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芽》魔仙堡头号扛把子

7、第 7 章

　　齐澜恋爱了。

　　“我想想，是谁前几天还说单身至上的？”李姐一说完，大家笑作一团。

　　面对要好同事的调侃，一向嘴快的齐澜没吭声，只垂头红着脸。

　　原来直爽随性的齐姐也会有这种小女儿的神态，陆年单手撑着下巴，觉得缘分真是个十分奇妙的东西——再缜密细致的人生计划，也计算不到猛然闯入生命里的那个人。

　　“她们真是吵死了。”

　　突出重围的齐澜长舒一口气，倚着陆年的桌子拿手夸张地扇着风。

　　陆年却不搭腔，只歪着脑袋盯着她左手无名指那处闪亮。

　　齐澜很快察觉到了陆年视线的落点，想把手收进衣兜躲一躲，顺着腰摸了两把才发现外套丢在了办公室。

　　“唔，齐姐，看来恋爱使人智昏啊。”

　　谁说不是呢。

　　前段时间他们公司接了某品牌的珠宝推广，那时候处在单身倒计时的齐澜尚不知即将被丘比特射中红心，在会议室不顾形象地翘着二郎腿，义愤填膺地告诫年轻同事钻石就是智商税，苦口婆心劝大家不要被消费主义洗脑。

　　这才几天……

　　“偶尔的消费主义可以点缀生活的仪式感。”

　　你看看，沉醉在爱情中的人会丧失思考的能力。

　　而且有些人不爱则以，爱就爱的昏天黑地。可巧，齐澜就是这类人。没谈恋爱的时候天天叫嚣着要做一辈子的“单身贵族”，谈了恋爱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天天赶着要去接她家达令下班，4点不到人就见不着影了。

　　所以活都落到了作为她下属的陆年头上。

　　陆年倒是不介意，甚至还松了一口气。毕竟只有沉浸在工作中做才能遏制住他脑海里无端生出的各种胡乱猜想——关于叶程衍的。

　　“这个月的任务量还未完成哦。”

　　陆年从齐澜手里接下了萌宠大V“首席观猫大使”的对接工作。

　　这个博主他一年前见过一次，那时候似乎还是大学生，现在应该已经毕业。听说他在美院进修时就经济独立了，不久又依托社交软件分享宠物生活而爆红，如今可是他们公司的头部博主。

　　人无完人，这个大V虽然模样不错，品味高端，却有很严重的拖延症。很多情况，不，是大多数情况下都需要陆年去哄着他工作。陆年时常被他熟络地撒娇弄得焦头烂额，也不知道齐姐是怎么和他沟通的。

　　好在自己也只是止于打字交流，要是语音通话，陆年恐怕早就招架不住。

　　“唔，不还有几天吗。宝贝你也太严格了！”

　　已经是下午时间，那头的语音却是慵懒的腔调，明显是还没起床。

　　还有，谁是你宝贝啊！什么叫还有几天！明天就是下个月了好嘛！

　　“请你看下日历哦，今天已经30号了。”

　　“那不是还有一天？”

　　“这个月只有30日。”

　　“啊，真的耶！可是我不会写文案啊！怎么办！宝贝救救我！”

　　陆年扶额，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文案我已经发你邮箱了，你自己增加些趣味内容和图片，一定要在今天发掉！”

　　“Yes sir！”

　　对方根本就是想白套文案……偏偏愿者上钩。

　　而自己就是那条紧咬直钩不放的鱼。

　　陆年没时间松懈，只在内心小小的吐槽一下，便赶着做这个月的数据统计。

　　初寒的天昏沉，夜灯早早亮起，晚高峰的车挤在一起，尾灯映红了街面。陆年捏了捏眉心，眼睛酸胀的厉害。

　　“就猜到你今天加班。”

　　空荡又黑暗的办公室尽头叶程衍的声音蓦然响起。

　　“你什么时候……”

　　“大概五点出头。”叶程衍抬手看了看表，现在已经快七点钟了才终于等到陆年松口气。

　　陆年把目光挪回电脑屏幕，却发现EXCEL表格里那些数字看上去那么陌生，陌生到大脑不由自主去想别的事情。从五点开始他就在这等了，他坐的位置无遮无拦，正好可以看到自己这边……他会不会、就这么盯了自己一个多小时？

　　“知道你没时间出去吃，简单做了点。”叶程衍说着晃了晃手里提着的保温饭盒。

　　“你……自己做的？”

　　“怎么，怕有毒？”叶程衍调侃。

　　“不是。”陆年赶紧解释，“只是没想到你会做饭。”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

　　叶程衍站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把热腾腾地饭菜推到陆年面前。

　　时蔬小炒卖相极佳，米饭颗粒饱满，浓汤香气四溢，陆年肚里的馋虫一下子就被勾起，舀了一大勺入嘴细细咀嚼——额，太淡了，是不是忘了放盐。

　　叶程衍单手插兜，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关心则乱。偷偷端详着陆年的面部表情，却不好意思直接向对方讨要评价。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合体的西装突然有些紧绷，窗外楼宇晕出的光带也变得格外晃眼，他不自觉地想要给手指找些事做。

　　是的，一向考试第一的叶学霸居然在此刻生出了一丝忐忑。

　　虽然他已经和老师学习了一段时间的烹饪，可这做饭和读书有太大不同。进了厨房如同入了战场，一时刀铲飞舞，锅碗齐飞，他熟记每一个步骤，但实践起来却格外狼狈。

　　至于“考试结果”……

　　“真看不出来，你手艺这么好。”

　　陆年想不通为什么有些演员演技那么尴尬。你看，自己为了回应叶程衍的期待，演的是多么的自然。

　　叶程衍将信将疑，夹了一小片肉想要亲自尝尝。

　　陆年当空截胡，嘟囔着：“不是说给我吃的吗？”

