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少年》沙木平

61、第 61 章

　　月仪一下子愣住了，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撞击到一样，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这句话，脑里却开始出现表妹的画面。
　　表妹比自己小几个月，今年也刚十七岁。表妹长的很漂亮，小时候，大家都以为月仪和表妹关系很好，所以每到年初二去外婆家的时候，爸爸妈妈都会对自己说：“你不上去和文慧玩玩啊？”其实那时候，月仪和表妹关系算不上很好，甚至去到外婆家，月仪和表妹都很少说话。
　　小学的时候，月仪是很盼望去外婆家的。但是上到初中之后，月仪就不是很想去了，这主要是月仪沉默内向性格的问题，因为月仪不知道自己该和外公外婆他们说什么，面对他们的热情，月仪总是显得无所适从。有一年，爸妈从外婆家回来，看到月仪就说：“文慧问你怎么不上去和她玩？”
　　月仪听到这句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像今年，月仪也没有去外婆家，爸爸回来看到自己就说：“你不吃多点，文慧比你大一半，高一个头。”月仪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表妹长高了，至于比自己大一半，月仪觉得爸爸说的夸张了。
　　只是没想到，再次听到表妹的消息，居然是她结婚了。
　　其实月仪不应该觉得奇怪才对，因为在自己的身边，在农村，一个女孩子如果不读书，出去打工两年，很快就会结婚生子。像和自己一起读小学的同学，其实月仪知道的，也有两三个已经结婚了，有一个甚至在年初的时候已经生了一个女儿了。
　　而且月仪记得，高一那年寒假，自己和爸妈去外婆家，舅妈看到自己，对着爸妈说：“女孩子读这么书干嘛，还不是要嫁人？”
　　那时月仪不敢出声，倒是爸爸说了：“阿仪还小，也做不了什么，让她读读书也好。”舅妈才不做声。
　　听到表妹结婚，月仪其实不应该如此吃惊才对，可能因为她是自己很亲近的人，月仪一时难以接受。
　　在月仪的印象中，表妹漂亮、阳光、开朗，看她笑的时候，真的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那种，只是这样一个单纯漂亮的女孩子，她会是和谁结婚？
　　月仪很想问问，她是和谁结婚，但是觉得就算问了，自己也不认识。月仪也很想问问，她和那个男孩子是怎么认识的，可是，月仪问不出口。
　　“文慧不读书了吗？”月仪沉默了一会说。
　　“读完初中就不读书了，早就不读书了。”妈妈回答。
　　“表哥呢？”月仪问。
　　“大的表哥，读了半年高中就不读了，小的表哥读完初中也不读了。”老妈说。
　　月仪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在记忆中，两个表哥都是很乐观的男生，可他们现在都不读书了，那他们现在做什么？可是农村的孩子不读书还能干什么，除了去打工，还能做什么？
　　月仪突然觉得心里有点难受。
　　“大的表哥，谈了一个女朋友，是他的小学同学。”老妈继续说。
　　“哦。”月仪应，“妈，我要去饭堂打饭吃了，等下没饭打了。”
　　月仪赶紧找了个借口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月仪才突然觉得有点寒意。现在十月底，已是深秋了，只因为在南方，平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寒意，有时候白天还会有太阳出来，但很多同学也开始穿起来外套，现在是傍晚，所以寒意又重了一点。
　　篮球场里依然有不少男生在打篮球，月仪只是看了一眼，便往饭堂走去。
　　此时的月仪，脑里都是“表妹结婚了”这句话。
　　去到饭堂，饭堂已经很少人打饭了，打菜的窗口也很少人在排队。月仪打好饭菜，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可月仪总觉得今晚的饭菜吃的很不是滋味，脑里总是在想着“表妹结婚了”这句话。
