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少年》沙木平

59、第 59 章

　　月仪更是惊讶了，但是月仪的惊讶并没有表现在在脸上，想到上次肖晓雯的男朋友也是和绍君一个班，现在世凤的男朋友也是和绍君一个班，世界其实很小！可是，这么小的世界，高三开学到现在自己却还没见过陈志彬一面。
　　月仪其实很想问问关于这个男生的情况，想问问绍君，觉得这个男生怎么样？可是却好像不适合，问这些问题，好像显得自己对这个男生有兴趣一样，虽然自己是好奇，可也仅是好奇而已。
　　“你在哪里看到我同学啊？”月仪问。
　　“教室，她来教室找过好几次这个男生。”谢绍君说，说完看了一眼月仪，此时，月仪说不上谢绍君脸上是什么表情，好像比平时的表情多了一点严肃。但是谢绍君也只是看一眼，又回正头去了。月仪却是在想，好像自己没见这个男生找江世凤。月仪其实一早知道，其实这个男生并没有多喜欢江世凤，可是听到事实的时候，还是觉得心里有点难过。
　　在月仪心里，其实江世凤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善良的女孩，虽然月仪很多时候并不希望别的女生比自己过的好，可是看到江世凤这么一个善良的女生，却没有得到很好的对待的时候，月仪心里还是觉得悲伤。
　　“我同学是很喜欢这个男生。”月仪看着前面说，此时已经看不到江世凤和那个男生的背影，他们已经转身走进一间店里了。
　　“这个看的出来。”谢绍君继续用很平静的语气说，“而且班上的人几乎都知道，8班有个很漂亮的女生喜欢曾俊其。”
　　月仪还是第一次知道江世凤喜欢的男生的名字，原来他叫曾俊其。
　　“不过，曾俊其好像并不是很喜欢她。”谢绍君继续说。
　　听到谢绍君说这句话，月仪心里莫名觉得难过，其实月仪知道这个男生不喜欢江世凤，可是当别人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月仪心里不禁想到，其他同学到底是怎么想江世凤啊？单是想到这句话，月仪也觉得足够难过了。
　　“你怎么知道的？”月仪几乎是下意识的问出这句话。
　　“看的出来啊，这个男生还坐在我的前面，看他对她的态度，就知道啊，而且，有时候别的男生开他和你同学的玩笑的时候，他会很不耐烦的回答。”谢绍君说，“有一次，好像他还跟我说起，他和你同学只是朋友关系。”
　　月仪越听越是为江世凤觉得难过，其实世凤应该也知道这个男生对她的态度吧，可是她是怎么忍下来的？她心里不难过吗？
　　“不喜欢，怎么又答应和别人一起？”月仪说。
　　谢绍君没有马上回答，说话间已经走到一间米粉店门前了。月仪和绍君走进去，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然后跟阿姨说了要两份牛腩粉之后，就安静坐在位置上，没有马上说话。
　　月仪看着前面四个男生在那里边吃粉边聊天，那情景倒是和自己这里形成鲜明的对比，而在那四个男生的左下方的那张桌子，则是一对情侣，那对情侣说话很小声，小声到好像他们是在说唇语，月仪看着他们面对面的坐着，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到了吴欣怡。
　　吴欣怡应该是个幸运的女孩吧，谢中扬那么喜欢她！
　　一直到现在，月仪都还是很羡慕吴欣怡，吴欣怡说不上漂亮，还有点胖，可是，她却有一个那么高那么帅的男生喜欢她。
　　如果她跟江世凤相比，吴欣怡真的是普通到不能在普通了，可是她却比江世凤幸运多了，至少江世凤喜欢的那个男生并没有那么喜欢她。
　　唉！月仪心里不禁叹息一下。
　　这时服务员已经把粉端上来，放在面前了。绍君拿起筷子低头便吃起来，绍君虽然是短发，但前面的刘海很长，她稍微低一下头，便看不到她的眼睛，但是还是能看到她的鼻子和轮廓。说真的，虽然绍君长的像男孩，但是她的五官还是很好看的，而且皮肤很白皙，笑起来虽然看不到眼睛，可是却能感觉到她的笑容很阳光明媚。
　　对于谢绍君，虽然已经和她同桌了两个月，但是月仪却是一点也不了解她，除了她跟自己说过的她家的事，月仪特别深刻就是她那一句家里面就我没有拖鞋，其他的事，月仪就一点都不清楚了。很多时候，看着她脸上淡漠的表情，月仪完全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月仪拿起筷子也低着头吃着面，时不时传来周围的人的说话声音，有时也会突然传来他们的笑声，而月仪却是在想着自己的事。
　　当月仪和绍君吃完粉的时候，那四个那男生还在那里边吃边聊天，而那对情侣也还是面对面的坐着边吃边像唇语一样小声的说话。走出店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街道两边稀疏的路灯也亮了起来，还好街道两侧的不少商店也早已亮了灯，街道不至于太昏暗，不过在转角处的街道还是有点黑漆漆的。
　　“我们去哪里？”走出店的时候，月仪侧头看着谢绍君问。
　　“先到处走走吧。”谢绍君看着前面说。
　　于是月仪和谢绍君继续往前走着，在经过一间手机店的时候，店里放着很大声的音乐，周围的气氛因为这音乐好像一下子变的热闹起来，与前面那段寂静的路，很是鲜明的对比，明明同一条道路，却是两种不同的气氛。
