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双]异度觉醒（Awaking）》栎山眠

3、记忆碎片（下）

　　虽然我也有那种，也许可能在做梦的感觉，但现在没有办法证明。虽然万事似乎已经通过我确定了现在并不在做梦，但……

　　“……指挥官，今天早点睡吧。那些事，不需要想得太多。”万事松开了我，“我已经觉得困了。需要和我一起睡吗？我之前看过了，分给我的房间里的休息舱还挺大的。”

　　听到他这样回答，我也慢慢地放下心，摇了摇头：“用不着那样，反正我的房间就在你的对面。”

　　于是，我和万事一起进入了船舱，自己则回到了房间。

　　倒也不是在怀疑，只是长年以来作为军人的直觉告诉自己，有什么被自己忽视了。可……究竟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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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行宇宙？”库洛姆有些不解，“我从未在阿西莫夫那里听说过这种可能性，指挥官是从哪里听来的？”

　　“看上去你很大程度并不相信这样的存在啊。”

　　“与其说是不相信，倒不如说，这个想法太疯狂了。”库洛姆进而皱了皱眉，“指挥官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也不是突然，只不过以前有位前辈提到过关于平行宇宙的事情，刚好今天又回去了法奥斯，所以难免想听听别人的想法。”

　　听到这里，库洛姆才微微舒展了眉头。

　　“那么，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我看见库洛姆又要开口，于是立刻双手合十低头拜托他道，“库洛姆队长……最后一个问题了，请回答我一下好不好？”

　　库洛姆原本想要说教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忍，最终叹了一口气：“下不为例。”

　　我这才抬起头来说道：“这个问题也是基于假设了……假如有方法能去到平行宇宙——在那个宇宙，至少能够去到比现在的情况要好得多的一个宇宙，你会选择让大部分的人都离开现在这个地方，而到那个平行宇宙去吗？”

　　“不会。”库洛姆几乎是听完了我说的话，立刻就给出了答案。

　　“……”

　　“忒修斯之船悖论，指挥官应该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忒修斯之船悖论说的是什么了。简单而言即是，假如一座房子，将所有部分都进行了替换，那么，它还会是从前那座房子吗？原本构造体也处于这种悖论之下，但是意识的保留否定了这一悖论。

　　库洛姆说的应该是……既然是平行宇宙，那么那里也会有相同的“我们”存在。然而，那个世界里的“平行宇宙理论”是否被证实也是一个问题。这里可以分裂为好几个可能性，并加以推导结果。

　　只是……

　　无论怎么推导和演算，“我们”都要消耗双倍的资源。假如不那么做，就只能牺牲一方。在这个基础上，同样的，无论是哪一边获胜，那个平行宇宙，还是原来的平行宇宙吗？而那次结果带来的一系列的改变，又是否是“我们”能够承受的？

　　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我的心情明朗起来了：“仅仅只靠几句话就将那不切实际的幻想打破得一干二净。”

　　“指挥官？”

　　我再次对上他略有诧异的眼神：“谢谢你，库洛姆前辈。”

　　“啊，前辈什么的……”他似乎觉得这个称呼不太妥当，但看到我的时候，像是明白了什么，连原本有些严肃的眉眼都柔和下来了，“我明白了。那么，指挥官，早点休息吧。”

　　于是，那个幻想也不再困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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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和伊利斯的回信中，谈及了更多有关于史诗的事情，直到后来，我不再收到伊利斯的来信。

　　曾作为伊甸之花的伊利斯，现在的赛琳娜。自己还能回想起，那时去赴约的心情，未能见到她的心情，还有得知她后来经历的所有，为自己曾经的选择存有的懊悔。

　　后来，伊利斯的回信中这样写道：“……这并非那段史诗记载的书籍，但收录了其中一些。大撤退时期舍弃了许多有关这一方面的书籍，一切都以发展和生存让步。我们今天有幸读到这一小段，作为人类史诗的一部分。接下来，请欣赏人类最古老的英雄史诗《吉尔伽美史诗》。”

　　-

　　从梦中醒来，略有陌生的天花板映入眼中，这才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尚且还有些恍惚，但身体已经习惯性地行动起来了。

　　只有一个问题没办法忽视……今天比昨天还要疲惫。也许是因为昨天晚上那些感染体的突然袭击，我这样安慰自己。可心里却很清楚。这种疲惫感，并非是一场战斗带来的。

　　我不知道这种疲惫是否还会加剧，又是否会对意识链接产生影响。不过，至少现在应该没有问题。

　　门口传来敲门声。

　　“指挥官，你起来了吗？”

