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我知尔游心无穷

2、第 2 章

　　这种话理所当然的发出去之后我就后悔了。但我舍不得撤回。
　　我在望海待了四年，喜欢那里的海和球石滩。那时候我的身份还只是朋友，我说有机会的话你来望海，我带你去看天尽头。
　　后来我们终于在一起了，但是分处两地聚少离多，每次见面还有一小半时间在为脏衣服要不要立刻洗这种鸡毛蒜皮但无孔不入的生活琐事争论。
　　我总是觉得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一起旅游。直到我们分开。
　　看着发出去的消息我一边被我的仁义礼智谴责，一边卑劣的用深夜情绪失控做借口，安慰自己她会理解我。
　　好在她没有让我煎熬太久，2分钟后我就收到了她的回复：“好。”没有问原因，甚至没有问时间。
　　在凌晨这个不太寻常的时段她的回复仿佛给了我一个合理的聊天借口。我想问她怎么还没睡，可实际上我打开日历就能知道今天轮到她值班。我们相互陪伴了太久，久到我明白即使会因为淋雨而感冒半个月不能痊愈她也不会听劝在烟雨朦胧的天气里打伞，久到她也明白不必对我深夜微博上的寻死觅活大惊小怪。于是我们之间有太多这样相顾无言的时刻。
　　然而说来讽刺的是，我们默契到熟知对方心灵中的每一处矫情敏感，却不知道对方床垫习惯睡硬还是软。
　　结果为了这次邀约，我们两个社畜七拼八凑才在年后凑出来一个共同的假期。我用掉了少的可怜的年假，而她除夕的晚上在值班。
　　我提前一天去了望海，在学校后面定了宾馆。房间里是一扇落地窗，视野很好，能够看海。
　　她很喜欢落地窗。在我们畅想房子的布置时她说要在卧室装落地窗，天气好的时候可以在午后躺在摇椅上看书晒太阳。我笑她说你连周末都没有，哪来的午后，最后还是只能便宜了我。她说，那你替我晒。
　　宾馆里没有摇椅，但有一个吊椅。我坐上去摇荡着看海，想象这是不是她要的摇椅和落地窗。可今天是阴天，没有太阳。
　　第二天我接了她过来。我带她逛校园，说这里叫情人坡，因为晚上总是有很多情侣，我送你的花之前就种在这里；说这里是实验室，那个遥控模型就是在这里做出来的；说这里是图书馆，朱生豪的那句情诗我就是在这里看到的……在过去的无数个瞬间里我在这些角落无数次的想着她，想像有一天她真正走进我生命中时我带她再把这些地方走过。如今那些庞杂的回忆被抽出一两句从我嘴边简短的划过，关于那个地点的所有回忆也随之迅速干瘪消散。因为我再也没有机会向任何人提起这段回忆了，它们只会存在我的脑海里，而一个人的记忆是靠不住的。
　　晚上我带她去学校后海的沙滩。在那四年里我来过很多次这个地方，一般是黄昏或晚上，也有通宵后的清晨。我们站在海浪的边缘，看着黑色的海水一次又一次从远方起伏着向我们涌来。我和她说其实我有点害怕晚上的海，我做过一个梦，梦见我身后是无边无际高墙，脚下是夜晚正在涨潮的海浪，我站在只有一脚宽的空隙里无处可逃。其实我知道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但我没有告诉她，因为在她眼里被焦虑支配不是什么体面的事。
　　回到宾馆后我抱住她亲吻，她从善如流地与我共赴巫山。她一直是这样，能够给我的东西她给的毫不犹豫，□□是，陪我来望海是，分手时果断决绝也是。
　　顶峰之后我侧躺在她手臂上，我的身体在痉挛，但我内心平静绝望的像是研究表明这个世界从明天起不会再有食物、水和阳光。我说，我觉得小猫到床上也没什么。
　　她嗯了一声。
　　我凑上去吻她的脖颈和唇角，说：“我们和好吧。”
　　她侧过身将我拥进怀抱里，轻声说道：“早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