程启瞧着见喜小心翼翼的拿过辫子轻轻拂去上面的雪花，有些想笑。只见 见喜又夹着辫子烤了会儿火才心满意足，理好绑辫子的璎珞才把辫子甩回脑后。程启看着见喜的可爱又圆润的脑袋越发怀念自己当时梳辫子头的模样，径直把手放在见喜颅顶。“程先生，您真的吓着我了。”见喜有些无奈。这个程先生，有些冒失，有些行为总是会吓着他，在府里是要挨打的。程启看着见喜委屈撇嘴的模样感叹道：“怎么会有小孩这么可爱啊！”
　　来美国的第二日，姐姐提出要带见喜出去转转。见喜忽然想起刚来那日被人殴打的情形有些委屈，不知不觉红了眼眶。“怎么？怎么就哭了呢？”程启见之一惊，拿出怀里的手帕就要给人擦。可见喜偏要转过头去，不给外人看。“好好好，咱们不出去。哎呀，我约了莱德夫人今日要去采购的。你和程先生两人待在家里好不好？”见喜点点头，眼角还有着红晕，眼里水汪汪的，看着惹人心疼。
　　“见喜平日都喜欢做什么？”“我？我没什么喜欢的....”正说着，见喜从身后抓住自己的辫子绕到身前来，边搅着辫子边说道：“阿玛不许我做别的...我没什么喜欢的。嗯...你不要笑我，我喜欢唱戏。嘿嘿，我之前还想着唱戏唱成名角儿呢。可阿玛不许...”“唱戏很好啊，只可惜这儿的人都不听戏。”
　　“不听戏？那他们听什么？”见喜惊呼，随即又说道：“他们不听戏？可戏班老爷说了只有畜生才不听戏，只要是人他就得听戏！”“这儿有百老汇，也算是美国的戏。”“美国的戏？”“对，美国的戏，你想去瞧瞧吗？”见喜犹豫片刻又摇摇头。“算了，我还是在家里呆着吧。”
　　见喜到了美国后第一次出家门是在清历的十二月初六，因为见喜在十二月六日收到了来自王府十二月二日寄出的信。“信上说，是醇贤亲王奕譞的孙子，也就是载沣的长子溥仪继位。”“溥仪？他多大了？”见喜沉思片刻回答道：“我记得是我还在大学堂的时候有一天阿玛带我到摄政王府里面见的，应该不超过三岁。”程启又问：“我记得你堂姑之前是要立端郡王载漪的大儿子的，你说她生怕爱新觉罗的不听他的话，为何不立叶赫那拉氏的啊？”
　　“你不懂，这就好比别人种了一朵花，你偷了来，告诉世人这是你的花。你不浇水也不施肥就罢了，偏偏你还要有事没事的拔掉他的叶子，这也都罢了，别人最多说你几句。但你要是把根都拔了妄想重新培养出一朵一模一样的，还栽在人家的盆里，是不可能的。这就不是那朵花了，这欺世惑众的罪可就洗不干净了。”
　　“原来是这样，你真聪明。”听见程启夸他，他又红了脸。“没...没什么。这信上还说要隆裕太后和摄政王载沣辅政。嗯...堂姑虽然不是好人，可她能震慑住外人，懂得笼络朝臣。堂姐...就不比堂姑，况且载沣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一直自诩是皇帝的亲爹，当然这是事实，可说出来，就不对劲了。他这是要当皇上啊。他是有野心的，所以堂姑生前妄想堂姐可以掣肘他。可堂姐毕竟不是她，有心无力罢了。”
　　“你似乎很懂这些？”“不，是阿玛和我说的，我多少知道一点。”这些哪里是阿玛能同他讲的，部分都是他在人家讥讽的时候听到的，再加上一些过去的事，见喜能揣摩出个八九分。“原来是这样。”
　　“程先生呢？怎么会来美国留学？”“我啊。”程启闻之一笑。“因为家道中落，父亲只能把我送到美国读书学习。”程启低着头，头发挡住了大部分眼睛。见喜看不见他眼中的狠厉，更看不见他心中痛苦的过往。“程先生本家是京城人吗？可是朝中的程思业大人？”“不，不是的。我随母亲姓，不过程思业是我年龄最小的舅舅。”清朝是父系氏族，随母姓的少之又少，就如同见喜。即便他再讨厌叶赫那拉这个姓氏也不敢随便提出要改姓的说法。
　　“我本姓....算了，是个小姓，说了你也不会知道。不过，你知道我小舅舅？”“知道！我五岁的时候他曾来送过贺礼，当时他位至吏部尚书，王府现在还有照片呢！他是个好人，曾经救过我！”程启有些疑惑，他小舅舅是出了名的不爱多管闲事，什么时候救过一个小孩？“是这样，我当时大概也不过七八岁，在宫里面见堂姑，宫里的小太监陪我爬墙却不慎掉入养心殿门前的大缸里，若不是程大人在，我怕是早都淹死了。”“你小时候，怎么这么调皮啊？”
　　见喜挠挠头，有些羞涩。“我？...我也不知道...对了，你之前说会带我去看百老汇...今天可以去吗？”“当然，不过，今天的单词你还没背完。”“哎呀！程先生，您就行行好吧，我是真的记不住了。”见喜从未觉得如此烦过，之前在王府上学堂也从未这么难过“不成，今日事今日毕。我看只剩十七个了，天色已经不早了，百老汇可不是一直都有演出的。”
　　见喜想起百老汇，抿着小嘴，有些生闷气，却也只能默默缩在椅子上，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背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