　　是万事……平常他都恨不能晚点，今天怎么这么早？

　　我揉了揉脸，打起精神走到门口开门。

　　“啊……起来了。”虽然是在门口喊我，但万事也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虽然确定了无数遍，但有一件事必须给你看一下。”

　　“什么事？”

　　万事没有回答我，只是拉着我一直走到了甲板上。就在出来船舱的一瞬间，一种奇怪的情绪围绕着我。

　　船停靠在淡绿色草地铺满的岸边，上面还星星点点散落着彩色的花朵。白色海浪拍打着岸边，发出节律的声音。偶尔还有白色飞鸟从我们头顶掠过。暖暖的阳光落在身上，驱走了身上剩下的寒冷。唯一不协调的是远处坐落的一个白色建筑，光洁圆润的表面本该让我想到黄金时期圣洁的修道院，然而浮现在自己脑海里的却是“别西卜的头颅”。

　　明明昨天还是冰雪覆盖的世界，灰暗到无法形容的地狱。现在我的目光所及，都是旧世界才能看到的美丽景色。

　　这种景色……自己曾有幸在丽芙的梦中见过，那是她期待着的未来的模样。然而，我现在就在这里，就站在柯布来接我到研究所的船上，却真真实实地看到了那一切。

　　在帕弥什的世界里，看到绿地和鲜花，干净的蓝天白云，还有无论如何贪婪都能汲取的新鲜空气，这算不算得上，也是个奇迹？

　　“指挥官？”万事的手掌在我面前晃了晃。

　　“真是不可思议……”在我面前蹁飞过一只虫子，仔细看过去，却是早已消失的蝴蝶。

　　“却是不可思议。”万事说道，“不过，无论我怎么测试，这里就是和旧世界已经消失的山村景色完全重合的真实。”

　　“……也就是说……100%的旧日重现？”我明显感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呦，你们醒了。”柯布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

　　还没来得及收拾惊讶的情绪，便已经回过头去了：“这……究竟是——”

　　“看到你们这么惊讶，我也就放心了。”柯布走到了我身边说。

　　柯布轻松地从船上跳到岸边的草地上，白色的外衣随着他的动作翻飞，淡绿色的长发几乎融入了那绿色的草地中。他顿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张开了手臂，露出了我曾见过的，自信满满的笑容，像某个庄园的主人一般——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

　　丽芙换回蚀暗机体后，我们继续坚持在前线。我在她的意识中，体会过的那十年——令人无比沉醉的和平十年，终究以我的死亡而结束。

　　我当然觉得遗憾，也觉得难过，不过表现出来的话，也没有太多的意义。我们所做的，只有不停地战斗。至今为止和灰鸦小队的战斗，我都认为是有意义的。

　　虽然有时候会觉得迷茫，可露西亚他们总能把我从迷茫中带回来。更何况，我也不能迷茫。作为指挥官的自己，内心一旦迷茫，那露西亚他们又该怎么办？

　　“今天天气有些阴沉，但算不上什么坏天气。战斗还在继续。丽芙从极昼机体中脱离出来后，隐痛残留在她的意识海，然而她坚持和我们一起到战场上。她习惯了隐藏自己的诉求，也习惯了独自一人承受。

　　然而，我对自己的能力也有所不满。我没办法替她分担隐痛，甚至担心也变得小心翼翼。因为知道自己对她很重要，知道她会为了自己一句话而奉上所有，所以自己才要更加小心。

　　露西亚和里整日奔波。他们向哈桑议长请求让我多休息几天，但我更明白自己在这场持久战中的作用。更何况，我已经错过了那么多，这场战争我不能再缺席了。

　　我知道自己必须承受这些……无论是丽芙，还是露西亚他们，都为人类，为我……付出了太多。

　　在成为指挥官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早就做好了这样的觉悟……只有拥有钢铁般的意志，才能夺回地球。

　　……是因为梦到了在法奥斯的那件事吗？还是因为在丽芙的梦中，已经感知到了那沉溺在美好中的幸福？

　　子弹上膛，射击。最近这样的动作做得越来越多了，多到自己也懒得去计算了。和露西亚他们一起休息的时候，我也想象过，如果战争结束后的日子……”

　　微微呼了一口气，将日记本合上。自己已经好久没有以笔触书写心情了，但偶然捡到的一个名单，让我有了想要记录下来什么的冲动。不过自己已经很少将情绪带入了，可能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一次的情绪比以往更要强烈。

　　忽然，一个粉色身影在门口张望着。

　　我在的地方是难民集中的地方，因为离下一次帕弥什生物进攻的时间还较长，所以就找了一个靠墙的角落坐下来休息了。

　　我向她挥了挥手：“丽芙。”

