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少年》沙木平

60、第 60 章

　　高三的学生，国庆假只有三天，月仪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三天就过去了，在这三天里，月仪有想过要给丽敏写信，可是当拿起笔，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明明之前一提起笔，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月仪之前还试过写了满满五页的信纸。可现在，竟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是距离，终究让这友情变淡了吗？
　　她现在画画画的怎么样呢？她的学习怎么样呢？有时候月仪会忍不住想起以前和丽敏一起坐在操场的双杆上看着夕阳唱歌的情景，心里就莫名的难过。
　　那时的快乐是真的，现在的孤单也是真的，甚至现在逐渐陌生也是真的。
　　月仪最终收起了信纸，没有给丽敏写信，只是心里想着，希望我们努力，能考上同一间大学！
　　国庆这三天假，月仪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宿舍，到吃饭的时候，便和绍君出外面吃个粉或者快餐，便又回来。而那晚过后，绍君像没有跟自己说起过她的事情一样，而月仪也不主动去提起关于她家的事，所有的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可是月仪知道，绍君心里应该很难过。
　　国庆不回家的还有陈静瑜、李秋萍、林水柔和麦可欣，陈静瑜这三天除了午睡和晚睡的时间在宿舍，其他时间都不在宿舍。宿舍的人都知道，陈静瑜不在宿舍，肯定是和她男朋友出去约会了。
　　国庆第二天的晚上，陈静瑜回来的时候，一个手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一个手抱着一个大的公仔熊，当静瑜刚走进宿舍的时候，李秋萍和林水柔马上发出惊奇的声音：“什么日子？你男朋友向你求婚了？”
　　“我生日。”陈静瑜一边回答一边往自己的床走去，回到自己的床的时候，先把公仔放在床上，那公仔一放下床，便占了床的整整一半。
　　“今天是你生日啊，生日快乐！”李秋萍说，李秋萍说完林水柔也跟着说。月仪想说，可是她好像跟陈静瑜不熟，而且自己跟陈静瑜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月仪最后还是没有说。
　　陈静瑜把公仔放在床上之后，便双手捧着包装精美的玫瑰花走进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陈静瑜已经把玫瑰花插进一个透明的塑料瓶里了。
　　“你男朋友对你真好啊！”陈静瑜走出来的时候，林水柔说，那语气，是掩饰不住的赞叹和羡慕。
　　“还可以吧，一般般。”陈静瑜回答。
　　“你这还叫一般般啊？”林水柔说，“你怎么做到让你男朋友对你这么好的？”
　　陈静瑜听到，只是微笑一下，没有回答，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递给林水柔和李秋萍说：“吃一块。”
　　林水柔和李秋萍拿了一个说了声“谢谢”之后，静瑜又把她递到谢绍君床前说：“君君，吃巧克力。”
　　“谢谢。”谢绍君拿了一个说。
　　“哦，好像月仪也不回家是吗？”陈静瑜刚坐下去没多久便说，“月仪太安静了。”
　　陈静瑜说完，便走到月仪的床前，举起巧克力说：“吃一个。”
　　月仪先是看了一眼静瑜，这还是月仪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静瑜，她的皮肤很白皙，脸蛋很小，虽说陈静瑜的脸没有吴丽珊的那么精致，但是看起来，却很是文静温婉，特别是她那一头又长又直的头发，让她看起来更是显得文静，而且她的直发很少绑起来，经常都是顺着脸庞滑落在胸前，本来她的脸就小，她的头发贴着脸庞两侧，就显得她的脸更小了。
　　月仪看着递到自己面前心形盒子装着的巧克力，月仪本来还纠结着要不要拿来吃，因为自己跟静瑜其实真的不熟，而且自己也没有给过任何东西静瑜吃，最后月仪还是先说了声“谢谢”，然后在伸手拿了一个，本来月仪想说声“生日快乐”的，可是月仪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陈静瑜看到月仪拿了巧克力之后，便转身往自己的床铺走去。月仪看了一下她的背影，她的头发真的很长很直，几乎把整个后背都遮住了，陈静瑜的背影其实很好看，虽然她不高，可身材很纤细。
