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之欢喜》裴七郎

5、第 5 章

　　“我背好了。”大概下午三点的时候，见喜才背完。程启急在心里，却也不敢催见喜。在他的印象里不知道百老汇三点以后还会不会有演出，他不敢面对见喜失望的脸。“程先生，我好了！”见喜穿着大衣还有毛茸茸的领子，正好到见喜脸颊边，辫子就藏在衣服里，戴上帽子谁也看不出来。
　　幸好，临近圣诞节，百老汇每周六晚上五点半会增加一场演出。“这个是卓别林，他是现在是舞台剧的著名演员，要不要试试？”见喜并不懂舞台剧，只顾着点头。这是他第一次出来，说来他还是有些紧张的。程启看着面前缩在自己身边，只露出一双眼溜溜达达转的小孩，忽然觉得这孩子真的很可怜。
　　年少离家，况且在家里的时候，国人深以他们家族为耻，甚至到了人见人打的地步，来了美国并没有因为异国他乡改变这种困境，反而给他增加了一份陌生感和无助感。“见喜？现在时间还早，我带你去逛一逛，五点我们去吃饭好吗？”即便程启现在要把见喜捆起来，见喜也不敢说一个不字。他生怕程启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扔在这儿不管了。所以他只顾点头，什么都不问。“别怕，我们是出来玩的不是吗？况且，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不是吗？”
　　“好朋友？真的吗！”见喜听见程启的话，欣喜的瞪大了眼睛，就连声调也高出不少。“当然，我们是朋友啊！难道我长得很凶吗？”程启自负俊朗，从小到大，追他的男女分开站能从纽约排到大清国国门。
　　“不，程先生很好看！”见喜虽然貌美，可和程启分明不是一卦的。程启面部棱角分明，眉眼间总是带着笑意，就连生气也不舍得皱一下眉头。见喜还没长开，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眉目间却婉转多情，眼中总是掐着一汪水，稍有不妥就要哭上一会儿。
　　“见喜，有人追过你吗？”追？见喜沉重的点点头，好像犯了什么大错。“男孩女孩？长得好看吗？”李东风嘛，常常追着见喜打。个子很高，父亲曾经在宫里做过侍卫，因此李东风也十分魁梧有力。至于相貌，见喜仔细想想，李东风也是生的出彩，与见喜，程启都不同的出彩。
　　“男孩，挺好看的，比我高一个头还要多。”见喜摸着自己的头笔划给程启看。“那见喜喜欢他吗？”喜欢？不可能，见喜只求上课下课千万不要遇见的好。见喜如实回答，程启笑的不能自已。“为什么不喜欢他？还要躲着他？”
　　“他…他总打我，还说我，有时候叫好多人来看我出糗….我自然不喜欢他。”程启还纳闷，这人什么癖好？追心上人怎么还动辄打骂？莫非….是有特殊癖好？
　　百老汇就在纽约的中心地带，周围的商场超市数不胜数。商场内巨大的水晶吊灯吸引住见喜的目光。“这个真大，这些都是琉璃吗？还是水晶的？”程启跟在见喜身后，仔细看着见喜手指的地方。“我猜它是玻璃的。”
　　“玻璃？我在宫里见过琉璃的也很漂亮，只是没这个大。”“琉璃不菲，自然不比这个大。”
　　“Today\'s good thing is the glazed twelve classics from the Qing Dynasty.”吆喝声不仅吸引了在场的游客也吸引住见喜的目光。
　　“他们说的什么？那本书….有些眼熟，家中有一本差不多的，叫…什么经…”程启深深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他们说这是来自大清的琉璃十二经。”
　　“那是…那是琉璃十二经？怎么会在这里！”见喜一眼就望见展台上玻璃柜内放置的琉璃十二经。“一共有上中下三册，全书内页多用琉璃打造，价值不菲。我们府上存有琉璃十二经的下册，上册在宫中，中册在摄政王那儿。”
　　“This is one of the booty harvested by our army in attacking the palace.”
　　“他们说这是美国的军队获得的战利品….算了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吧？”程启面色不愉，见喜也好不到哪去。离开了叫卖的地方，见喜的心情始终无法平复。
　　“我能给阿玛额娘写信吗？我担心那卷经书是我家那本。”“你不必担心，我会拜托我的同学帮你询问经书的具体来历。况且最近并未听说美国向大清派兵，应该是上次联军从圆明园窃取的。”程启的安慰让见喜心底舒服不少，国将不国，见喜早不担心了。他只担心阿玛额娘是否平安。
　　“谢谢你，程先生。”程启低头看着见喜红红的鼻头，还有红红的眼睛。不知道是天冷还是心里难过。“谢什么，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好朋友之间不需要说谢谢。”
　　自己家的珍宝因为被叫卖的气愤因为汉堡薯条得以平复一点，见喜叼着薯条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这个…有土豆的味道。”“这就是土豆做的，但是它在美国叫马铃薯。”吃汉堡薯条，见喜是头一次。好吃！吃过后见喜还意犹未尽的咂咂嘴巴。
　　“喜欢吗？要不要再吃点？”见喜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打了个饱嗝。“不了，虽然很喜欢，但是我真的吃饱了。”“吃饱就好，喜欢下次还带你来。”
　　卓别林名声在外，可见喜对他一无所知。虽然语言不通，见喜依旧看得入迷。舞台，灯光，掌声，喝彩这些都是见喜向往又得不到的。
　　这部舞台剧程启看过几次，情节都记得清清楚楚。正昏昏欲睡时却看见见喜望向舞台的眼神里都闪着光，他是那样的憧憬，那样的期盼。
　　“喜欢？”程启小声问，见喜没听见依旧看得入迷。答案显而易见，程启不再打扰，他也投入到舞台剧中，或许还有自己看过几遍后都未观察到的细节。
　　“真好看，虽然…我并没有听懂。”程启浅浅一笑，左脸竟然还有一个酒窝。“没听懂还敢说真好看？”程启毫不犹豫的逗见喜。“可是我看懂了！真的！我看懂了！”
　　“知道，我看你看的很认真。不想试试舞台剧吗？”见喜果断摇头，他想起额娘眼中的绝望还有阿玛口中的咒骂。都是唱戏的，没什么不同。唱戏是下九流，谁家出一个，连老祖宗都要被扯出来骂几句，就连那些名角儿也不例外。唱戏的下贱，听戏的却都是大爷。
　　可见喜真心喜欢，他偷着跑去戏院却被戏班子遣送回府。阿玛更是扬言再去就打断他的腿。
　　“我也曾想站在灯光下，一曲唱罢听台下，掌声雷动，欢呼喝彩。”
　　“可我是亲王府的小世子，是叶赫那拉氏的嫡子。虽然家族落败，可我不能，也不行。阿玛额娘都会遭人嘲笑的。”
　　“我们族已经很不堪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