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意外惊变 ...
-
我自然是浑身不爽，心里想着，谁这么讨厌，这个时候来。正想着，翡馨璧就回来了，叫我，“小倦，你穿了衣服快出来。”他的脸色不是很好，这人，莫非还和我有关？
我穿了衣服跟他出去，心里还在嘀咕，不要是我闯的什么祸，叫人找到这里来了，不过碧株为什么要把人带进来？
我一出屋门，一眼就看呆了。
落了人形，狼狈不堪，一脸绝望的夏语初，紧紧地抱着柳轻眉，就当中站着。我第一眼差点没有认出他来。记忆中的他，一向是衣着光鲜，游手好闲的无聊样，哪见过他现在这么狼狈，自己灰头土脸不说，衣服脏和破得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来了，不知多少天没有换了，脸上和衣服破损的地方还新的伤口，渗着血，想来是刚刚从通道里下来跌的。他虽然站着，看着随时就要倒下来的样子，不知是累到了，还是因为其他，但是他还不愿意倒，人僵直地站着，因为他怀里的柳轻眉。
柳轻眉躺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她头靠在他怀里，只能看到侧面的脸色，苍白到没有一点血色，只有浅浅的呼吸，昭示她生命尚在。
我大惊之下先是愣着没有动，我和柳轻眉相处的那段日子突然在我的脑海里一一复活，她鲜活娇羞的样子就在我眼前，怎么也不能和眼前夏语初怀里的她重叠起来。这是怎么了，短短的时间不见，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回过神来，直直地跑过去，想从夏语初怀里抱她过来，嘴里问着，“为什么会这样？轻眉，你怎么样了？”
夏语初却不肯放手，他紧紧地抱着柳轻眉，好像抱着自己的命一样，他看着我，也是愣在那里，好像不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要朝他扑过去。他并不知道我已经变身。
翡馨璧在后面说，“小夏，她是小倦。”
他这才放手，“轻眉，轻眉她快不行了。”他的语调凄惶无助，等我抱走柳轻眉，他就瘫坐在地上，双眸通红，却没有哭。
我双膝跪下来，抱着柳轻眉，她双目紧闭，呼吸细微，明明就已经命在旦夕。我怎么叫她，她都不醒。我回过头看着翡馨璧，带着哭音对他说，“你快救救她。”
碧株这时候只是跪在一边，虽然情况紧急，但是她私自带人进来，也犯了家规，这时不知道翡馨璧是不是要罚她，所以不敢离开。
翡馨璧只是冷静地站着，最初的震惊就这片刻的工夫已经消失不见，他吩咐碧株安排地方让夏语初和柳轻眉歇息。夏语初并无大碍，只是旅途奔波的疲倦和长期的惶惶不安把他的精力全都抽空了。他一坐下来就瑟瑟发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柳轻眉却已经命若游丝，翡馨璧查过她的情况后，只是对我摇了摇头，说，“已经回天乏术了。”就抽身离开了。
我来不及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床前唤着她的名字，我现在的声音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即便听到了，也不会知道是我。她只是紧紧地闭着眼睛，不省人事地躺着。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对她说，“轻眉，我是小倦，你睁开眼来看看我。”她仿佛听到了小倦两个字，眼睛转了一转，但是并没有睁开。
夏语初却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坐在床边上，拉住她的手，轻言细语地对她说，“轻眉，你一直挣扎着，要看你的小倦公子，现在他就在你面前，你睁开眼来看一看吧。”他的语调无尽的忧伤，有一滴眼泪终于溢出了眼眶，他把眼泪擦去，克制着自己，安静地看着柳轻眉，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喃喃地叫着她，“轻眉。”
柳轻眉听到了他的话，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在我眼眉之间慢慢聚集，她先是有些疑惑，后来就慢慢微笑，叫我，“小倦公子。”她已经认出我来了，却还不肯改口，“轻眉对不起你了。”
我忍不住啜泣，我说，“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我把她还给夏语初，原以为她会有个好的归宿，但是偏偏事与愿违。