　　她看到我立刻松了口气，然后又回头看了看身后，这才朝我这边走来。

　　“指挥官。”丽芙走到我身边，“我可以坐在指挥官身边吗？”

　　我点了点头，又看到了后面跟着的露西亚和里，他们围着我坐下来，开始作战报告。

　　在做完报告之后，丽芙这才从口袋中拿出一包压缩饼干。露西亚则递来一杯水，里还在确认终端的消息和任务。

　　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我将压缩饼干拿出，分成四分，依次递给他们。

　　“指挥官？”露西亚很显然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

　　里则叹了口气。

　　“里，你先别说我。我知道构造体不用进食，但是，还有一件事。大家都伸出手来吧！”

　　几乎是相同的画面。在九龙的时候，丽芙也这么让大家这样伸出手。

　　大家沉默了一会，都伸出了手。

　　这是仅属于灰鸦小队之间的默契，也仅是属于我们的约定。我将属于自己的压缩饼干塞入嘴里，拿起之前写日记的笔，在大家的手上画上了笑脸。

　　“指挥官……”丽芙的声音有些颤抖。

　　“灰鸦小队会一直在一起。”我放下笔说，“所以要坚持下去。”

　　“嗯，灰鸦小队一定会坚持到底。”露西亚坚定的眼神让我放心了不少。

　　“……我知道你的想法了，但这块饼干你倒是收回去。”里将饼干递过来。

　　“对，指挥官比我们更加需要这个。”丽芙和露西亚也把自己的那份递过来了。

　　-

　　原本以为研究所所在的地方是和北极航线联合一样的地方，所以防护服都准备得非常足够。然而，到了这样一个如同旧时代的地方，这些东西仿佛都成了累赘。好在丽芙考虑到了各种情况，也帮我准备了轻便的防护服，唯一的缺点则是防护等级不够高。

　　将背包背上，和万事一同下了船。这里是如同天堂般的地方，而我和万事正踩在天堂的草地上。柔软舒适的触感从脚底传——是眷恋着地球的土地触感。

　　泥土的味道和绿草的味道一同混合着扑入鼻腔。难以言表的心情，奇怪的心情，甚至想要询问——

　　自己是否能永远在这里待下去。

　　这个想法只是一瞬间。我没有资格这么想，也不能这么想。

　　“唔呼啊——”

　　自己的脚只在充满生命的草地上走了几步，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万事困倦的声音。

　　“看来你的构造体并不是很想跟过来啊。”走在我前方的柯布停下步子转过身来看我。

　　我也停下了脚步，转头看见万事躺在草地上，懒洋洋的，并没有多大的前进动力。

　　“指挥官，要不要和我一起在这里躺着？”

　　“我们还有任务要完成。”我这样拒绝着。

　　“没关系的哦，手术改造的话可能要进行一天，你完全可以在这里待到黄昏。”柯布笑着说。

　　正当我要回答的时候，远处光滑如头骨的建筑便传来了空灵的歌声。

　　柯布听到后，向我鞠了一躬：“抱歉，我必须先回去做手术前的准备了。一会我会让我的私人医生过来，有什么事你找他就可以了。”

　　说到这里，他直起腰来看我。

　　“我很期待和你的意识链接。”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柯布离开后，我一时有些无措。索性走到了万事身边坐了下来。

　　“唔……这首歌的歌词好奇怪。”万事突然这样说。

　　因为自己根本没有怎么仔细听，加上本来就有些疲惫，所以只好问道：“哪里奇怪了？”

　　万事这才将枕在脑袋后的两只手拿出一只，依次从拇指开始伸出说道：“Parsley，sage，rosymary and thyme……这首歌一直在重复这句话，不过，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我依次这样说道。

　　“那是旧时代的歌曲最基本的循环模式了。”

　　我回过头，发现接话的是一个脸上带有笑容的男子。

　　“你们好，我是柯布先生的私人医生，叫我诺亚就可以了。”

　　我看他伸手过来，也忙站起来了，伸手握住表示友好。

　　“嗯！又是美好的一天！”诺亚握手后双手叉着腰看远处已经升起的太阳说道，“比起这个，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吗？”

　　“诺亚先生！”

　　我有些困惑地往远处的草地上看过去。

　　诺亚则笑着说：“是普罗米修斯医院收养的孤儿，都是柯布先生一直在帮助他们呢。”

　　“医院和孤儿？”