　　可是月仪听着这震耳的音乐，不但没有感觉到热闹的感觉，反而心里突然染上一层悲伤，因为店里正放着徐誉滕的《等一分钟》，而这首歌，月仪在下课的时候，曾经听过陈志彬跟着讲台上的收音机唱。
　　“我在等一分钟，或许下一分钟，看到你闪躲的眼，我不会让伤心的泪挂满你的脸。我在等一分钟，或许下一分钟，能够感觉你也心痛，那一年我不会让离别成永远。如果生命没有遗憾没有波澜，你会不会永远没有说再见的一天，可能年少的心太柔软，经不起风经不起浪……”
　　月仪听着店里的音乐，脑里不禁出现陈志彬跟着讲台上的收音机唱这首歌的情景。
　　他唱这首歌的声音很好听，他唱这首歌的样子很美好，只是为什么现在听着这首歌心里却那么悲伤，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当走过手机店，店已经放的是另外一首歌的时候，月仪还沉浸在悲伤里。不过谢绍君好像完全没有发现月仪的悲伤似的，继续往前走着，而月仪也跟在旁边往前走着。
　　“绍君。”月仪在走着的时候，听到有人叫绍君的名字，月仪正疑惑的时候，也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月仪抬头一看，看到的是江世凤和她男朋友，他们应该是刚吃完糖水出来，然后就碰上了。
　　这次，月仪终于看到江世凤男朋友的正面了，他的轮廓并不是很棱角分明，但也说的上长的好看。他此时正看着谢绍君，并没有看自己。
　　“你们去吃糖水啊？”月仪想不出说什么话，于是便问这句话，虽然江世凤的男朋友并没有看自己，可月仪还是礼貌的一起问候他们。世凤的男朋友向绍君打招呼之后，绍君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脸上像平时一样没有什么表情，或者看不出她有什么表情。
　　“是啊，好久没出来吃过糖水了，所以今天放假，就出来喝一碗。”江世凤说，江世凤说的时候，也看向谢绍君那里去，而谢绍君也看她那里去回应她，而谢绍君也仅是看一眼江世凤之后，便又恢复她平常的表情。
　　看到谢绍君不出声，月仪便对江世凤说：“我们先去逛了。”
　　世凤点点头。
　　再往前走，就是大的公路了，大的公路两侧除了路灯，就是黑漆漆了，月仪和谢绍君开始往回走。
　　“那男生，后来还有没有找过你麻烦？”走了一段路之后，绍君突然说。
　　月仪一愣，但随即想起，她说的那男生应该是叶广锐。
　　“没有。”月仪回答，月仪本来还想说：“上次谢谢你帮我解围。”可是月仪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感动。
　　“没有就好。”绍君说，“你就是容易被人欺负，不要被人欺负了，都不出声啊！”
　　明明是那么平静的语气说出的话，可月仪的眼泪差点不争气的从眼眶溢出来。月仪想开玩笑说：“哪有人欺负的了我？”可是那一瞬间就是说不出话。
　　绍君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看了一眼月仪这里来，微微笑了一下，便转头看向前方。
　　“还要不要去吃冰淇淋？”在快要走到上次吃冰淇淋那间超市那里的时候，谢绍君说。
　　“你这次不会是又吃十根吧。”月仪说。
　　绍君没有回答月仪的问题，而是说：“我以前不开心的时候，就会买冰淇淋来吃的。”
　　“你现在不开心吗？”月仪本来想说，但最后没有说出口，而是侧脸看了一眼绍君，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平时一样淡漠。
　　“嗯，好啊，而且现在回宿舍也没什么事做，在迟点天气冷了，也不敢吃那么多了。”月仪说。
　　说着便往超市旁边的冰箱走去，这一次绍君倒没有像上次那样拿七八根，但也拿了五六根，而月仪也拿了三根。月仪和绍君付完账之后，便在超市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
　　路边并没有多少行人，这些村镇晚上很少人会出来的，而超市旁边的这条公路前面的幼儿园也是黑漆漆一片，在昏暗的路灯下若隐若现，虽然超市里面放着音乐，但是周围一切却是显得很安静。其实这间超市也不大，只比一些普通的商店大一点点，而且就算白天，这间超市其实也是很少人的。
　　绍君吃着冰淇淋没有说话，月仪也吃着冰淇淋没有说话，在心里默默想着自己的事，甚至在心里想着会不会在这里遇到陈志彬？
　　只要有那么一丝的可能，月仪都会忍不住去想象遇到陈志彬的画面，就像此刻，月仪脑里已经出现了遇到陈志彬的画面。
　　可是月仪知道，等下吃完冰淇淋回去的时候，这种希望就会落空了，而这种落空，月仪早已经历了千百次，可是即使落空了一千次，月仪还是会有一千零一次的希望。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开心？”绍君在吃完第四根冰淇淋的时候说，说的时候看了一眼月仪，然后又从桌面上拿起第五根冰淇淋，撕开包装纸，又开始吃起来。
　　月仪被绍君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过绍君的声音倒是把月仪的思绪拉了回来。对于绍君这个问题，月仪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答，其实月仪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说：“我以前不开心的时候，就会买冰淇淋来吃的。”这句之后，却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可月仪虽然没有问，心里却是一点也不担心绍君会觉得自己冷漠。