　　那模样过于可爱，叶程衍一愣，倏忽心中擂鼓一样。

　　“你别工作太晚。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小叶总逃也似的匆匆离去，绝口不提自己为了做这顿“简餐”忙活了一天。

　　办公室又恢复了安静，陆年望着散发热气的饭菜，心里暖暖的。

　　项目积压，陆年越来越忙，各种年节文案全部堆到一起，加班成了常态，花园自然也没时间打理。网购的除草剂在他脚边放了一周，除了日日绊他一下能让他记起还有那么一桩事，其余时间完全没有存在感。

　　叶程衍早就留意到了这一大包东西，却一直没吭声。到了第八天，小叶总终于忍不住，主动请缨前往陆年住处开展除草工作。

　　叶程衍偶会也会幻想陆年的居家场景。想象他睡衣半挂肩头，光脚扑棱拉开窗帘却被阳光照射地睁不开眼；想象他叼着牙刷，随手扒拉着乱七八糟的头发；想象他披着薄毯陷进柔软的沙发里，虽然开着电视，却目不转睛地刷着手机发出咯咯的笑声。

　　现实却更为细致具体。

　　陆年的生活是一进屋就能看见的小猫款式换鞋垫，是玄关处摆放着的可爱卡通摆件，是窗台一小串风铃随风轻摆发出的清脆叮铃，是花园植被凋零的狼藉……在陆年和他形容家里的花园有多糟糕时，他以为陆年是自谦，现在才发现自己大意了。

　　叶程衍将西装丢在沙发，套上陆年事先给他准备的粉色围裙，摆出架势，向花园突进。

　　从枯死的植被可以想见几代植株的更迭，奈何这些生长在大棚里的鲜花都是这座花园的过客，唯一不变的主人是角落的一丛狗尾巴草。

　　于陆年而言，此为无奈之举。

　　任他使尽各种手段，狗尾巴草都屹立不倒，似乎是这里永远的主宰。嗯，他虽不擅长种花，和狗尾巴草倒意外有缘。你看这大冷天，狗尾草也傲然寒风，不逊梅竹，不输松柏，凑不上岁寒四友，也可称一句荒原枭雄。

　　然后陆年就开窍了。他用石块堆了个小天地，已然把狗尾巴草视做了观赏植株，且大有越来越上心的趋势。

　　关键在于狗尾巴草还争气，茁壮成长。这可比天天侍奉那些娇嫩的花来的有趣多了！陆年重燃自信，决心要把这儿打造成独一无二的景致。

　　其实犯不着着力打造，在叶程衍心里这已是独一无二。

　　他也算走南闯北，游学海外，什么没见过，规整的中式庭院，雅致的日式小景，精雕细琢的欧式花园，各有各的美。这满院子狗尾巴草，说不上高雅，但绒绒一团，野蛮生长，也很喜人——自欺欺人不是，其实他当真欣赏不来。

　　笨拙地照着网络上的教程完成除草工作，时间还早，叶程衍打算稍作休息再去接陆年下班。

　　抱手看着电视打发时间。荧幕里播放着老套的爱情片。初雪漫天，男女主回眸相望，没有说话，热烈地奔向彼此，最终在街头深深地拥吻。钢琴奏起冬日的恋歌，爱情的来临如此的顺其自然。

　　爱情本该自然而然。

　　或许有一天陆年也会从自己的眼神里突然察觉到已经迸发的爱意。到那时，陆年是驻足，还是逃避？叶程衍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他没有把握，所以从不冒进。

　　静静坐着有些凉，叶程衍起身去取外套。侧身一瞥，夕阳恰好洒在那一隅茂盛的草。光线柔和地描摹着穗的缘，乍一眼，那些不修边幅的野草摇摆身子，似乎有些可爱。

　　鬼使神差，他折了一只，揣进了口袋。

　　接陆年的时候他正被总经理逮着要求修改文案。

　　总经理是个略微幸福肥的中年男人，很和气，但是每次提出的要求都很变态。陆年心里叹气，感慨今天又是无法逃脱命运的一天，垂头正要去忙，却被总经理推出了办公室。

　　“天冷，早点回吧。”

　　“不是修改文案？”

　　“改什么啊，写的挺好！”

　　陆年出门才发现叶程衍站在外头。

　　看来是总经理也对小叶总和自己是朋友的事有所耳闻，想加深合作，才会对他的文案网开一面。

　　难得准点下班，陆年请叶程衍去吃了顿烤肉。

　　回去的路倒是通畅许多，陆年在车里读娱乐圈最新的八卦。

　　叶程衍手扶方向盘侧耳听着。他因为工作，与八卦中的一些“当事人”有过交集，偶尔搭上两句客观公正的评价，给荒诞不羁的花边新闻打上一束现实光辉。

　　“对了。”陆年读着读着突然想到了之前和齐澜去的那场首映礼，乍然问道：“HALA是不是恋爱了呀？”

　　HALA就是当时那部电影里的女主角。

　　“她……”叶程衍沉吟。他记得这个女孩儿是偶像组合出道，事业心很强，应该不会在上升期陷入恋情，比起这个他更好奇陆年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他记得他和陆年第一次相遇就是在HALA那部电影的路演，难道陆年是她的粉丝？

　　“唔，我猜她是恋爱了。之前我去过一场主创见面会，当时她的目光一直在看台下，根本没有在意男主角，我猜她男朋友就在台下。嘿嘿，我是不是很有当侦探的天赋！”

　　“观察的很细致，但方向错误。”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拒绝了。”

　　陆年还没来得及摆出震惊的表情，后方就传来“咚”的一声，整个车身抖动了一下。

　　被追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