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烟色》羽如云

74、卷二结尾 黯然离谷

　　第二天大早，我就醒了，我是心情沉重，睡不着。

　　夏语初也是大早就起来，他是兴奋，一心急着想带着碧株走。我不知道他还有多少记得柳轻眉，他的性格，本来就是这般拈花惹草，这时候也不见得就改得了。柳轻眉在的时候，他能那样子一心一意对待她，对于他这样性格的人，已经很不错了。柳轻眉在两人情浓的时候离开夏语初，也许是件幸运的事，否则迟早有一天会给夏语初冷落。

　　我看着他有些巴结地跟着碧株，碧株只是低着头，他问什么，回答什么，他不问，就什么也不说，好像娇羞无限的样子，惹得他更是着急。如若碧株昨日没有那样子看我一眼，我这时会给她骗了，以为她真的是卑谦，恭敬，不敢多说话。我现在看她，总觉得她并不是那么简单。夏语初和她在一起，究竟是福是祸，谁都说不准。

　　不过我也管不来这么多，是福是祸，都是他自己找来的。他的事，从来和我无关，我只关心柳轻眉的仇，我如何能替她报了。

　　我只是在一边，无语地看着他们。

　　夏语初去跟翡馨璧道别，碧株只是在一边低着头站着，什么也不说，也看不清她的脸色，不知道她这时候到底在想什么。翡馨璧对她有没有情谊，我不知道，我看她，对翡馨璧不见得就没有想法，当初愿意让他赎出来，多少是喜欢他的，否则为什么不留在红楼里，就是为了不卖身吗？跟了翡馨璧，就没有卖身给他的危险吗？自然是因为卖身给他是情愿的。这时候跟着夏语初，怕只是无奈之举。虽然我不喜欢夏语初，但是我也不希望碧株只是借他来用一用，得了他的心，又把他抛弃，我并不想害夏语初。碧株是我主张借给他的，如果出什么事，我多少有些责任。

　　不过也许夏语初吃这样一个教训是他应得的。

　　他们走，我跟着他们。

　　夏语初和碧株并不知道我要走，以为我只是送他们，夏语初还一个劲地给我道谢，说，不用这么客气。

　　我没有理他，只是跟在他们后面。我也不想跟着他们，但是不跟，我怎么知道如何走出去？

　　夏语初见我坚持，又不说话，也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走两步，就回头看我一眼，对我笑一下，又不敢多看我，那样子，是无比的别扭。

　　我只是沉着脸，一点也不象送人的样子。走到洞口，他们走进去，我要跟进去，翡馨璧却跟了过来，他一把拉住我，对夏语初说，“我们就送到这里，上去的路，碧株会带你走的。”

　　我挣了挣，翡馨璧却没有放手，我也就放弃了，其实这时候，我离开他的心，并不是很坚定，如果他抱着我，求我留下来，我也许就会心一软，留下来了，日后如果他不放我出去，我自然会后悔，错过了出谷替柳轻眉报仇的机会，那也是以后的事了。我这时候其实，并不知道要怎么办，需要人来指点我。

　　等人走了，他才放开我，看着我说，“你这样跟他们上去，会跟丢的，在这个洞里走失了，我可不保证能把你找回来。”他的样子，并不见得有多介意我要离开他这件事，神情好像很轻松，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想要留我下来，不让我走？还是想通了，决定和我诀别了，再无瓜葛？我只是看着他。

　　他继续说，“你倒还是一付绝情决意的样子，当初为了我，赶墨少城走，今天又是为了谁，决定要离开我？我看你对我，对他，都没什么留恋，心肠不是一般的冷硬。我猜你走，是为了柳轻眉报仇吧？你总是对身边的人不珍惜，到了诀别以后，再也看不到了才后悔。看来我是一定要死了，你才会记得我，好好地活着，你是永远也不会把我放在心上了。不过我还不想死，所以要不就这样忍着你了，要不只能象墨少城那样一气之下离开你。”

　　他今日话多，并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继续说，“我昨日说那句分手的话，只是气话，这几日我事情多，有些累，你又不体谅我，所以有些失望，才说了那句话，并不是真心的。不过今日我见你要走，连告别都省了，倒是帮我拿了主意。你如何对柳轻眉，墨少城，就会一样地对我。我在你身边，再怎么样迁就你，喜欢你，你都不会放我上心的，不如分开，也许你还会记得我的好，有一日会后悔这么今日这样对待我。”

　　他伸手理了理我的头发，我的头发，已经及腰，被他养得光可鉴人。他并不帮我梳发髻，只是让它自然地垂着。他微微地笑，并没有分手的伤心和失望，说，“小倦，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收住你的心。我原以为罄黎是那个幸运儿，现在看来未必。我现在就带你出谷，今日一别，我们可能会有很长时间不会见面，或者也有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不是我狠心，强求来的，总是不会长久。我和你，究竟能不能长相厮守，还是由时间来决定吧。”

　　他看来主意已经拿定，并不需要问问我什么想法，就象我拿定了我的主意，并不需要问问他的想法。我的想法，他总能猜到十有八九，问不问我，也无关紧要。我这一刻，也没有觉得伤心，只是心里空落落地，好象人被悬在半空，无处着身。

　　他带我出去，只是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不让我走错。他一路没有说话，也没有告诉我怎么辨路，如果我不回来了，也不需要知道怎么出来，如果我要回来，出去的路和进来的路辨别的方式也不一样，进不去，何必要知道如何出来？他并没有教我的必要。

　　路漫长，又短暂，我们终于还是回到了崖顶，这时候已经是盛夏了，夏语初和碧株一早没了影子，山崖上面只是满地黄沙，让人燥热不安。

　　他放开我，对我说，“我不能陪着你了，你路上多小心。如果身体里的毒素还是没有清干净，你现在的样子，随时可以找到帮你解毒的人，就不用我来为你操心了。”他这时候还有心思和我开这样的玩笑，心里不知是怎么想的。他这么拿得起，放得下？他的心肠，并不比我软到哪里去。

　　他说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自己就走了，也没有回头，留我一个，孤零零地站在山崖上。

　　我这时候，好象是刚刚把翡罄黎的尸身推下悬崖，我甚至有片刻的恍惚，是不是应该转身跳下去。今日这一别，是永别，还是暂别？我心头是一片茫然。

　　我在山崖上怔忪了片刻，勉强打起精神，往山崖下走去。我此行的目的，是要回双子，找到夏府被抄的真正主使，杀了这个人，为柳轻眉报仇，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容后再说。

　　卷二结尾，有时候真要分了手，才知道对方的重要，不过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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