　　陈静瑜回到自己的床铺便坐下来。
　　“你男朋友对你真大方，又送花，又送公仔，又送巧克力。”陈静瑜坐下没多久，林水柔说。
　　月仪吃着巧克力，心里想着，这些加起来，应该要两三百块，两三百块是自己整整一个多月的生活费和伙食费啊！
　　“这有什么的呀？一年才一次的生日，他生日，我也送礼物给他啊！”陈静瑜说。
　　“你送什么礼物给他啊？”林水柔马上接着问，问完可能觉得不合适吧，就朝着陈静瑜笑了笑。
　　而月仪看到谢绍君一直背靠着墙壁坐在她的床铺那里，看着放在膝盖上的书本，她好像对陈静瑜收到礼物并不感兴趣，好像对林水柔和静瑜的说话也不感兴趣，她应该不会像自己对陈静瑜收到礼物满心都是羡慕吧。
　　与其说月仪羡慕静瑜收到礼物，还不如说月仪羡慕的是静瑜有男生对她这么好，而且那个男生还是那么高那么帅！
　　想想自己，在自己喜欢的男生面前，低到尘埃里去，甚至低到不敢站在他的面前，没有勇气站在他的面前，而现实，自己也没有机会站在他的面前。
　　想到陈志彬，月仪突然觉得好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陈志彬了，久到月仪都觉得他不真实，高一结束到现在，已经一年半多了，见到他的次数，比一个手掌的手指都少。
　　忽然之间，一股低落的情绪在月仪心里蔓延开。
　　“想送什么就送什么啊。”陈静瑜回答。
　　陈静瑜回答之后，林水柔没有在继续往下问，倒是李秋萍看着林水柔说：“你这么胖，是不会有男朋友的！”
　　“我哪里胖？我这是丰满，喜欢我的男生排着队呢？”林水柔说。
　　“队在哪？我怎么没看到？”李秋萍说。
　　“你眼瞎，肯定看不到啊！”林水柔说。
　　在林水柔和李秋萍说笑打闹间，陈静瑜已经进卫生间洗漱又出来了。
　　虽说是放假，但到了十一点半，宿舍还是准时熄灯了，月仪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一阵沉思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国庆假过完之后，同学们开始更投入到学习里去了。因为大家都知道，每过去一天，离高考就更近一步，而高考这个词，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是一种无形的压迫，大家只能拼了命的去努力，把这种压迫，变为前进的动力！对于农村的学生来说，高考，是能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国庆过后，教室黑板的右上角开始贴起高考倒计时的纸牌。
　　而谢绍君在国庆之后，却比以前沉默了，月仪回到宿舍，会经常看到她站在宿舍走廊的栏杆旁，看着前面发呆。月仪很少去问她在想什么，有时向她打过招呼，便转身走进宿舍，然后整理自己的东西，准备午睡或者冲凉，有时候，也会默默的站在她旁边，和她一起看着前面发呆。
　　有时谢绍君会侧头看一下月仪，但也是看一眼之后，便又回正头看着前面发呆，而月仪总是觉得，国庆过后，谢绍君好像比以前变忧郁了，就像她侧脸看了一眼自己，可月仪却觉得她的脸好像满是落寞。有时她也会开口说：“你刚回来啊？”月仪点点头，然后就又一起看着前面发呆。月仪很少去问她在想什么，也不问起她家的事。有时别的同学回来，看到谢绍君站在那里，也会向她打招呼，而绍君一般都会点头回应。
　　高三的日子，虽然每天都过的很紧张，有时候甚至有点压抑，但是时间却是过的最快。好像国庆假没多久，就马上又到月底了。而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虽然每天都有测试，但是每到月底都会进行一次大的考试，这一次考试是全级统一的，形式是按期末考试的形式来监考，把全级的学生重新编排考试座位。
　　每次一到考试，月仪就觉得自己平时没有学好，心里就会十分的后悔平时不够努力，事实上，月仪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用来学习了，可是，月仪总是觉得还能再努力一点。只是时间不会回头，坐在考场里做着试卷的月仪，虽然很多不确定答案，也有一些不会做，像数学甚至做都做不完，但可能因为在考试过程中，顾着计算答案，月仪倒是没有紧张，只是在考完的时候，想起很多题不会做，月仪才突然觉得难过，就连自己曾经最引以为傲的物理，月仪也开始不确定自己做的答案对不对。
