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让道姑给骗了》何须怨杨柳

62、三个问题

　　人妖把我放回地上，我连忙躲到霍师姐身后。霍师姐先前留了一件外袍，此时转身将外袍一裹，遮住满胸春光。侧头道：
　　“一见那笛子，我就知道是你。你崇拜华小楼天天学他做派，连笛子都要刻个一模一样的。怎么，如今他死了，你就拿那东西来吓唬我？”
　　人妖叹道：“飞鸿踏雪千寻客，独问小楼知不知。小楼师兄是真正的剑客，我怎么敢拿他开玩笑。这不是知道霍师姐您，对小楼师兄了如指掌，才拿那根假笛子出来。骗的不过是颜君遥罢了。”
　　霍师姐不言。
　　那人妖又道：“霍师姐，我这些年经历太多事，如今我连我父亲都不信，只信你一个人。你可千万别跟任何人说见过我。”
　　霍师姐伸手摸摸我的头顶，道：“不会的。”
　　那人妖一笑，便虚虚抱了个拳，说：“霍师姐有什么想问尽管开口。我要是知道，定如实回答霍师姐。只是，我也有一件事想求霍师姐答应。”
　　霍师姐挑眉：“帮你调查你父亲？”
　　那人妖道：“不，我只希望霍师姐远离江湖纷争，回华山去好好过日子。”
　　霍师姐身子一愣，目光一凝：“你什么意思？”
　　那人妖竟半跪下身去道：“是不是我说的不够明白？霍师姐，我希望你快些离开青城山。”
　　霍师姐惊愕地望着他。
　　那人妖垂眸浅浅笑了笑，道：“霍师姐要是好奇，走之前，我再回答霍师姐三个问题。”
　　霍师姐已变了脸色，“三个问题？”她上前去作势要揪那人妖的衣襟，手伸到半空中又放下去了。咬牙道：“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劝我走，还只回答三个问题？”
　　那人妖苦着一张脸，倒真像个哀愁的美女，他道：“不是我不想说，是怕你斗不过。”
　　霍师姐愣住。
　　那人妖接着道：“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在这里观察了五年，没人比我更清楚他们的本事。霍师姐，如今的武林正道是一盘散沙，关系势力更是错综复杂。这样的你们，就算知道了魔教所有的底细，也绝对斗不过。实话说，要不是武当华山丐帮齐聚一堂，我连出都不想出来的。”

　　“你变得这么窝囊了！”霍师姐嗔道，“那你知不知道你娘被何缥缈那畜生泡在血池子里？”
　　对喔，人妖是鼻涕虫的亲哥，他俩的娘亲是同一个人，就是我们从地宫里救出来的那个枯瘦女人。
　　人妖点点头，他只道：“我无可奈何。”

　　三个问题。在这乱成一锅粥的青城山里，出现了一个知情人，可他却只愿意回答我们三个问题。这是多么的荒唐？我不理解这人妖的心境，他要真还存有一丝良知，就该把青城的真相完完全全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让那些被他父亲害死的人，在天安息。
　　死寂般的片刻后，霍师姐终于开口了。
　　她说：“你……”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这就是霍师姐的第一个问题？

　　“我过的不好。”人妖苦笑道，“地宫里暗无天日，我见不着光，头两年撑不下去了，几乎以为我在地狱里看着一群恶鬼。”

　　霍师姐沉默片刻，又问：“这事过后，跟我们回华山吗？”
　　人妖又是一声苦笑，道：“霍师姐，你怎么净问这些问题？我不回去了，也回不去了。从今往后，再没有小梨子了，我做回我的何萧，就待在青城山吧。”
　　说到这里，我知道了。原来这个人妖就是黄师姐曾提到的“梨师妹”。而我要叫她一声梨师姐。据黄师姐说，梨师姐长得非常漂亮，而且会打扮。大家伙挑布料的时候，总问她的意见。

　　没想到梨师姐是个男人。

　　又过了一会，霍师姐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霍师姐问：“李松风的身世你知不知道？”

　　何萧一愣，“李松风？”他眯起眸子，慢慢踱起步来，呢喃道：“李松风十二岁拜入青城派，是我爹收的第五个弟子。他每年都要回家一趟，据他说他家远在草原。”
　　霍师姐问：“他这个人如何？”
　　何萧叹道：“为人正义，嫉恶如仇。但我看不透他。”

　　霍师姐点点头。

　　何萧突然问：“那霍师姐觉得颜君遥如何？”
　　霍师姐一顿，“颜君遥？”她笑道，“那女人无非是脾气坏了些，能有什么问题？”

