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烟色》羽如云

121、屈就

　　我来，偏偏就是为了这个人，其他人都臣服在我脚下，就是他不理我，那么所有的努力，也是白费。

　　偏偏他不受媚功的诱惑。他只喜欢他愿意喜欢的人。

　　三天一过，他过来找我，并不是叙旧，服软，只是坚持，所有的宫规，一律不准改动。我并不与他争执，我服软，虽然穿着我的男人外衣，但是我巧笑嫣然，我说，“翡宫主说不改，我自然要听，不如我们坐下来，慢慢地说？”

　　他问我，“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说来找人，要了他的宫主位子，人却不找了，却要改他的宫规，他自然要问我为什么。

　　我说，“我要你侍寝。”不管媚功管不管用，我总要试一试。

　　他拂袖而去。我又忘了，他不喜欢男人。

　　我只能屈就去找他。

　　他却非常地不给我面子。这一次，还没走到宫门口，就听到调笑的声音。他门口的侍卫已经不在了，这些人，现在都听我的话。他的门，只是半掩着。这一次，他不再是冷冰冰地等人家迎合他，他在里面和人调笑。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我说了死刑伺候，还敢跟他在一起？

　　我推开门，一眼看了我个七窍生烟。这个坐在他腿上的女人，居然是阴魂不散的容小清。这人真是命大，居然还没有死，被他藏在了这里。他和她温言细语地说话，口舌绞缠地缠绵。

　　自然是这样了，只有容小清，会一直对他死心塌地。

　　我一口气怎么也忍不住，长鞭在手，卷起容小清，抛在地上，狠狠地就抽。这一次，我是下了狠手，不打死她，我决不罢休。

　　他不再冷冷地看，他出手，抓住我的长鞭，厉声叫我，“游啸倦，你给我住手。”

　　我一下子停住手，他为了这个女人，对我出手，大声呵斥我。我一时连呼吸都调不过来，只是死死地看着他。他毫不示弱，回眼看着我，眼里只有压抑的怒气。

　　我回过气来，把鞭子一甩，我说，“来人哪，翡宫主屡教不改，违抗宫规，给我关到大牢里去。”看谁还能到大牢里去找他。

　　他不记得我了，却还记得荣小清。我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容小清，脸色阴沉，我这时候的脸色，估计和那中了邪的恶魔差不多，她见了我，只是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在牢里，依然桀骜不驯。他托人带话给我，若敢动容小清半根毫毛，他必然不会和我罢休。

　　我从来没有这样恨过，恨不得把带话的人一剑戳死。我握着剑炳，瑟瑟发抖。不是怕，而是恨。我明知道他已经不记得我了，这样对我，只是正常，我却还是忍不住要恨。我让人回他一句话，“你的女人，都得死，你唯一的出路，就是嫁给我，做我的妻和妾。”

　　我一个人坐在正殿里，恨了一天，没有人敢来打扰我。

　　恨完了，我又放不下，到牢里去看他。

　　他冷冷淡淡，也不恨我这样对待他，也不过问容小清的下落，连看我一眼都懒，我和他说话，他只是不理。

　　我十分无趣，这里为了方便监察，四周都是铁栏杆，我和他说话，别人都看得到。我只能走，临走前，开着牢门，对看门的人说，如果翡宫主想通了，愿意出来，就随时让他出来。

　　他在牢里住得非常舒服，一点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就是孤家寡人，男人女人都不再理会他，他一样过得很称心。

　　除了一刀杀了他，眼不见为净，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拿他怎么办。

　　我在殿里一筹莫展。

　　我没去理他，他却托人带话，说游宫主如果需要他侍寝，可以到牢里去找他。这分明就是调笑我。带话来的人，脸色尴尬，眼神暧昧，完了，对我说，如果我要人侍寝，他一定愿意效力。

　　我一脚把这人踢到门外。

　　硬的都用完了，只能来软的。

　　我不再顾及面子。

　　我着人把春宫祠的浴池打扫干净，撒上香花，请那些女人来，把他从牢里带出来，为他宽衣，让他躺在水池里。然后我遣走了所有的人，在池边为他梳理他的长发。在我们分离的一年里，他已经留了一头的长发，就像翡瑶儿一样，平时梳理得油光水亮，整整齐齐。他已经立意要再世为人，和以前没有关系了。我今日却要再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挽回他的心，唤起他的记忆。

　　我跪坐在水池边，梳理着他的长发，他的头发此刻也显得柔顺。他躺在飘满花叶的水池里，闭着眼睛，任我梳理他的长发。也许这时候他并不知道是我在梳理他的长发，他一直都没有睁开眼睛来。

　　我梳完了，拿起一把剪刀，把他的长发剪断。我希望看到他原来的样子，我希望他对我笑，对我恼，而不是这样冷冷淡淡。

　　他依然没有动，也没有睁眼，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修完了他的头发，就把自己的男身脱下来，走到水池里，躺在他的身上。

