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风云之追龙》枫叶依然在

83、归来（4）

　　阿东在听完大哥的训斥后并没有表现出愤恨的神态，他顿了两秒后，抬起头正视大哥的眼睛道：“用得到人时，人家是你的亲人兄弟，你拼命巴结讨好；用不到人时，人家是你的绊脚石，你巴不得有多远踢多远。你就是这样做大哥的吗？”

　　“你狗日的！”许东华大骂一声，隔着桌子就伸手揪住阿东的衣领。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胡翠兰起身喝止住了两人。许东华余怒未消，气冲冲地坐回凳子上一把抄过酒杯就一饮而光。阿东则不紧不慢的拾起面前被碰倒的酒杯和菜碗，又将淌的到处都是的汤汁抹干净。

　　气氛沉寂了几分钟后，胡翠兰看着阿东道：“三子，你就听你大哥的话吧，他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好。”

　　阿东摇摇头道：“妈，林狗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他只是接受不了二姐去世的事实，他承受不起清醒时的痛苦，所以只得喝酒来麻痹自己。那种痛苦别人不懂，你也不懂吗？爸爸去了，你不也难过了半年之久吗？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理解体谅他一些呢？”

　　胡翠兰一时语塞，别过头又抹起眼泪。这时许东华忽然站起身，用手指着阿东的头道：“你要当善人随你！就是别拖累我们！今天咱们就把家分了！往后自开门户，各讨生活。你就算要把大街上要饭的叫花子都收家里来，也随你高兴！”

　　胡翠兰一听分家就急了，忙抓住阿东的肩膀道：“三子！听你大哥的，把林狗撵出去吧，不然咱们这个家就散了！”

　　阿东挣脱开母亲的手：“要散就散吧！我根本不情愿跟他做一家！“

　　一直闷声不语的大嫂董秀忽然尖酸地对胡翠兰道：“妈，你听听。他为个外人都能不要咱们这个家，你还指望他啥？除了华子，你谁也指靠不上！”

　　阿东被大嫂这番话给激怒了。自打他们两口子一进门，他就没感到过一刻轻松，先是逼他撵走林狗，再来又以分家作威胁，最后居然说出母亲除了他大哥外谁也指靠不上，这不是明摆着说他阿东是个废物吗？他实在忍不住心头的怒火，用拳头狠狠砸在桌上道：“妈我会养，你用不着在这扇阴风。家要分就分。还有，我姐夫你们谁也没有资格撵他走，如果你们要硬来，到时候别怪我翻脸无情！”他说完后冷冷地盯着大哥和大嫂，像是在发出最后的警告。

　　许东华和董秀都怔住了，他们了解阿东，他一向言出必践，如果真惹怒了他，他是不会留情面的。现在就连胡翠兰也不劝他了，只是呆呆地瞧着碗里的菜。阿东在看见哥嫂都避开他的眼神后也就起身离开了饭桌。

　　出了厨房，阿东就看见在黑暗的拐角处立着一个高瘦的身影——林狗。只见他脚边有一小堆烟头，显然是站了许久。原来他一直都在屋外，那么，他全听见了吧？借着亮白的月光，阿东看见他眼里闪烁着泪光。

　　“你……站半天了？”

　　“没……刚来，刚来。”林狗的声线有些沙哑。

　　“我给你舀饭吃。”阿东说着就想折回厨房。

　　“不了，我不饿。”林狗叫住阿东，勉强挤出个笑：“我害到你了。”

　　“咱们是兄弟，不说谁害谁的话。”

　　林狗一听，再也忍不住激动的情绪，长吐一口气之后，他迅速别过身体，用一只手横捂住眼睛，不至使让阿东看见他崩溃的模样。他抽噎了一会儿，又回过身瞧着阿东，眼里尽是感动的神色：“我明天跟你下地干活，酒我再不喝了。”

　　第二天，林狗果然跟着阿东下地了。他清醒了，身上那股子狠劲又回来了，虽然许久没劳动，但干活的劲头丝毫未衰减。不到午饭时间，两人就锄完了一整块地。回到家，胡翠兰早已做好了饭在等他两。她因为昨晚催促阿东撵走林狗，所以今天看起来显得有些不太自然。饭桌上，她给自己的儿子和女婿碗里分别夹进一只鸡腿，面有愧疚的说：“三子，宗阳。昨晚的事，你大哥说他喝多了，昏头了。你们别怨他呀。”

　　林狗率先回应道：“妈，是我不对在先，怪不得大哥。”

　　“他真会给自己找台阶下！”阿东冷冷地说。

　　胡翠兰面露尴尬，半天才接上话：“以后咱们还是一家人。还有件事，我过两天就去帮你哥呀，他准备在外镇上开个饭铺，他也让我跟你两说说，让你们一起去他饭铺里帮忙，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凡事也好照应。”

　　林狗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阿东，似乎在征求他的意思。阿东却看向胡翠兰：“妈，既然你现在好了，那我就该走了。”

　　胡翠兰惊讶道：“你去哪里？”

　　“出去做工！”

　　胡翠兰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林狗，似乎在问：“你走了，他怎么办？”

　　阿东看出了母亲的疑惑，说：“我会带着我姐夫一起去，你就安心去帮我大哥吧。”

　　胡翠兰没在多说什么，她了解三儿子，知道他绝不愿意去大儿子那里干活，与其让他们兄弟两每天吹鼻子瞪眼，不如各自过好自己的日子。还有就是，阿东似乎能在外面赚到钱，所以趁着年轻，让他去闯吧。她当然也十分放心林狗跟他去。她朝儿子点点头：“我当然放心你们兄弟两，就是……”说到这，她竟又垂下头抹起眼泪。“就是四宝这娃娃不知在哪里，我天天做梦梦见他在外面受苦受罪，我想他呀，呜呜呜……”

　　阿东看着痛哭的母亲，又想起父亲临终前曾交代他一定要把弟弟找回来，这是父亲的遗愿。他无论如何也要想尽办法做到。他坐到母亲身旁，轻声安抚道：“我一定会把四宝找回来的。”

　　夜晚，阿东和林狗各自躺在床上抽烟，两股细长的烟气直直向上升起，最后慢慢消散于屋顶的角落。阿东丢了手里的烟头，又接上一支新的，说道：“我都还没问过你愿不愿意跟我去。”

　　林狗吸了一口烟，长长地吐出来，把手枕到脑后靠住，半天才缓缓地回应道：“我现在无牵无挂，去哪里都一样。”

　　“那好，咱们明天就动身，跟我回隆市！”