　　考完试，月仪感觉到每个人的脸上，好像都是蒙着一层忧郁的乌云，好像他们也没考好一样，整个氛围，都是昏昏暗暗的。
　　走出考场，月仪随着人群往楼梯走去，往饭堂走去，这种时候，月仪虽然觉得气氛是昏昏沉沉的，虽然自己的心情的也是低低落落的，可这种时候，那种孤单的感觉反而被冲淡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低落的心情掩盖，所以忘了孤单带给自己的不安。在走到篮球场的时候，篮球场最北侧的边沿是一排公共电话，月仪想起自己很久没给家里人打电话了，于是便从人群中走出来，往公共电话走去。
　　月仪习惯在倒数第二个公共电话那里打电话，但是此时倒数第二个公共电话有人正在打电话，于是月仪便只好找其他的公共电话机打，最后找了一个左右两侧都没人打电话的公共电话机那里。
　　当月仪拿起话筒，拨着号码的时候，心里竟然莫名的慌张。
　　“喂，老爸吗？”拨通之后，月仪说。
　　“阿仪啊。”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只是刚听到这声音，月仪的鼻子就有点酸酸的，就好像冰冷的心里，突然有阳光照射进来，那熟悉的声音，让低落的月仪，一下子找到停靠的地方。
　　可月仪不敢哭，她怕老爸担心，于是便赶紧转移注意力的问：“吃饭了吗？”
　　“还没有，刚回来，你吃了？”老爸说。
　　“我也还没有，我刚考完试。”月仪说。
　　“考期中试了？”老爸问。
　　“不是，是月考。”月仪说。
　　“那你要下点心思读书啊！”老爸说。
　　老爸永远都不会问自己的成绩，只是听到这句话，月仪却更是惭愧了，她有时真的宁愿爸爸知道自己成绩下降，骂自己一顿，也好过现在这样那么信任自己，因为老爸的信任，让月仪更难受。
　　月仪不由得想起高一考完英语打电话给老爸的时候，跟他说自己英语学不会，月仪没有想到老爸竟然是对自己说：“学不会没关系，当去那里玩就好了。”当时月仪差点没哭出来，那时挂了电话之后，月仪真的忍不住流泪了。
　　此刻听到他叫自己下点心思读书，鼻子怎么就酸酸的，喉咙怎么感觉有东西在堵着？
　　“老妈呢？”月仪压着内心的情绪问。
　　“她在厨房那边，你要跟她说说啊？”老爸说。
　　“嗯嗯。”月仪说，然后月仪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过了一会之后，就听到老爸的声音：“阿仪打电话回来，要跟你讲两句。”
　　接着月仪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老妈的声音：“阿仪啊！”
　　“嗯，你刚去干活回来啊？”月仪说。
　　“去除草，草长的太高了。”老妈说。
　　“不要那么辛苦。”月仪想说这句话，可是却说不出口，自己有什么能力可以说出这句话呢？
　　“家里种有什么？”月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可是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带着一点沙哑，其实月仪一直知道，老妈没停过的干活，她的手，暑假回去看到的时候黑的像碳一样，月仪当时看到的时候，心里就在流泪了。
　　“玉米、木薯，每样都种点。”老妈像是没有听出月仪的声音有什么不一样的说，“你回来，想吃就做给你吃。”
　　月仪鼻子又是一酸。
　　妈妈就是这样，无怨无悔的为这个家付出，她曾经也是个女孩，可为了家，她没买过新衣服，她每天都干活，她的皮肤都晒的黝黑黝黑的，她的肩膀挑起的重量是她体重的三倍，月仪无法想象以前妈妈是怎样把满满一挑的柴从山上担回到家，月仪曾经去试过挑一下那担柴，可是却纹丝不能动。
　　听到妈妈这句话，月仪的鼻翼动了动。
　　“我明天放假了。”月仪尽量保持着平静的语气说，可是声音还是带着沙哑。
　　“那你明天回家吗？”妈妈像没有发现月仪的声音有什么不对的说，语气平常的好像她刚才说的所有的话，都是再平常不过的话。
　　“可能不回，搭车麻烦。”月仪说。
　　妈妈也像爸爸一样，从来不会问自己的成绩，可即使不问，月仪也觉得内疚不已，难过不已。
　　“不回，就在学校用点心读书。”妈妈说。
　　和老爸一样的话，月仪心里又是一阵惭愧。月仪沉默了一下，刚想回应妈妈，却突然听到妈妈说：“你表妹上个月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