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烟色》羽如云

95、生死决

　　翡馨璧，他的口气好大。

　　我却只是笑，我知道他本事大，但是他有这么大本事吗？

　　他一来，我心又定了，也好，死在一起，免得他日后后悔。

　　我也不管他今天来凑这个热闹，干什么。就算他来帮我，也不用穿着他们组织的服装，把自己的秘密都透出来，八成是穿着吓人的，就象我当初冒宋采玉的名。我才不相信他会下手杀我。

　　不过我从来也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也许他确实会下手，只不过他这时候来下手，实在不合情理。我只是认定他是来帮手的。

　　我没有当真，其他人都当真了。

　　墨数宝先开口，“敢问数宝该如何称呼阁下？还有其他人都在哪里？”他若真来杀人灭口，怎么也得带些人手吧？一个人来？叫人怎么相信。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墨数宝的问题，他只是说，“今日你们墨家要挑战的，只该是我，游啸倦的事情，已经解决，他杀墨少靖，只是替墨少城报仇，即便他不杀，你们墨家自己也应该出手清理这样的家族败类。如果你们答应放他走，那么今日就只是我，你们能杀了我，事情就解决，不会有金阳凤翅的人介入。如果你们一意要纠缠，或者说话不算话，那么你们墨家在武林里的人，也一样会给连根拔起。我不只是说说而已。”

　　他今日穿成这样出来，怕是因为要和墨家讲这个条件，没有足够的砝码，怕墨家的这些前辈们连听他说话的兴趣也没有。

　　墨欺香这时候开口，“你今日放过游啸倦，好像不符合你组织的规矩。”他是杀手组织出来的，自然最关心规矩这两个字。他问这句话，怕是也不确信翡馨璧的身份。

　　翡馨璧只是看了我一眼，脸上神色未变，他只是说，“这件事，就不用阁下操心了，我和游啸倦之间，有太多的帐要算，不急在今天。”

　　墨数宝却问，“墨家东宇西畴两枝灭门的惨案，真的是金阳凤翅在背后主的事？”

　　翡馨璧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却说，“天赫吞并双子，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墨家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我却听到心里一凉，他这么说，虽然把墨家灭门的事和我撇清了关系，却把这件事，提高到了国与国之间敌对的层次。这次墨家灭门，莫非还和天赫皇室有关？如果真是这样，我和翡馨璧之间的对立，更甚过我和墨少城之间的对立。当初燕帝向翡涧庄征粮之时，这事已经引起了我的警觉和担心。翡馨璧如果是没有任何背景的人，这事轮不到我来担心，如果翡馨璧真是有这么大背景的人，我和他的前景实在是堪忧。

　　这样看来，他要杀我灭口，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了他的话，墨数宝和墨欺香相对看了一眼，脸色变得凝重，如果翡馨璧没有骗人的话，他今日来，真是准备杀掉所有会泄密的人，而且绝对有把握。

　　墨数宝是生意人出生，自然先考虑利益的问题，翡馨璧跟他谈的条件，对他只有利，并没有害，对于他来说，他更关心今日如何杀了翡馨璧，带着这个大秘密走，杀不杀我，已经无足轻重。他说，“阁下到底是什么身份，我若答应你的条件，又如何知道你会守信？”

　　翡馨璧只是有些不屑地一笑，说，“你只能求上天保佑我说话算话，今日你并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如果江湖上真有金阳凤翅这么厉害的一个组织，而翡馨璧如果真是金阳凤翅的人，说话算不算数，只有他说了算。如果他只是说了来骗骗人，那么也没有什么值得证实的。对于墨数宝，墨欺香来说，不管真假，唯一一条路，就是杀了翡馨璧。

　　墨欺香并没有说话，他只是默认了翡馨璧的条件，做好了一战的准备。

　　墨家的两位前辈显然身份太高，翡馨璧和他们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有韶晨风说话的机会。

　　翡馨璧和墨家的人达成了协议，才回过头来和韶晨风说话。他说，“韶门主，自来一命换一命，游啸倦杀韶如玉，只是因为韶如玉欠了墨少城一条命。韶如玉死了，这事也就了了，你若今日一定要和他追究，日后习末霞和采梦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细说起来，墨家的两位前辈还应该先和你们一战，以讨还韶如玉欠下墨家的债。不过我看墨家的两位前辈今日也没有兴趣和你清算了。不如我们也做个交易，今日你的帐，只和华清侠算，你和游啸倦之间的恩怨，也就这样了了，你看如何？”

　　换了旁人来说这话，未免有些可笑，他和韶晨风的交易，是要韶晨风和华清侠算账，而不是韶晨风和他算账，虽然他的话有理，但是他又怎么做得动华清侠的主？听上去，他分明是要害他一把。