　　柔软的水波，不及他一丝的温柔。我想念他的怀抱。

　　我吻他。

　　他起先紧闭着双唇，并不理会我。

　　我挑逗他，使出我所有的手段，他终于开始动情。

　　但是这只不过是□□的需要，并没有灵魂的呼唤。

　　我强迫自己不要介意，我想念他的身体。如果他愿意，就是这样做他的女人，我也可以试着接受。

　　他终于睁开眼睛，看着我，交欢以后残留的情欲，还有一丝残留在他眼角边，但是很快就消失了。他冷冷地问我，是不是可以和他其他的女人一起为他侍寝。我的手段虽然高明，一个人，还是及不上人多。

　　他甚至没有问我为什么突然变成了女人，只是很随意地对待我，就像对待任何一个平常的人。

　　我几乎要屈辱地答应他的要求，我没有挑起他多少的情欲，却被他逗得欲罢不能。这个人的心，是用他那把小刀的材料制成的，冷硬冰凉。

　　我站起身来，擦干自己，走到里间的屋里，等他来陪我。

　　他却没有来，任我等到风吹干了所有的眼泪。

　　我终于绝望。

　　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爱我的人，也许这就是他本来的面目，为了我，曾经一度改变，如今却再也不愿意施舍给我哪怕半分的温情。

　　我应该学会放手，当初我没有学会，等到翡罄黎完全变了个人，也没有学会真正放手，今日我必不能犯同样的错误。

　　我收敛起我的男身，穿上宫里女子的盛装，上面绣着金色的翅膀，我挽起我的长发，就如已嫁的新娘，我带着修复的黑色面具，露出我的眼睛。我来到他的寝宫，让他坐在正中，我站在他的侧面。当着他的面，我叫来宫里所有的人。他们看到我的样子，都非常的惊讶。

　　我对那些男人说，这是我本来的样子，我这次来，是来求他们的翡宫主收留我，但是我被他拒绝了，所以我只能走。我这个宫主的位置，也就交还给他，我本来，也不是来做宫主的。我和他们开玩笑，说我本来可以做你们的宫主夫人，现在什么也做不成了。

　　我让他们走，替我去准备回航的船。

　　我然后对那些女人说，我既然走了，也没有什么好和她们争的，让她们好好伺候翡宫主，无论如何，务必要让他满意。

　　说完了，我也让她们走。

　　然后我回过身来，对着翡馨璧，盈盈一拜。我说，这一拜，是还给你当年为救我，求圣司的那一跪。

　　我又说，我原本来，并不是想来要你宫主的位置，我只是来和你交待一件事情，但是因为你已经不记得我了，我说了，也等于白说，所以想唤起你记忆再说。但是事到如今，我觉得还是不要唤起你的记忆为好，这样，大家两两相忘，清清爽爽地过日子，也许是更好的选择。

　　我从身上摸出他留给我的那张纸。这张纸，我一直用防水的油纸小心保存着，上面字迹如新，只是被我看了很多次，纸已经旧了。我把这张纸，展平了，放在他的脚边。我说，曾经有个人，非常的爱我，为我放弃了良多，今日这句话，如果我今天不对他说，我就永远也无法放下他，我为了这个人，拒绝了我最想要的东西，但是最后还是没有留住他。

　　当天晚上，我并没有答应翡瑶儿的要求，那一声春雷，炸醒了我。我和他说了成晚的话，只是说服了他，为何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们在一起哭，在一起笑，就是没有越过那最后一道关，因为我答应过翡馨璧，不会辜负他。

　　我继续说，这也许是我的命，我不该得到那么纯真美好的感情，所以我无论作出多少努力，拒绝多少诱惑，还是不能把这段感情留住。所以我今日选择离开，如果这个人愿意回头来找我，我会等他，如果这个人执意要和我分离，请他这一生不要碰任何一条鱼，这样我们以后就不会再有机缘见面，就可以达成他生生世世，永远都不要相见的愿望。

　　我最后对他深深地一拜，我说，这一拜，是诀别，也是感谢，感谢你曾经对我的深情，即便你今日将我忘记，对我冷淡，我也不怨你，我原来想一生一世陪着你，来回报你对我用过的真心，但是既然感情已经成为过去，我也不能强求，只求你从此过的舒心满意。

　　我把面具从脸上拿下来，放在他的脚边，我说，你的一切，我都还给你，从此两不相欠。

　　他的感情，已经收回，我和他之间，便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剩下了。

　　然后我站起身，穿着我的盛装，拿着我的白水，从来的路，一步一步走出去。我没有回头，行步步步从容，不再有伤心，不再有失望。我与爱情，愿生生世世再无纠葛。我不要再爱人，也不要再有人来爱我。

　　来的时候，并没有人迎接我，去的时候，宫内众人躬身相送，不管我用的是什么手段，我已经得到了他们的心。

　　海船乘风破浪，送我离开海岛。

　　船驶离了风浪区域，我叫人从舱底带出容小清。任何人我都不恨，我就是恨她。我对她说，“你要去陪翡宫主，我成全你。但是你要从这里跳下去，游到海岛上去。如果你瑟缩，或者游不到岸上，你就不配和他在一起。”即便我不和他在一起，我也希望和他在一起的女人，能配得上他。

　　当初我也是从这里游到海岛上去的。

　　容小清看着海岛边滔天的巨浪，沉默了一晌，就纵身跳入了海里，向着海岛游去。如果她有命游到岸上，那么我再也不会阻止她。

　　她的身影，渐渐被海浪吞没。

　　我吩咐开船，不再理会她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