　　何萧看着霍师姐。
　　霍师姐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你什么意思？”

　　何萧道：“霍师姐明白我的意思。”
　　霍师姐转过身去，厉声道：“那姓颜的是武当派正徒，在皇宫里也有一席之地！她能有什么问题？”
　　她几乎是在质问何萧，又说了一遍：“她能有什么问题？”
　　何萧却不再应声了。片刻后门板一响，白雾中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只留霍师姐一个人，站水池子里，不知在想什么。
　　过去了好久，霍师姐的声音沉沉响起。
　　她说：“小师妹，拿一壶酒来。”
　　我便赶紧拿来一壶热酒。见霍师姐慢慢喝了，面色才终于重新恢复红润。她起身，穿好衣裳，对我说：“我们去找你的好朋友。”
　　霍师姐这是在说小萧姑娘。我心想，她要去找颜君遥了。

　　霍师姐寻找颜君遥的方法很简单，她打听到了镇子上最好的客栈在哪，而后去了那间客栈，一问，果然，颜君遥和小萧姑娘就在这。
　　她令我去敲门。
　　我敲门，叫小萧姑娘。而后屋子里脚步声响起，小萧姑娘将门开了一条缝。
　　“嘘！”小萧姑娘警惕道：“君遥师姐今天很生气。”
　　被霍师姐气走，当然很生气！我也知道。但没办法，我对她说：“霍师姐派我来认错，你要不叫颜君遥出来？”
　　小萧姑娘想了一会，对我说：“君遥师姐爱吃麻糖串儿，如果你们拿麻糖串来赔礼，说不定君遥师姐会原谅你们。”

　　她恐怕会更生气。我心想。

　　但我没办法，只得原话跟霍师姐说了。霍师姐一听，笑了笑，“那个女人会爱吃甜食？恐怕是你们两个小姑娘要吃。”
　　我想起曾经那个梦中，小颜君遥吃糖的样子。也许霍师姐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了解颜君遥。

　　霍师姐下楼，叫了二两好酒，又叫来一盘酱牛肉。小二管她要钱的时候，她却亮声说：“记在那位姓颜的客官账上！”
　　话音一落，颜君遥立刻从楼上冲下来。喝道：“我不认识那个不要脸的赖皮！”
　　霍师姐呵呵两声笑，翘起二郎腿，对颜君遥说：“那算我请你？坐吧。”
　　颜君遥冷着脸。我以为她绝不会来的。这高傲的女道人却迈着步子，鹤一样一步步走到我和霍师姐的对面，坐下了。
　　看来我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了解颜君遥。
　　小萧姑娘跟着来桌边坐下，我们当即又叫了两碟热菜。
　　颜君遥一手置在桌上，略带嫌弃地瞥一眼桌上的酒。问：“弄清楚了？”
　　霍师姐点点头，道：“那笛子是假的，我已经扔了。有魔教势力盯上了我们，想借题发挥呢。”
　　颜君遥冷笑，“还以为你多深情，竟连一根破笛子都能认错。”
　　霍师姐干了一杯酒，摇头道：“他死了有些年头，我也记不太清了。”
　　颜君遥又是一声冷笑：“虚情假意。”
　　霍师姐嚼着牛肉，问：“你们呢？打听到了什么？”
　　小萧姑娘在一旁说：“很奇怪，这个镇子里的人，对青城派的评价倒是相当好呢。听说青城派弟子被杀，大家都很愤怒。”

　　颜君遥轻咳一声，小萧姑娘立刻不说话了。颜君遥这才慢慢道：“青城派以前的大师兄，何飘渺的同门。卧松云邹云，他是个侠肝义胆的好人。”
　　霍师姐问：“那这个卧松云去了哪里？”
　　颜君遥道：“下落不明。”
　　邹云？好熟悉的名字。我想了想，心中突然一个咯噔。他该不会是鼻涕虫娘亲的血亲？可这么一来，这邹家人，岂不都落得个好人没好报的下场？
　　这青城派是不是遭了诅咒？
　　……不过也说不定是何飘渺心狠手辣，残害了自家大师兄！

　　菜上齐了，我们吃好一顿热饭后一起上楼去。本以为我和霍师姐会单开一间房，可霍师姐却跟着颜君遥的脚后跟迈进了同一个门槛，脱掉衣服上了同一张床。
　　我立刻又糊涂了。

　　这是怎么的？她俩睡一床睡上瘾了？

　　小萧姑娘异常兴奋：“又挤一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