　　华清侠却是一笑，并没有反驳他，好像是默认了。他回头对我说，“你的翡少，算计起人来，真是面面俱到，除了你之外，每个人的战局都安排好了，我只有甘拜下风，恭敬不如从命了。”他为了让我撇清，愿意和翡馨璧联手一次。

　　翡馨璧说了这么多，就是要让我置身事外，我心里虽然感激他的安排，却并不打算听他的话，要我不动手，看他们搏命，我怎么做得到？但是我也不能出声反驳他，我只是沉默，等机会。

　　韶晨风还没有接口，华清侠的师兄却先说话了，“你们之间的争端恩仇，和我并没有关系，你们要清算，等我和我的师弟先交过了手再说。”华清侠如果败在他的手里，不管是生是死。韶如玉就是现在接受翡馨璧的协议，到时候也要改变。

　　华清侠没有接他的话，却脸带微笑，回过头来和我开玩笑说，“小倦，我若是死了，你可得为我守寡。”

　　我都没有嫁给他，怎么给他守寡？我骂了句粗口，“去你妈的，你若敢死了，我把你切成小块，煮了吃。”我这个时候最不想悲悲戚戚的。我这么说，只是想避免想他会不会死这个问题。他师傅对他抱了这么大的期望，总不能叫他的师哥来杀了他，最多不过是给他个教训。看他们两个，都轻松得很，一点也不象要决一死战的样子。

　　听到我这句话，他那个墨师哥笑了起来，说，“看来他确实是修绝情的料。”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华清侠已然出手。

　　他的身形，已经幻化为一道紫光，穿过风雪，直接袭向那个当中而立的金色之人。

　　我的眼角，只是留了一道他划过的光影，光影里，华清侠一闪而逝的脸色，专注而决绝，没有半分嬉戏和轻松。

　　他真的是去搏命吗？我的心，提了起来。

　　风雪交加的黑夜里，只有两道耀眼的光影在穿梭，紧紧地咬在一起，若不是一道紫，一道金，我都分不清谁是谁。

　　我的心神，这时都被华清侠带了走，并没有注意他原本站立的位置，已经有人填了上来。翡馨璧已然站到我的右前侧，眼光，虽然也是追随着那两道光影，却并没有放松对周围的警惕。他站得离我这么近，分明是怕有人偷袭我。

　　我看得紧张，只是不知觉地抓紧了他的袖角。

　　所有的人，这时候都在看着这一场看不清的争斗。

　　空中穿越的紫光，在渐渐变暗，不再像最初那样流畅，忽有小小的停顿和跳跃，那道金光，却依然耀目。

　　翡馨璧的口中，不知何时含上了他那只哨子，在他们一追一逐之间，突然吹出一声尖厉的啸声，那声啸声，短暂却尖锐，我仿佛能感觉到它激荡的气流，穿透了长空，直接飞射出去。这一声啸声，不知为何，打断了金光流畅的光影。只是这样的片刻，紫光和金光撞在了一起，四散的光影，在空中仿佛璀璨的烟花，四散，陨落，消失。

　　光华落处，两道人影落到了地上。

　　两人之间的争斗，至此告一段落。

　　他的墨师哥，白皙的唇角挂着一丝血丝。金色的眼眸，却依然耀眼。

　　华清侠飞扬的紫发，这刻安静地落下来，覆在他的肩头，他平时璀璨的紫眸，这刻显得黯淡。他站在风雪中，任狂风翻卷他的长衣，人却纹丝不动。

　　他的墨师哥，纹丝不动的衣襟，开始被风卷翻了一个角，渐渐随风翻飞。他在狂风中，展出一个明丽的笑容，他的笑容，照亮了夜空，他说，“好，好身手，师傅确实没有看错你。看来要惩戒你，要师傅他自己亲自出手了。”他并没有提翡馨璧那一声哨声，他只是转眼看了翡馨璧一眼。金色的火焰，从他脚下烧起，渐渐席卷了他的全身，火光里，他渐渐消失。火焰熄处，只留了一眼的光影，久久地在夜色里闪动，不肯散去。

　　没有人说话，除了华清侠，没有人知道谁赢了，谁输了，也没人知道这个墨师哥，是死了，还是走了。

　　华清侠，却是象带了一股怒气，没有发出一点声息，他师哥一旦消失，他转身间，已经向韶晨风他们动手。

　　翡馨璧和墨家两大顶尖高手的决斗，在同一瞬间，也已经拉开了战幕。

　　生死的决斗，已经开始，我却只是看花了眼，拿着一把犀利的名剑，一点手也插不上，只能站在一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