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烟色》羽如云

116、求爱

　　他依然闭着眼睛，说，“小倦，你不要再哄我了，你骗了我今日，骗不了我一生。今日你走了，我若能挺过来，我就能好好地过下去，如果我过不了这一关，我就永远都过不了这一关，迟早都会死的。你快走，趁我还没改主意之前，赶快走，免得到时候看着我死，心里又要难过。你走后，千万不要再回来，也不要打听我的消息，就当我还好好地活着，你就不会伤心了。”

　　我看着他的脸容，幽幽地说，“我没有骗你，我一直都没有忘记过翡罄黎，不管我和谁在一起，我都忘不了他，翡少也好，其他人也好，我爱他们也好，我不爱他们也好，我一直都还爱着翡罄黎。翡少以为我全心全意对他，所以才放心下山做他的事情去了，让我和你单独相处，其实我也没和他说过实话。瑶儿，其实你就他，他就是你，不管你们性格是不是一样，我放不下他，我也就放不下你。那晚上在花林里，我看到的是你吧？你已经都转世了，不可能他还会出现。我明明知道不是他，是你，我还是等你过来，抱着我，因为我心底里想要。但是我只能逃走，因为我不能辜负翡少。如果没有翡少，你来找我，我早就回来陪着你了。只是我不能做这样对不起他的事情。他对我的好，没有言语可以形容，我若离开他，就算我不在乎他的伤心失望，我对自己都交待不过去。瑶儿，离开他，我也许就会变成你今天的样子，恨自己，恨到情愿去死。你能不能理解我的矛盾？我现在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办，陪着你，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不陪着你，我又不能不管你，你若死了，我也不能好好地活，你和翡少，我一个人都少不了。我现在也希望有人来帮帮我，帮我拿个主意，我实在感觉好累。”

　　我茫茫然地看着他，心头只觉得迷惑，这是我的心声吗？还是只是说来骗他？如果我只是要骗他，为什么我感觉如此无措和茫然？

　　他却睁开眼睛来，看着我，眼色深沉，仿佛要把我吸食进去。

　　他伸出手来，把我拉向他，我这时候无力思考和抗拒，只是顺势倒在床上，倒在他的怀里。

　　我真的很茫然，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起码给我一丝安慰，我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他抱着我，越抱越紧，象是要把我揉碎了，嵌到他的身体里去。我忍不住呻呤了一声。

　　他的下巴搁在我头顶，话语酸楚，他说，“小倦，我知道你心目中有我就好，我也不要你守着我，我只要知道你心里有我，就好。我一定会好起来的。我答应你，我一定好好地过我的日子。我也许不能忘记你，我也许会一直爱着你，但是我一定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地过下去，该活多少岁，就活多少岁，我会为了你，把我该活的日子都活完，不再让你为我心烦。”

　　我听了他的话，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这样过日子，不知道要忍受多少痛苦，让我知道他这样明明心里滴着血，却还要强颜欢笑地过日子，我又怎么能快活起来？这样过日子，日日都是煎熬，怎么会高高兴兴，怎么会健健康康？这时候我真是柔肠百断，眼泪怎么也忍不住，一颗颗地流出来，滴在他的衣襟上，一会儿就把他的衣服都打湿了。

　　他抬起我的脸，擦着我的眼泪，对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是没用，老是惹你伤心，惹你烦，一点快乐也不能给你，我真是没用，早知如此，我怎么也不应该重新投胎，哪怕做个鬼魂陪在你身边，也好过现在这样。我要是有以前一半的能耐，我们也不会走到今日的地步，当初是我没有好好珍惜，我那时候人小不懂事，老是恨你喜欢一具尸体，对我好，也不过是因为我的相貌长得象他，所以才说出我不要你那样的话来。我也不知道那个就是我的前身，我真的是把前世的事情都忘记了。如果我不投胎，不把前世的事情都忘记，我就可以一直陪着你，让你像以前那样快乐，你也不会受那些苦，今日我们也不用想聚也不能聚，这一切都是我的不是，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弥补。能不能让我们回到过去，重新来过，我再也不会犯那样的错了。”

　　他说得哽咽，眼里含着泪。

　　我的眼泪，不停地流，他怎么也擦不干，越擦心越急，先是用手指，而后用衣袖。他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喃喃地叫我的名字，“小倦，小倦，你不要伤心，你不要伤心了，好不好？”

　　我却只管哭得抽抽搭搭，气都回不过来，我叫他，“翡，我日子过得好苦，你为什么不回来陪我？你为什么当初忍心丢下我去投胎？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留下来？你说过你会尽你的全力，保护我一辈子都恣意快活，你说过的话，为什么都不算数？你让我爱你那么深，就丢下我，只管自己走了。我付出了那么多，你也不回头，你真是狠心绝情。那些日子里我为你受的苦，是你欠我的，你都要赔给我，你赔给我，你赔给我。”我心中的凄苦，这一刻都吐出来，管他是翡瑶儿，还是翡罄黎，我只是想倾吐，发泄。

　　他的动作慢下来，不再用手指擦我的眼睛，而是轻轻摩挲着我的脸，他低低地重复，“我赔给你，我赔给你，你要什么，我都会赔给你。”他含着眼泪，看着我，眼光越来越炙热。他说，“小倦，我是你的，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要我生，我就生，要我死，我就死，我绝不会说一个不字。”他眼里的泪水都被他的炙热烤干，他的唇，落下来，吻在我的额头上，吻在我的眼睛上，温热的舌，轻轻舔去我的眼泪，他一边吻着我的眼泪，一边喃喃地叫我，“小倦，小倦。”

　　他的吻，沿着我的脸颊往下走，一路舔去我的泪痕，一直走到我的唇边上，柔软的唇覆盖在我的唇角上，舌尖在我的唇角轻轻地舔过，仿佛当日翡罄黎，当着小湄的面，舔去我唇角的碎屑。

　　我渐渐停止了哭泣。

　　他的眼神迷乱，透过长长的眼睫，看着我，双唇轻轻的碰触渐渐变成大力吮吸。他又用力地抱着我，贪婪地啜吸着我的唇角，渐渐不再满足，整个地覆盖着我的唇，辗转地啜吸着，像是要把我吃到他的肚子里去。

　　我被他含在嘴里，说不出话来，只是咿唔作声，只能用手推他。

　　他放开我，眼神狂乱，说，“小倦，就给我一个晚上，我只要你一个晚上，没有人会知道，只有你和我知道。给我一个晚上，让我记住你的全部。”他已经翻过身来，挤压着我，身体炙热如火。

　　屋外忽而起风，一阵疾风过后，春雨就沥沥地落下来，密密地扑向大地，焦急地投身于饥渴的土地。这是今年第一场春雨，来得正及时，久旱的土地，在弹跳的雨珠里欢快地唱着歌，向着雨露述说着久别重逢的愉悦。深埋在泥里含苞待放的春芽，借着这场雨水，都冒出头来，伸展着身体，向春天道一声相思。

　　密集的雨丝里，春雷乍响，仿佛想叫醒醉生梦死沉沦的人。

　　只是夜已深，梦已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