她抽出被夏语初握着的手，却没有力气举起来，只是交到我手里，说，“轻眉说过要活得比你长，却做不到，又要你来为我伤心，轻眉对不起你。”她说完，一口气却透不过来，喘息了很久才平息下来。
我帮她顺着气，眼泪蒙着我的眼，我都看不清她，我说，“轻眉，你不要胡说，你会活下去的，我还等着看你和夏语初的孩子呢。”
“孩子，”她的眼神迷茫起来，渐渐涣散，“孩子没有了。是上天惩罚我，我日日恨这个孩子，现在上天把她收回去了，我想要也没有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她凄苦地笑，用了全力说，“孩子，我把命还给你，你不要恨我。”说完，她就头一侧，失去了知觉，这一次，怎么叫她也不醒了。
夏语初失魂落魄地站起来，说，“她就坚持着要见你一面，现在她的心愿了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听了他这话，站起来，一把揪住他，“你胡说什么再不会回来了？轻眉一定不会死的。你都对她做了什么？”我明知不象是他做的事情，心里的怨怒无处发泄，只是拿他发泄。我这时候已经忘了我已经变成女身的事情，揪着他，却不能把他完全揪起来，我现在并没有他高。
他看着我，也没有挣扎，只是说，“江湖上都传说你和馨璧已经死了，国君通过墨家的人传旨把我们满门抄斩，说我们私通天赫，大肆收集财富，意图为天赫吞并双子作准备。哼，”他冷笑，讥讽地说，“我们夏家虽然没有吃里扒外，但是也靠着馨璧的势力发迹，他国君也没有错怪我们，我们死的也应该，不过就是为了他国君收集财富，不是为了天赫而已。”他冷笑完了，眼色又冷起来，“我家里人死得好冤，我要替他们报仇。”
但凡大富的人家，总要有些势力做靠山，西语的红袖靠的是弈将军府的势力，夏家却是靠的天赫的势力，翡馨璧在的时候，没有人敢动他，翡馨璧一走，甚至还没有确切消息说他已经死了，就有人动手了。夏家的财富，怕是已经被人觊觎很久了。
不过翡馨璧到底有什么势力如此强劲？连双子的国君都要忌他一分呢？我联想到翡涧庄，看上去没有靠山，却在天赫根深蒂固，没有任何人敢欺上头来，那次我阳奉阴违不交粮，燕帝也没拿我怎么样，莫不是背后有我不知道的势力支撑，例如翡馨璧？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我心底一闪而逝，我现在更关心的，是有没有可能救柳轻眉。我放开夏语初，回头看着翡馨璧，还没来得及开口，翡馨璧突然问夏语初，“墨家的人亲自出手，你是怎么带着小柳逃出来的？”夏语初那些功底，根本不能和墨少城一斗，更不要说那个墨少靖了，这次去夏家的，不知是墨家的什么人。
夏语初又冷笑，看着我说，“多亏你认识的那个墨少城，他私地下放我们走的。”他的脸色看上去并没有任何感激，抄他全家的也是墨家的人，即便放他的也是墨家的人，他也没有家人了，怎么感激地起来？
那么就是说墨少城也参与了这件事，他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公报私仇？还是为了秘密救人？若是为了放过夏语初，他这样做，怎么逃得过墨家家长的眼？传出去，若让国君知道了，还不给他们墨家找麻烦？他和夏语初又没什么交情，如果这么做，只是为了我的情面，他当时被我气走，怎么可能现在来卖我这么大的面子？我左右觉得可疑。
翡馨璧出去了片刻，又回来，对夏语初说，“你来天赫之前身后跟着人，你知不知道？”他必是去问碧株了。
夏语初摇了摇头，他说，“我一路带着轻眉，到处没有投奔之地，只能来天赫，有没有人跟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看着每个人都可疑。”他又看我一眼，对着翡馨璧说，“我们入了狱三天就全部送刑场了，墨少城找人替了我们出来，我见到轻眉的时候，她已经很虚弱了。轻眉受了惊吓，刚上路就小产了，我又没有钱，没有地方为她救治，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她就时时昏迷不醒。我原来想找个地方先歇息下来，但是她一意要见小倦一面，说是如果死之前见不到他，死也不心甘。我就只能带着她朝天赫来了。外面都传你带着她投崖自杀了。我想想不可能，但是也不确定，也不敢告诉轻眉。好不容易联络上你的人，还是找不到你，只等到碧株出来，才带我到这里。还好天可怜她，让她了了她的心愿。”他说完了，看了柳轻眉一眼，眼泪又盈了一眼，他狠狠地擦了一下眼睛，不让自己哭出来。他对柳轻眉，此刻感情却是复杂，一方面怜惜她命在旦夕，一方面又恨她心里还有别人。