　　别说是这样的如天堂般的地方，就连被称为孤儿的孩子，也是如同空中花园上生活的孩子们一样，露出了我许久未见的笑容。

　　三三两两的孩子们都朝这边跑来，我注意到一旁的万事已经被几个好奇的孩子围住了。最先叫诺亚的是一个亚麻色长发的女孩，她穿着朴素的绿裙子，外面罩着一个白色围裙，对于我的出现十分好奇。

　　“诺亚先生，晨安。”女孩朝着诺亚行了一个屈膝礼。因为曾经听赛琳娜讲述过的缘故，我一眼就看出这个孩子是有经过训练。

　　来不及多加思考，诺亚就向女孩介绍说：“这是来自远方的客人……”

　　诺亚给了我一个眼神，我便接着他的话说道：“我是■■■■■。”

　　女孩这才有些害羞地走到我面前，也向我行了礼：“贵安，客人，我是伊丽莎白。”

　　想到自己身上并没有带什么糖果，就只好拿出本来准备充饥的几个压缩饼干递给伊丽莎白：“你好，伊丽莎白。这是见面礼，希望你不会嫌弃。”

　　伊丽莎白没有立刻接过去，她看了看一旁的诺亚，诺亚笑着点了点头，她这才开心地接了过去。

　　“之前柯布说让我带你们到四处转一转，不过，看来你的同伴似乎脱不了身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孩子们这么喜欢的客人。”诺亚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万事说。

　　我对于这周身温暖的环境，依旧将手插在衣服口袋里：“他确实是那种类型，我过去和他说一下吧。”

　　诺亚点了点头，我这才朝着被孩子们折腾的万事走过去。

　　“呜哇！你也是客人吗？！”有孩子看到我走过来这样问。

　　“这位客人是刚刚给我礼物的那位。”伊丽莎白坐在离万事不远的草地上说道。

　　看上去，伊丽莎白是这群孩子的领头羊啊。

　　万事见我过来，也转过头来，但一点都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怎么了？”

　　“我要和诺亚去参观这里了。”我站在万事身边，挡住了晒在他脸上的阳光。

　　“嗯……你想让我一起吗？指挥官？”

　　最后的“指挥官”是我通过口型来判断的，虽然不太明白他的用意，但想到了万事曾经说过，他并不关心帕弥什和地球，怎样都好，他只想守护身边的人。无论真心还是玩笑，他都透露着我是他最重要的人的意思。

　　现在的这个情况，似乎恰好符合了他的要求。无忧无虑的孩子们在他的身边打闹，温暖的阳光和舒适的草地犹如休整舱般安心。

　　至少，如果我没曾涉足他的经历，这里对于他而言，就是不可多得的天堂。

　　“不，这次我去就好了，反正也只是绘制地图。”我说道，“有什么问题记得通讯联系吧。”

　　然而，万事早就闭上了眼睛。

　　我只好转身，却听见微不可闻的声音。

　　“别相信任何人。”

　　那个声音太过渺小了。我停顿了一下，回过头却发现万事的白色短发被微风拂过，和那些绿草一般轻晃。

　　……刚刚那绝对不是错觉。不过，万事为什么要这样传达给自己这样的消息？是发现了什么还不能暴露吗？

　　又或者……

　　“客人客人，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正当我疑心暗鬼的时候，伊丽莎白跑到了我身边，仰着头问。

　　女孩可爱的脸上有未经战争的柔软，在一双蓝色眸子里，只能看到清澈无比的天真。

　　好像是库洛姆，又仿佛是当初的赛琳娜。

　　“我倒是不介意了，但没关系吗？你应该要征求诺亚先生的许可才行吧？”我弯下腰来问她。

　　伊丽莎白向我眨了眨眼：“这是当然了。不过，客人大人会帮我吧？”

　　无法否认她的话，我只好笑了笑，走向了诺亚：“诺亚先生，久等了。万事想留在这里，顺便一说……”

　　我看向了旁边的伊丽莎白。

　　“这孩子也想跟着我们一起，您能宽限她一些时间吗？”

　　诺亚还没回答，伊丽莎白率先说道：“诺亚先生，今天的练习我已经完成了，也是满分，所以能不能让我也和客人一起呢？”

　　诺亚叹了口气：“可是这件事如果被柯布先生知道了……”

　　伊丽莎白冲他做了个鬼脸：“诺亚先生不说，柯布先生不会知道的。”

　　诺亚似乎还想要拒绝：“虽然……”

　　“没关系的。”我笑了说道，“如果柯布前辈怪罪下来，就说全是我的责任好了。”

　　诺亚则无奈了，只好挠了挠头：“这样也不错，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