　　月仪觉得自己的状态都有点恍惚了，她总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这应该不是真的，可周围的声音又那么的真切，周围的一切又在提醒月仪，自己不是在做梦。
　　月仪吃完饭去洗饭盒的时候，突然感觉前面有个人好像在挡着自己，月仪不禁抬头去看一下，发现居然是叶广锐，他此时眼神有点闪烁的看着自己。
　　每次看到叶广锐，月仪都会想起那晚他质问自己的情形，在这之前，月仪本来还觉得叶广锐是个很深情的男生，心里很同情他，可是那晚之后，月仪就对叶广锐没有什么好感，有时甚至想，张晓莹不喜欢他，他活该！
　　月仪本想从他身侧绕过去走到水龙头去洗饭盒，可是转瞬又想：我干嘛要躲他？我又没做错事！
　　于是月仪抬头看着叶广锐，想看看他堵在自己面前想干嘛，难道他又想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跟张晓莹说自己喜欢他？虽然自己的确是没男生喜欢，可是，也还不到他这么害怕自己喜欢他的地步！
　　“月仪……”叶广锐开口说，但是也只是说完名字之后，就没再说下去了，好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过他的语气倒不是上次那种气愤的语气了，而是小心翼翼。
　　只是月仪却不觉得叶广锐会有什么话对自己说，于是便用不耐烦的语气说：“有什么事吗？”
　　大概感觉到月仪对自己的讨厌，叶广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说：“上次的事，对不起。”
　　月仪大概没有想到叶广锐是向自己道歉，一刹间，心里莫名涌起委屈的情绪，然后眼睛也跟着湿润。其实月仪不是想哭，只是突然被人误会，又突然听到别人的道歉，那种委屈的情绪，眼睛情不自禁的湿润。
　　“我，我不是故意的……”叶广锐语文伦次的说。
　　“没事，我没有怪你。”月仪说完，从叶广锐身侧绕过，走到水龙头那里去洗饭盒。
　　那个水龙头的地方，月仪曾看到过陈志彬站在那里洗饭盒，可是这一次，月仪脑里没有在想着陈志彬在那里洗饭盒的背影的画面，而是想着妈妈那句话“表妹结婚了。”
　　走出饭堂的时候，天已经有点黑了，十月过后，天黑的越来越早了，以前这个时候，还能看到快要落山的夕阳，可现在远处的天边却是灰蒙蒙一片。在经过足球场的时候，月仪以前往里看，还能清楚的看到里面的人踢足球的背影，可现在往里看，却看不清切了。
　　不知道是考试的原因，还是因为知道知道表妹结婚的原因，月仪突然很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于是月仪走到足球场跑道旁边的阶梯上，阶梯右侧有一颗很大的榕树，月仪便在榕树旁边的阶梯上坐下，目光越过足球场看着远边的天空发呆。
　　表妹她是自己想结婚，还是家人叫她结婚的？月仪不禁想，想的时候，表妹灿烂的笑容又出现在脑海。她那么天真，那么乐观，那么漂亮的的一个女孩，怎么这么快就结婚了呢？
　　与月仪相比，表妹的性格开朗乐观很多，她怎么会不读书呢？
　　月仪就那样坐在阶梯那里，看着天色越来越暗，直到跑道上没什么人在跑步，直到校道的路灯都开始亮了，月仪才站在来，直接往教室走去。
　　“今晚怎么上来这么晚？”当月仪上到教室回到自己座位坐下时，谢绍君侧头看了一眼月仪说，“你怎么看起来那么低落的样子？”
　　月仪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从听到表妹结婚到现在，脸上都是绷着的。
　　“没什么。”月仪一边说，一边拿出书本，然后摊开。
　　谢绍君看到月仪这样子，没有再问，回过头去继续低头看着她的书。而月仪刚打开书不久，晚读的铃声就响了。
　　听着周围同学读书的声音，月仪脑里却是挥之不去的“表妹结婚了”这句话，以至于月仪虽然开口读书，可却是不知道自己在读什么，好像只是在机械的开口。
　　直到上自习课，周围都安静的只听到同学们翻书或者笔尖在纸上游走的声音的时候，月仪才从那种低落情绪回过神来。
　　表妹，希望你幸福，月仪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