我听了这话，心如刀绞，夏府被抄，我也要负一半责任，不说墨少城有没有通过这件事报复我的意思，就说如果不是我跟着翡馨璧，躲在这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让人以为我们都死了，双子国君可能也不会这么快动手。再退一步来说，即便国君不顾其他要动手，我们也可以及时听到风吹草动，至少多救几个人出来。更可能如果我没有跟着翡馨璧，而和墨少城在一起，夏府要被抄的事，我会先从他那里得知，救不了别人，起码我可以救柳轻眉。我当初从华清侠手里救下的人，除了夏语初，没有一个逃出被杀这条命的，反倒是把柳轻眉赔进去了。怎么想，怎么是我害了柳轻眉。
翡馨璧却有其他想法，“那个墨少城放你走，怕是要通过你，查到我和小倦的下落。”他对墨少城，并没有善意的想法，“不过你放心，你进天赫后，后面的尾巴已经清干净了。你可以在这里暂时住下来，想想以后要怎么办。”说完，他就要出去了。
这么大件事，他如何看上去处理得如此轻描淡写？一脸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说了几句话，知道没有人跟来，就把人扔下要走了，起码也得想办法救救柳轻眉啊，一句已经晚了就成了？我心中无名火起，又强压下去。叫住他，“翡少，其他话少说，你帮我救救轻眉。”
他回过头来看我，说，“小倦，小柳已经灯枯油尽，你怎么救她，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几日，折磨得她不能好好死而已。你不如让她平平静静地去，不要再给她找苦头吃了。”
能救总要救，哪怕只有一天两天，他怎么能说出苟延残喘这样的话来，“我不管，你要救她，能救一日是一日。”我坚持，他说的也许有道理，但是心里期望着多活一日，就有奇迹发生，也许就救活过来了。
“小倦，你这样坚持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你自己？如果是为了你自己，我帮你救她。如果是为了她，你就让她走。她能了的心愿已经了了，不能了的心愿，多活一两日也不能了。”翡馨璧转过身，看着我，“小倦，你要固执到几时，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你这样拖着她，只不过是让她多受一日痛苦，迟一日超生罢了。”他这话，在我耳里听来，多少有些含沙射影。我心里，还是没有将翡罄黎完全放下，不然我也不会老是想着要找到他的玉棺。
他说得如此绝情决意，我的心，突然凉下来，“如果我们有一日成了陌路，我要死了，你是不是也会这样不管不顾，任我死去？”夏语初说过他是不愿意多管闲事的人，不到必要不出手，这样的时候都不是必要，那么就是说只有他高兴出手的时候才出手，不高兴的时候，人死了也不管。什么为了我会出手，这时候他喜欢我，才说这句话，什么时候他不喜欢我了，还不是象对待柳轻眉一样对我，任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慢慢去死？
“小倦，你怎么可以这么胡搅蛮缠，”我这样问他，他有些生气，“我什么时候看着你死不救了？”
我不再理会他，只是在柳轻眉的身边坐下来。这世上，除了翡罄黎，就是柳轻眉对我最好，我却没有办法救她，只能看她慢慢地死，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每个真心真意对我的人，都要在我面前死去？我默默地流着眼泪，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就是在昏迷中，也显出一丝痛苦来。也许翡馨璧说的不错，我这样拖着她，只是为了我自己心里好过一些，对于她来说，只是延长痛苦。她的心里，也许对生已经无所留恋，她爱的人，不能和她相守，甚至在离开她之后，只图着自己快乐，想都没有想到过她。她的孩子，她为了她付出了自己的幸福，到头来，却也没能留住她。她的心里，必定充满了恨。离开这一段人世，也许是她最好的解脱。
只是我不舍得啊，叫我怎么下得了这样的狠心，放手让她走。我看着她，心里万分地舍不得，想到她不知还有多少时候就要死了，再也看不到她了，我实在忍不住，扑到她身上号啕大哭。
她却没有任何反应，昏迷不醒，连手指都没有为我动一下，人虽然还在呼吸，意识仿佛已经离去，任我再怎么为她难过，她都不再理会了。
作者有话说第71章 意外惊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