　　现在谢绍君自己问出这句话，月仪倒是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该怎么回她。事实上，月仪也的确觉得，就算自己问了，自己也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和你在一起，却是很舒服。”绍君继续说。
　　月仪本来想说，我也是，可是却没有说出口，而是问：“你为什么不开心啊？”
　　绍君听了，微微一笑，尽管她只是微微一笑，她的眼睛都成一条弧线了，但是那弧度却是很好看，像弯月一样好看。绍君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继续吃着她的冰淇淋，等到快吃完的时候，谢绍君看着前面说：“其实我很羡慕你，你是搭车麻烦才不回家，而我，却是不能回家！”
　　不能回家？月仪一愣，不明白绍君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打电话给我爸，说我放假了，我爸只对我说一句话‘我没空，我国庆不在家’就挂我电话了。”绍君说。
　　谢绍君说到后面的时候，声音有点沙哑了，月仪不由得看向谢绍君那里去，她的脸依然像平时那样没什么表情，可是，月仪总觉得她应该是哭了吧。月仪很难想象绍君听到她爸说那句话的时候的心情，可是，月仪知道，绍君听到那话一定很伤心。
　　“家里就我没有拖鞋。”月仪忽然想起谢绍君上次对自己说的这句话，心里突然很是同情绍君，家里那么有钱，却是这种遭遇，自己家虽然穷，可爸爸却是把自己当成掌上明珠一样疼着，这么一对比，月仪突然很庆幸自己有个爱自己的父亲，觉得自己其实还是很幸运的。
　　月仪看着前面，依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不过想起绍君说，她来学校的时候，她爸只给了一百五十块的车费，不由得问：“那你的生活费，是谁给你的？”
　　“我姐给我的，我姐已经出去工作了，我姐工作的地方很远，出到省外去工作了，我姐也不想见到我爸，我以后也会去很远的地方读书，离家越远越好！那不是家，那是地狱。”谢绍君说。
　　明明是很决绝的话语，可谢绍君的语气却还是很平静，平静的好像只是在描述一件事，不过后面的那两句话，谢绍君的语速慢了一点，声音也大了一点，但是相对来说，也只是平常的说话的音量。可谢绍君越是这样平静的语气，月仪反而听的越是难过。
　　“你一定很恨你爸爸吧！”月仪本想说这句话，可最后也没有说出来，只是心里默默的觉得绍君可怜。
　　“我爸以为我回家是问他要钱吧，可是，他给那个女人买一份礼物就两三千块，和他的朋友出去一顿就两三千块，而我问他交学费，他却说没有，还骂我。”谢绍君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了，月仪侧头看过去的时候，好像看到谢绍君的眼睛很模糊，月仪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甚至连说一句“不要哭”也说不出，可脑里却出现平时看到的绍君都是低着头的画面。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人都还不去坐牢！”谢绍君说，绍君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又恢复平静了，而她的脸也恢复平时的淡漠。
　　而月仪依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默默的坐在旁边听着，冰淇淋吃完了，月仪看着面前的冰淇淋纸出神。
　　“是不是吓到你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绍君突然侧脸看着月仪说。
　　看着绍君的脸，月仪总是觉得这脸的背后都是悲伤。
　　“没有。”月仪低声回答，“很难想象你爸爸是怎样的一个人？”
　　“一个迟早会有报应的人！”绍君说。
　　月仪不敢再出声了。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如果遇到遭遇这种经历，都会很难过吧，明明家里很有钱，可家里连女儿的一双拖鞋都没有，明明有老婆有孩子，可是却还在外面有女人，甚至为那个女人豪掷千金，却不愿意给女儿学费，换谁，都会心生恨意吧！家里有老人，却从不看一眼！可是他爸爸也是可怜人，小时候差点被打到瘸。
　　唉，谁是谁非呢？
　　月仪看着前面的公路，路灯透过树木在地上投射出斑斑驳驳的影子，前面的幼儿园的外围的画墙若隐若现，那外围上的画基本都看不见。可月仪却不禁想起小时候自己和哥哥坐在爸爸的自行车上面的情景，自己坐在自行车的前面，而哥哥坐在自行车的后面，那时，真的很快乐，那样的情景，单是想，都觉得美好。
　　可那样的快乐，好像离自己很远很远了，好像越长大，快乐越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